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杨百川身材精瘦，是正经的警校科班毕业，不过他本人却并不是一个十分正经的人。刚毕业的时候他干过协警，有一次去抓捕逃犯，地点是在一个规模颇大的KTV，他们这边总共三个人，一踹开包厢门，奶奶的，对方直有三十多人。杨百川那时候嫩啊，刚进去双腿就呈现不自然抖动，口条也不听使唤了，大喊了一句：抢劫！

杨百川是这样给自己定义的：滑稽，但不可笑。纵观他的生活，显然他的同事、同学并不这么认为。

蔡春花，杨百川高中同班、大学同校的闺蜜。警校毕业后她读了医科大学的硕士，毕业后分配在公安指定医院当护士长，体重150斤，小笼包脸型，笑起来一双眼便没了，偏偏颧骨还高，除了脸上分明的赘肉，其他的都模糊了。这样一胖一瘦的搭配，好像只有说相声、演小品时才会让群众觉得毫无违和感，甚至蔡春花自己都不知道杨百川为什么喜欢自己。

有一次同学小刘实在耐不住好奇心，在餐桌上问杨百川：“百川，你是怎么上喜欢蔡春花的？是不是觉得人家斜刘海中刘海分刘海海誓山盟，高马尾低马尾双侧马尾娓娓动人？”

杨百川摇了摇头，说：“高中的时候我不学无术，没人能管的了我。后来有一天，我发现每次我逃课出去，春花都在门口等着我，一副欲言而止、怒其不争的样子。那一刻我觉得她是第一个希望我好的人。所以后来我就决定考上警校，不辜负她的良苦用心。”

小刘疑惑地说：“不是这样吧，高三有一次我看见春花一直在门口站着，我问她为什么不进去。她说，腿坐麻了，出来缓缓。”

杨百川尴尬地笑了笑，说实话他有点想念那个时候的他们。

2.

警校外的梧桐树鸭梨山大地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十分想罢工不干。

女同学：“听说了没？学校旁边开了个照相亭。只要两个人站在里面照一张相，电脑就会生成下一代的照片。”

“这么神奇吗？”蔡春花环顾四周，指着杨百川，语气毋庸置疑：“你陪我去！”

杨百川说：“我凭什么陪你去，真可笑。”

蔡春花语气高涨，威胁道：“嗯？”

杨百川苦笑说：“我是说我为什么不陪你去呢……”

二人刚出校门口就瞧见照相亭门口排着长龙般的队伍。蔡春花站在骄阳下，汗水滴滴从额头滚落，掉在她硕大的拖鞋上。等了二十多分钟，蔡春花才如愿以偿地挤进了那不足两平米的照相亭。

杨百川刚举起剪刀手就被蔡春花扇了一掌。

蔡春花：“有点创新意识好吗？天天剪刀手爱德华。”

杨百川无奈地说：“娘娘，那咱比个什么手势好呢？”

蔡春花：“跟我一起比个大爱心，现在就流行这个。”

杨百川和蔡春花嘴里喊着茄子，比了个爱心的姿势。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蔡春花的手机铃声带劲地响起来， 蔡春花抬起硕大的屁股出去接电话。

杨百川从机器里拿出照片：一个磕碜的黑人宝宝。杨百川吓得一哆嗦把照片扔了，脸上一副嫌弃的表情。

这时不知哪儿溜进来一只小狗，杨百川灵机一动抱着狗对着机器照了张相。杨百川再次从机器里拿出照片：一个帅气的混血儿宝宝。

蔡春花刚打完电话进来：“哇，咱俩的宝宝长的好像诺一啊，简直帅呆了！”

杨百川忙不迭地点头：“是啊，帅呆了……随你，随你。”

3.

商业街上一群各色大妈穿着豹纹、貂皮大衣等爆发类产品，浓妆艳抹，发髻高耸，烈焰红唇，缓缓走出来。有的胳膊上挎着四五个lv的包，有的抱着马桶盖、电饭煲，一看就是刚从国外扫货回来。

大妈甲：“这日本的东西真是便宜啊。”

大妈乙：“可不是吗？我跟你说，幸亏我带了蛇皮袋，装了一袋的KENZO。”

大妈甲回头看见了蔡春花。

大妈甲：“你看，你看，你看，你看那个人像不像杜海涛。”

大妈乙摘下眼镜，回头看了看。

大妈乙：“哎嘛，哪像啊，瞧那孩子的鞋，真是土气雷人，我好像在上世纪前苏联的影片中见过，他穿这鞋子是打算去走路呢，还是准备去踩雷区？”

大妈丙：“还有他下面那个劣质的牛仔裤，毛边故意弄旧就是风潮了？这种故弄玄虚就好比让成龙去演《巴拉拉小魔仙》，真无法理解现在二十多岁青年人的精神世界是怎么样的啊。”

一身中性装扮的蔡春花背着地摊货上20块大洋淘的背包，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跟着人流，往外走，她一边走一边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神情间有些落寞。

“今天轮到谁查房了赶紧去，还让我驾着七彩祥云上去请你啊。”蔡春花面色不善地说。

过了片刻没人答应，蔡春花一看值班表：“今天是我查房啊，这扯不扯。”

换完一床的输液瓶，蔡春花前脚刚迈出病房，背后就听有人喊：“师傅！等一下！”

蔡春花一转身，见是个实习生忍不住挖苦道：“我才二十多岁怎么就成了师傅了，是掂过勺还是开过出租。”

新来的实习生吞吞吐吐地说：“春花姐，主任说有个出诊的任务想让你去一趟。”

蔡春花：“非去不可吗？”

实习生：“嗯，主任说挺重要的。”

蔡春花从兜里掏出纸笔，问道：“对方什么情况？”

实习生：“患者是一个中年妇女，患有神经系统疾病，因为不便来医院，家属希望护士能一次带够药物。”

蔡春花手一挥：“行了我知道了，你去背护理资料吧。”

实习生：“还要背啊？”

蔡春花：“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小腹三层非一日之馋，要想学的精，就得学的勤！”

蔡春花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显示下午:5:20分，这晚高峰堵车的节奏，能打到车就出了鬼了。于是她娴熟地对着手机sir喊道：“呼叫跟班。”

“娘娘有什么指示？”杨百川一副才睡醒的声音。

“我有个出诊，开车来送我。”

杨百川嘟嘟囔囔地说：“这样的小事还用的着我出手吗？”

蔡春花语气有些鄙夷：“凡事都要从小事做起，毕竟你也干不了什么大事。”

4.

