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迷                “一定是有人把我和刘黛救了上来，然后偷偷走掉了！”我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我清楚自己的水性，从小见水就怕，连我爸都把我的小名改为鸭子就可见我旱鸭子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我开始深深的回忆当时的情境，当时木舟已经行至江心，我特意将船划到远离大队的地方，以营造二人世界的机会。当刘黛掉落水中，我还愣在原地的时候，一把突兀的声音骂醒了我，致使我毫不犹豫地跳下水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遇水必沉的人。可奇怪的是，我明明远离了人群，那把如此临近仿佛炸雷的声音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我摇了摇沉重而疼痛的头，不管如何，最后一定是那莫名的人把我们救上来的。       但是转瞬一想，还有一个可能也是非常大的，那就是我为了拯救无辜的落水女孩，爆发了强大的潜力最终救人于水火之中！如此说来，我的游泳天赋还是很厉害的嘛！想到这里终于心里一松，嘴角不禁挂着一抹得意的弧度，无边的睡意终于将我击沉。       窗外的夏日风光依旧，但若是仔细地感受，几丝秋意已经悄悄地搭上了浪漫的夏日列车。飘落的叶子也从以往的嫩绿变为了枯瘦，落叶也已经不再需要风的热情邀请，便能自发的离开树的枝桠了。我依旧静静地端坐在巨大的玻璃窗边，毫无意识地看着外边的一切，直到一抹看不清的身影，遥遥出现在太阳的光芒之外，捧着一束鲜花，缓缓走近，缓缓清晰起来······        按停床头的闹钟，我浑身干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自从夏日逐渐走远后，我的梦境也与时俱进地步入了美好的秋天，再也不用每天起床都顶这满身的热汗，而那抹看不清的身影也成了我梦中的常客，从不与我打招呼，一点礼貌都没有。        望着窗外早起的麻雀，不禁幸福地伸了个懒腰。距落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当时为了验证自己的游泳潜力，没少往游泳池跑，到头来也没发现什么强大的游泳能力，倒是和那个泳池的救生员成了无数次的生死之交。公司为了嘉奖我的英勇，奖励了数额巨大的奖金，我也乘此换掉了终日漏电的小电驴，加了点老本换了辆小轿车，提车那天还特地检查了油箱会不会漏油。自从公司知道了我堪称逆天的水性天赋之后，没少把我举荐给市里的各大游泳赛事，每次都被我以竞赛不符合自己谦逊的性格为由谢绝了。而刘黛也不出意外的成为了我的女朋友，不说她本身就对我有意思，光是那次英雄救美就足以让她倾倒在我的豪壮气概之中。至于落水救人事件真正的谜底，在尝试调查而无果后，久而久之也就被我抛到了脑后。        公司的鱼一直都是我在喂养，算算日子，喂了已经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了。尽管我的喂食间隔相当没有规律，但每次只要我一靠近鱼缸，它们都会蜂拥地摇着尾巴表现出相当的热情以迎接我的到来，这一点还是很让我欣慰的，毕竟能让鱼都仰慕的人，一定是个极其有魅力的人。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只要是个人经过，它们都会摇着尾巴列队欢迎的时候，它们迎来了一段恐怖的饥荒岁月。       我熟稔地揭开鱼缸的顶盖，将散发着美好味道的进口鱼食倒入其中，缸中的小丑鱼、蓝魔鱼、西瓜刨等各色鱼类都拼命似地挤了上来，刹那间，整个鱼缸仿佛卷起了一股彩色的龙卷风，鱼群卷起成千上万的气泡，将本就夺目的光芒折射得愈加光怪陆离，我呆呆地看着眼前奇妙的景象，心里不由生出一股强烈的向往感，幻想自己化做五彩的游鱼在神秘莫测的海洋中游历，沉醉在一个个美妙至极的梦幻中，周围萦绕着温暖舒适的海水，仿佛一把温柔甜美的声音，轻轻地哄我入眠。迷离中缓缓闭上了双眼，黑暗如潮水般带走了所有的光线与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醒转过来，双眼恢复了景象，迎面一条硕大的小丑鱼从我眼前慢悠悠地游过，轻轻钻进了不远处的海葵缝隙中。       好大的小丑鱼！竟然比我人还大！我心里一阵惊叹。       嗯？比人还大的小丑鱼？我摇摇脑袋想要清醒一下，刚一摇晃，身体却跟着摇晃起来，正感到奇怪的时候，赫然发现眼前是一面巨大的透明玻璃，玻璃上除了附着着零星的气泡外，还隐隐反射着一条正在摇头晃脑的四间雀鱼，这鱼体态娇小，浑身只有黑白两色相间的纵向条纹，跟一头斑马似的。看着它浑身摇摆的憨态，我暗笑一声蠢鱼，转身就要离去。       忽然身体一僵，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转眼看向前方的玻璃反射中，同样也摆出一副将要离去的样子的四间雀。我紧盯着它满面愕然张大嘴巴的样子，缓缓摇了摇身体，镜子中的鱼也跟着摇了摇尾巴；我试着向玻璃走去，镜中的鱼却逐渐变大起来，直到我脸贴着玻璃，看着眼前那张虚张着嘴巴的鱼脸，惊恐瞬间蔓延了我的内心，我想要尖叫，却只看见一串串气泡从嘴巴无声地冒了出来······        我变成了一条鱼？！

 扑朔迷离        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我年纪轻轻就才华横溢，禀性又太过正直英勇，加上最近又抱得美人归，所以招致天妒英才？        不对啊！天妒英才理应英年早逝之类的结局，可把我变成一条鱼这算什么？而且还是变成这跟斑马似的四间雀？我看着玻璃反射中那副丑陋的鱼脸，内心不禁涌上一股痛不欲生的感觉。        不可能不可能！我实在接受不了这个设定！这一定是个梦！我一直都有每夜做同一个梦的情况，一定是我刚才喂鱼的时候触景生情，不知怎么的睡着后才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梦境。没错！一定是这样子！而且现在这个梦还是梦中的极品——“清明梦”！        因为从前有体验过一两回，所以对于清明梦我还是有点研究的。