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的人生·初     主编：武志远作家名：小武2016、10、10 第一章  抗争   1 、小生命来到了人间在长江口的附近，有一个小岛，叫金银岛。从金银岛县城出发，向西北方向步行，大约走了十二公里，有一条小河，叫望粮港，宽有一百米至一百五十米不等，南北走向，长有五公里路，北端出口处，跟江北县遥遥相望，最宽有五、六公里水路。就在这条望粮港小河北端西边的第三调地皮，( 注：一调长约三百米，宽约八十米不等 )有一户人家，户主叫丁旺山。丁旺山的父亲和母亲，以及祖父和祖母都是庄稼汉，不识字。有一次，丁旺山请了一位算命先生算命，根据算命先生推算，丁旺山第二代第三代子孙，不可能有识字的人，等到第四代或第五代子孙开始，识字的人才会多起来，有非凡的聪明，而且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丁旺山有五个儿子，大儿子叫丁小狗，其次是丁二郎、丁祥郎、丁保林、丁祥林，都跟随父亲丁旺山种田。丁祥郎还沾上了抽鸦片的恶习，身体像芦苇干被风一吹便倒，众人叫他”鸦片鬼” 。 丁小狗生了一个儿子，叫丁大元。丁大元娶了个妻子叫林淑英，是个农村妇女，她身高一米六十八厘米上下，苗条的身材，长得眉清目秀，讲起话来很温柔，使人有一种慈爱可亲的感觉，笑起来又甜又脆，脸庞上两个不深的酒窝，增加了甜蜜的亲热感。尤其是两只小脚，白嫩而细润，美丽而可爱，圆圆的脚跟和尖尖的脚趾，总长不过五寸，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活像扭秧歌舞。丁小狗在左邻右舍中，是年龄最大、辈份最长的憨厚农民，丁小狗的儿子，丁大元 也是年龄最大的同辈农民。丁大元的妻子林淑英也是同辈年龄中最长的一个农村妇女。凡是长辈都叫她大元妻子，同辈都叫她大元嫂嫂，晚辈都叫她大元妈妈，或者叫她大妈妈、丁妈妈。再加上她待人厚道、热情、更博得大家的尊敬。 民国二十五年金秋的九月初八傍晚，家家户户都在淘米煮饭，洗衣炒莱，喂猪食，割羊草， 养鸡赶鸭，忙得手脚勿停。丁小狗一家和千家万户老百姓一样，忙了一天以后，他们吃了晚饭，准备到各自的房间里去休息，睡觉。丁小狗住在正屋东头，两间用芦头围起来，上面用稻草盖着，人们通常叫它草屋。丁大元和妻子住的是一间方向朝西的小草屋，不超过七步见方， ( 注：一步约八十厘米 )虽然芦头一根一根 紧密地排列着，而且包得厚厚的，冷风或热气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来。冬天刺骨的寒风一吹，使人发抖；夏天像躺在火坑上，热得发烫。正屋的屋基要比侧屋的屋基高出三十至四十厘米，根据算命先生用风水图测量，这样做，以后人丁财气会大发。林淑英走进自己的房间 ，跨上床前的踏板，准备上 床休息的时候，感觉全身疲劳，腰里觉得酸痛 。“妈妈，您觉得累吗？” 大女儿丁一美问。说着 两只小手紧紧抱着林淑英的腰，抬起头，不停地亲脸！“妈妈，妈妈，您怎么啦？”儿子丁一刃倚在他妈妈的大腿旁直叫。“妈妈没有事，你们去睡觉 吧！”“不，我们要陪您，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家？”“你爸爸帮助朱仲祥老板撑船，过十几天就回家。”一美难过地说：”爸爸在外面很辛苦啊！”“我们家穷，没有办法啊！爸爸多挣钱，我们才有饭吃！”林淑英感到一阵阵酸痛，一阵紧一阵，一阵厉害一阵，她想，难道今天晚上要生了吗？是否我记错了日子，他爸爸也可能记错了日子，知道我要生孩子，他难道不回家吗？林淑英对她的女儿说：”小美，叫你祖母来，说我快要生孩子了。” 丁一美松开林淑英的腰，亲了她一下脸，跨出踏板，去开门，门只开一条缝，迎面吹来了冷风，细雨打来，天己灰暗，只看到近处屋脊的轮廓，看看似站着的灰色大象，瞧瞧似躺着的紫褐色狮子，再定睛眯着眼看看，什么都不像。一美把门关上，回到林淑英身旁说：”妈妈，我怕，我吓！”“怕什么呀，自己家里有什么好可怕的。你己经是七岁的女孩子了，胆子要大，以后才能干大事，赚大钱，有饭吃，不要怕，妈妈就在你身旁，快叫祖母来。”一美听了她妈妈的话，壮着胆去开门。她开了门，向右转过一个小弯，跨到祖母的门前，敲了几下门，没有声音，又用力敲，侧耳贴着门，屏住呼吸静听，还是没有声音，从门缝里望，没有灯光，一片漆黑。一美想，可能祖母睡着了，回去问问妈妈，是否一定要叫醒她。林淑英呼吸开始短促，对女儿说：”你去，再用力多敲敲，声音喊得大一点，说：”妈妈快生孩子了，她听到声音，一定会来的。”林淑英己经支撑不住了，侧着身，自已慢慢地躺在床上，一阵阵痛过了，又一阵阵痛来了，次数的间隔愈来愈短，阵痛愈来愈加重。一刃对一美说：”姐姐，我和你一起去，一起喊，祖母一定会听出我们的声音，她一定会开门来的。”两个小孩一前一后的跨上祖母住的门口前，高声大喊：”祖母快出来，妈妈痛得厉害，快来哟！祖母！妈妈要生小弟弟了！”两个小孩用尽吃奶力气齐声呼喊，里面有了一点动静，再仔细听听，隐隐约约听到祖母回答：”急什么，还早呢，快回去睡觉吧。”这分明是祖母讲的话。两个小孩很失望地回到妈妈身边，看着妈妈痛苦地躺在床上，两个小孩放声大哭起来。林淑英十分生气，儿媳妇快生孩子了，还不过来，天底下还有这样狠心的婆婆！林淑英对两个孩子说：”祖母一定会来的。”猪羊鸡犬断断续续地停止了狂叫滥喊，黑暗吞噬着金银岛贫瘠的农村，令人不安的夜幕降临到林淑英这间破旧不堪的茅屋里，使人毛骨悚然。一阵紧一阵西北风呼呼吹着，吹在毛草上，吹在芦苇上，发出刺耳的可怕鬼叫声。一盏豆大的油灯，暗淡无光，一不小心就会被微风吹灭。雨下大了，阵阵雨滴，落在院子里，落在宅沟里，发出悲惨的怪声。林淑英躺在床上，在呻吟，有时在嗷叫，汗珠像黄豆一样大，从前额 淌到颈部，淌到罩衫上，浑身都湿透了。口渴，想要喝口水，没有水，公婆的门 紧紧地关闭着。两个小孩很害怕，守护在林淑英的身旁边。 林淑英抚摸着一美一刃的头说：”不要怕，不要哭，生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坚持一下，等孩子生下来了，就没有事了。妈妈问你们：”你们喜欢小弟弟还是小妹妹？”“我们都要，都喜欢。”一美一刃揩着眼泪带笑回答。“好哟，你们说定了，无论小弟弟还是小妹妹，你们都要，都喜欢，是吗？”“是，我们都喜欢。”“就这样说定了，就这样说定了，…….我没事的……我没事的……”林淑英晕过去了，没有一点声音。“妈妈，你醒醒，妈妈，你醒醒！”两个小孩推搡她。“你不能离开我们，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我们是你的孩子，是一美一刃啊！”林淑英在很远很远的天边，隐隐约约似有小孩在求救，在呼喊，在哭泣，眼睛微微睁开，无力的手摸摸孩子：”妈妈好好的，不是和你们讲话吗？妈妈想和你们讲一句话。”一美一面哭一面回答：”妈妈，你讲吧，一美一定听你。”林淑英断续地说：”你叫东宅施奶奶来，告诉她说，妈妈快要生小弟弟了，叫她就来。”老天给了产妇的恩典，东方开始微白，大概天快亮了，一个七岁的女孩和一个五岁的男孩，冒着雨，顶着风，在泥泞的小路上手牵着手，一步一滑地走。他们不怕风，不怕雨，更不怕”鬼”，脑子里唯一想的是快走啊，恨不得一步跨到施奶奶门前，推开门，施奶奶，快救救我妈妈啊，我们求求你啊！两个小孩，敲了几下门，听到里面有声音，不一会儿，灯也亮了，两个小孩大喜。片刻时间，施奶奶果然出来了，她大吃一惊，看着这两个小孩，一身污泥，一身水，活像刚从 淤泥里捞出来的泥巴人。他们哭着说：”施好奶奶，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妈妈，她快要生孩子了，请你马上去，施好奶奶。”等到接生婆一步跨上林淑英床前的时候，突然听到婴孩凄惨的哭啼声，接生婆双手捧出婴孩，熟练地擦净婴孩身上的脏物，用布包扎好。这是一个男孩，又密又粗的头发，红红的面孔，滚圆的大眼睛，眉毛特别黑，特别长，特别浓，是一个健壮的孩子。林淑英把尽有的力气用完了，微微睁开双眼，看一下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几秒钟后，又闭上了眼睛，然后缓缓地呼吸，连”谢”字都无力气说了。