“什么鬼地方，这么远……”杨百川看着导航仪上的小点，哀叹道。

高速上后面车辆的喇叭不时响起，杨百川看了一眼后视镜：“呦呵，宝马了不起啊！”

一前一后两辆车别扭的行进着，像一场抗战的持久战，历时二十八秒。

“我终究没能飙得过那辆宝马，只能眼看着它在夕阳中绝尘而去，不是我的引擎不好，而是我脚蹬子坏了！”蔡春花模仿郭德纲的声音，惟妙惟肖地说。

“我早已过了听郭德纲的年纪了。”杨百川耷拉个脑袋。

“那您老现在都听些什么？”

“像岳云鹏啊、高晓攀啊，都挺符合我这个年龄段的。”

车子在陡峭的山路上本来就不好开，路上还时不时出现只天鹅、野鸭，蔡春花坐在车上跟坐过山车一样刺激，跟过山车唯一不同的是，这刺激是不收钱的。

下了一个陡坡之后，远远的二人就瞧见拐弯处站着一个女生在朝他们挥手。女生二十出头的样子，模样很俊俏，脸像刷了油漆一样白，脚蹬着一双橙黄色的靴子，入秋的季节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打底衫，一看就是为了美丽不惜冻人的自恋少女。

“我是医院的护士，你是家属吗？”蔡春花一下车就风风火火地喊道。

自恋少女好像没听到，眼睛呆呆地望着她。

“我是医院的护士，你是家属吗？”蔡春花又说了一遍，心里默默埋怨：这么大声都听不到，你耳朵瞎啊？

“哦，是……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快请进吧。”自恋少女脸上多了一抹红晕，这让她惨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自恋少女的家是一栋三层的独栋别墅，占地面积极大，大门里有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路，小路两旁排列着各种形态各异的盆景，再往里走竟然有一处古典、凹窗雕花的回廊，蔡春花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错觉，心里暗暗讥讽：这么有钱不去城里买房，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买别墅，不是陶渊明式的隐士，就是非奸即盗的董卓。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蒋兰兰，生病的是我的妈妈刘芳。自从爸爸去世后，妈妈天天以泪洗面，后来精神也错乱了。妈妈的行为开始变得越来越怪异，也不去医院，也不待见医生、护士，每日在房间里自言自语，我怕她病情加重只好打电话让你们来了。”蒋兰兰一脸愁容地说。

“包在我身上！我可是神经科的高材生呢，一定能帮助你妈妈的。”蔡春花豪爽地回答。

“我一会儿带你们去房间，你们这两天就在这里歇息，厨房、花园、游泳池你们都可以去，把这当自己家一样的。”

5.

病床上的刘芳好像睡着了一样，神态十分安详，眉眼清秀、颧骨略高但脸型姣好，半斜的刘海随着窗外的微风微微起伏，她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如果家属没有事先告知的话，蔡春花真的会以为这个女人只有三十出头。

整个房间是洛可可的设计风格，布局十分精致，墙上的壁画画的是古罗马时期在马克西姆斯大竞技场举行的由奴隶驾驶的战车比赛的场景。蔡春花从没在神经错乱的病人居住的房间里，看到如此整洁的画面。“估计是保姆一直在收拾吧。”蔡春花在心里喃喃道。

蒋兰兰远远地从房间外走进来，她的脚步很轻，走到病床前她用头挨着刘芳的头，小声地说：“妈，医院的护士来了。”

刘芳一脸厌恶的表情，把脸转到了另一边，蔡春花一看就明白了，果然是不喜欢看病啊。

蔡春花皮笑肉不笑地说：“阿姨您好，我是医院的护士，您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任何蒋兰兰请来的医生我都不需要。”刘芳声音很低，“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能调理，不用麻烦别人。”

“俗话说：医不自治……”蔡春花准备开启三寸不烂之舌模式。

刘芳扭过头，一眼都不看蔡春花。

蔡春花用求助的眼神朝蒋兰兰望去，却发现那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房间，整个偌大的房间里只有蔡春花和病床上的刘芳。此时蔡春花心里默唱一首歌：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定了定神，蔡春花再度笑靥如花：“我先给您做个神经系统检查。”

蔡春花为刘芳检查时，刘芳没有像之前表现得那么抵触，但是当蔡春花配好药端到刘芳面前，刘芳却说什么也不肯喝。蔡春花只好站在床边耐心劝导，劝了直有十多分钟，再抬眼只瞧见刘芳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白色的被罩将她整个人都裹在里面，她的脸色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蔡春花蹑手蹑脚地走出门，迎面撞到了杨百川怀里。


6.

“天呐，吓我一跳，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蔡春花没好气地看着杨百川，她还想再数落杨百川几句，腹下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蔡春花说：“晚上吃什么？”

“不如吃豆腐吧……”杨百川说着抬手就往蔡春花身上摸。

蔡春花：“把你的咸猪手从我身上拿开，不要逼我使出洪荒之力！”

晚饭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嘴上操着一副山东口音的保姆敲门进来：“闺女，今儿没买啥子菜，凑合吃点吧。”

看着推车里的古法烧老鹅、秘制甲鱼，杨百川口水直流：“不凑合，不凑合。”

蔡春花鄙夷地说：“就你这点出息，在古代挺多当个御膳房总管。”

杨百川把脸凑到盘子里闻了闻：“那好歹也是个幸福的太监。”

“人家的一个游泳池都比我住的房间大，”杨百川躺在游泳池里，望着偌大的别墅庭院叹息道。

“穷并不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你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让自己更穷。”蔡春花安慰杨百川道。

“不过你有没有感觉很奇怪，刘芳蒋兰兰母女俩关系好像不是很好，两人一天说话都不超过三句的。”

“听你这么说还真是，”杨百川挠挠头，“不过自古殷富多作怪，习惯就好。”

除了泡游泳池、散步，蔡春花不时去刘芳的房间查看她的状态，她总是摊在床上睡觉，要不就是对着墙壁一个人自言自语，蔡春花躲在门后听，发现都是方言一句也听不懂。蔡春花照例给刘芳检测、喂汤药，刘芳看起来很虚弱，根本没力气爬起来喝药，蔡春花只好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

一天，蔡春花照例去房间给刘芳喂药。

“我都说不想喝药，干嘛总让我喝！”刘芳一副很厌恶的样子，拼尽力气打翻了汤碗。

“爱喝不喝，我还不伺候了！”蔡春花气得一抖一抖，但还是俯下身准备把汤碗捡起来。俯下身的时候床底的一只药瓶引起了蔡春花的注意，这是一种治疗精神疾病的处方药，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蒋兰兰”这个名字。

蔡春花竭力回想着以前和刘芳的见面：每次进房间，蔡春花声情并茂地叫着“刘芳”时，刘芳好像都没有听见，好像不是自己的名字，直到蔡春花再次大声地叫她，她才有回应。

“难道……病人不是刘芳，而是蒋兰兰！”蔡春花的手一哆嗦，药瓶从脚边一直向门口滚落而去。

药瓶停在了一双橙黄色的靴子旁，那个人把脚边的药瓶捡起来，冲着刘芳轻轻地说：“你的药掉了，该吃药了。”

7.