一般人在梦境中是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的，会认为梦境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所谓的清明梦却恰恰相反，就是当你睡着并进入梦境之后，你能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梦境而已，从而就能为所欲为地做一些清醒时所不能做到的事情。        很久以前我就做过一个令我至今难以忘却的清明梦，梦境中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我与一个好友天宝走在崎岖的山路上。逐渐的我已经能够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梦而已。        我开始饶有兴味地和身旁的天宝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想要试探他与现实中的他有什么不同，周围的环境依旧是一片漆黑的山林路，手上昏黄的煤油灯照射出梦境中特有的模糊感。        正聊得兴起的时候，前方的路径突然变成了一片悬崖，一眼看去，悬崖之下弥漫着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我仔细看了看周围，发现悬崖右边有一座刀削般的岩壁，岩壁上有着类似黄山栈道般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石头路，我心中一声冷笑，这做梦还真是方便，忽然就给我搬了座悬崖过来，还搞了个栈道。我看了看栈道漆黑如墨般的尽头，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天宝，发现他正满面笑容地看着我，尽管知道这是做梦，但看着漆黑的山里他脸上渗人的微笑，我还是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        摇了摇头，暗笑一声自己胆小，我向天宝提议我打头阵走前边，他在后边跟着，还开玩笑地叫他小心点，别把我给推下去了，他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还催促我快点前进。不得不说这梦中人和现实中还是挺像的。        将身体贴紧山壁，我开始小心地向着前方的黑暗行去。尽管知道就算掉下去也不会有事，但说不定掉下去后这个梦就苏醒了，我可不想这么早结束这个奇妙的体验。        小心翼翼地走了一会，忽来的一阵寒冷山风把我吹得摇摇欲坠起来，我紧紧抓牢岩壁上突出的石块，喊了喊身后的天宝，或许是呼啸的风声太大，久久都没有听见他的回音，不由得心里感到一丝恐惧，想转身看他离我有多远，但狭窄的栈道上跟本不容我这么做，扭头看了看左边一片黑乎乎的悬崖，深深吞了口唾液，硬着头皮往前踱去，想着尽快走过这段可怕的路途。        就在我千辛万苦地走完一个小转角的时候，漆黑一片的前方依稀出现了一个小白点，我以为是终点要到了，大声催促身后的天宝，便加紧速度往前走去。        随着自己离白点越来越近，我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放缓脚步，轻轻靠近过去，下一刻眼前出现的景象让我浑身一个激灵，这哪是什么终点，分明就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的背影！那个人影背对着我贴在岩壁上，跟趴在竖着的床上一般，突兀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阵猛烈的寒风吹过，仿佛是感觉到了我在身后，他的后脑勺一阵扭动，一张惨白的人脸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是天宝！        我心里一阵大奇，他怎么会在我前边？整条栈道只容一人通过，他无论如何不可能越过我走到前面！难道有我不知道的道路？我又缓缓地走前几步，脚边一块松动的路石被踩得掉下了悬崖，差点让我跟着滑落下去，无暇顾及这些，走到天宝面前，发现原来是他的白色衬衫令我误以为是终点发出的白光。端详完衣服，往上看才发现一脸惨白的他正满面笑容地看着我，正要开口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前边，忽然一个念头在我心里划过，记忆中与我一路走来的天宝是穿红色衬衫的，为什么现在却穿着白色的？一股恶寒从心里升起，我看着眼前恶魔般微笑着的人，勉强地扭动着身体想往来路退去，刚一扭头，却看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天宝，正满脸微笑静静地站在我身后······       我不知道鱼会不会流汗，但真实的触觉告诉我，我的浑身浑身都像被汗水给湿透了，现在回忆起那个梦依旧觉得非常可怕，以至于在那之后每次见到天宝，都会觉得他的笑容充满诡异。       既然明白了眼下的情境只是自己的一个清明梦，之前的慌乱与崩溃瞬间消散无踪，反而隐隐感到一丝兴奋，要知道清明梦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且还是变成一条鱼，真是想想就刺激。       我开始四处游荡起来，一开始因为没有掌握好鱼尾摇摆时的平衡性，硬是在周围鱼群诧异的眼神中翻了几次白肚，我暗骂这帮蠢鱼有眼不识泰山，几个鲤鱼打挺便翻了回来。嗯，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形容词了，再确切点说的话，应该叫斑马鱼打挺。       身处在温暖的清水中，各色光芒在水中百般交叠折射，如同一块实体的布匹铺满了目力所能及至的一切画面。我生疏地摇动着尾巴，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平衡，穿过一道又一道色彩绚烂的珊瑚礁与各类海景沙石，正当沉醉在这琉璃密境中，想着醒来后写一篇鱼缸一日游之类的文章的时候，一道黑影从我右眼附近的礁石缝隙中飞速朝我冲了过来。        由于鱼的眼睛是分别生长在身体的两边的，所以我能很独立地观看到左右两边截然不同的画面。        眼下的情况让我不由得感到一丝紧张，正准备游走躲避的时候，一松懈，之前勉强保持的平衡便轰然崩塌，整个人跟死鱼一样原地翻了个白肚子，心里还未来得及骂自己愚蠢的时候，黑影已经串至眼前，狠狠地撞在了我身上。        