0001人道气运

傍晚，落月州，凌霄宗山门外，一处荒山野岭。

“哥，我记事的时候，就是你带着我在红尘俗世流浪。”少女像是在和坑里面的人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虽然没有嚎啕大哭，但是话语之中的悲戚却让人心生感触。

少女手里捧着半抔土，痴痴的看着坑中的少年，看着他僵硬而苍白的脸庞，低声说道。

“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本想着来到世外，能修行也好，不能修行也罢，总比在外面被饿死强。可是……”

“我知道这一切为了什么，我已经答应了内门长老，三个月后便参加大比，进入内门。我现在没有能力为你讨个说法，但这些仇，我都记在心里。”

“你安心的走吧，我会在杀了那些恶人之后，马上去找你，不用等我很久。”

一声声，一句句低语轻喃，似杜鹃啼血一般。仿佛苍天也被这少女的悲伤熏染，原本月朗星稀的夜空忽然阴云密布，黑压压的压在头顶，些许银蛇在阴云中乱舞，好像下一刻就会汇聚成一道巨大的闪电劈落一般。

齐云梦到自己变成一只鸟，自由自在的飞翔在空中。

周围是一片白色的雾，浓重几乎形成实质，但却感受不到丝毫压力。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只有一瞬间，又似乎飞翔了无数年，透过层层雾气，齐云赫然看到一片血染的沙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成千上万的人类修士，看衣着，齐云大多不认识。但是其中有几具尸体，身上穿着凌霄宗的衣服，齐云眼熟的很。

那是谁？齐云怔了一下，想要临近看一眼，但身体却不听自己的指挥，从高空飞过。

齐云只看见一个人，有些眼熟。仔细回忆，齐云忽然想到在宗门祭奠的时候，有一张画像会被所有凌霄宗子弟膜拜。

那是凌霄宗的第一任掌门，凌云子！

凌霄宗据说传承于远古，第一任掌门据说早已经渡劫飞升，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他的遗体？

看到凌云子只是一瞬间，随后齐云就继续向前“飞翔”，飞入那一片浩瀚无边的白色雾气之中。

就在那一瞬间，齐云清楚的看到凌云子身边的储物袋，看到他身上的装备和手里的飞剑。那可都是凌霄宗记载的上品仙器！

而这里只是战场的最外围，越向里面飞，齐云就越是惊讶。

随后，人族修士已经难觅踪影，更多的是身材五丈开外的巨人！

第一名映入眼帘的巨人手持断裂的长枪倒地，全身无数伤痕，鲜血已经干涸，但是那股英勇无畏的气势，即便他已经死去多年，却依然能够感受得到。

片片枫叶在漫空飞舞，齐云穿行在枫叶之间，看到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数不清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卧在沙场上，尽数着一种苍凉与悲壮。

这里是哪里？齐云从懵懂中醒来，仿佛做了一场梦，但却这么真实。那些巨人是传说中夸父族的人吗？据说他们可是天生的战士，勇武无敌。

而在这片沙场上，夸父巨人只是作为士兵一般的存在。而在凌霄宗被无数弟子膜拜的开门祖师爷凌云子，竟然死在外围，连真正的战场都无法踏入。

这是神战吗？

齐云间或看到身穿古怪服饰的上古大巫的尸体。虽然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可是那些上古大巫的身体上依然散发出来强烈的元气波动，让齐云心悸。

数不清的各种宝物散落，沙场上每一件武器都比齐云见过的灵器都要强无数倍。即便是凌霄宗大典时掌门身边的佩剑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也无法和这里的任意一件武器相比，甚至连那些残片都比不上，更不要说上古大巫手里拿着的各种法器。

这是梦吧，齐云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渴望修行已经很多年了，却始终无法引入天地元气，连洗髓第一步都做不到，只能做这样的梦了。

穿过浩瀚无边的沙场，不知几千里。前方的气息愈发浓重，无数的枫叶带着一股子鲜血的味道从虚无之中飘落，在齐云周围飞舞。

雾气越来越重，可是奇怪的却是齐云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雾气，看到极远处。

一辆指南车破碎散落，车上指南的铜人四分五裂，在车身周围无数的尸体几乎堆成小山。铜人身上散发出来一阵阵天地元气的波动，似乎齐云用肉眼也能看见强大的元气波动一般。

齐云只是一瞥的时间，还来不及细看那辆车，就已经从指南车上飞过，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赤地千里。

一道残留的气息在这里出现，齐云恍惚中看到一位秀美的女子手指苍天，引动天地元气。天地就像是铜炉一般，温度瞬间升高，千里之内草木枯萎，荒芜一片。

此刻，齐云感到口干舌燥。这场梦做的也太真实了……赤地千里中，齐云赫然看到无数大能瞬间变成枯骨，无尽天材地宝、闪亮的灵气晶石散落。

它们的主人在秀美女子的逆天神术中死去，但是这些法器、天材地宝和品级高到齐云连想象都不曾想过的灵气晶石却留了下来，散落在枯骨周围，等待有缘人来取。

一道巨大的裂隙出现，仿佛凭空而出一般，又像是有人用巨斧在大地上生生砍出一道沟壑。地底阴气让四周变得寒冷了许多，成百上千的大巫或坐或跪，全身都是细小的伤口，曾经喷涌鲜血的伤口已经风化。

再往前，每一具尸体散发出来的力量波动就越是强烈，强烈到让齐云的飞翔都有些困难。天地元气已经无法用浓郁来形容，在这里似乎无形无质的天地元气已经变成了固体，充斥在周围。

忽然，一座山峦出现在齐云面前。在平原上，显得如此突兀。齐云微微一愣，但随即便惊愕的看清楚，那层峦起伏的并不是山，而是一条巨龙的尸体！

龙！

怎么连龙都死在这里？！

在往前，齐云赫然看到更多的灵兽尸体，龙、凤、凰、麒麟、穷奇、善翼、狍魈、魁皇……

尸体越来越密集，那些上古大巫不管是灵修还是体修，都无比强大。即便死去不知多少年，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睥睨天地的气势都没有改变，似乎要随着岁月永恒到世界化为虚无的那一刻。

齐云忽然发现，他们的死法似乎一样，好像被一个人杀掉的。全都是一刀断却生机。

到底是谁？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枫叶越来越密，微风渐起，齐云似乎畅游在血海之间，但却没有闻到一丝血腥味道，感受到的只是天地悲怆与苍凉。

苍凉与悲怆之中，齐云莫名看到一具尸体。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这具尸体站在原地，即便死去，也依旧顶天立地。

他的头颅已经被斩落，被人带走，只留下一具尸体站在这片莫名的沙场之中。

像是一座山峰般，伫立在沙场正中，手中握着一把大刀，刀锋微钝，战事惨烈可见一斑。齐云看了一眼那把刀，就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要被刀光斩落。

虽然那人不知陨落多少年，那把刀不知多少年没有再饮血，可是锋芒依旧。

无头尸体周围，漂浮着一个个古老的大篆。

像是封印，却又没有封印的气息，那些大篆像是星斗一般按照一定的规律飘动，在战神一般无头尸体脚下，仿佛是具体而微的山河一般，天地元气至此化作山川河流，汇聚成人道气运，庇佑天地众生。

古老、苍茫、神圣，只是看了一眼，齐云便似乎进入一种莫名状态之中，似乎时间被凝固，似乎神魂可以穿梭于时空之间，看到无数年前那场惨烈到了极点的战斗。

这是人道气运！刹那之间，那些古老的大篆像是流星一般打入齐云的身体里，齐云莫名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啊……”一声姣呼，带着不解与惊喜，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