这时候，林淑英的婆婆来了，调门拉得老高，怒气冲冲地对施百灵妻子说：”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孩，统统不要，她己经生了两个小孩，哪有多少饭给他们吃，养不起啊！你看，脚小得只有几寸长，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从来不到田里干活，整天领着孩子，东走走，西逛逛，游手好闲，不干活，靠什么吃！把这小孩闷死就算了，把他扔进马桶里，一会儿就会闷死的，施百灵嫂嫂你听我的，快扔进去！”杨凤玉反复催促着。接生婆对着她说：”小狗嫂嫂，孩子长得红红胖胖，男孩子，力气大，很结实，将来一定是个很出色的种田汉子，说不定聪明，干大事情。”“我看不到他 ，靠不着他，等他长大了，我早就死了。”“小狗大嫂嫂，不要讲难听的话，眼光要看远一点，很可能这孩子很有出息，将来孝敬你，他也是你儿子的儿子啊。”接生婆继续说：”我给他算了一个命，这孩子福气大，命也大，将来一定干大事。这孩子一出生，正是辰时，也就是天蒙蒙亮，他属老鼠，老鼠忙碌了一个整夜，把吃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回到了自己的窝里，休息了，享福了，又是九月初九生的，九月份是五毂登场的丰收季节，九是最大的数，因此，这孩子命大，福气就更大，他有福气，你也有福气。”“不不！这孩子是克爷的。有了他，就没有我儿子。”说着，杨凤玉恶狠狠地从接生婆手中夺过孩子，使劲扔入马桶，并且把盖子死死盖住。孩子的哭声渐渐小了，微弱了，最后没有一点声息。整个房间笼罩着沉寂、悲凄和恐惧，谁也不讲话，谁也不看谁。一盏绿豆大小的豆油灯，点了整整一夜，现在油干灯草短，渐渐地、渐渐地暗下去，最后完全被熄灭，像婴孩一样，停止了呼吸，结束了生命。太可惜了，罪孽啊。活在世界上只有几分钟，就离开了这个人世间，他是世界上最短命的婴孩吧！连眼睛还来不及睁开，看一下母亲是谁，瞥视一下绚丽多姿的世界，不跟任何人发生任何瓜葛，一身清白便走了。金银岛的农村开始活跃起来了，鸡鸣狗叫，村民喧闹，知道天亮了，东方吐出了白光，白光从芦笆缝隙中钻进来，照亮了整个房间，谁也阻止不了的白光！

2、丁大元是个船工 从望粮港北首，向西南方步行，先走一条河岸，步行一公里路左右，前面又是一条小河，叫老鲜河，这条老鲜河的岸旁边，有一座小镇，叫老鲜镇。 在这座小镇上，住着不到一百人，他们农忙季节 种田，空闲的时候，做小生意。虽然是小镇，但在金银岛西北角要算是最大的集市贸易市埸 。那里有一个人，名叫朱仲祥的，在镇上开了很多店铺，还拥有两条木船，大的可装运三吨货物，小的可装运一吨货物。朱老板的大木船上有四个伙计，其中一个伙计就是丁大元，人家都叫他丁大哥的。一方面他年龄最大，另一方面他是船老大，掌舵的，他人缘好，待人憨厚，肯吃苦，手脚勤快，力气也大，三个伙计都服服贴贴听他指挥，再加上朱老板器重他、信任他，这条大木船上的装卸货物，航行时间、地点，购买什么商品等等大小事务，统统由丁大元全包。实际上，这条大木船完全交给他管理了。朱老板只管赚钱，别的事不去顾问。这年过了正月十五，金银岛的父老乡亲，为了自己的生存，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庄稼汉去种田，生意人去做生意，小手工业者，去做木工，竹工，泥工，箍锅盖、提桶、脚盆、马桶等什么的，总而言之，只要你有本领，捞得到钱的，你去捞呗。新的一年巴望有一个良好的开端。丁大元也和父老兄弟姐妹一样，毫不例外地在正月十六上午准时到朱仲祥老板那条大木船上去当伙计了。这天中午，大木船停靠在老鲜河简易码头旁，满河的水，船在码头旁来回摆动。老鲜河两旁的河岸上，行人很少，大地仍然是光秃秃的，宝蓝色的天空中，懒洋洋的太阳头顶挂着，发出无精打采的阳光，人们并不感到暖意。只有大木船上四个伙计，相隔十五天后，喜气洋洋地又重逢了。大家在大木船的”屏基”上( 注船仓上面活动的木板。) 相互拥抱，相互问好，相互介绍在春节里所见所闻，大家亲密无间，胜似同胞兄弟。丁大元干脆利索地把饭煮熟，莱炒好，香喷喷的，闻的比吃还舒服哩！四个伙计曲膝围坐在屏基上，一桌丰盛的饭菜，大家吃吃喝喝，唱着金银岛民歌，七嘴八舌，你推我搡，逗趣取乐，一派粗犷的船工情味，充满在大木船上。“大哥你吃吧，你是我们的掌舵老大，今年生意兴隆，货物装卸及时，赚钱多少，全靠你，你是关键人物啊！”“朱老板非常看得起你，这只大木船全交给你了。”“大哥的责任重大，你要好好地吃，只有多吃多喝，吃得下，排得出，身体肯定强壮。”“现在我们在吃饭，你讲得多粗、多脏，我们还吃得下饭吗？”丁大元叮嘱崔小山说：”你也不要讲，越讲越粗越脏越难听！好好吃饭，吃完 后，休息半个钟头，开始做准备工作，趁涨潮的时候，就开航。”崔小山回答：”对，我听大哥的。今天晚上，我们还要开航呐！”“吕爱华讲粗话，罚你发一圈香烟，大家讲好不好？”“好好好！吕爱华发一圈香烟！”大家都很高兴地回答。“香烟可以抽一些，不能抽得太多。”丁大元忠告大家说：”我也抽一些，一天半包，有时还不满。今年春节里，亲戚朋友来，多抽了一些，你们看看，我手指发黄了。”丁大元伸出左手给大伙们看。崔小山很认真地说：”果真黄了，尤其是食指和中指黄得更厉害。”丁大元补充说：”烟抽得多不好，有不服舒感觉，如头昏、恶心，最近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力气。”“大哥，你是否抽过鸦片？”“不，我从未抽过，鸦片这东西是害人虫，万万抽不得，只要一抽，上了瘾，那可不得了，烟瘾来了，眼泪鼻涕不断淌，像有精神病一样发疯。”“好，你们继续吃吧，我想休息一会儿，有些累。”说着，躺在旁边的屏基上。崔小山转过头，瞧着丁大元疲劳的神态，心里很难过。他移动身子，靠在丁大元身旁，摸摸他的面孔，前额，颈部，还捏捏他的手，感觉没有热度，也没有异常反应，倒是有些微胖。毫无疑问，在春节里，不管有钱人还是穷苦人，大家都吃得比较好，玩得好，睡得也好，身上自然会多长了几斤肉。“小山，你去吧，不要管我。你辛苦了，把碗筷收拾整理一下，准备准时出航，谢谢你小山。其实我烧好饭菜后，已经很累了，为了不扫大家的兴，使大家痛痛快快地吃一顿饱饭，我才勉强坚持下来。”说完，微微闭上眼睛，半睡着。崔小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对包八发说：”三哥，你分析，大哥得的什么病？”包八发有些为难地回答：”我也吃不准。”他轻轻地说：”是否跟上次大冷天在冰窟窿里抢救那个小女孩有关？”崔小山补充说：”就是抢救朱老板的那个宝贝小女儿名叫朱妙英的，那天很冷，衣服全湿了，没有及时换，可能受到寒气而引起。”吕爱华不相信地说：”大哥一向身体很结实，就受了这么一点冷生病了，好像不太可能，我的看法??，”吕爱华压低着声音说：”春节里，大哥一定来这个太多….”吕爱华做了个庸俗的手势比划着。崔小山和包八发看了很恶心，崔小山批评他说：”大哥处处地方关心你，照顾你。你生病的时候，大哥喂饭挟莱给你吃，你全忘了？今天大哥身体稍有不舒服，你竟敢在背后说他坏话，你太缺德。”吕爱毕被崔小山责怪得面红耳赤，脖颈上的青筋绽出来像一根细麻绳。吕爱华辩解道：”也许是好奇心，我丝毫没有恶意。”崔小山反驳道：”这是你对大哥嫂嫂的污蔑！”“我向苍天发誓，天打雷劈，我吕爱华仍然坚持自己不是污蔑，是好奇心，是开玩笑，我对大哥一向很尊敬他的。” 包八发劝告他们说：”有那个人结了婚，不做这个，有什么奇怪，你们在春节里，难道不做这个，你们不要再争得面红耳赤了。你们两位有没有见过大嫂？”崔小山回答说：”我见过一次，我非常尊敬她，甚至于崇拜她。大哥嫂嫂漂亮得简直像个仙女，她见人微笑，笑起来又甜又亲，说话大方、厚道，实实在在。”包八发说：”大哥娶到这样的好妻子，是大哥的福份。”丁大元微微地睁开眼，四肢无力地说：”我在迷迷昏昏时，好像听到你们讲大哥长大哥短的，讲我什么坏话？”“不，大哥你好好休息。”吕爱华愧疚地回答。并问丁大元：”大哥，马上要涨潮了，我们是否拔锚开航？”“不管我身体怎么样，必须准时开航，错过了这次潮汛，又要隔一天，钱就少赚一天，在朱老板面前交不出账。”丁大元对大伙说：”第一站直奔南京，卸完货后，先在南京购货，回来时，经过镇江、扬州、苏州、上海等地，购买金银岛父老乡亲所需要的工业产品。”