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我被重重地撞在了鱼缸边缘的玻璃上，剧烈的痛感传遍了全身，眼前一阵发黑，贴着玻璃缓缓沉到缸底，缓了老半天才勉强恢复了知觉，眼前的景象依旧模糊不清，张嘴想发出一声呻吟，却只看见一大串气泡从嘴巴冒了出来。        看着玻璃反射中奄奄一息的死鱼脸，我暗叹一声倒霉，怎么每次清明梦都这么折磨人。        我开始搜寻刚才一切的始作俑者，当然只是用视觉搜寻，我可不想再被撞翻一次。        目力所及之处，有一片体型庞大的珊瑚礁，此刻的珊瑚礁上被鱼缸外射入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华服，一小群银色的游鱼在各个空洞中穿梭，我摇了摇头，刚才撞我的是单枪匹马的家伙，应该不会是鱼群。继续极力张望，一个跃动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是那条让我印象颇深的蓝纹小丑鱼！现在这家伙正鬼鬼祟祟地藏在一个礁洞中，似乎也在偷偷注视着我。          定是这个家伙无疑了！原来小丑鱼性格暴躁的传闻是真的，我一条良家少鱼居然也被残暴地撞飞。想起当初还特地喂养过它，如今不知恩图报就算了 ，还撞我！醒来后一定要好好惩罚一下它！        不行，现在就要过去干翻它！要让它知道我是它惹不起的鱼！我实在难以忍受被一条鱼欺凌的事实，骂骂咧咧地吐了几个气泡，艰难地翻了个身，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小丑鱼那游去。        就在我意气风发地游向小丑鱼时，一片不知从哪来的巨大的阴影忽然笼罩了我眼前的一大座珊瑚礁，将原本铺在礁上的灿烂阳光遮得严严实实。        我暗自纳罕着是不是什么巨大的游鱼所留下的阴影，一拍脑袋才想起，能遮住整片阳光的，一定是办公室的窗帘被拉上！或者是有人站在鱼缸前面！        我急急调转鱼身，向着身后的玻璃望去。        一张巨大而熟悉的人脸，挂着无比诡异的微笑，正隔着玻璃静静地窥探着鱼缸世界。        那是我的脸。

希望的光芒        当你有一天在街上遇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你是否会立马找来一面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被人替换了身体？        我的第一反应确实是这样子的，当我看见自己那张巨大且帅气的脸庞的时候，除了惊恐外，便下意识地游到了玻璃反射最强的那个角落，照了照自己的模样。是的，我毫无意外地看见了一张正吐着白泡傻乎乎的鱼脸。        鱼缸外的“我”似乎正饶有兴味地看着那些正游来游去的鱼群，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转瞬一张精致可爱的脸也出现在了鱼缸前。        是刘黛！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这梦境也太真实了吧？连我独特的冷傲气质和刘黛动人心魄的美都刻画的这么淋漓精致！        直到他二人转身离去，我仍沉浸在内心的惊叹中。        又悠哉悠哉地在巨大的鱼缸中游了几圈，那蓝纹小丑鱼不知躲到哪去了，想来应该是被我刚才的气势给镇住了，看着眼前依旧五彩斑斓的水底世界，不禁感到有些兴趣缺缺起来，是时候该醒来了，我的心里默默决定。        想在梦中令自己醒来，其实是很有讲究的，普通的梦境无法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因此也就无法控制自己主动醒转，而对于清明梦倒是有一个专门的方法。        就是“坠落感”！        所谓的“坠落感"其实就是让自己去感受坠落，那种类似游乐场的海盗船、跳楼机等下坠时的感受，能够激发人类的自我保护意识，哪怕是处于睡眠中，在坠落来临的时候，大脑也会第一时间唤醒自己以应对危险。        想到这里，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此刻只要找一处高的地方跳下，哪怕是在梦境中，大脑依旧会把我唤醒。        四顾寻找着高地，一座高大的珊瑚礁映入眼帘，我如获至宝般欢快地游了过去，正游得兴起，忽然一个念头让我哭笑不得地停在了原地，自己这梦在水里，怎么去感受坠落感？而且自己还是水里的一条鱼，我可没听说过有被水给淹死的鱼。        思虑许久，还是觉得用最简单纯粹的办法——自杀！        只要让自己失去意识，自然也能从梦境中醒来，我开始环顾四周，试图寻找求死的机会。        鱼缸中的鱼类都是适合混养的品种，因此不存在能够将我吃掉的强大存在。即便是之前凶狠的蓝纹小丑鱼，要真打起来，和我这四间雀也只是伯仲之间，只是我是临时客串的缘故，可能会被他压制住，而且这鱼缸如此浩大，我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它，否则跟它干上一场应该还是很刺激的。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鱼尾传来的阵痛感令我倒吸一口凉气，刚才小丑鱼那一撞让我至今都有些缓不过气来，这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脾气还真是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我如一条饱经风霜的老鱼般在追忆着当年。        咦？撞击？对啊！我自己去撞玻璃自杀不就行了？        说干就干！摇了摇尾巴兴奋地吐出一串气泡，快速游到玻璃不远处，卯足了劲朝着玻璃撞了上去。        ······        黑暗之所以充满神秘，是因为无论是睡眠亦或是死亡，都是由黑暗充当着绝对的主角。        一股温暖的触觉让我从无边的黑暗中找到了象征远岸的光芒，我摆着沉重的木筏，缓缓地看着那抹原本微渺的光点化作了烈阳，无处不在的光芒终于彻底的将一切知觉唤醒。        感受着这股熟悉的温热，与盛夏里每天清晨梦醒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终于醒过来了！一股久远的沧桑感浸满了内心，怎么感觉这场梦仿佛做了很久很久？         眼前是一片刺目的光芒，恍惚了许久，终于看见了久违的人间。        波澜微微的水中，光芒绚烂缤纷。        水中？