次日，这座独栋别墅旁停了不少数目的警车，记者们一边围着房子拍照，一边向警察询问案情。

“我就说自古殷富多作怪吧，”杨百川拍拍蔡春花的肩膀，她看起来有些惊魂未定。

蔡春花勉强地笑了笑，“像蒋兰兰和刘芳这样孩子和后妈的争斗还会有很多吧，所以说就怪你们这些臭男人，娶到了就想着始乱终弃，分开了就想着给孩子找个后妈。”

杨百川有些尴尬，“呃……走，去吃顿大餐，给你压压惊！”

二人走入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前前后后进入的都是郎才女貌的俊男靓女，只有他们这一对，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嘴上还互相打着嘴仗，十分喜感。

蔡春花这边刚一屁股坐下，杨百川那边就开始调侃了：“你这站起来是鲁智深，坐下去是弥勒佛啊。”

蔡春花：“有些人嘴碎到什么程度呢，给他扔海南一个月牙他妈都成晒黑了。”

杨百川识趣地耸耸肩开始点餐，“烤羊肉、冷烤鸡、芦笋浓汤、白菜薄荷、白酒法国田螺、槟榔排骨锅、冰冻茄丁菠菜沙拉、多味鱼汤、鹅肝酱煎鲜贝、法式枫糖浆土司、法式烩土豆法式火焰薄饼、法式焗蜗牛……”

蔡春花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正准备付钱，发现钱包瘪得像一只被扎漏的气球，她眼球一转，盯着面前的杨百川两眼放光。

“干嘛一副要吞了我的眼神看着我，你不刚吃过吗？”杨百川赶紧把最后一只基围虾忘嘴里塞。

蔡春花说：“你刚才惹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杨百川说：“有多严重？”

蔡春花声情并茂地说：“用一段《三少爷的剑》里的对话来回答你：

‘燕十三道：‘杀过人后，我一定要喝酒。’

　乌鸦道：‘没有杀人，我也喝酒。’

　燕十三道：‘喝过酒后，我一定要去找女人。’

　乌鸦道：‘没有喝酒，我也找女人。’

　燕十三大笑，道：‘想不到你竟是个酒色之徒。’乌鸦道：‘彼此彼此。’

　燕十三道：‘你既个酒色之徒，今天我就让你一次。’

　乌鸦道：‘让什么？’

　燕十三道：‘让你付账。’”

杨百川一副“我对你无语了”的表情，“想让我付账早说啊。”

蔡春花说：“为什么要早说？”

杨百川说：“你早说我就带钱包了。”

蔡春花低声咆哮道：“你的意思是今天咱要吃霸王餐了？”

杨百川竖着食指朝着蔡春花摆了摆：“非也，非也，山人自有妙计。”

杨百川趁人不注意，抓起两根头发放到盘子里。

杨百川喊来经理，指着盘子里的头发：“老板你看，这是什么？”

经理面带微笑：“这不可能是本店的。”

杨百川：“这头发又没写名，你咋知道这不是你店里的。”

经理转身走入后堂叫来一众厨师，只见从厨师长到厨师，头顶锃光瓦亮都是光头……

这场闹剧以杨百川被打成熊猫眼、朋友前来缴款终结。

8.

“38号杨百川。”

杨百川提着缴款单往科室走。

贾帅听见护士叫杨百川的名字，转身看见杨百川。

二人四目相对，电光火石在目光之中交织碰撞。

贾帅客气地说：“老同学，咱可有年头没见了吧，你怎么在这？”

杨百川上前虚情假意地抱了下贾帅，嘴上说：“是啊，自打毕业就再没见过了。”

蔡春花说：“你俩是同学？”

贾帅说：“何止是同学，还是同班同学呢。”

蔡春花说：“那咱还是校友。”

杨百川赶着排号，他对贾帅说：“我去包扎了，咱回聊啊。”

贾帅说：“别介啊，相见不如撞见，咱必须得整一杯。”

蔡春花一皱眉，说：“都受伤了还喝酒？”

贾帅无赖般地笑笑说：“少整点没事的，嫂子一起？”

“谁是你嫂子，今天我值班，你们爱咋整就咋整吧，喝死了才好。”

9.

夜店里重金属的声音充斥着耳膜，台上有美女跳着热舞，台下有观众五魁首六六六的猜拳， 五光十色的灯光差点闪瞎了杨百川的狗眼。

贾帅说：“萌萌，喝一杯。”

顾萌萌噘着嘴着说：“要喝也不跟你喝，我要和这位帅哥喝。”

杨百川嘴上有些结巴：“那……那个，我不会说话，都在酒里了。”

顾萌萌说：“你长的挺像外国人的。”

杨百川一连喝了好几杯，脸色有点微红，“我去趟卫生间，你们聊。”

贾帅说：“美女，当着我的面调戏男人，这样不太好吧？”

顾萌萌收起了笑容：“那我来调戏你好了，会玩二十一点吗？”

贾帅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顾萌萌说：“那我教你好了，放心，不收学费的。”

第一次玩二十一点。顾萌萌十七，贾帅十。顾萌萌当即给了他两耳光。第二次平点，“平点庄家赢！”说完又一耳光。贾帅：“那我什么时候能打你？”顾萌萌发牌，这次他终于赢了。“现在你的点大，你可以打我了，就像这样。”然后又两个耳光。“会了吗？”

等杨百川回坐，贾帅的脸已经被打得肿了一圈。

贾帅嘟囔道：“怎么才来啊？”

杨百川说：“有个地产销售一直给我夺命连环call。”

贾帅嚣张地一笑：“说的跟你买得起房子似的。”

有两个美女在一旁指着杨百川耳语。

贾帅说：“说什么呢？”

其中一个美女对着贾帅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贾帅哈哈大笑。

杨百川说：“笑什么呢？也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

贾帅说：“她们说你是baby boy。”

杨百川内心燃起一团花火：莫非今天要走桃花运了？

杨百川：“她们还说简称two b算了。”

贾帅一脸疑惑。

贾帅上前拍拍杨百川肩膀：“说你＊呢，一身假名牌！”


10.

贾帅和杨百川猜着拳，“八匹马、八大仙、八大寿。”

“九连环、九重天、九马快、快升官、九龙盘柱。”

贾帅说：“真是邪了门了，怎么一直输。”

“猜拳一直赢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条腥臭的咸鱼，”杨百川叹了口气，“听说你现在做投资人挺风光的，去年热播的那部古装电视剧赚了不少吧？”

“没多少，也就七位数吧。”

“怪不得顾萌萌那样的美女能和你在一起。”

“在一起还好了呢，她可看不上我。”

顾萌萌的手机铃声响起，顾萌萌一看手机跑到外面接电话。

贾帅跟着走到夜店外，顾萌萌匆忙挂了电话。

顾萌萌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贾帅上前紧紧抓住顾萌萌的手。

顾萌萌说：“贾帅你别这样。”

贾帅说：“萌萌，我从大学就开始喜欢你，一放假我坐十几个小时的硬座跑到你学校。陪你上自习，陪你吃饭，陪你逛街。还有现在我投资的这部电视剧，还不都是为了你。”