3 、丁大元离开了大木船 经过三个多星期的航行，卸货，装货，伙计们够辛苦了。现在终于又回到了老鲜简易码头，锚抛住，缆绳牵牢，载运三吨货物的大木船又稳稳当当地停舶在老鲜河简易码头旁边。这次航程，一切都很顺利 。今年第一春，旗开得胜，真是满载而归。朱老板知道了，一定会眉开眼笑，恭贺大喜。由于丁大元病了，在回航的时候，由吕爱华掌舵，丁大元坐在旁边，指导他怎样领正航向。不知谁走漏了消息，传到了朱仲祥老板的耳朵里，他感到意外地吃了一惊。一拳打死牛的小伙子，力大无穷，突然生病了，天有不测风云啊！这条大木船上少不了他，他是财神啊！我必须亲自去看他。丁大元看到朱老板走来，心里很难过，万分感激，他勉强坐起来，朱老板马上扶着他，要他躺下去。丁大元无意识地对朱老板说：”上次冷了一点，没有及时换上衣服，可能受了点凉，不碍事，过几天会好的。”“莫非??。”朱老板不敢再问究竟，语气凝重地说：”这样吧，你回去好好养病，船上的事，我们会好好安排的。什么时候身体好，就什么时候到船上，不要勉强。这个月的工钱全部发给你。好好养身体，我感觉你有些浮肿，吃几帖中药，一定会好起来的。当然，希 望下个月恢复健康能上班这是最好的愿望，’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仍不能来，我打算还发给你下个月的工钱，所以你不要担心，好好养病。”丁大元听了朱老板实实在在的话，感激不尽，一股暖流传遍全身，连声说：”谢谢朱老板，谢谢朱老板！只要身体好，马上上工，一定拼命干，报答朱老板的恩，你真是恩如泰山，我一定为朱老板发大财卖力气！”丁大元一面说，一面流眼泪。丁大元依依不舍离开这条大木船的时候，跟老板朱仲祥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丁大元还跟其他三位伙计一一拥抱，握手，特地还拍拍崔小山的肩膀，和蔼可亲地说：”小山，你对人要宽厚，对己要严厉。”说完，丁大元一步跨出木船，上了岸，回过头，惆怅地凝望着大木船上的一切，从船头到船尾，从船桅到船篷，从屏基到船箍，(注：船体左右两旁用木料钉出来的凸出部分，使船航行时保持平稳。)从铁锚到篙子，所有一切，无不在丁大元手中经历过千万次，此时此刻，丁大元感慨万分，悲伤地想：难道我丁大元回不来了吗！

4 、丁大元之死 六月的天气，在金银岛光秃秃的农村，特别闷热，火辣辣的阳光直射到头顶，即使遮阴的地方，还是热浪滚滚，狗猫等动物躲到阴凉的地方，瘩拉着长舌头，不断地喘着粗气。这天中午，林淑英用冷水毛巾不断给她的丈夫丁大元擦汗，他全身浮肿，水亮晶晶，鼓得像一头小白牛，皮肤像用手工刀划破似的，水从皮肤孔里不断地钻出来，这是黄疸病末期的症状。丁大元看着自己的妻子在旁边，感到温暖和扎实，心情好些。他想要看看丁宅，丁宅的宅沟、竹林、莱地、院子、鸡、鸭、鹅、猪、羊，丁宅的桃树、柿树、榆树，尤其是结婚时种的万年青，看看万千世界，看看三个亲生骨肉，尤其要多看看最喜欢的范儿，看到范儿，心情更宽慰了，可是他爬不起来啊。林淑英扶起丈夫，紧靠在她胸前。丁大元说：”这样多舒服，你永远在我身旁，我就满足了。”“只要你舒服，你就靠着吧。”“你也很累。”“我不怕，也不累。”“可是我很累，我想躺着休息一会儿。”“那你躺着休息吧。”“不，我想要小便，茅坑在哪里？”“你就躺着拉尿吧。”“太难看了，我不拉尿了。”“你还是躺着比较省力。”“我要坐起来跟你讲！”丁大元的脸像一张白纸似地说：”我看见了祖父丁旺山，他亲切地掳掳我的头说，大元啊，你到我这里来，过一段太平日子。”林淑英听了极度悲痛，浑身起鸡皮疙瘩，真不敢想象，他的祖父已经死了五年，他看见了，这意味着什么！“小英啊，我和你结婚十多年了，我们从未争吵过，虽然家里穷一点，我们恩恩爱爱，日子总算过得快乐，有时我态度不好，你不生我气。衣服破了，你给我补，衣服脏了，你给我汰干净。我从朱仲祥老板那里撑船回来，看到我很疲劳，你连忙给我盛汰脚水、揩面水，还给我揉背，使我温暖。”丁大元的两只直呆呆的眼晴看着林淑英税： “祖父就坐在我旁边，祖父对我说，大元啊，我的大孙子，快告诉小英啊，我们快要走了，这次不讲没有机会了：就是朱仲祥的女儿朱妙英五岁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冰窟窿里，幸亏我及时抢救，救活了，可是我受了寒，从那时起，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丁大元很激动，脑子里想，这个小女孩是用我的生命换来的啊！我对小女孩倒是没有什么牵挂。我走了，我还有心爱的小英，三个宝贝孩子，以及我敬爱的父母亲，我怎么放心得下走呢？祖母说，大元啊，你是长房长孙，快来陪陪祖父母吧！林淑英看着丈夫眼眶里的眼泪，知道他舍不得离开自已的妻子和孩子，她像用刀剁她的心一样疼痛，只是轻声说：”不要讲了，闭目养神吧。” 此时此刻，丁大元的精神特别旺盛，他对妻子林淑英说：”小英啊，你很正直，很善良，很贤惠。你嫁到我们丁家以后，十多年来，没有过一天平静的日子，从不说一句埋怨的话，我父母亲对你不体谅，特别是我母亲对你苛刻，动不动就骂人，她不懂道理，你却是通情达理的人啊，你受累、受苦、受委屈，我是清清楚楚的。你要看在丈夫的面上，请你不要计较她。”“我走了以后??”林淑英哽咽着说：”不要讲了……你好…..你好好养------养病……..”围在丁大元周围的人都含着眼泪说，这是回光反照，他有什么话，让他讲完。“我走了以后，希望你再嫁一个人，要求不要高，只要身体好，有力气，老实人就足够了。你还年轻，只有三十四岁。因为我爱你，所以你要嫁人，看到你有好日子过，我就开心了。”林淑英毫不含糊地告诉丁大元说：”我不会嫁人，也不会招女婿进门。为了你，为了孩子，我宁愿守寡一辈子，把全部的爱倾注在三个孩子身上，看到孩子，就等于看到了你。孩子是我们共有的，我会把他们抚养长大成人的，你尽管放心好了。”“谢谢你，……我……我很放心……”一美、一刃、一范三个孩子双膝跪在他爸爸身旁，看着鼓涨的肚皮，时时渗出水泡的脸庞，难道爸爸就这样离开我们吗！一范紧紧捏住他爸爸的左手不放。丁大元微微瞧着三个孩子，断断续续地说：”三个孩子都很聪明，一美十二岁了，能够帮你一把了，一刃小一点，十岁，让他再读几年书。有一次，祖父请了一位算命先生算命，这个算命先生很准，祖父的第二、第三代都不识字，等到第四第五代开始识字了，而且有非凡的聪明，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今天祖父也在这里，就坐在我旁边，祖父正看着小范，点头微笑着说，尤其是小范聪明出众，一定要让他念书，这孩子很有出息。小范人呢？”“爸爸，我在这里，我一直捏着你的手，爸爸，你知道吗？我不让你走，所以我拚命捏牢你的手！”丁大元用力睁大眼，死死盯住小儿子小范，脸上微微露出厚望的笑容：“坚强、…….诚实……包……容……盼……望……。”小一范紧紧捏着他父亲左手，痛哭着说：”爸爸，你睁开眼看一下我吧，我是你小儿子小一范啊，睁一下眼吧，爸爸。前不久，你还展开双手，托起我，抱在你怀里，还捏着我的小屁股，我们玩得多开心啊。爸爸，你不能走，你要走了，我要成为没有爸爸的孩子，人家会看不起我，欺侮我的，爸爸，你不能走啊，你听见吗？我听你的话，做个坚强、诚实、宽容、正直的真正的人！”“祖母来了，又要骂我，把我捆起来的，我先躲一躲，我还会来看你，爸爸。” “这个小囚犯在哪里？这个小囚犯在哪里？！还有扫帚星，把家里的财产都被扫帚星扫光了，小囚犯是*星，把父亲克死了。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哪里？”杨凤玉左手拿着一条又长又粗又毛糙的稻草绳，右手拿着一根头上有数根小小树枝的树枝，从里院子跑到外院子，又从外院子追杀到里院子，臃肿的肌肉块块绷跳，眉毛左上角的一颗黑痣又开始抖动，嘴里仍在歇斯底里地诅咒着：”这个短寿命的小囚犯，我要把他牵在死人脚上，陪葬我的儿子，让他一起死去！这个小囚犯，活着就不太平，还要克死别的人，丁小狗一家都要被他克死了，他才罢休！”她疯狂地奔跑，疯狂地谩骂，己经失去了理智，肆无忌惮地寻找这个五岁的”小囚犯”。 小一范听到祖母的咒骂声，迅速躲进小叔公家里，他气喘吁吁地压低着声音说：”罗培小伯，救救我，让我躲一下，祖母追我，要杀死我，快，快！罗培小伯！”小一范迅速钻进床底下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小罗培，这个小囚犯在这里吗？”“大伯妈，小一范不在这里。你用不上有这么大的肝火。大哥死了，大家都很痛心，都很悲伤，任何人都救不了他的命！你要小一范陪葬，岂不是又白白地葬送了一条小生命吗！他只有五岁，他懂什么，他有什么罪过。大伯妈，他是你的孙子，是你儿子的儿子，肉上的肉，也是你传下来的种，也是小狗大伯的香火，你何必心肠这样硬呢！”“你教训我，真反了！”杨凤玉脖子上的青筋越绷越紧，差点裂开一条缝，朵朵横肉发红，眉毛左上角的一颗黑痣不住地颤抖。整个宅子被闹得天翻地转，鸡犬不宁。她终于闹够了，闹累了，在儿子身旁悲伤地哭泣。