我摇了摇头，死死地看着眼前五光十色的水底世界，一条蓝纹小丑鱼在不远处正挑衅似地扭动着身体。        我的天！我怎么还在梦里？不......不可能！        我无视对面正挑衅我的小丑鱼，飞速游向玻璃边狠狠撞了上去。        嘭的一声悶响，脑子被撞得一阵目眩神迷，缓缓沉落在缸底的细沙上，头上的剧痛令我浑身不住地打滚，水中顿时一片尘土飞扬。        不死心地强撑起无力的身体，强忍心中的惊恐，再次使尽浑身的力气朝着玻璃撞去。        嘭！        嘭！        嘭。        ······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看了眼遍体的鳞伤，我念叨起这段名言，倘若被生活暂时蒙蔽住了方向，确实要懂得抑制无意义的悲伤与急切。        此刻的我，内心是无比的平静与淡然的，因为生活已经抛弃了我，还有什么必要去悲伤与心急呢？当平静与淡然这两种意境在内心相互交融的时候，对于命途坎坷的人而言，就是绝望。        从办公室灯光的明灭中得知，已经一周过去了。尽管心里对这一切的发生感到无比荒唐，但眼下的画面让我不得不接受自己变成了一条鱼的事实。想我一个如此具有才华的人，将来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谁知竟遭受如此逆境，居然被变成了一条鱼！而且还是如此丑陋的四间雀！我看着玻璃中那张傻得可爱的死鱼脸，身上黑白相间的条纹如同一柄柄利剑刺透我的心。        除了百思不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异变外，还有一个事情让我感到深深的恐惧。        替代了我的那个人是谁？        从上次近距离的接触可以看出，他与我的面容完全一样，甚至于我那独特的气质都被其完美复刻。如果说是我的意识和这条四间雀本身的意识发生了互换，那这么说那条鱼现在正操纵着我的人类身体？        不可能！        一条鱼的智慧和行为根本无法进行正常的人类社交，甚至于根本无法学会怎么去操纵人类的身体！        可是他和刘黛一同出现的那天，他们彼此间有说有笑的样子绝不是一条鱼所能够做到的，一定有人不知用什么方法把我变成了鱼，并霸占了我的身体，全然取代了我的身份！而且这个人一定对我极其熟悉，否则单纯获得了我的身体而不了解我的品性与记忆，是无法成功替代我的。究竟是谁有这样的能耐，又出于什么目的去这么做？我缩在柔软的海葵中，陷入了沉思。        嘭！        一声来自耳边的巨响伴随着强烈的疼痛，海葵中的我被狠狠地撞向了一旁的珊瑚礁上，全身翻转了好几个圈，我疼得嘴里冒出一大串气泡，几片被撞落的鳞片无声地从眼前飘过，一条蓝纹小丑鱼正在不远处兴奋地摆动着身体。        咕噜咕噜···        两腮极速地喷吐着，我彻底愤怒了！        从变成鱼后开始，这条小丑鱼就从未停止过对我的骚扰，想我一世英名，即便如今虎落水缸也轮不到你来欺负我！        一周的适应已经令我很好的掌握了鱼的游泳技巧，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整个鱼缸世界里，我的游泳速度是能够挤进前三的。        猛摆鱼尾，犹如猛龙出洞般向着那跳梁小丑飞了过去，灵敏地躲避过沿途的几瓣海葵与礁石，在下一个转角，小丑鱼已经近在眼前。        距离越来越近，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它眼中的恐惧。        小丑鱼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如此不顾一切地朝它冲来，原本狡猾无比的眼睛变得呆滞起来，竟然傻傻地停留在原地不动。        这算是投降吗？哼！现在害怕已经迟了！还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也不看看我打小苦练各种动物拳法，什么猴拳虎拳都是信手拈来，若是当时有鱼拳这东西，恐怕现在我都能在这个鱼缸里横着游了。        就在即将要撞上小丑鱼的时候，一张巨大的人脸出现在了不远处的玻璃上，几缕发丝轻盈地铺陈在额头上，秀气的笔尖贴在玻璃上，大眼睛微微眯起，仿佛在好奇地注视着鱼缸中的世界。        是刘黛！        我心中一片空白，原本疾驰的身躯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呆滞在前方的小丑鱼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极速地躲向了一旁的珊瑚礁中。        无暇顾及它的举动，呆呆地望着鱼缸外的刘黛，一股浓郁的急切，在心中燃起。        我要变回人，我不能失去她！        油然而生一股强大的意志，瞬间将这些天的颓丧失意卷洗一空。        斗志燃烧之际，又一张巨脸出现在了鱼缸外。        是罗胖子？        只见一座巨大得仿佛没有边际的肥肉之山堆积在鱼缸的玻璃上，肥肉堆叠而成的褶皱如同深不见底的沟壑一般，看久了直让人感到深陷其中，生不如死。        此刻，他正咪着本就踪迹难寻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直把我看得浑身僵硬，一阵作呕。        正想游走躲避他的目光，忽然一个念头在心中划过。        对了！我在他俩面前表现出和普通鱼不同的东西，让他们注意到我，就有可能可以传达我已经被替换的讯息！        没错！我极速游到他们面前，原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几圈，而后游到刘黛眼前激烈地摇动着身体，与她对视起来。        他们看着我的目光逐渐燃起一丝好奇，相互咧嘴，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这就对了！赶紧发现我的与众不同，拯救我吧！        我正磕了药一般地在原地疯狂地舞动着身体，忽然眼前一片阴影袭来，又一张巨脸出现在了眼前。        是林晚！        他快速张合着嘴巴，似乎在问身边的二人在看什么。        我二话不说，极速躲向最近的珊瑚礁背后，哪料刚一转角，鱼头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定睛一看，一条蓝纹小丑鱼正满脸抱怨似地看着我。        