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您是冯国光冯局长吧？久仰大名！”一个略显苍老但又洪亮的声音在冯国光耳边响起，冯国光抬起头，看见一个约莫六十五六的老人站在他面前，老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鬓角的头发已经斑白，头顶虽然是乌黑的黑发，但这些黑发里也不免多了几根银丝。“您是？”“冯局长，我在报纸上见过您，三年前的假钞案，很多人去调查都是没有结果，当时您和那个，那个谁来着，对对，一个姓林的警官，哎呀我忘记了他叫什么名字了，您看我这记性……。”冯国光从自己的脑海里开始挖掘，老人说的他隐约有点印象，他隐隐约约的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三年前，他与林褚峰受命调查一起特大假钞走私案，这起案件由于案情错综复杂，而且牵涉到多方利益，在调查的过程中两个人遭遇了不少阻碍，当时林褚峰为了摸清假钞是如何印制，流通的作案手段，不惜以身犯险，深入虎穴，潜伏于假钞犯罪团伙之中，冯国光则在得到上级许可后，伪装成附近一家商店的老板，以便随时策应林褚峰，最后将这起假钞大案一举告破。“老人家敢问尊姓大名？”“我叫梁宏达，上海人民医院的麻醉的学教授。”“梁教授，我想起来了，您曾经发表过多篇跟麻醉学有关的论文。”“嗯，不错，那些论文是我的心血啊！”“是这样。”冯国光自言自语道，说完他离开座位，往别处走去。他现在没有心情去管梁教授，他关心的是自己的女儿，他真想说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自己的女儿怎么不偏不倚就跟于怀仁的儿子谈上了，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阻止女儿？不行，得让她这样下去，但是对于怀仁的儿子，他始终怀着一丝成见。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梁教授坐到了刚才他坐的位置上去，而有一个人也坐到了他的对面去。而这个人，就是林褚峰。冯国光也注意到了林褚峰，但他仍旧没认出他。“老先生，刚才我偶然听见您说您是上海人民医院专门研究麻醉学的梁教授？”林褚峰问道。“是的。”“您的论文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我想问问在麻醉学这个领域，您又在做什么课题？或者说攻克某个学术难题？”“攻克不敢说，身为一个医学界的工作者，我只是在做着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但是我最近的确在攻克一个学术难题，甚至说是医学界的难题。”“是什么难题？”“将来人类要面临的最严重的两种疾病，我认为一种是癌症，一种是艾滋病。”“那么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在做手术之前，最关键的除了主刀医生外，还有一个就是麻醉师，麻醉师对麻药的掌握量要恰到好处，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要保证在手术进行的过程中病人不感到痛苦，手术完毕，病人能慢慢醒过来，这要的都是技术。”“不错，前段时间某家医院似乎就是由于麻药使用过量导致病人倒在了手术台上。”“医疗事故啊，有时候是不可避免的，我想跟你说，麻药可以使人麻醉，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尝试着去进行细胞麻醉？”“细胞麻醉？”“癌症就是由于人体内的癌细胞发生了病变而发生的，我们为什么不尝试对癌细胞进行麻醉呢？”“您取得了一定成果了？”“我最近正在进行实验，如果实验成功，那么这将会是一个巨大的科学上的飞跃。”“我对您的学术研究很感兴趣，我最近正好在搞一个调研项目，不知可否去参观一下您的实验室？”“当然可以，一会儿我便可以带你去。”“那太好了。”此时冯国光在不远处又遇到了于怀仁，于怀仁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年龄大约和于怀仁的儿子相仿，于怀仁看见冯国光走来，便说道：“冯局长，这是千金于立萍，立德的妹妹。”“原来如此。”冯国光此时的心神并不在研究这个，他倒是对那个跟梁教授谈话的男人很感兴趣，因为他感觉他很像是林褚峰，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满脑子都是林褚峰，难道林褚峰真的没死？冯国光坐到椅子上，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一天的参观会很快便结束了，林褚峰坐着梁教授的车离开了公司，向他的实验室驶去。其实对于梁教授的科研成果林褚峰并不感兴趣，他是希望通过这个在麻醉学上颇有研究和建树的教授身上得知是否有一种药可以达到慢性致人死亡，而又使得这个人的死状像是心脏病突发，这几天他查阅了这方面的资料，都没有找到结果，他希望从梁教授这里知道他想要知道的这些东西。