顾萌萌说：“你不是对我好，你是对所有女孩都好。”

贾帅说：“萌萌，我是真的喜欢你。”

顾萌萌说：“你为什么不问我能不能做你女朋友？”

贾帅说：“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顾萌萌说：“不能。”

杨百川从窗户往外看，正好看到这一幕。

远处一个人开着跑车停下，顾萌萌走向跑车，回头向贾帅抛了个媚眼。

杨百川走出夜店，看着渐渐远去的跑车：“什么情况？”

贾帅说：“你知道被一个女神撩是什么感觉吗？那感觉就像自由女神在举着冰淇淋向我招手，丘比特在拿我练靶子。”

杨百川说：“顾萌萌为什么说你对所有女孩都好？金屋藏娇被发现了？”

贾帅说：“哪儿啊，那时候我刚认识她，正赶上她过生日，她最喜欢看一本文学杂志，我用了几个礼拜写了所有体裁的故事，全部冠上她的名字，再换上当月的封面，塞给她做礼物。她读到一半才反应过来那些都是我写的。”

杨百川说：“很浪漫啊，这跟你乱勾搭女孩有什么关系？”

贾帅说：“因为我写错了她的名字……”

11.

微风轻轻吹动，窗户旁火红的裤衩随着风轻轻摆动。

窗户里杨百川一边做着《激战》里张家辉训练的“山羊挺身”的动作，一边嘴上哼着《Counting StarsMV》，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刘芸一进门拿起桌子上的宣传册看了眼：“警察业余还做私家侦探啊？”

“这不经济不景气嘛，”杨百川把茶杯往刘芸面前推了一下，“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刘芸说：“我老公出轨了。”

杨百川说：“你要捉奸？”

刘芸说：“我只是想要一些证据，这样就算他真的跟那个狐狸精好上了，我手里多少也有些筹码。”

杨百川说：“找我你放心，我可是老手了。”

刘芸眼神有些放空，桌子上的茶她一口也没喝，嘴唇发干起了皮。

窗户旁的火红裤衩停止了摆动。

杨百川穿上西装，把头梳得笔挺，用发哥《赌神》里出场的步伐大肚便便地走出了住所。

12.​

警局食堂里，大妈正给一个个排队的职员打菜。一般来说，通过大妈打菜时手抖动的次数和频率便能推断出大妈的江湖地位，一般手不抖的都是新来打杂的，没什么地位，而这位大妈的地位最低也得元老级别的。

一警察抱怨地说：“大妈，您这是辣椒炒辣椒？”

另一警察附和地说：“大妈您的手为什么一直在抖，是因为空气不流通导致眩晕所以手抖吗？ ”

杨百川来的时候正赶上饭点，前面的队伍几乎能凑一个排了，杨百川正打算转身换地吃饭，背后忽然传来大妈的声音：“小杨来了啊，快来快来。”

杨百川在一众同事齐刷刷的注目礼中走到窗口，尴尬地冲着大妈微笑。

大妈豪爽地把一大勺回锅肉舀进杨百川的碗里。

“够吗？不够再来一勺！”

“够了够了……那个大妈我有个事想问你，”杨百川小声地说：“这人太多了，回头我发短信问你吧。”

杨百川跟着手机上大妈给的地址往前走，越往小巷里走路越狭窄，两旁的垃圾堆堆成了小山高。

一个商贩杵在露天小吃店，往锅里放着茶叶蛋。

商贩看了一眼杨百川说：“钱带来了吗？”

杨百川把手伸进里怀兜里不甘不愿地掏着。

一分钟后。

“掏啥呢？兜都给你出火星子了。”

商贩接过皱巴巴的钱，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皮箱往杨百川面前一扔。

商贩说：“窃听器、偷拍眼镜都在里面了。现在查的严，悠着点。”

13.

赵太阳从停车场走出来，饱嗝打了一路。

杨百川匐在草丛里拍下赵太阳的一举一动。

赵太阳下意识地扫视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朝着杨百川的方向走来。

草丛里，杨百川赶紧趴下身子。

到现在，杨百川都还记得赵太阳脸上焦急的表情，因为在这个表情之后，他做了一件让杨百川铭记一生的事情。

他走到杨百川身边，解开了罪恶的皮带，拉开了通往深渊的拉链。

然后，他在杨百川头上尿了一泡！

赵太阳进入酒吧。

杨百川充满怨念地放下相机，从口袋里拿出偷拍眼镜。杨百川一走进酒吧，就瞧见赵太阳和顾萌萌脑袋和脑袋靠在一起咬耳朵，顾萌萌时而夸张地迎合对方，时而摆出一副害羞的表情。

怎么是顾萌萌？

杨百川找了个离二人不远的地方坐下，用中指推了下眼镜。

赵太阳起身去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屎。杨百川上前扶起赵太阳，顺势把小型窃听器装在赵太阳脖子后的衣领下。

杨百川说：“大哥没事吧？”

赵太阳说：“谁是你大哥？在这套近乎。”

赵太阳一把推开杨百川，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钱包。

赵太阳拉着顾萌萌的手从酒吧出来，走进停车场。

赵太阳和杨百川的车一前一后开出停车场，赵太阳的车开到华夏大厦外，杨百川远远地停下。

保安敲杨百川的车窗。

保安说：“大姐，这里不许停车。”

杨百川撩起凌乱的长发说：“我是男的，男的好吗？”

保安说：“男的也不许停车。”

杨百川从钱包里恋恋不舍地掏出一张百元大钞给保安。

保安说：“请尊重我的职业，保安是一个神圣的职业，在中国古代被称为近身侍卫，就像曹操身边的许褚、包青天身边的展昭。”

杨百川说：“好吧，那你把那一百块还我吧。”

保安借着灯光，看不是假币，潇洒地转身离开。
​

14.

赵太阳搂着顾萌萌进了314房间的门，杨百川远远看见赵太阳打开窗户往楼下吐了口痰，然后拉上了窗帘。

杨百川拍打窃听器，拍打到第二下电池从里面甩了出来：“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

杨百川看了眼手表，显示11点30分。

杨百川从车里拿着望远镜对准华夏大厦正门，看见贾帅正抱着一大捧玫瑰花从车上下来。

杨百川心里犯嘀咕：今天可真是邪了门了，他怎么也来了？

大厦里贾帅走出电梯，在赵太阳对面的313房间门口停了下来。他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抹了把梳得笔挺的头发，嘴上小声背诵着写给顾萌萌的诗：

“你在阳台下喝着血腥玛丽，

夜空中，

一个烟头从楼上扔下，

你放下杯子，

许愿，

地下溅起点点火屑，

看起来好像五个字，

你真他妈美。”

顾萌萌听见声响开门，贾帅说：“我给你写了首……”

顾萌萌把手放在贾帅的嘴唇上，桃花眼死死地盯着贾帅，盯得贾帅浑身仿佛热水沸腾。

贾帅把顾萌萌壁咚在墙边噘起了嘴，顾萌萌又把手放在贾帅的嘴唇上，说：“看把你猴急的，咱们先喝点东西，营造点情调。”

顾萌萌往杯中倒了一大杯血腥玛丽。

17.