靠，你小子还在这儿啊？        懒理这跳梁小丑，回想刚才，心中不禁一阵后怕，开玩笑，若是让他看见我的举动，保不准马上就把我处理了！        仔细回想刚才的事情经过，不禁暗骂一声自己蠢鱼，刚才太想刘黛和罗胖子知道我的身份，却没意识到他们即便看出了我的与众不同，也不可能把我当成是真的林晚，哪怕使尽浑身解数，最多也就让他们以为我是鱼中怪才，把我送到研究机构而已。并且他们一定会把这个发现当作趣事告知那个替代我的人，到时候我可就凶多吉少了……        一阵冷汗流遍全身，温暖的水中仿佛成了北冰洋的下的寒冰，将我冻结在珊瑚礁后不敢动弹分毫。        过了许久，偷偷摸摸地隔着缝隙望了望不远处巨大的玻璃，三张巨脸似乎已经走掉了，暗松一口气，失落地轻摆了几下尾巴朝远处游去，苦大仇深地思虑起自己的悲惨命运，正到动情之处，肚子也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原来鱼饿起来的感觉是这样的……        不得不说那个人把我学得真像，连喂鱼也是这么的毫无规律，自打我变成鱼的这一星期，他楞是一次都没喂过！        想起以前喂鱼偷偷吃过的那个美味进口鱼粮，现在还真有些咽口水。        咂吧着嘴，望着眼前这片满是傻鱼的悲凉江山，方才燃起的信念，又熄灭了一半。        正自怨自艾中，原本清澈的水地忽然掀起一阵风沙，无数的气泡夹着海沙向着目所能及的水底肆虐开来，五光十色的群鱼蜂拥地往水面游去。        正在水底的我满面挂满惊愕。        怎么回事？水底藏了东西？        正猥琐地躲在一旁看是不是有怪物出世，忽然想起眼前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对了！是有人在喂鱼！        以前只要一有人靠近，缸里的鱼都会驻足迎接，更别说到了喂鱼的时候了。        瞧这些蠢鱼的激动样，想来也是饿坏了，蠢鱼就是蠢鱼，看见吃的就癫狂无脑起来。        心里想着这些，身体却毫不停留地疯狂往上游去，以我排名前三的游泳速度，瞬间就超越了不少的鱼，轻蔑地瞄了眼被甩在身后的大量鱼群，心中一阵得意，浑然忘了刚才嘲讽的话语。        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黑色颗粒，传来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香，仿佛化作了数千柄利剑，狠狠地刺穿了我最后的理智。        冲啊！        我疯狂地张大着嘴巴，像推土机般将密集而美味的黑色鱼料灌进嘴中，两瓣鱼鳃极速地过滤着大量吞入的清水，一往无前地在密集的鱼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果然，生命在生死存亡之际所迸发的潜力是极其惊人的！直到腹中再也难以吞下任何东西，我看着玻璃反射中自己那张已经大到无法合拢的鱼嘴，深深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顶着这一时无法闭上的大嘴巴，缓缓地向水深处游去，余光发现周围的鱼群正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我，心里暗骂一声放肆，几个冲锋将鱼群吓退，嘴里骂骂咧咧地吐出几颗气泡，找到一处柔软是海葵歇息起来。        辗转反侧间，有些颓然的发现，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变成鱼的角色了......        这样下去就完蛋了！        内心最深处的防线发出了强烈的抗拒。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要摆脱这个困境！        勉力支起饱饭后臃肿的鱼身，认真思虑起来。        按目前的情况推测，我的意识或者说灵魂是被某种方法给囚禁在了这条四间雀的身上，而并不是什么医学上的换脑手术，这是必然的，否则若真是换脑的话，那我得多没脑才能被塞进鱼的身体里？这个推论是我无法接受的。       既然确定了我的意识被囚禁在了鱼的身上，那通过什么方式才能摆脱这个牢笼，回归自我呢？        在柔软的海葵上翻了几个身子，一个又一个的方法被排除。        对了！是冥想！        既然能囚禁也就意味着能解脱，我通过冥想，让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去冲破这个束缚，理论上应该是可行的！        调转鱼头，深深地望了眼玻璃外模糊的世界。        确切的说，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梦一场        从我闭关冥想的那一天起，鱼缸世界就多了一个无鱼敢涉足的禁地。        在数次以碾压之势赶走前来骚扰的鱼群之后，我所处的这一小片珊瑚礁成了荒无鱼烟之地，就连那条一直居心叵测的蓝纹小丑鱼，也被我放逐到了鱼缸的边疆，再也不敢往内踏足半步。        每到夜晚，失去了日照与办公室的灯光，彩光隐现的鱼缸便成了神秘的异世界。        迷幻的光彩在水纹的浮沉中忽明忽暗，彷如魔法般笼罩了水底的所有角落。        幽深而漆黑的孔洞在光彩瞬间的照射下，赫然出现了一尾面容可怖的游鱼，面无表情地停留在洞穴的最深处，在光芒划过后的下一刻，一切重归黑暗。        游鱼依旧静静地停留在原地，双眼呆滞地望着虚无暗淡的水底。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终于侵占了它眼中所有的光芒，整个世界都随着光芒消逝的最后一刻化为了终点。        这尾黑白相间的四间雀，慢慢地失去了所有知觉。        一扇巨大的窗户，透露着窗外萧索茫然的深秋世界。        我充满急迫地向窗推去，却失望地看清了这扇没有缝隙的玻璃。几片落叶随着清风浮过窗台，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大树旁，手捧着一束在深秋中突兀无比的鲜花，缓缓走近窗台。        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身影，答案缓缓地在心里与眼中，清晰起来......        