车在一家研究所似的建筑前停了下来，这应该就是梁教授的科研所。梁教授让司机把车停到车库去，然后带着林褚峰走进了实验室。“对了，还没有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呢！”“我姓乔，我叫乔北川。”林褚峰临时给自己取了一个化名，他此番重新回来，就是为了侦破赵局长案件的前后始末，揪出幕后真凶，还真相于天下。“好，我们边走边聊吧。”老人很和蔼的带着他走进了科研所，两个人走到二楼，梁教授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二楼一间屋子的门，一股药味顿时扑鼻而来。林褚峰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没事，这些药品虽然难闻，但都是经过我的研制，对人体无害的，常言道是药三分毒，不过那也得看是什么药。”“您这是什么意思？”“医学里有一种叫做以毒攻毒的疗法，历来为学术界所争论不休的话题，有的人全盘否定这个理论，认为这是在杀人，但是殊不知，这种方法在古代我们的先人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特点，并且取得了成功，治疗方法完全取决于药，那么药性的利用也是现在中医，西医所一直研究的话题。”“您这个课题也是在利用药性？”“不错，但是在研究的同时，也要注意它的各种副作用，而且要尽可能把副作用的风险降到最低。”“我能看看您的实验室吗？”“当然可以，请进，这个在你看来到处都是难闻气味的地方就是我的实验室。”“味道实在不好闻。”“你知不知道，经常在药堆里鼓捣的人，会百毒不侵呢！”梁教授半开玩笑的说道。“您一般在哪里写东西？”“这里。”顺着梁教授手指的方向，林褚峰看见这个房间里还有一间休息室，那里是梁教授写论文的地方。梁教授打开休息室的门，走了进去，林褚峰简单看了一下里面的陈设，一张办公桌，一张座椅，还有一个书柜，一张小床以及一个保险柜。“我要去写论文了，你可以看看我的实验室。”梁教授说完，走到保险箱门口，拿出钥匙，打开了它。林褚峰转过身，百无聊赖的看着实验室里那些东西，他想等一会儿再问，但是怎么问，如何问而又不被这个教授觉得可疑，这成了一个摆在他面前的巨大难题。“我的论文！”休息室里传出了一声惊呼，打断了沉思中的林褚峰，他马上跑进休息室，看见梁教授拿着一份文件袋，面色惨白的坐在椅子上。“您怎么了？”林褚峰问。“啊，我我我，没什么，没什么。刚才研究的时候百思不得其解，然后才发现自己在一个小细节上疏漏了。没事，没事。”梁教授努力克制自己，强作笑颜，但他笑的样子，倒不如说是在装作苦笑的样子。林褚峰第一反应就是梁教授有事情瞒着他，他没有说实话，论文出了什么问题了吗？这时，他看见从梁教授的文件袋里掉出了一张纸条，林褚峰看见了迅速将纸条捡起，将它塞到梁教授手里。“这是什么？”“从您的文件袋里掉出来的。”“这个……。”梁教授缓缓打开纸条，脸色立即大变，之后他又想尽可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同时迅速的合上纸条，揣进兜里。“怎么了，梁教授。”林褚峰问道。“啊，没什么，没什么，不好意思朋友，今天我无法陪你了，我突然想起来，待会儿有急事。”梁教授说完，便意图把林褚峰送走。“那就不打扰您了，我自己回去吧。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还想来这里一趟，”说完，林褚峰将一张字条放在桌子上，迈开步子，离开了实验室，当他走出科研所的大门时，迅速跑进了附近的一处低矮的树丛里，躲了起来。刚才的那张字条的内容林褚峰其实看的非常清楚，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这么几行字：今天晚上十一点上海郊外废弃机械厂，带着一百万来换你的论文“这是什么意思？”林褚峰嘀咕着，勒索者偷走了梁教授的论文，但是林褚峰又回忆起来一个细节，在他把纸条给梁教授的时候，他瞥见梁教授的文件袋里还有一些纸张，也就是说，他的论文只是被偷走了一部分，那么这一部分究竟写了什么？为什么偷东西的人要用一百万元的高价让梁教授来赎，他们有什么目的？林褚峰有一种预感，这可能是一个针对梁教授本人的阴谋。林褚峰正在思索，这时他看见梁教授从科研室里走了出来，他是拿着一个皮箱出去的，毫无疑问他去拿钱去了。“不好！”林褚峰心里猛地一惊，他立即意识到，梁教授此去很有可能是一去不复返，他必须保护梁教授，但怎么做呢？他决定今天晚上也去郊外的那个废弃的机械厂，一探究竟。深夜，没有星光，夜幕笼罩着上海郊外的一座废弃的机械厂，这家机械厂已经废弃了十几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将它拆除，周围的生锈的机器像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怪物，在幽暗的黑夜里跳着野蛮的舞蹈，空气中夹杂着一丝铁锈的味道，外加上这些景物的衬托，让人感觉似乎来到了地狱一般。