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今须别

『序曲·那年初见』
方丈山脚下，有一座常年被雾气笼罩的小镇。
方丈山是仙山，居住在这个小镇里的，大部分是精怪。
这座小镇由来已久，听说，这小镇曾经衍生出一个镇灵。所谓镇灵，便是守护小镇安康的灵物。
我问婆婆，这个镇灵是否还在时，婆婆总是用那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远方，幼小的我不懂，待我渐渐长大了，便懂了婆婆的悲伤。
若是非要说个清楚，便也只能是用“情深缘浅”这四个字了罢。

我名阿顾。
刚成为这座小镇的镇灵。
原先的镇灵，是我的婆婆。可婆婆已经走了，去找她牵挂了一生的那个人。
婆婆留下了一本手札，我翻看过，是婆婆生前的往事。
——也不过是一段孽缘吧。

“轰隆——”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方丈山脚的一片小树林，一棵刚成精的小人参灰头土脸的跑着，眼中带着惊恐，身后的一道雷霆劈落，打在那小人参刚经过的一棵树旁，焦味混着土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空气愈发压抑。
“啊——”
刚跑着的人儿不小心摔倒在地，见实在躲不过去了，便直接化作了原形，将自己埋进了土里。
“啧，我说这儿怎么会有天雷，原来是有修成人形的精怪了啊。”
不远处一人提篮款款而来，面上带着微笑，抬头看了看天空那暗紫色的雷云，眼底带了些冰冷：“若是不想被我打散，便识趣些自己离去。”
那雷云听到女子威胁的话语，似乎是生了气，降下一道雷，打在那女子的脚边，然后飞快的散开来。
那女子见此，冷笑一声。
埋进土里的小人参感觉到雷云走了，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便见一少女蹲在自己面前，盈盈一笑。
“原来是个人参精啊。”
小人参看着少女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呆。
“刚才，谢谢你。”反应过来，才对少女说道。
那须子在少女的手上轻抚，算是表达自己的谢意。
声音还是十分稚嫩，那少女听了，笑道：“你这刚成精，在外面怕是不安全。要不要跟我走，我能护你到你长大？”
少女眼底波光流转，小人参看得须子都泛了微微的红色。
“……好啊。”

我看到这里，叹了口气。
真是俗到不能再俗的相遇，可就是这一次的相遇，使得婆婆一生都费在那人身上。

婆婆的手札上，有这样一句让我看了感到心酸的话——
阿言此生都是她的阿言。
可阿灵，却不是我一人的阿灵。

『入镇·风雨欲来』
婆婆被那镇灵带入小镇，从此便被小镇束缚了一生。
值得不值得不是我说了算，婆婆既然觉得值得，那便是值得的吧。

小人参刚入小镇，只敢拉着少女的衣袖，怯生生的躲在少女的身后。
“行啦，阿言，没事的，这里的人都很好的，你不用害怕。”
少女看着小人参的模样，有些好笑，便拍了拍已经化作人形的小人参的头，以此来安定她的心。
小人参低低的应了声，却依旧没有撒开手。
少女无奈，只好随她去了。

后来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小人参在小镇住了几个月，渐渐熟悉了小镇里的人，便开始放开自己，不再羞涩。
“阿灵，你看，我今日去采了些野花，做了个花环，你看好看吗？”
小人参有了名字，叫做阿言。
那个少女的名字，唤作阿灵。
“嗯，很好看。”阿灵看着阿言戴着花环的样子，微微一笑，眼底带着无尽的宠溺与包容。
她将阿言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她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对她来说，照顾这个被她带回来的小人参，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并无哪里不同。
“真的吗？”
可阿言却不然，她会十分认真的将这个唯一予她温暖的人，当做她这一生最重要的宝物，最珍视的人。
两种感情不对等，最后的结果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嗯，我的阿言是最漂亮的。”
阿灵的话让阿言露出了笑颜，正在两人亲密之时，突然进来一个人，面色焦急，对阿灵说道：“阿灵姐姐，我阿娘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昏迷过去了，求你救救我阿娘。”
“好，你别急，我马上跟你去看看。”阿灵不复先前的笑颜，站起了身，跟着那人走了出去。留下了阿言一个人。
阿言看着阿灵离开的方向，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知道，她留不住阿灵。
阿灵不是她一个人的阿灵，她早就知道了的。
头上的花环掉落在地上，零落了几片花瓣。

阿灵在傍晚回来了，面色带着疲倦。
“没事吧？”阿言忙去扶阿灵，阿灵坐下之后，看了眼阿言，欲言又止。
“怎么了？”阿言那关心的眼神闯入阿灵的视野，阿灵有些不忍，却也还是将心中的话说出了口：“阿言，我需要你的一根须子。”
阿言的动作停滞了片刻，随后面带微笑，看着阿灵，像是做出了什么郑重的誓言：“好啊。”
只要是阿灵想要的，她都会给。
哪怕是她的命。

人参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尤其是已经成精的人参，一根须子，便能解决一些疑难病症。
更何况……
是她这种，由方丈山仙气养成的人参精。
是人人觊觎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