一股强烈的坠落感，令我从熟悉无比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这是哪里？        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与摆设，用手狠狠地揉了揉眼睛。        手？我怎么有手了？        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两只手掌，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身体，是温暖而柔软的触感。        一声猛烈的尖叫从口中汹涌而出，彷如天籁般传入了灵敏的耳朵中，无声的泪水注满了眼前修长而苍白的双手中 。        我终于变回来了......        我曾在水底无数次幻想自己变回人身时的画面，但眼前的景象依旧让我如同身处在最美好的梦境中。        这是梦？        不！这不能是梦！        生疏地举起沾满泪水的手掌，狠狠地拍向自己的脸颊，啪的一声巨响，火辣辣的痛感瞬间传便全身，而我却发出了最爽朗的笑声。        我真的变回来了，这不是梦境！        激动地摸了自己半天，终于从难以自控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四下张望起周围的环境。        此刻我正坐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周围是一片黑暗，唯独床头的窗台射入了一抹冰凉的月光。        咦？这不是我的房间吗？        仔细打量了许久，原本陌生的摆设逐渐在心里感到熟悉起来，珍藏的物件整齐有致地摆放在离床不远处的书桌上，狭窄的房间被窗外透入的月光占领了大半，这不就是我林晚的老巢吗？        慢慢地扶墙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扭了扭身体，本就不稳的重心瞬间倾斜，整个人直直地往地上摔去，急忙抓住一边的凳子，缓了老半天才慢慢站立起来，心里不禁一阵苦笑，这当鱼当久了只怕以后走起路来都要不停的扭屁股了。        强忍着扭动屁股的冲动，艰难地走到了洗手间里，借着月光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除了多了几丝陌生感与沧桑感外，余下的依旧是那股无法掩饰的帅气。        满意的点了点头，深深地看向镜子中自己的眼睛，月华下的瞳孔跃然于布满血丝的眼白上，柔和的眼眶溢出一丝发自灵魂的疲惫，怔怔地看着自己略显清瘦的脸颊，之前的一切真的只是我的一场恶梦？未免太过真实了吧？        狠狠拍了拍蠢蠢欲动的屁股，行尸走肉般走到客厅的电子挂钟前，挂钟上幽蓝的光芒在高墙上微微跳动，赫然显示着凌晨4：00，再细看一旁的小字，显示的是9月19日星期三。        9月19星期三？这不就是......        我喂鱼后第二天的凌晨？        我是9月18日，也就是星期二喂的鱼，在我揭开鱼缸盖子，将鱼料倒入之后，看着争相进食的鱼群，没多久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再醒来就已经成了一条黑白相间的四间雀鱼，而现在我又醒了一次？        如果说变成鱼只是自己的一场梦，那为什么我丝毫记不起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也对自己什么时候回家并躺在床上没有丝毫印象？        而且这一切仅仅过去不到一天的时间，为什么我感觉非常漫长？要知道，我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足足当了一个星期的鱼，那种漫长的惊恐与折磨是无论如何无法忘却的。        我一定是在梦中！        看着挂钟幽蓝的灯光在漆黑的客厅里独自闪烁，一股寒意随着窗外秋初独有的萧索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还是一条鱼，这是我的一个梦！        又是一个清明梦！        是过度专注的冥想导致我陷入了变回人类的梦境中。        按照过往的经历，我所做过的清明梦几乎都诡异无比！        一股恶寒弥漫全身，慌乱地扭转着脖子看向四周，漆黑静谧的房子仿佛飘起了一层梦境中独有的迷雾，窗台的月芒悄然冰冷了几分。        咚        一声闷响从黑暗的角落仿佛炸雷般传入我的耳朵。        惊恐地望向那个角落，一丝苍白的颜色划破了黑暗。        啊！！        我仿佛看见了天宝苍白可怖的笑脸从角落中爬了出来……        坠落感！我要用坠落感来唤醒自己！        匆忙爬上了一旁的茶几，高高一跃，狠狠地往地板上摔去。        ……        人始终是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一片亮堂的客厅里，我左手沾着翻找许久才发现的药膏，轻轻地涂在满是淤青的右手上。        当那地板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缠上右手的时候，才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后悔莫及。        幸好没有直接用脸着地，否则下一次要跳的可能就是这栋房子的天台了。        原来那个白影根本不是什么天宝，而是一只白色的小飞蛾在黑暗中飞过我的视线，而那声闷响，估计应该是折磨了我许久的老鼠发出的声音，至于眼前的一切是否是清明梦，仍旧处于剧痛中的右手也给出了最好的答案。        那么我究竟为什么会在记忆断片的情况下在自己的家里，并且还做了一个如此荒唐的关于蠢鱼的恶梦，上班时问问同事应该就能明了了，记忆中罗胖子是有我家钥匙的，估计就是他把我弄回来的。        看了看挂钟上4：30的字样，打消了直接打电话询问的念头，还是等九点上班吧。        觉是不愿再睡了，在书桌上拟了个《变鱼记》的小说大纲，不知不觉就到了该上班的时间。                当清晨的疾风穿越敞开的车窗，伴随着温和的朝阳划过我清瘦的脸颊时，久违的美妙感令双眸布满了幸福的泪水，强忍着泪滴，看了眼后视镜中逐渐模糊的来路，深踩一脚油门，一阵爽朗而欣喜的轰鸣声在清冷的马路上绝尘而去。        