5 、小一范见父亲最后一面 没有诅咒，没有哭声，也没有嘈杂声，人们抢着站在树荫底下纳凉，整个丁宅沉默在凄惨悲哀中。小一范侧耳细听，没有动静，他向外探望，只见一丝脆弱的光线从门缝里射进来。他匍伏在床底下，闷热而潮湿，霉烂的臭味，老鼠尿的臭气，扑鼻而来，蚊虫嗡嗡作响，蚊嘴刺进他皮肤，吮吸他鲜血，跳虱也毫不客气地咬他，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痒得他难熬。小一范小心翼翼地低着头向外匍伏爬，渐渐有亮光了，爬出床底：哇！好凉快啊！小一范忘记了祖母凶神恶刹的样子。他看到门口旁丁罗培低着头仍坐在那里，看样子他失去堂哥也很难过，小一范轻声而有力地喊：”罗培小 伯，祖母在吗？我要出去，我要看我爸爸！”丁罗培转过头，小一范已站在他面前，满身汗水满身泥，红一块紫一块的肿起来，像红赤豆一样大，密密麻麻像鸡皮，乱蓬蓬的黑头发。丁罗培马上用湿毛巾把他身上的泥土汗水擦干净，头发梳整齐，轻声说：“她走了。但是你不能出去，万一被她发现，还是要抓你的，你的小性命就难保，起码被她毒打一顿。”“不，我要出去，小性命就不要，反正跟她活不成。我要看爸爸，爸爸对我可好，多亲热，多关心我，抱我，和我一起玩。罗培伯伯，我求求你，让我出 去，我要再看一眼我爸爸，摸摸他的手，亲亲他的脸，他额上还有汗，我要帮他擦干净，头发也要梳梳，我爸爸长得可神气。罗培伯伯，你知道吗？这次看了他一眼再7也看不到他了，再也听不到爸爸叫我范儿了，我也永远叫不到爸爸了。罗培伯伯，你可怜可怜我吧，求求你，让我出去！”丁罗培点了点头。小一范扑命奔到那里，他的父亲直直地躺在木板门上，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小一范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怕，跨上一步，小手掩着他父亲的眼睛，丁大元的眼睛才慢慢地闭下。 “爸爸啊爸爸，你醒醒，你醒醒，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我是你的小儿子，你最喜欢的小儿子丁小范，我也最喜欢你。爸爸你不能走，甩下妈妈、大姐、哥哥，你不管就走了，我们怎么办？我们要被人家欺侮的，看不起的，他们要骂我，打我，要侮辱我。爸爸啊爸爸，你为什么不醒醒，爸爸，为什么！”当小一范号啕大哭得最伤心、最凄惨的时候，残酷无情的杨凤玉啊，她的心比铁还硬。她的一双粗糙魔手把一条又毛又粗的稻草绳牢牢地缠在小一范身上，他己经动弹不得。这时，小一范反而什么都不怕，心里想，死就死，陪陪爸爸在一起也好。不过，我还有妈妈啊！小一范一想到妈妈，他又放声大哭起来。妈妈，我爱你，我不能跟爸爸一起走，我要妈妈，妈妈是我最敬爱的人。丁一范怒目地对着杨凤玉说：”祖母，我不能陪葬我爸爸，我还有妈妈！”丁一范哭诉着，哀求着：”祖母，我乞求你，我还有妈妈！我爸爸死了，祖父的儿子死了，我妈妈的丈夫死了，还有朱仲祥叔叔的好伙计，好船老大死了，谁不心疼，难道心疼的只有你一个人吗？！我的妈妈不心疼吗？！”小一范伸出头，点起脚尖，伏在他爸爸的身上，最后吻他一次脸，最后摸他一次手，最后掳他一次头发，他双膝跪着，默默地恭敬地向他的爸爸最后磕三个头，他转过头，对着他的祖母说：”我不会逃跑，一直守护我爸爸，和我爸爸一起到阴间，你总该满意了吧！” 小一范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直躺着的父亲。

6 、一份卖地契约书 林淑英坐在一条短凳上，在死者丁大元附近，闭着眼，没有泪。这间低矮而摇 摇欲坠的茅屋里，显得阴森而可怕。林淑英重复着说：”难道就这样埋葬吗？难道就这样埋葬吗？这样埋葬吗？埋葬吗？------”站在她两边的一美和一刃，都双手扶住她的胳膊，以防万一晕倒，摔下去怎么办？林 淑英突然说：”一美，你叫外院子二叔公来。” 丁二郎回答说：”我就在这里。”林淑英轻轻地说：”二伯，请坐下，和你商量关于你侄子的事。” “你说。”林淑英说：”二伯,你是明白人, 丁大元是你的亲侄子, 他死了, 你很难过,不能明天马马虎虎就埋土，一定要搁三天，念经做法事，厚棺材，在正厅里搁放三年后入土。根据风水图推算，三年后安土，子孙后代有出息。”丁二郎回答说：”大哥跟我商量过，没有钱，没有办法，只能薄皮棺材明天就埋土。我也没有办法，自己的亲侄子就这样埋土，心里很难过。”“我知道，我听到你跟我父亲这样商量。因为我父亲没有主见，所以我跟你商量，现在我没有力气跟你们争口舌，人已经死了，吵吵嚷嚷被东邻西舍讨笑话，我要顾全丁家的面子。”丁二郎问侄媳妇：”你说怎么办？”“卖地！”“卖地？你说什么？”丁二郎十分惊呆地反问：”我是否听错？”林淑英加强语气地重复着说：“我没有讲错，你二伯也没有听错，卖地！”丁二郎暗中盘算，对林淑英说：”你没有土地。宅前宅后的土地是大哥的，而且是种人家的土地叫’分收田’，望粮港河东这六亩三分土地是’长孙田’，当时我父亲喜欢大元，特地划给他的，而不是分给他的。”“是的！”林淑英打断了丁二郎的解释问:”二伯，丁大元是长房长孙吗？”“长房长孙是事实，哪一个敢不承认！””二伯，你说的，丁大元是长房长孙这是事实，任何人无法推翻，既然望粮港这块土地送给丁大元的，就有丁大元处理。”“不是送给，而是划给，而且大元已经死了，这块土地就该收回。” 林淑英解释说：”不管送给也好，划给也好，都是’给’，都是给丁大元的。二伯，你是聪明人，见过世面的人，最讲道理，不要在鸭蛋里寻骨头，虽然丁大元死了，还有别的人！”“是谁？”“当然是我，难道还有别人吗！”林淑英崭钉截铁地回答。丁二郎扑哧一笑。“二伯，你首先承认不承认这块土地分给丁大元的！”“我承认，刚才我己经讲清楚了，特地划给大元的。””林淑英举了一个例子：”比如，一篮柿子，你己经送给了人家，人家怎么样处理这篮柿子，是他们的权利，任何人就不能说三道四干涉他们了。二伯，你说对吗？”“当然不能说三道四干涉他们，是他们的权利。可是??！”林淑英截断了丁二郎的话：”没有什么可是，二伯，你是通情达理的人，在你们五个弟兄中，你是最讲义气的人。虽然你的侄媳的丈夫死了，我也是丁家的人，丁家的人都讲道理，不要为一点小事败了丁家的族风，我是你晚辈，但理是一条的。二伯，我是大元的妻子，我有理由有权利处理这件事，我用这块土地换来的钱仍然用在他身上，大元是你的亲侄子，看着你侄子死去的面上，你总该同意吧！”“即使大哥和我同意了，其他三个弟弟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丁二郎被迫退 让一步，并把责任推卸给三个弟弟。“把他们叫来！”林淑英狂喊。丁小狗、丁二郎、丁祥郎、丁祥林、丁保林，五兄弟都到齐了。丁二郎把情况复述了一遍。林淑英马上接口说：”二伯把情况讲清楚了，望粮港这块土地是分给丁大元的，现在丁大元死了，有我处理，我的父亲和二伯都同意了，下面请三伯讲讲。”丁祥郎不负责任地说：”老太爷特地分给大元五亩土地，我知道，如果把它卖掉，我也买不起，吸鸦片吸得精光，马上要把妻子卖掉抽鸦片。现在大元已经死了，这块土地应该充公，归五弟兄所有！”林淑英说：”不是五亩，而是六亩三分，她停了数秒钟说：”小伯，你说说。”“我没有同意把这块土地分给大元。”丁祥林推托说：”我还小，你们谈这件事时，也许我不在场。”林淑英连哭带骂地在众人面前说：”你们都是无赖，人家说，三代不识字，等于一圈猪，虽然丁家三代都不识字，但不是猪，是人啊！你们都有心肝肺。