贾帅正在小卖店里给死党电话。

贾帅说：“喂，喂，我贾帅。”

死党说：“帅啊，怎么了？”

贾帅说：“哥们现在落难了，就想问你一句话：咱俩是什么关系？”

死党说：“就是你被绑架的话，我会拿两万块钱去赎，多了就算了。”

贾帅说：“是因为你只有两万吗？”

死党说：“没有，我连两千都没有。”

电话传出嘟嘟的响声，对方挂断电话。

贾帅一脸失落。

警局白板上贴着贾帅、顾萌萌、赵太阳的照片。

贾帅的电话响起，“喂，龚警官。”

龚警官说：“案子有了新的进展，有一件事很奇怪。”

贾帅说：“什么事？”

龚警官说：“现场提取的指纹中没有顾萌萌的指纹。”

贾帅说：“的确有点蹊跷，死者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龚警官说：“男死者叫赵太阳，是一家夜总会的负责人，其实就是个打手，女死者叫顾萌萌，职业是演员，和赵太阳保持不正当的关系，是他的情人。”

贾帅说：“现在贾帅是案子的关键，必须得找到他。”

龚警官说：“我知道你和他关系不一般，你可别包庇他。”

贾帅挂掉电话，眉头挤成了“川”字。

贾帅自言自语地说：“如果赵太阳和顾萌萌是情人关系，为什么两个人会死在不同的房间？为什么现场会没有顾萌萌的指纹？”

贾帅思考了一下，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大问号。

贾帅自言自语：“如果不是贾帅杀的人，那现场就一定有第四个人。”

18.

犯罪心理学中有一个理论：凶手会在犯罪后回到作案现场。

起初杨百川对这个理论是持怀疑态度的，直到乔装成女人的贾帅出现在他面前。

贾帅在华夏大厦外的星巴克点了杯咖啡，肆无忌惮地看着来来往往的美女。

贾帅看着在大厦门口来回徘徊的便衣警察，鄙夷地自语：“先不说你们一个个都戴着个破耳机，就从你们的穿着上就能看出你们是便衣了。《走进科学》剧组都可以去你们家拍一期“你为什么敢出门”的节目了。”

贾帅以喝酒的姿势一大口喝完咖啡转身要走，后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杨百川说：“装女人也要装的像一点，哪个女人像你这么喝咖啡？”

贾帅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开杨百川的手，向前奔跑。

杨百川被椅子绊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追了上去。

几个便衣警察一脸茫然。

龚警官在超市二楼拿着对讲机，说：“追。”

一个娘炮站在石墩上要跳河。

娘炮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们都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了！”

路人说：“跳啊，你倒是跳啊！”

娘炮说：“跳河呢，你们能不能严肃点？”

贾帅从娘炮身边跑过。

杨百川从娘炮身边跑过。

龚警官带着一大群人蜂拥而至，娘炮被挤下河。

娘炮在水中激烈地扑腾着：“救命啊，我不会游泳。”

贾帅跑进一家商场的消防通道。

贾帅在一家女士专卖店停住了脚步，见身后没有人追来，正打算歇口气。

杨百川从背后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进试衣间中。

龚警官带人追到女士专卖店门口，四处张望不见人影。

龚警官大口喘气：“你，去那边，你去那边，其他的人去门口守着。”

杨百川捂住贾帅的嘴，二人藏在试衣间中躲过龚警官搜查。



19.

烂尾楼楼顶，夕阳有点疲惫地向下沉去。

杨百川给贾帅丢过去一瓶矿泉水。

贾帅一饮而尽。

两个人靠墙坐着，喘着粗气。

杨百川说：“你跑什么啊？咱俩是老同学，我还能害你啊？”

贾帅说：“我以为你是来抓我的。”

杨百川说：“你实话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杀人？”

贾帅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醒来那个大叔就死了，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杨百川说：“不记得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华夏大厦里你总该记得吧？”

贾帅说：“那天顾萌萌给我打电话……”

20.

贾帅刚从浴室走出来，电话铃响起。

顾萌萌说：“今天晚上有空吗？想让你陪我试段戏。”

贾帅说：“有空，有空，当然有空。”

顾萌萌说：“晚上十一点半，华夏大厦313号房间。我等你，不见不散哦。”

贾帅挂断电话，兴奋地手舞足蹈：“只要功夫深，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
21.

杨百川说：“案发时间是十二点左右，你十一点半到大厦，这中间三十分钟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得了？”

贾帅说：“我进了房间要给顾萌萌朗诵诗歌，顾萌萌开了瓶鸡尾酒，后来的事都不记得了。”

贾帅恍然大悟：“酒有问题！”

杨百川说：“我们在现场根本没有看到鸡尾酒，我的窃听器这段时间也没有录到什么声音。案发现场的监控系统被人动了手脚，两个房间都有你的指纹，作案凶器上也有你的指纹，总之，现场全是不利于你的证据。”

贾帅说：“百川，你认识我这么多年，我连恐怖片都不敢看，我怎么可能杀人？”

杨百川起身要走。

贾帅保住杨百川的大腿哭号：“百川，你别走，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请你给我一个将错就错的机会。”

杨百川说：“嗯？”

贾帅说：“说顺嘴了，是改过自新。”

22.

杨百川把从快餐店打包回的鸡排饭递给贾帅，贾帅开始狼吞虎咽：“什么嘛，连个筷子都没有，你见谁吃饭用勺的？”

杨百川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贾帅低头刷着微博，手对着杨百川一摆：“你看这个视频，挺好笑的。”

视频中的画面：

女儿刚进幼儿园，对什么都好奇。

女儿：“妈妈，我是从哪来的啊？”

妈妈：“你是妈妈从垃圾箱捡来的！”

女儿：“你好歹用个新梗好吗？这梗都烂大街了好吗？”

妈妈翻箱倒柜，拿出了领养证：“你看，你是捡来的不？”

女儿哭着说：“是……”

杨百川说：“可劲笑吧，马上你就笑不出来了。”

贾帅说：“别那么严肃嘛，你看这个新闻：《近百名大学生争当安全套＊试用员》，真是一群没节操的家伙，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记住你们的职业是学生，你们最大的任务是全职去做安全套试用员。”

贾帅说：“你再看这个新闻：‘七岁男孩边打电话边充电，导致左耳炸聋、眼角膜轻微脱落’……”

杨百川说：“这很好笑？”

贾帅说：“这一点也不好笑，引以为戒，引以为戒。”

杨百川正想讽刺贾帅一番，忽然想起顾萌萌接电话的场景。

杨百川匆匆往前走。

贾帅说：“怎么了？你想起什么了？”

杨百川说：“第四个人，我要找的第四个人。”

贾帅说：“什么第四个人？”

杨百川说：“那天晚上我去找你的时候，正好看见顾萌萌在走廊打电话。”

画面像碎片在杨百川的面前闪过：

顾萌萌在走廊打电话。

顾萌萌上跑车。

杨百川说：“后来我出来找你们，看见她上了一辆跑车。”

贾帅说：“我怎么不记得了？”

杨百川说：“你都喝成红脸关公了，你能记得啥？”

杨百川加快脚步。

贾帅说：“我们现在去哪里？”

杨百川说：“去顾萌萌家。”

23.