江边高耸的办公楼仿佛一位孤高的室外高人，充满侵略性的科技感外型着实令人倾倒，抬头望向这栋久违的建筑，明媚的阳光射入眼中，终于成了压倒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无尽的泪水夺眶而出。        无惧周围看傻子一般的目光，头也不回地走入了大厦内。        26楼。        刚转过一个拐角，只见一个高瘦的背影出现在前方不远处，一个转身进了公司的大门。        咦？公司什么时候来了个这种身型的同事？这么早也不可能有客人啊！        正准备从拐角处走向公司，只见那个一身白色衬衫的高瘦身影又迎面走了出来，我下意识地缩回拐角，定睛望去。        只见这人身高一米八左右，一身整洁的白衬衫和西裤，齐刘海下挂着一副黑框眼镜，面容略显清瘦，仔细一看倒是颇为文雅。        长得挺帅啊！跟我的路子有点像。        ······        这不是我吗？！        死死盯着不远处正一脸微笑地朝着这边走来的自己，皮鞋敲击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每一个步伐每一个动作都与我如出一辙。                               怎么回事？！

真相        可怕的真相，如同狠辣恶魔之藤，不留余隙地将我捆绑在无垠的沧海之下。        紧紧缩在拐角最深处的黑暗中，汗水浸透了身上崭新的白衬衫，清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即将靠近拐角的时候，戛然而止。        绝对的宁静，在凝固的空间中蔓延。        扑通，扑通。        心跳如同象征恐怖驾临的警报器，在脑海中炸雷般传荡开来，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捂紧胸口，被发现我就完了！        “嘀嘀嘀”        糟糕！手机响了！        双手十万火急地摸向裤袋，慌乱地翻找起来。        “喂，是小黛呀！嗯？想我了是不？帮你拎东西？好好好，我现在过去。”        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在拐角之外响起，随着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呼......        我瘫软在冰凉的地板上，黑暗而狭窄的角落如同一个不见天日的鱼缸，让我想起了那个变成鱼的梦境。        不......那已经不是梦境了，那是真实的......        心中一阵懊丧与后怕，若是刚才被发现，或许又会被重新变回一条鱼吧？这次变成什么鱼?娃娃鱼？        得赶紧离开这里！在弄清楚他的手段之前，绝不可以和他见面，否则很有可能会像之前那般失去意识变成一条鱼。        报警呢？        不行！        如果他不需要见到我就能将我变回去，那怎么办？到那时我还有可能变回人吗？        不能冒这个险！        飞速思考着，跑出了公司大厦，明媚阳光下的阴影依稀多了几丝晦暗。        怎么办？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意识回归了本体，那四间雀的呢？会不会因为失去了我的操纵而翻肚子死在了鱼缸里？如果被那个假的我看见了……        必须另买一条新的放进去，不管死活都要把旧的换出来！                观赏鱼市场在清晨的初照下显得有些冷清，无数巨大的鱼缸陈列在一间间的商铺内，五彩的水中灯与映射在四周的水纹，仿佛将整条街变成了海底的龙宫世界。        怀着无比的熟悉与恐惧，终于挑选出一条与当初自己模样相仿的四间雀。看着手中目光呆滞的斑马鱼，一股命运的蹉跎感在心中挥之不去，真是天降降大任于斯鱼也。        现在的问题是，我怎么进公司去换鱼？        自己下班的时间是傍晚18：00，晚上值班的人上到9：00，我完全可以等假的自己下班后，假装漏了东西在公司而重新回去。        可是，万一他有同党怎么办？ 将车子停在公司附近的地下停车场，在漆黑的楼道中不断地思考着。        公司最近来了几个新人，而我恰好这时候出事，其中一定有问题！        怎么办？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公司的钥匙是由当夜的值班人员保管的，我只能在值班人员下班前，进去公司将一切弄妥，否则拖到明天的话，指不定假林晚就会发现四间雀的异状了。        记忆中，今晚值班的是一个新员工，我怎么确定自己能不能相信他？        正在极速思考中，停车场黑暗的楼道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浑身一个激灵，猛然抬头望去，一个巨大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原来是一个极其肥胖的人在扶着栏杆缓缓走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胖子艰难地走向车库，心中暗叹自己已经有些过敏的神经。        嗯？胖子？        对了！我让罗胖子帮我不就可以了？        罗宝国是与我同期进公司的人，绝对没有问题。只要让他与今晚值班的人换班，留在公司让我进去，事情就能暂时解决了。到时再让他帮助我对付假林晚，总好过自己孤军奋战！        二话不说拨通了罗胖子的电话。        “喂？您好，我是宣宜有限公司的罗宝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        “胖子，是我！”        “你是……？”        “我是林晚啊！”        “噢，停车兄啊！你我都在公司，为何仍要以电话沟通？走几步过来多大点事情嘛！”        “胖子你听我说……”        “不对！林晚刚在我眼前拿着杯咖啡走过，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冒充林晚？”胖子的语气明显变得怀疑起来。        “胖子，你先听我说！你现在看到的林晚是假的！我之前被他用某种神秘的方法变成了公司鱼缸里的一条四间雀，后来经过千辛万苦才变回了人样！而我既然变了回来，原本那条四间雀必然会因为失去我的控制而死去或者发生某种变化，如果被他发现就完了！