父亲，丁大元是你的亲生儿子，是二伯、三伯、小伯、五伯的亲侄子，是丁旺山的孙子，是你们父亲的孙子。你们这些堂堂正正的庄稼汉，在众人面前不害臊。老太爷在世时，亲口同你们讲过，现在老太爷死了，你们都不认账。”林淑英转过身说：”父亲，你听好，我在出嫁之前，你亲口对我讲：这是老太爷送给你的见面礼，我问：什么见面礼？你回答说：老太爷特地送给望粮港河东六亩三分土地给大元，作为’长孙田’，名义上是送给大元的，实际上是送给你们两个人的。父亲，现在我问你，这句话你有没有讲过？”丁小狗回答说：”讲过。”丁祥郎露出吃人的眼睛说：”口头讲不算数，谁相信大哥讲这句话，现在大元死了，死无对证，把五亩土地充公，我也分到一亩土地，还可以抽一段时间鸦片。”丁二郎怒目丁祥郎说：”你给我闭嘴！”林淑英冷静地反问：”好吧，口头讲不算数，如果有证据，你们还耍无赖吗？”“既然有证据，拿给大家看，我们都认账。”其他几个弟弟逼着大哥拿出证据。“别逼你们的大哥，他是老好人，在众人面前有理讲不出一句话。好吧，事情己经到了这个地步，反正大家已经抓破了面皮，丁大元还在板门上，你们已经不把我当作丁家的人，那么，我就什么都不顾全丁家的面子了，但要有一个证人，一个非常公正的证人，防止你们无赖不认账。”鬼计多端的丁二郎拉破了面皮说：”请我的内侄陈松泉作证人，不知是否合适，当然噜，如果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你们也可以提出来，两个证人更好，要识字, 不识字怎么行！”谁也不吭声。丁二郎看着大家低着头默不作声，有些僵局，奸笑着对丁小狗说：”大哥，你说说看，还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出来作证人？”丁小狗回答说：”大家不响，就算同意。”陈松泉从人群里挤进来。他穿的是一件灰黑色衬衫，蓝色短裤，黑色的土布鞋子，再配上一付度数不深的近视眼镜，是一个书香门弟的读书人。首先他向四周环视了一遍，清了一下嗓子说：”诸位亲戚长辈，小狗大伯，大元大嫂，以及我的姑夫和其他几位伯伯，你们相信我，推荐我作证人，我很高兴，我努力作好中间人，不袒护那一方，谁有道理，谁有事实，我就站在谁的那方，如果决定了，谁都不能赖账，你们说同意不同意？”陈松泉认真地看了看每一个长辈的脸色问：”你们都认账吗？”五位弟兄都坚决地回答说：”只要有凭据，我们都承认。”陈松泉客气地弯下腰问：”大元大嫂，你把证据可以拿给大家看吗？”林淑英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打开锁，从抽台抽屉里找出一包小包，小包外面用红线绕着，红线两头打的是死结，松不开，她用剪刀剪断死结，把红线一圈一圈发开，然后把红布摊开，里面是折成长方形纸片，林淑英把这张纸片交给了陈松泉。陈松泉接过纸片，小心翼翼地分开，他高声念着： 长孙田契约书 本人丁旺山，特把望粮港河东六亩三分土地，赠送给长孙丁大元他们，作为长孙媳见面礼！丁旺山画押 五个儿子：大儿子：丁小狗画押 二儿子：丁二郎画押 三儿子：丁祥郎画押小儿子： 丁保林画押 五儿子：丁样林画押*一十六年十月二十八日陈松泉把契约书向空中一扬，对众亲眷说：”大家看清楚了，听明白了，既然丁旺山老太爷把这土地赠送给丁大元他们，’他们’当然包括丁大元和林淑英。现在大元大哥死了，大元大嫂合情合理处理，而且后面还明确写明作为长孙媳见面礼。因此，大元大嫂完全有权利她怎么处理就这么处理，任何人不可说三道四。”说着，陈松泉弯下腰，进一步对林淑英说：”大嫂，你对这块土地准备怎么处理？”林淑英毫不犹豫地对众人说：”卖掉，给丁大元厚葬！”陈松泉紧接着问：”卖给谁，什么价？”“卖给几位叔叔五担棉花价，卖给其他人六担棉花价！”丁祥郎说：”我买不起，抽鸦片己经精光了。”丁保林说：”我也不想买，准备大女儿出嫁。不过我想，是否先付两担棉花价，剩下的明年付清？”隔壁邻居丁希成马上指责：”保林叔叔，为了厚葬大元大哥急用而出卖土地，等到明年派什么用！”在场群众一阵讥笑。丁祥林说：”我娶老婆不久，没有钱，买不起。”丁二郎暗暗高兴，他早有盘算，机会终于来了，他装腔作势地说：”人家说我有钱，其实我根本没有钱，一家不知晓一家难念的经。现在侄媳妇有难处，想要帮她一把又没有能力。”他感到不好意思地说：是否这样，四担棉花价可以吗？” 丁保 林抢着 说： ”二哥，我和你合买，各出二担半棉花价？”丁二郎不悦地说：”小弟，写凭据的时候比较难写，土地划分又有难处，高田和低田你要哪一块为好？所以啊，两个人合买不妥当，要末你买，要末我买。”丁保林反感地说：”二哥，明知今年你侄女出嫁，一时拿不出现货，你为难我什么，你肚里盘算着什么难道我不清楚。”丁保林气愤地说：”二哥，五担棉花价，还是你买吧。”丁二郎暗中想，事情快解决了，又来个节外生枝，窜 出一个小保林，把水搅混了。丁二郎讨厌丁保林，假惺惺地说：”五担棉花价我也不想买了。还是小弟 保林买吧！”丁祥林冲着大家的面说：”二哥小哥都不要买了，六担棉花价卖给别人。”东邻西舍，亲眷朋友，都在议论纷纷，用蔑视的眼光盯着丁二郎，他不是 人，当趁人之危的时候，他从中抢劫，等于抢去一担棉花价，亏得上叫他二伯 伯！陈松泉目睹这尴尬的场面，心里很难受，卖方是大嫂，买方是姑夫，正是手心肉，手背也是肉。怎么办呢？他想企图打破这难堪窘境，笑着对大家说：”我有一个想法，大元大哥丧葬费估计三担棉花价够用了，现在四担棉花价肯定有多余，当然不一定都用完。这块土地是活契，不是截契，五年后赎回，还是四担棉花价，同时我建议姑夫，不要加利息，作为关心侄媳作出的让步。大家认为 妥当否？”丁希成抢着说：”松泉弟弟提出的方案比较合理 ，这样大家都不吃亏，今后赎回这块土地时还是四担棉花价，不知大元大嫂有什么想法？”林淑英说：”我在危难的时候 ， 只有二伯帮我解决困难，我应该感谢二伯。不过，我还要跟松泉弟弟 商量一件事。”“大嫂，你还有事，尽量讲。”“再可以减一担棉花价出卖给二伯。”“什……什……什么，你……你说什么？”陈松泉傻呆了，语不成句，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她疯癫了。”但他同情而耐心地高声问：”林淑英大嫂，这是为什么呀？”听的人也愕然了，一向讲话滴水不漏，思维清淅的林淑英，一下子气昏了头，怎么脑子一下子变糊涂了呢！林淑英说：”松泉弟弟，我脑子很清爽。其中一担棉花价送给你。”陈松泉打断了林淑英的话说：”我是你们大家的亲戚，所以愿意做证中人，我不会收这一担的棉花价的。”“这跟证中人没有牵连。请你帮我忙，跟我蛮不讲理的婆婆说说情，把我的儿子小范救出来，目前仍被牵着不放，要什么陪葬。不是在很多年前秦始皇帝的时代，要人陪葬，现在是*了，他不是小奴隶，他是人，我的儿子小范不是*星，我也不是扫帚星。”“这好办，这好办，我会说服大妈妈把小范放出来，但一担棉花价不可收。”陈松泉连声说：”我们是亲戚，我们是亲戚。”陈松泉最后说：”既然已经商议好了，我们就写契约书吧。” 卖地契约书 为厚葬丁大元，特把望粮港河东六亩三分土地出卖给二伯丁二郎，共四担棉花价当众一次讨清。五年后仍以四担棉花价不加利 息赎回。(为救出林淑英之子丁小范不殉葬其父丁大元，其中一担棉花价归陈松泉所有，但考虑到林淑英之子女年幼，没有偿还能力，等孩子成人后，逐年拔清。) 卖地人：林淑英 画押 买地人：丁二郎 画押 证中人：陈松泉 画押 *三十年六月十四日