杨百川、贾帅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顾萌萌家外。

杨百川说：“你能不能换身衣服，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是什么不正经的人。”

贾帅提了提自己硕大的“胸”：“做女人，挺好。”

顾萌萌家门前的土墙，贾帅在下面用手撑着杨百川。

杨百川刚把贾帅拉上来，一扭头就看见一个摄像头正对着他俩。

贾帅说：“尴尬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杨百川说：“回头我去局里跟他们解释。”

杨百川打开门。

杨百川、贾帅开始在屋内翻箱倒柜。

贾帅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胸罩内衣。

贾帅说：“哇！”

贾帅拿起一个胸罩。

贾帅说：“这尺码最起码是D。”

杨百川打开卫生间的灯，发现洗漱用品都是两套，台子上的一次性拖鞋也有两幅。

贾帅招呼杨百川说：“杨百川，你看看这个。”

杨百川走到衣柜前。

贾帅说：“你看，这两个胸罩的尺码怎么不一样，一个小，一个大。”

顾萌萌家外，保镖正在撬门。

刘芸说：“动作麻利点。”

杨百川、贾帅与刘芸、保镖撞见。

刘芸看见贾帅。

“他，他不就是杀我老公的凶手吗？”刘芸看了眼杨百川，身子往后一退，“你们怎么在一起？”

刘芸见贾帅没有回话，讽刺地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当做废话。”

贾帅说：“我不是凶手，我没有杀你老公。”

刘芸说：“我谁都不相信，我只相信证据。”

刘芸转而对着保镖，“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抓起来啊。”

保镖脱去衣服，露出肌肉。

贾帅声音颤抖地说：“不就是腹肌吗，谁没有似的。”

贾帅脱去衣服，露出将军肚。

杨百川打趣地说：“你这腹肌在哪儿呢？”

贾帅脸上涨红，嘴硬地说：“超强六合一一块更比六块强。”

刘芸与杨百川对峙。

贾帅与保镖对峙。

两分钟后，刘芸和保镖被绑在椅子上。

杨百川说：“刘女士，你冷静一下。你老公真的不是他杀的，所以我们才来这里调查。”

刘芸说：“那是谁杀的啊，你们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要说这小妖精死了活该，我早就怀疑她勾搭我老公，这小妖精一不拍戏了，就来KTV跟我老公眉来眼去的，现在终于被我证实了，但我老公死得太不值当了。”

杨百川说：“看得出来你很爱你的丈夫。”

刘芸眼睛上有些泪花，继续说：“现在只有恨！我十九岁放弃上大学，跟他出来打拼，甚至他走私我也一直支持他，可他竟然喜欢别的女人。”

杨百川说：“男人逢场作戏很正常，更何况是你丈夫那种在刀尖上过活的人。”

刘芸说：“正常？正常就不会把一千万的钻石给那个小妖精。”

杨百川说：“钻石？”

刘芸说：“我老公生前买了一颗价值一千万的钻石，但是遗物中没有，我想一定是送给那个小妖精了。”

杨百川说：“也可能是真正的凶手拿去了。”

刘芸说：“那怎么办，更找不回来了啊。”

杨百川说：“再问你一个问题，车牌号XXX是不是赵太阳的车？”

刘芸说：“是不是一辆蓝色的保时捷跑车？”

杨百川说：“对对，这辆车是赵太阳的？”

刘芸摇了摇头。

杨百川说：“那你怎么知道是一辆蓝色的跑车。”

刘芸说：“我看见来我家出诊的大夫开的这个车。”

杨百川说：“那大夫叫什么名字？男的女的？”

刘芸说：“好像是叫蔡春花，女的。”

杨百川脑袋嗡的作响：“蔡春花？”

杨百川说：“蔡春花为什么要接走顾萌萌？她怎么会有钱买跑车？”

贾帅说：“呃……说不定是朋友的车呢。”

杨百川、贾帅跑了出去。

刘芸在背后大喊：“你先把我们解开啊。”

24.

杨百川和贾帅坐在石阶上。

杨百川双手捂住脑袋，语气低落：“这里面怎么还有蔡春花的事。”

贾帅拍拍他的肩膀：“我们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去了一趟顾萌萌家，有什么收获？”

杨百川说：“显而易见，之所以华夏大厦会发生那起凶杀案，是因为刚才那两个人要找的钻石。凶手为了钻石谋杀赵太阳，谋财害命，这就具备了最基本的动机，可是为什么要杀死顾萌萌，然后嫁祸给你呢？还有一点非常奇怪。”

贾帅说：“什么？”

杨百川说：“顾萌萌家里的洗漱用品都是两套，而且胸罩也是一小一大，这说明她不是一个人住。”

贾帅说：“两个女人合住很正常啊。”

杨百川说：“顾萌萌是赵太阳的情人，从钱财的角度看，她用得着跟另外一个女人挤吗？”

贾帅说：“这能说明什么？”

杨百川说：“说明她和这个女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她愿意和这个女人住在一起。”

贾帅说：“我假设一下啊，只是假设……你说，第四个人会不会是蔡春花？”

杨百川眼前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

贾帅说：“现在怎么办？”

杨百川说：“去郊区别墅。”

25.

杨百川和贾帅站在别墅门口左右徘徊。

杨百川发现别墅门是电子锁。

贾帅说：“这门你能开吗？”

杨百川刚想说话，旁边马路上走过一个挎着皮包的大妈。

大妈摘下墨镜，冲二人嚷嚷：“她们家很久都没人住了。”

杨百川说：“你知道她们家人都去哪儿了吗？”

大妈说：“不久前有个亲戚来她们家，刘芳跟着走了，保姆也被辞退回了乡下。”

杨百川托人查到保姆家的地址，连夜赶到时天已经黑了。

“有人吗？警察办案。”杨百川拍打着紫红色的精致烤漆实木门，大声问道。

敲了许久，门才缓缓打开。

杨百川看着眼前憔悴的女人，说：“有一件事想向您询问一下。”

女人一嘴的山东口音：“进……进来吧。”

房间空间很小，客厅里铺着丝绒床罩的软床和缎面的红木椅子，隔壁一间稍小的房间用来当厨房。

杨百川打开录音笔。

杨百川说：“不久前有个护士去你上一个雇主家出诊，那个时候你在别墅里吧。”

女人低着头，说：“在……在。”

杨百川说：“那个护士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女人喑哑着嗓子说：“俺是农村人，搞不清是咋回事儿……当时俺去刘芳的房间里给她端水，看见那个护士把手伸进刘芳的裤子里……俺不晓得她在干啥子……”