梁宏达拎着皮箱站在厂房前空旷的开阔地上，他不知道的是，有两股力量已经盯上了他，一股是林褚峰，一股是那些潜藏于黑夜之中，悄无声息的那些影子。而此时，林褚峰正在不远处盯着他，林褚峰此来，就是来保护梁宏达的，但他也不能暴露自己，至少现在不能。“往前走。”厂房里传出一个忧怨而深邃的声音。梁宏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但随后他又努力克制住自己，艰难迈开步子，缓缓走进厂房。“把箱子放在地上。”漆黑的厂房里，那个声音又说道。梁宏达照做了。“好了，钱我拿来了，我的论文呢？”梁宏达壮着胆子问道。然而没有人应声。“东西呢？”梁宏达又问道，一阵风突然刮进这空旷的厂房，厂房顿时感觉变成了冰窖，阴冷阴冷的，梁宏达顿时打了一个寒噤。这时，他突然感觉背后有人，他猛的一回头，发现他的眼前竖立着两个影子，这两个影子正在向自己步步紧逼。“你，你们是……？”对方没有答话。“等一下，不是你们说的吗？让我带钱，来，来换东西，可是现在……。”还未等他说完，他突然发现这两个影子后面又出现了一个影子，这个影子挥起一拳，狠狠打了那两个影子一下，那两个影子回过身来，一个影子从腰间抽出了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另一个人也从腰间拿出了一样东西，借着形状，梁宏达惊恐的发现他们一个人拿着一把匕首，一个人拿着一支枪。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另外一个影子似乎没有被他们吓倒，他突然飞起一条腿，腿飞过旁边的墙壁，直接将其中一个人的匕首踢飞，同时将那人踢倒在地。另外一个人扣动了扳机，枪响了，那人却灵巧的躲过了子弹，然后迅速绕到那人的背后，突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并且夺过了他手里的手枪之后用手枪枪托砸晕了他。“该死，我跟你说不要开枪。”黑暗中一个声音说道。那人朝天放了几枪，随后过来拉住梁教授的手，此时的梁教授早已经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今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别问了，赶紧走。”说完，那人一把拉起梁教授，逃离废弃的厂房。此时外面警铃大作，梁教授不明所以，只得先跟着这个人走，但他不理解，这个人为何要把警察招来，又为何在警察即将到来时要逃离？那两个人又是什么人？前面这个人究竟是谁？他究竟是敌人，还是朋友？一系列的疑惑涌上梁教授的心头。他只能跟着这个人往前走。而这个前来营救梁教授的人，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而在林褚峰的计划中，他犯了一个小小的，但差点致命的错误。就在机械厂发生枪战的同时，冯国光刚刚赶回警局，刚一进门口，看门人便交给他一个信封。“这是什么？”“不知道，有一个不肯透露姓名的人交给我的，他说必须亲手交给您本人。”“怪哉。”冯国光接过信封，打开后，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字：上海市郊外废弃机械厂，快速！之后去上海滨江路36号“又是他！”冯国光自言自语道。“局长，局长，出事了。”正当冯国光看信的时候，齐风华从局里跑了出来。“怎么了？”“上海市郊外废弃机械厂有人报案说听到枪声。我们快去吧！”“上海废弃机械厂，这是真的？”“是啊！怎么了？”“啊，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赶紧去吧！”说完，冯国光和齐风华跳上警车，向废弃的机械厂驶去。机械厂附近已经布满了警戒线，冯国光和齐风华来到后，询问已经到场的人员发生了什么事情，经过搜索，地上出现的一连串的血脚印引导着冯国光他们发现了那座废弃的厂房。空旷的厂房里有一只皮箱，皮箱里装着的是整整的一百万，令在场人员不由得大吃一惊。同时齐风华又发现了掉落在一旁的匕首和一滩血迹。但是又出现了两对儿血脚印和处于半凝固的血滴。“你们去看看血脚印通到哪里？”冯国光说道。警察们立即出发搜索，之后在旁边的灌木丛中发现了几块血纱布和一串杂乱的脚印。“把脚印都拓下来。”齐风华说道。“奇怪，真的是太怪了。”“您想说什么，局长？”“风华，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是一个很怪异的现场，有那么多血，没有尸体，有可以作为行凶的武器匕首，但是匕首上面没有血迹，有那么一大笔钱，却分毫未动，可以发出枪声的手枪却没有了，那么行凶者为何只拿走了手枪却没有拿走匕首，这一系列都太不符合逻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