第二章    童年    7、 林淑英是个土缝衣工 丁大元死后，杨凤玉整天呆在家里，有事不干，无理取闹，所谓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小一范不死，满脑子后悔。小一范是*星，林淑英是扫帚星，他们两人把父亲和丈夫克死了，现在开始，他们非把财产克光不可！杨凤玉吃饱了肚皮，撑着腰，闹着要分家。林淑英想，分家就分家呗，光靠我一个人挣钱也无法支撑住这个破碎的家庭，其实除了三间破草屋之外，什么财产都没有，无非是各归各吃饭吧了。不要以为我是小脚女人，不能下田干活，难道不能干别的事吗！就这样，林淑英和她的三个孩子在这间小茅屋里，过着难以想象的艰苦日子。 丁 大元在世时，林淑英经常给人家裁剪衣服，缝补针线做好事。如今情况变了，人家也知道她的困苦，故意叫她裁剪几件衣服，给她报酬，对林淑英来说，当然不要钱，因此，人家就送米呀、麦呀、玉米呀、花生呀、小麦呀等农产品；萝卜、青菜、茄子、蚕豆、黄瓜、芋艿、菠莱以及马铃薯等等副食品。看到她有三个可怜的孩子，十分同情，就什么都送。林淑英为了三个孩子吃饱肚皮，顾不得难为情了。开始把别人的布料放在家里，成衣后交给他们。后来，有些人家干脆把林淑英请到家里做，做一天算一天工钱。因为林淑英的工钱比人家少收三成，人家拜师傅，她自学成材。人家裁缝师傅喝酒抽香烟，饭量又大，这样一比较，请林淑英做衣，合算得多呢！经过几年的艰苦奋斗，名气越来越响，范围越来越大，方圆十里八里路的人，都知道，在望粮港河西有一个心底里淳朴正直的林淑英，是个好裁缝。一个寒冬腊月的傍晚，天快暗下去了。丁一刃和丁一范弟兄俩在宅东南角避风的地方，等候母亲回家。隆冬的晚上，虽然寒风减弱了，可是气温明显在下降。千家万户农舍里的灯光渐渐在减少，小孩的玩耍声，哭叫声，由远而近地消失，前面那条小横河两边岸上的行人急匆匆地赶路，行人越来越稀少，最后连人影也不见了，一片灰白色，死一样寂静。只有鹅毛大的雪花随着冷风飘降在大地上，一会儿被冻住，重重的夜幕完全复盖着大地。丁一刃和丁一范等了许久，却不见母亲的身影。丁一范说：”哥哥，我们做个游戏好吗？我闭上眼睛，你从一数到十，保险看到妈妈了。” 一刃听了范弟的话从一数到十，然后睁开眼，不约而同说：”妈妈回家了。” 果然前面有一个黑影，兄弟俩奔出去，黑影却渐渐缩小，消失在黑夜中。丁 一范忍不住哭了。”哥哥，为什么妈妈现在还不回家？”丁 一刃说：”范弟，坚强些，不要哭，妈妈肯定会回家的。”在这雪花飘落的夜晚，兄弟俩等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的手脚开始麻木，牙齿上下开始发出咯嚓咯嚓的磨牙声，丁一刃内心也开始慌张，到底发生什么事，妈妈至今还不回家。“范弟，我们走，到南横河那里看看，我们跑步，正好从中取暖。”走到那里，兄弟俩一吓！这条小横河里的水已经灌满了，妈妈不能在东边这条浮动的小木桥上走过来。小一范脑子一灵说：“哥哥，我们向西走，妈妈可能绕远路从西边那条固定的大木桥上过来。”丁一刃镇静地回答：”好，我们向西走！”当他们走到西边那条大木桥时，只见桥头南边，有一个人影的轮廓坐在那里。丁一范连哭带喊地扑到她身边：”妈妈，妈妈，你怎么啦？”林淑英一句话都说不出。弟兄俩摸摸她冰冷的手，冰冷的脸，衣服上的雪也被冻住了。把她扶起来，她微弱地说了一句：”可能脚被冻麻木了，让我自己慢慢地站起来。”兄弟俩双手扶住妈妈的胳膊，哥哥在前面，弟弟在后面，妈妈夹在中间，小心谨慎地从桥的南端过到桥的北端。兄弟俩终于松了一口气。美丽的小脚啊，害了多少善良的女子！娘儿三人沿着北边的河岸，在飘落的雪花中，顶着刺骨的北风，蹒跚地行走。丁一范用自己的手，捧着他妈妈冻得僵硬的手，企图让她暖和些。他们母子三人踉踉跄跄地跨进这间摇摇欲坠的小草茅屋里时，丁一范突然放声大哭，哭得一片凄惨。“范儿，妈妈不是平平安安地回家了吗！”丁一范双膝跪在他妈妈面前，伤心地说：”妈妈，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使你等了这么长时间，差点冻死在路上。今天早上，你叮嘱我，要早点协助妈妈过小木桥，可是我全忘掉，害得你东边这条因为涨潮而浮动的小木桥上不能过河。妈妈，我错了，请原谅，这是我第一次，决不再有第二次，今后我一定牢记妈妈的话，妈妈讲的，决不忘记。”“知道自己不对就是好孩子，妈妈不责怪你，以后做事要认真细致，牢牢记住大人叮嘱的话，快起来，跪什么！”林叔英一面说，一面扶起自己敢于承担责任的孩子，内心感到很欣慰。她把他搂在怀里，抚摸着孩子的头，不停地亲他，眼泪却自然而然地淌下来。丁一美早就把”烘钢” (圆形的生铜制成的取暧器，有盖子，盖子上有很多整齐排列着的小孔 )放在被窝里说：”妈妈，被窝己暖和了，妈妈，你快睡吧。”

8、孩子是力量的原动力 夜深了。万籁俱寂，雪下大了，可以看到从芦笆空隙中雪白的反光。冷风吹在绿豆大小的豆油灯上，摇摇晃晃地闪烁着。尽管女儿一美为她编织的一付半手指头棉纱手套，戴在手上，也无济于事，冻疮开始烂了，痛到骨髓。林淑英裁缝师傅坐在豆油灯面前，悲伤地叹了一口气，木然坐着。请问苍天回答我：”我的命运是这样指定的吗？”大地也告诉我：”我真的是扫帚星吗？”她的眼眶里噙着泪，然后慢慢地淌，为了不让孩子们看到，她低下头，用袖子管悄悄地擦干眼泪。冬天呀，你为什么这样残酷无情，非把穷人冻死不可！唯一的一盏豆油灯发出脆弱的红光，却随风闪耀着，她在跳跃，展示出青春的活力。光点在扩大，亮度在增强，炽热的灯光在燃烧，照耀着整个茅屋。这不是豆油灯的光亮，是孩子们热烈的火星，是孩子燃烧的心，在发出熊熊烈火，点亮了整个茅屋，是孩子给我的温暖和力量，无法抗拒的力量。我的心随着孩子们的心燃烧而燃烧起来，我的心随着孩子们的心滚烫而滚烫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孩子是希望，孩子是力量的原动力，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林淑英冰冷的心开始融化了，热起来了，燃烧了。她毅然对三个孩子说：”你们先睡吧，我把这件衣服做好后就睡觉。”林淑英裁缝师傅又转身对一美说：”明天你把这件衣服送给朱汝兰阿姨。她是我们的远亲，她要是送给你什么，你不要接受，你懂吗？”“我知道，妈妈，她也很可怜，自己不会做衣服，都要依赖别人，她自己身上的衣服，很多是你给她做的，妈妈。”“朱阿姨有困难，我们帮助她是应该的，这是最起码的真正做人的道理。”“朱阿姨丈夫是哑巴，我当然很同情她，但我看到妈妈这样辛苦，你知道我多么心疼，妈妈。”“你疼妈妈，我知道。快睡吧，己经半夜了。”林淑英裁缝师傅把朱汝兰的衣服刚巧完成的时候，芦苇山头 (注：在屋两旁用芦头围起来的部分，成梯字形，可以装拆 )的空隙里透进了黎明前的曙光，知道天快亮了。外面一望无际的茫茫厚雪复盖住金银岛的每个村舍田角，远近听到参差不齐公鸡喔喔的啼叫声，知道一天的生活又开始了。林淑英钻进女儿暖和和的被窝里，呼噜呼噜地酣睡。

9、寻找活路 凛冽的西北寒风残酷无情地刮着，刮到宅沟附近的竹园里，根根竹头被刮得弯下腰，揿到地，像弓一样。刮到杨树、柳树、柿树、榆树、桃树以及枇杷树等树枝上，枯萎的树枝被折断而掉到厚厚的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刮到用稻草盖着的屋顶上，蓬蓬松松的稻草被掀上半空，从半空中飘向远方。凄惨的寒风呼啸着，整个农村被扰得天翻地复，昏头转向。路上很少有行人，偶然听到鸡犬声，似在哭泣，发出悲哀的恐惧声，使人听了起鸡皮疙瘩。虽然是中午了，人们还是躲在被窝里，企图逃避这寒冷的冬天。丁一范这间小草屋啊，冷风从芦芭空隙中、从门缝中挤进来，像锋刃的刀一样，切割在面颊上，划出一道道血口。快到中午的时候，丁一范从外边闪进门来，却被丁一美责怪了：”吃中饭了，你跑到哪里去了，这样冷的天，不怕冻死！”“我在罗培小伯那里看他编织围网，他还教我怎样编织踏网、爬网、推网、夹网以及四角网等多种类型的网具。”“你就帮他编织，饭在那里吃，觉在那里睡。”丁一刃用不乐的神态挖苦他说：”这样，少一个人吃饭，妈妈为你少操心，真好。”丁一范听了很不高兴地说：”这是什么话，妈妈为我一个人操心？你比我大两岁，你做什么事，你也是妈妈养活你。你以为我在那里白相吗？告诉你听，哥哥，我在那里学编织技术，以后自己会织网，自己捕鱼捞虾的时候，不借别人家的网，换来的钱去买粮食，减轻妈妈的负担，我错在哪里？”“只有你体谅妈妈，别人是木头。”“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听不懂，我现在小，靠妈妈，不靠你，长大了，也不靠你，你有本领现在就不靠妈妈。”“我会纺纱，你会吗？”“当然会，我比你纺得快，纺得细，你不相信我，和你比一次赛。”“你嘴巴硬，再讲揍你一顿！”“你敢！横蛮不讲理，动不动用打来威吓我，我不怕，妈妈回家后评理，谁对谁不对？”丁 一美难过地劝大家说：”小刃关心你，怕你冻坏身子，就是他说话方法不妥当;小范出发点是好心，想减轻妈妈负担，可惜要等到明年夏天。目前最火急的是怎样渡过今年冬天，不至于受冻挨饿！”