杨百川看着这个传统的农村女人，操着一口方言，说着在自己的认知里无法理解的事情，眼神里带着惊恐与无助。

贾帅说：“啊，难怪顾萌萌家的衣柜里的胸罩有不同尺码。”

从保姆家出来，杨百川没有开车，只是使劲地朝前走。

彼时刚落了一场小雨，地面还是湿的，杨百川穿着皮革的高筒靴，上身黑色大衣，长细腿如两根筷子。他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地踩进了水坑里，狠狠摔了一跤。

杨百川淡定地抹了把脸，脱掉了沾染污垢的大衣和靴子，从地上爬起来就开始大声号歌，没调子在点上。

贾帅听了好久才听出来，他是在唱《时间都去哪儿了》。贾帅傻眼了会儿，想要过去扶着他走。杨百川大手一挥，制止了贾帅，他一手搭着大衣，一手提着靴子，赤脚开始暴走起来。

一直暴走了十几公里，贾帅气喘吁吁地追在她身后，生怕他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傻事，比如扒光裸奔，跳进长江裸泳啥的——上社会新闻头条那就不好了。

26.

次日，杨百川和贾帅小心翼翼地靠近蔡春花家。

杨百川敲门，无人应答。

杨百川拿出铁丝撬门。

杨百川猛地打开门，用电筒四处扫射，发现没人。

杨百川说：“没人？”

杨百川、贾帅在屋内四处寻找。

杨百川发现卧室墙上钉满了赵太阳、顾萌萌、贾帅的照片以及华夏大厦的路线图。

贾帅说：“怎么有我的照片？”

杨百川说：“这是华夏大厦的逃跑路线图，我果然没有猜错，走，赶紧出去。”

杨百川、贾帅退出屋内。

杨百川关上门。

贾帅说：“出来干什么啊？”

杨百川说：“凭我对蔡春花的了解，她一定会回来，我们守株待兔。”

杨百川正和贾帅说话，眼睛余光瞥见旁边不远处站了个人。

蔡春花戴着遮阳草帽，提着垃圾袋站在不远处。

蔡春花扔掉垃圾袋掉头就跑。

贾帅说：“愣着干什么，快追啊。”

杨百川、贾帅追了上去。

路过一条小巷，蔡春花把巷子里的早点摊掀翻在地。

杨百川、贾帅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后面追。

蔡春花跑进一个死胡同。

杨百川说：“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这么能跑。”

蔡春花被贾帅抱住，蔡春花双脚一蹬墙，两人躺在地上。

蔡春花起身就往外跑。

蔡春花跑到马路上，红绿灯显示红灯。

蔡春花正穿越马路，一辆大型卡车撞了上去。

蔡春花倒在血泊中，围观的人群把现场围得水泄不通。

杨百川、贾帅赶到，目瞪口呆。

警笛响起。

27.

审讯室，龚警官坐在杨百川、贾帅对面。

龚警官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百川说：“顾萌萌是赵太阳的情人，但顾萌萌不爱他，只是贪图他的财产，顾萌萌真正爱的是蔡春花，因为她是同性恋。”

龚警官做笔录的手有些颤抖。

杨百川说：“顾萌萌和蔡春花合谋，想杀掉赵太阳把钻石占为己有，但前提是找好替死鬼。贾帅贪恋顾萌萌的美色，因此正好成为她手上的一枚棋子。”

贾帅恍然大悟说：“我说她最近怎么对我这么热情。”

杨百川说：“案发当天，顾萌萌设计好了一切，蔡春花破坏了大厦的监控系统和路线，顾萌萌约贾帅到房间，并且在鸡尾酒里下了迷药。”

一个画面清晰的闪回：贾帅被迷晕，顾萌萌擦掉屋内的指纹。

杨百川说：“蔡春花和顾萌萌杀了赵太阳，窃走了赵太阳的钻石。顾萌萌没有想到，蔡春花根本不爱她，为了独吞钻石，连她一起杀掉。我们一直以为她是受害者，其实她是同谋。”

龚警官说：“原来是这样。”

杨百川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贾帅，而蔡春花却拿着钻石藏了起来。”

贾帅附和地说：“真正的凶手就是蔡春花。”

龚警官说：“可是蔡春花已经抢救无效死了，我们在她身上和住处都没有找到钻石，如果找不到钻石，就不能证明你的推理成立。”

贾帅说：“啊？这还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啊。”

一个警察敲门，拿着一个电脑进来。

警察说：“龚警官，我们刚才收到一个匿名邮件，里面有案发当日的视频，可能是其它住客拍摄的。”

杨百川、贾帅、龚警官三人死死地盯着视频。

视频画面不是很清晰，看得出拍摄视频的住客当时是在直播。

视频画面：

1. 蔡春花和顾萌萌把已经晕倒的贾帅从313拖进了314房间。

2. 从门缝中可以看到，蔡春花一刀捅死了顾萌萌。

贾帅仰天咆哮：“苍天有眼，终于证明我是清白的了。”

28.

杨百川说：“郊区别墅的案子你还记得吗？”

龚警官说：“印象深刻。”

杨百川说：“蒋兰兰现在在哪儿？”

龚警官说：“收押在拘留所。”

杨百川把录音笔递给龚警官说：“你应该听听这个。”

杨百川说：“真正的患者不是蒋兰兰，而是原本的刘芳。当时蔡春花在房间里猥亵刘芳时，被屋外的蒋兰兰的看见，为了掩盖事实，她给蒋兰兰扣上了精神错乱患者‘毒害后妈’的帽子。”

龚警官说：“也就是说蒋兰兰根本就没有病？”

杨百川点了点头：“蒋兰兰刘芳母女虽然关系不好，但也不至于有投毒害人的想法。”

龚警官说：“我想起来了，当时蒋兰兰精神疾病的法医鉴定正是在蔡春花所在的医院做的。在公安机关指定的医院里做手脚、破坏监控系统。蔡春花这警官大学真是没白上，可惜都用在旁门左道上了。”

三天后，警方找到了刘芳。

经过公安医院检测，刘芳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蒋兰兰则无任何精神疾病，经法院判决，蒋兰兰无罪释放。

公安局内，杨百川和龚警官走向食堂。

龚警官说：“钻石的下落查到了，顾萌萌把它卖给了一个珠宝商，用卖钻石的钱买了那辆之前租赁的保时捷跑车。”

29.