所以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我迫不及待地一口气说道。        “你是说，那条在我面前疯狂热舞的斑马鱼是你？仔细一想还真有点奇怪，那天我把那条奇葩斑马鱼热舞的事情告诉了林晚，当时他的表情还真有些奇怪，不过，我怎么确定你就是真的？万一你才是假的，想要替换掉真的，那怎么办？再说了，那林晚长得这么挫，居然还有人要假扮他？”        “你骂谁挫？信不信我现在就上去抽你？好，你不信是吧？我就跟你说一说关于你的陈年旧事，你曾经和我一起外出旅游的时候，因为脚臭而令当时的大巴司机怀疑有乘客装了腐烂的尸体上车；你曾牵着一条凶猛的阿拉斯加犬跟我炫耀那是你养了多年的忠犬，直到你被它咬到住院才承认那是在街上被强行牵回家里的走失犬；你曾……”        “好了好了好了！我信你还不行吗……你要鄙人怎么做嘛……”胖子哭丧着说道。        “你只需要和今晚值班的人调班，在公司的人走完后，我会上去把鱼缸里的四间雀换掉，这样暂时就不会引起他的怀疑了，到时我出现，你就能相信我所说的一切了！现在我只能靠你了，其他人很可能是他的同党，你千万别走漏我的消息！”        “嗯，我这就去和那新来的调班。不过我还真有些难以置信……对了，昨天林晚亲口和我说他要和刘黛同居了，今晚肯定早早走人！还有，你人现在在哪？要不要我过去？”        他和刘黛……，胖子的话语如同一道重锤在心底狠狠敲落，失魂落魄地应诺几句，双手无力地下垂，胖子的声音在耳边远去。        原来是一切都是因为刘黛缘故……        我的心仿佛跌入了深渊里的冰潭，一股极端的歇斯底里在心里燃烧起来。        不可饶恕！        原来昨夜凌晨醒来之所以没有遇到这个替代我的人，是因为早早收拾了东西去了刘黛那……而车子也留在了家里，难怪出门的时候只有车钥匙而死活找不到家里的钥匙。也就是说他随时都有可能回到家中，到时若是看见我没有躺在床上，我醒来的事情就暴露了！        必须在他发现之前把一切结束！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停下摇摆而彷徨的脚步，快速地向车子走去。        深深躺入车中，压抑着难以言喻的泪水，静待夜晚的到来……        每一只流浪在深夜的恶魔，都在寻找着归巢，而它的归巢，却是别人的恶梦。        深夜的恐怖电台如期而至，0点的钟声轻轻敲响，被恶梦占据的人，踏入了恶魔所在的防线。        在罗胖子无数封短信的催促下，我不急不缓地踏上了开往26楼的电梯。        昏暗的廊道尽头，一盏暗淡的孤灯，悬挂在半敞开的玻璃门后。        罗胖子果然没骗我，门确实没有锁上。稳了稳手中装着鱼的透明胶袋，随着灯光的临近，袋子中四间雀的黑白条纹愈加明确起来，如墨的眼珠镶嵌在一道明亮的白纹上，透露出几丝少见的灵动。        偷偷闪进门缝里，细目朝里边一望，一片黑暗，唯有墙角静悄悄地立着一座巨大的玻璃缸，无数的光彩与水纹中，依稀泛动着零星的游鱼。        轻轻唤了声罗胖子的名字，一片寂静。        怎么没人？不会是上厕所去了吧？真是靠不住……        心中暗骂胖子不靠谱，思考着是否要去厕所寻找他。        算了，即便厕所里有人，但那个不是他怎么办？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妙！暗暗提醒自己，小心地托着手中的袋子，向着不远处迷幻的光彩，缓缓行去。        随着目标临近，心跳骤然加速，下一眼看见的画面，心头不由得一凉。        清澈而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赫然漂浮着一尾通体黑白相间的鱼尸。        是四间雀！        漆黑双眼紧贴着鱼缸的玻璃边，小巧而滑稽的的身体一起一沉地荡漾在水面上，这不就是被自己替代了足足一周的那条四间雀吗？        顾不得掩饰心头泛起的一丝悲伤，一股惧意蔓延上来，这条死鱼，会不会已经被他发现了？        如果他发现了，会怎么样？想到这里，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惊慌地四下张望起来，他会不会躲着这里等我上钩？        鱼缸中光彩蔓延的尽头，是一片黑暗的大厅，齐整的办公桌淡淡地反射着轻柔的光芒，几株高大的绿植在身后留下狰狞的阴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心中不敢松懈丝毫，站在黑暗中，双眸如深海孤岛上的灯塔，四处照寻着潜藏的夺命者。        漫长而寂静地过去了十数分钟，胖子仍然不知去向，我的手机也早已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有埋伏估计早就来了，还是抓紧时间把鱼换掉。        无比熟练地打开厚重的顶盖，拿起一旁的伸缩抄网，小心翼翼地伸向四间雀的尸体。清晰的水底世界被它曾经的客人模糊了动人的容颜，抄网在水中卷起一阵波涛，栖息在附近的鱼群被四下驱散，稳了稳颤抖的双手，几个翻腾间，终于将那具可怜的小身体缓缓带了出来。        借着彩光端详着网中的四间雀，毫无生机的斑纹在失去了多重光华的照耀后，几丝无力的脆弱感轻轻地在空气中飘荡开来，轻轻地抚了抚光滑的鳞片，看着这熟悉的傻呆呆的样子，不由得一声叹息，是我害了你。        “不，是你成就了它。”        熟悉的身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我慌忙地回头望去，原来罗胖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        “死胖子，你这是要吓死我啊！”我看着静静地站在黑暗边缘的胖子没好气的说道。        罗胖子缓缓走前了一步，鱼缸的光芒缓缓照射出了他脸庞，只见那满是横肉的大脸上挂着一抹异样的苍白，永远眯成一条缝的小眼，似乎正直勾勾地看着我。        “林晚，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是他的帮凶？”        原本冷漠的嘴角掀起了一丝弧度，诡异的笑容在肥胖的脸上渲染开来，他缓缓举起一根漆黑的棍子，重重地在我头上敲落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