丁一范有些激动地说：”姐姐，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小阿婆正在纺黄棉纱，当时我就觉得奇怪，过去，她纺的都是白绒白绒的白棉絮，现在却纺的是黄澄澄的黄棉絮，于是我干脆问她：小阿婆，你过去纺的是白棉絮，现在为什么纺的是黄棉絮？她停了一下纺纱车，抬起头，瞅着我，神秘地低声告诉我：你不准告诉别人，只许对你姐姐说，我点点头。小阿婆说：一斤黄棉絮卖给别人七角钱，一斤黄棉纱卖给别人一元三角钱，一天纺一斤黄棉纱，可以赚六角钱，真合算。”丁一美将信将疑地说：”难怪这几天不见小阿婆，原来在家里，一直关起门在偷偷纺纱。”丁一刃对丁一范说：”我们到镇上买进一斤黄棉絮就要九角钱，换句话说，从黄棉絮变成黄棉纱，从中好赚四角钱，可以兑两升米， (注：一升约合五百克 ) 我们姐弟三人足够吃一天可能还多余。我和你姐姐不停地纺，一天也完得成。这是寻找饭吃的一条活路。”丁 一范不服气地说：”哥哥，你不要小看我，我也学会纺纱了，不信，以后比赛，看谁纺得好，纺得快。”丁一刃反驳道：”你不要嘴巴硬，纺纱车的摇柄还够不到，右手摇纺纱车的摇柄，左手还要放出棉纱，你有这本事吗？”丁一范说：”你不要骄傲，我可以立着纺，左手放出棉纱时距离拉得短些，难道不可以纺吗？”“你纺的棉纱一段粗一段细，要你纺岂不糟蹋了棉纱。”“我还没有纺，你怎么知道我纺不好，你吃人肚里饭，是蛔虫。”丁 一刃扳着脸，架着打人的姿势，威胁着说：”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我说错在哪里，你敢打我，自己纺不好纱，反而说我不好。”丁 一美批评说：”小刃，你少说几句可以吗？小范也没有说错，你比他大，让一点可以吗？小范最后一句说粗话不好听，要改。”“不是让不让的问题，我是讲对的。”丁一美对丁一范说：”你还讲？说粗话也是对的？”“说粗话我不对，今后保证不说，好好好，听姐姐。这个办法你赞成不赞成？”丁一刃追逼着问：“能保证吗？今后再说粗话怎么办？”丁一范倔强地回答：”保证不说粗话就不说，不知道你弟弟的脾气，说到做到，不讲空话。现在最要紧我要问的，这个办法你们赞成不赞成？”“当然赞成，立即动手。巴不得替妈妈挑一担，否则这个冬天怎么熬过！”丁一刃提问：”纺纱车没有，九角钱垫本没有，这是眼前最紧急需要解决的两大难题。”丁一范打断了丁一刃的话说：”哥哥，只要大家想法一致，有决心去纺黄棉纱动动脑子，办法一定会想出来的。”丁一刃进一步提问：”你说说，有什么办法？”丁一范回答说：”小阿婆家里有两架纺纱车，过去两个人纺纱，现在小先姑姑已经出嫁了，家里空出一架纺纱车，我们可以向她借。不过，我们不要直接去借，小阿婆可能不肯。罗培小伯很喜欢我，通过他，由罗培小伯跟他妈妈说，小阿婆最宠爱罗培小伯，只要罗培小伯说什么，小阿婆都满口答应。”丁 一美说：”小范的办法很好，姐姐赞成，如果纺纱车借到了，黄棉絮呢？””向人家借，作为垫本，等赚到钱后还给他们。”丁 一刃不耐烦地说：”你老是说，借借借，向谁借！”丁一范气怒地说：”你老是提出怪问题为难我，我只有十岁，你比我大二岁，该你多出主意，你躲在后面什么都不动脑子。你明知我们家里一两黄棉絮都没有，不向别人借能解决问题吗？”丁 一美难过地制止说：”你们又要开始辩嘴了，小刃不要讲了，听小范说，向谁借？”

10 、吝惜的二姑妈 丁一范觉得有些讨厌：”哥哥，你老是提问题，自己不动脑筋。姐姐，我想向二姑妈借，她家里发财，借两斤黄棉絮一定肯借的，而且讲明等钱赚到后，如数还清。”丁一美不悦地说：”你想得太单纯，二姑妈是什么人，她最看不起穷人，对钱最吝惜，向她借钱要她的命，她有钱也不肯借给我们，怕我们还不出，不认账。小姑妈就是穷一点，她比较爽气，可惜她南瓜长在油罐里－－拿不出。 ““我去！”丁一范对着他姐姐和哥哥自有信心地说：”看在她大哥死去的面上，我们到底是她的亲侄子，难道两斤黄棉絮不肯借，真的不认我们穷人家吗？我不认为。一美并不乐观地对一范说：”你试试看，二姑妈把钱当作是自巳的生命一样重要，你去恐怕白跑一趟，你明天还是后天去？”丁一范天真地打着如意算盘地回答：”明天早上不吃饭去，作最坏结果，即使借不到黄棉絮，一顿早饭总不会不给我吃吧，我到底是她的亲侄子呀！”第二天早晨，丁一范踏着冰雪，吸着寒气，满怀信心地一步跨进二姑妈门槛的时候，二姑妈早就亮见丁一范进门，她却拉着长长的脸问：”小一范，你这么早来有什么要紧的事？”“二姑妈，”丁一范连来意的话来不及讲完，二姑妈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人家借了钱，借了我粮食，已经半年多了，还没有还，我不是开银行，也不是开粮庄，自己也不够粮食吃，那里借得出。””二姑妈，我不是借钱和粮食。””不借这些你来做什么？天这样冷，还是早些回家。”丁一范站在她面前说：”二姑妈，我只要借两斤黄棉絮。”“黄棉絮，派什么用？”丁一范想，有希望了，他告诉她说：”纺黄纱，一斤好赚四角钱。二姑妈，等我赚到本钱后，马上还你。”二姑妈一想，万一亏了本，两斤黄棉絮等于抛在海里。她说：”小范，我家里哪有黄棉絮，前几天，有人来借，我也借不出。”“二姑妈，墙壁旁边堆的不是黄棉絮吗？”“人家地方小，寄在我家里，这是别人家的，不能借给你呀。”丁一范问：”是哪一家寄放的呀？”二姑妈说：”何必告诉你听呢，就是告诉你，你也不认识，小孩子不要问得太多，问得太多，二姑妈不喜欢。人家就是人家呗，二姑妈会骗你小孩子吗？”“二姑妈，寄在你家里黄棉絮的那个人，肯定是你的好朋友，你跟他说说情，借二斤黄棉絮，一斤也可以，保证在三天内一两不少归还给他。”“小孩子不懂事，你能保得证吗？赶快回家，我马上关门，要到外边干别的事去了。”“二姑妈，你帮我说说情也不肯，我是你的亲侄子呀！”“小范，人家的黄棉絮我二姑妈不能作主啊！”“好！你不借，我丁一范不乞求你！”丁一范一赌气，连二姑妈三个字不叫，扭转身，拔腿向外直奔，一口气直奔到家里，才得知肚里己经饥肠辘辘乱叫。

11、一个板刷头小伙计 这天后半夜，公鸡啼了第一遍，丁一范醒了，兴奋万分，吵着要起床。林淑英告诉儿子：”小范，还早，等天放光了，妈妈会喊醒你！”实际上，丁一美和丁一刃也很兴奋，除了丁一美去过这座小镇之外，丁一刃和丁一范都没有去过。当丁一范叫喊他姐姐和哥哥时，他们也一骨碌地起了床。林淑英千叮嘱万嘱咐地对三个孩子说：”你们第一次到镇上去，一定要格外小心，不要随便讲话，不要乱摸别人家的东西，对人要有礼貌，千万别闯祸。钱要放好，放在一美贴身的布衫袋里。”她对一美说：”五阿婆最喜欢你，肯借九角钱给你，她的钱也不多，等赚到钱后，一定要还给她。”“五阿婆说：”不要还了。”“不，讲明借的，一定要还，平白无故地随便接受别人的钱，内心感到不自然。至于怎样到老鲜镇，万一走错路，回不了家，妈妈再讲一遍：从我家西边这条小泥路上向南，右转弯，沿着南河岸向西，一直走到前面第一条木桥，过桥后，有一条很长很长的斜界( 注：即斜路 )走完这条斜界后，再沿着一条河岸，一直向西走，便望到这座小镇了。”丁一范自信地回答说：“妈妈，我们会牢牢记住，不会走错路，请妈妈放心。”金银岛四面环海，海风吹来，夹着咸味，显得格外寒冷。一望无际的农田里，只见庄稼刚露出泥面，还是光秃秃的，寒风直接吹来，三个孩子的手脚冻麻了，耳朵冻僵了。他们凭着一股热情，只要每天有两升大米的收入，别的就不管了。浑身热乎乎的，他们加快了步伐。终于踏进了慕名而来的老鲜小镇。街道两旁的店铺排门 (注：能装拆的门 )紧闭着，看不出里面是什么，街道显得冷静，找了几个店铺，才找到买黄棉絮的那家店铺。丁一刃告诉丁一范说，上面有五个字：”朱仲祥店铺”。丁一范说：”刚才我也看到同样有’朱仲祥店铺’这五个大字。”“所以，在老鲜镇，朱仲祥的店铺是很多的。”“他是大老板！”丁一范很惊奇。三个小孩排了队，等了许久，铺门开了。丁一范点起脚尖，伸长脖子，两只又圆又大的眼睛，竖起浓密而乌黑的眉毛，注视着一个三十左右瘦矮的小个子，估计他是伙计。人虽小，动作敏捷，不多一会儿，把店铺里杂乱的货物整理得井井有条。小伙计讲话的声音很轻，很和善，一看他是一个心里淳朴的伙计，灰黑色的头发剪得很短，这是一个标准式板刷头。脸庞狭长，皮色红润，是个健壮的小伙计。他看着姐姐问：”小姑娘，你要买黄棉絮还是卖黄棉纱？”丁一美有些胆怯地回答：”黄棉絮。”“多少斤？”“一斤。”“什么！”小伙计以为听错了，反问：”一斤？”“是的，一斤！”丁一刃提高声音又重复一遍：”一斤！”小伙计耐心地解释：”我们这里规定至少要买两斤以上。”