杨百川和队里请了两天假，准备在家多陪陪父母。

杨百川是在老爸老妈花式秀恩爱的耳濡目染下长大的，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内心极其脆弱，看不得一点扭曲人性的原因，也正因如此龚警官不止一次跟他说过：“你不适合当警察。”

如果把杨爸杨妈的生活拍一部《老爸老妈罗曼史》，那么将会是这样的。

第一个场景：

杨妈当时二十出头一枝花，追求者甚多，但家里的老母亲却不放心，怕她一不小心就剩了，便三天两头逼迫杨妈去相亲。

杨妈迫于无奈只好去相亲，这也造就了杨爸杨妈的一世情缘。

一见面杨爸就挤眉弄眼地问：“你为什么来相亲啊？”

杨妈热情地答道：“妈逼的！”

第二个场景：

1973年过年假期长，杨妈将交往多年的杨爸带到家中拜访二老。

杨爸一进屋便拖地、置换液化气罐忙个不停，二老见状，对这个未来的女婿赞不绝口。

饭后杨爸主动切好了蛋糕，对杨妈嬉皮笑脸地说：“宝贝，吃块蛋糕吧。”

杨妈说：“不了，吃蛋糕发胖，我要吃黄瓜！”

趁着杨妈入厕的空当，杨爸凑到二老耳边：“您知不知道怎么把戒指塞进黄瓜里？”

第三个场景：

婚后的某一天。

杨妈说：“懒猪，快起床！你忘了今天有重要的事了？”

杨爸一脸茫然地说：“没有啊，我今天休假！”

杨妈说：“今天我和小猴约好了去打球，你说重要不重要？”

杨爸说：“的确很重要，那为什么把我喊起来？”

杨妈说：“我再睡一会，一小时之后叫醒我。”

第四个场景：

杨爸一向少言寡语，很少向杨妈表达爱意。

杨妈生日临近，杨百川劝导父亲：礼物上要有你情感的体现，比如518就是我要发的意思！

生日那天，收到礼物的杨妈笑骂道：你就不能多走一步?

杨百川凑上前去瞧，只见礼物盒上写着：518！


杨百川收起脑洞，推开家门走了进去。

杨妈坐在客厅哭得梨花带雨，旁边的纸抽抽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张。

杨百川说：“你怎么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菜市场的菜又涨价了？”

杨妈擦了把眼泪说：“你爸在外面有人了。”

杨百川刚喝一口水差点吐出来：“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杨妈哭得更伤心了：“好几天了，他每次去菜市场买菜都跟卖菜的刘大姐有说有笑的，刚才刘大姐还到家里来跟我说让他晚上8：00去广场上跳广场舞。”

杨百川舒了口气：“你以为老杨还风韵犹存呢？他都多大年纪了，谁能看上他。”

门外响起敲门声，杨百川走到门口。

杨爸穿个熊大的玩偶服，憨态可掬地冲着杨百川傻乐。

杨百川说：“老杨，今天这造型可以啊。”

杨爸说：“你妈最近老生气，我想给她个惊奇。”

杨爸穿着狗熊的动物服，对着杨妈单膝下跪，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

杨妈娇羞地说：“瞅你那熊样。”

30.

杨百川也曾如此爱过一个女孩，即便这个女孩从来没有爱过他。

大学的时候，蔡春花喜欢逛超市，杨百川就常跟着。帮蔡春花提包，讲笑话给她听，买东西抢着付钱，每天晚上帮她的全部舍友每人打一壶水。知恩图报是我泱泱大国五千年来一脉相承的优良品质，于是，蔡春花的舍友们就给她开会，热切地撮合着蔡春花和杨百川。她们通过各种途径赞美杨百川，说杨百川的头发不用飘柔都飘的起来。还说杨百川提四壶水滴水不漏上楼下楼如履平地，给他个报名表都能去少林寺报道了。……蔡春花眨巴眨巴大眼睛，做懵懂状。舍友们也就鸟兽散了。

毕业典礼时杨百川曾问过蔡春花：“我是你的男朋友吗？”

蔡春花俏皮地吐吐舌头：“显然不是。”

杨百川不依不饶：“那我是你的蓝颜吗？”

蔡春花还是摇摇头：“显然也不是。”

杨百川有些郁闷，他好像把他们的关系想得太暧昧了：“为什么做不了恋人，连蓝颜都做不了？”

蔡春花认真地看着杨百川说：“即使是蓝颜，你也得有颜啊。”

杨百川反驳道：“咱这是原生态的美，不像那些长腿欧巴，把脸铺平了就是一张化学元素周期表。”

蔡春花读硕士的时候因为没有钱，和杨百川在陈家巷里的一间很简陋很简陋的房子里合租。房子又大又空旷，下雨的夜里，水就从耳朵跟前滴滴答答地掉，响个不停。一张很大很大的床，床跟前是一张桌子，桌子也旧，似乎就跟房子一样老。冬天冷的时候，他们把两床被子叠起来盖，两个人头对着对方的脚睡。天气好一些的时候，他们端来凳子坐在桌子跟前写写画画做预算。

杨百川勤快，在蔡春花懒得一动不动的时候，杨百川会不声不响帮她洗碗，帮她把桌子整理好了，甚至还包揽了叠被子的活。

在陈家巷住了一段时间以后，那一家的爷爷得了重病，整夜整夜地呻吟，声音很大。漆黑的夜里，不知道时间走到了哪里，蔡春花胆小，屏住呼吸，缩在被子里不敢动，杨百川就抹黑拉紧她的手，她立马就打掉了。折腾了好些个晚上，有一天他俩下班回来，发现院子里搭起了帐篷，帐篷下面停着崭新的棺材。蔡春花看杨百川，杨百川看蔡春花，两个人溜着墙根进了屋，关上房门，呆呆地坐在床沿上，不说一句话。

这家的爷爷下葬的那个晚上，蔡春花生起了病。发烧，咳嗽，杨百川牵着她滚烫的手去学校门口的小诊所里打针，打屁股针。医生说得打三四次。第一次，杨百川问蔡春花疼么，蔡春花说不疼。第二天再去打，杨百川又问她疼么，她点点头，要哭的样子，跟杨百川说：疼。杨百川又问她：咋疼？蔡春花抹了一把眼泪才告诉杨百川：医生把今天的针头扎进昨天刚打过的针眼里了……

笑得杨百川都缓不过神来了。

晚上杨百川想看一下她那个被扎了两回的针眼，她却死活不让。

此后蔡春花像变了个人，开始变得有些冷漠，有时候为了院里的一个指标，她会不择手段，哪怕是两败俱伤。蔡春花跟杨百川说她再也不要过没有钱的日子，她以后要有很多很多钱，开保时捷跑车、住CBD的楼盘。

医院里评选护士长的时候，蔡春花伪造了一份重要的材料，并因此成功被评选为护士长。

杨百川事后问她：“名和利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通过这种手段晋升，是……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但这是欺骗，你不仅骗了医院，还骗了你自己。”

蔡春花给杨百川讲了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天天做梦都想见到财神，希望以此来改变自己的生活。财神节，他如愿地见到了财神，财神说：“我本贫困身，靠这个才发了财。”说罢拿出一本赌术笈函。他毫不犹豫地买下，刻苦研究。一年之后他输得倾家荡产，又遇到那财神，他怒不可遏：“那本书根本就是骗人之物！”财神笑笑：“我从没读过它，我一直在卖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