“可以买一斤吗？我们只有九角钱。”丁一范恳求他说。“阿哟，你们钱不够，怎么行，告诉你们三个小孩子，你们第一次来，不清楚这里的规定，还要付现钞三块六角，其中一块八角是押金，这是老板订的制度，不知你们三个小孩子懂不懂？”这个小个子伙计讲话的态度还是挺客气。三个孩子站在那里很焦急不安。排在队伍后面的人开始嘀咕起来。丁一范继续恳求这个小伙计：”可不可以想想办法，照顾一下我们三个可怜的孩子，我知道你心肠很软，最愿意关心我们穷苦孩子的。你是一个好人。”“这小孩子挺聪敏，很会讲话，说到了我心底里话，我也是受苦人，我很想帮助你们，你们知道吗？我实在没有办法，天刚亮，你们很早排了队，老天又这样冷，真不容易啊，我很同情你们，我实在无能为力，作不了主。我不是老板，只有老板说了算数。”“老板在哪里？”“你这个小孩子的口气真不小，你要找老板？”小个子伙计开始不耐烦了。”这么大的老鲜镇，这么多的店铺开着，现在正开早市的时间，也是老板最忙碌的时候，你要问我老板在哪里，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即使老板在这里，恐怕也不会帮你们解决，你们要相信我，像我这样一个老实的小伙计，会欺骗你们吗？”丁一范想，这个小伙计讲的话看来是真的。丁一美他们姐弟三人站在那里，看着后面顾客一个一个进行交易，心里很难受。丁一美长叹一声说：”我们回去吧，回去再想办法。”她手心里捏着九角钱，捏得死死的，捏出了汗水，也捏出了泪和血！“既然来了，看看他们总不碍事吧。”“哥哥讲得对，他们是怎样进行买卖的。特别看他们是不是一视同仁还是欺侮我们三个小孩。”后面的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女人，用了一袋五斤的黄棉纱调了五斤的黄棉絮，小个子伙计二话不说，给了她两块现钞。这位女人把钱朝口袋里一塞，口袋外面还拍了几下，唯恐漏空。寒气逼人，她却满面春风得意地转身走了。后面的一位姑娘，二十岁左右，她付了三块六角现钞，小个子伙计给了二斤黄棉絮，并记上了押金的账。我们证实了小个子伙计的讲话一点没有说假，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只怪自己，穷得三块六角垫本钱都没有，真是越穷越要穷，越冷还要吃寒风。丁一美催促丁一刃丁一范弟兄俩说：”走吧！” 丁一范不放心，看着姐姐把九角钱仍然紧紧捏在手心里，大家失望地离开这个有一线生活出路的店铺柜台。看到外面的街道异常狭窄，路面坎坷不平，坑坑洼洼，路呀，真难走，穷人的路呀，更难走！生活比黄连还苦，不！难道就这样苦下去吗！老鲜镇是一座小镇，每天早上，从集市到散市，有两个多钟头的热闹场面，人们以物调物，以物换钱，以钱买物，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以后，达到了各自的目的，轻轻松松地赶回家。街道便慢慢地空荡起来。唯有丁一范姐弟三人，忍着饥寒交迫，闷着气赶回家。“不，姐姐，别拉着脸难过，我们再想想办法，寻找生路，挺过这冷酷的冬天。”丁一刃斥责他的弟弟说：”为了纺棉纱的事，已经被你折腾得焦头烂额，结果一事无成，现在你还要玩什么花样？”“哥哥，不要被一点困难吓倒，要振足精神，坚强起来，想出克服困难的办法，这才算得上是个男孩子！”丁一刃抱怨地说：“二姑妈家里去过，她是铁板一块，五阿婆钱己借过，九角钱不够用，再向她借钱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还有什么路可走？”丁一范难过地说：”你是我哥哥，我是小弟弟，不该讲很多话，理该你多出主意。爷死了，你是长子，你应该负起家庭的责任，不能躲在旁边，老是叫姐姐出场。为了减轻妈妈的负担，我还是要讲：借了钱以后会还的，是正大光明的事。偷、抢是不光彩，可耻的行为，众人咒骂，我们决不做蠢事，姐姐，小范讲的有道理吗？”丁一美一想到妈妈在大冷天给人家缝衣补针的辛酸，心就痛了，瑟瑟地淌下眼泪，悲伤地对小范说：”巴不得早点挣口饭吃，现在再向谁借钱哟？”丁 一范充满着自信地对姐姐说：”比如，妈妈帮了朱汝兰阿姨很多忙，她家里比较有钱，我们开口向她借几角钱，我估计不会不肯。如果不能解决，我们把五阿婆的九角钱向小阿婆买一斤黄棉絮，她心肠很软，估计她愿意的。若如仍不解决，我们干脆帮小阿婆纺黄棉纱，不要她的钱，到一定的时候，用我们的心感动她的心。假使这些路都走不通，我们今冬只好冻死、饿死，死路一条！”丁一美叹了口气说：”我们回去再动动脑筋，还有别的办法吗？”丁一刃带有灰心的语气说：”有什么办法，除非讨饭，做小乞丐，拿着破篮子，枯树枝，站在有钱人家门口旁，苦苦哀求说，谢谢你们，向你讨一口饭吃，我快饿死了，求求你们，做做好事。”丁一范愤怒地反对说：”讨饭是呒出息的一种表现，开口向人家要，你不觉得害羞！我饿死不做小乞丐。”“你有本领把金银财宝招进来，你去，马上就去。”“这是什么意思，你越来越不讲理。”“我不讲理！”丁一美大声地阻止说：”一个都不准讲话，今后小刃讲话的时候，想清楚后讲，动不动就冲气人。”

12 、朱老板是我的救命恩人 突然隐约听到背后有”喂喂”的叫喊声。丁一范姐弟三人本能地转身张望，只见那位小个子伙计己经站在跟前，气喘吁吁地说：”朱老板叫你们回去！” 丁一范姐弟三人一阵惊喜，恭恭敬敬的站在原来的地方，里面宽敞的空间和明亮的灯光，跟我们破漏的茅屋和绿豆大小的油灯相比，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牢，同样的人，同样的命，一出生难道就有区别吗？里面新来了一个人。 此人中等身材，小分头，黑亮的头发，被梳得一根乱发都找不到，身穿一件半新马褂，贴身而干净。小伙计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几句话后，对着三个孩子说：”这是朱老板，你们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同他讲。”说着他转身干别的事去了。朱老板抬起头，和蔼可亲地说：”你们的情况我清楚了，但是，我们订的规矩人人要遵守。”朱老板问丁一美：”小姑娘，你也会纺纱吗？”丁一美听了有些腼腆，她面红耳赤地胆怯地回答：”不，我己经十七岁了。”“哇！大姑娘了。”朱老板开玩笑说。丁一范深感讨厌，是否他不怀好意？朱老板严肃而认真地说：”这座老鲜镇，我本人开了很多店铺，有几十个伙计，如果每一个店铺都有特殊情况照顾，规矩就起不了作用，规矩是我订的，包括我自己在内，也要遵守。你们站在这里己经三个多钟头了吧，一定很饿，也很累，天又这样冷，站在外边，我很同情你们，我可以给你们一点零化钱，买几个大饼油条充饥，早点回家。”说着，他从马褂袋里掏出钱塞给丁一美，却被她拒绝了。他走了。我们裹着眼泪，望着他的背影发呆。过了一会儿，不知他为什么转身走过来补充说：”你们向别人借一点钱，作为垫本，明天再来，等赚到钱后，还给人家，这也是一个办法。我过去也很穷，开始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点一点钱多了，逐步发展起来，才到今天办成这样的规模。”朱老板在这三个孩子面前说这样的话，真不容易啊！虽然丁一范只有十岁，但是他的小脑子反应极为敏捷，尤其是听到朱老板后面讲这几句话，可以分析，朱老板有热心肯帮助别人的。丁一范决心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哭着说：”我知道你朱老板是位好心肠的人，有一颗怜悯的心肯帮助贫苦孩子，我们这九角钱还是向亲戚借的，我保证，明天必定纺一斤黄棉纱来，请朱老板相信我，我保证。”朱老板一笑说：“你这小孩子也会纺纱？”“我会纺纱，不骗朱老板。朱老板，朱叔叔，我们从早晨起床开始到现在为止整整大半天，天又这么冷，从望粮港北端走到这里多难啊！”丁一范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悲痛，自然而然淌眼泪，他的姐姐和哥哥也制止不住地眼泪一滴一滴滴下来，滴在他们的柜台上，也滴在朱老板的心上。朱老板一惊：”你们姓什么？”丁一范用冻麻的手背揩了一下眼泪，镇静片刻后回答：”我的太爷爷叫丁旺山，早就死了，祖父叫丁小狗，父亲叫丁大元，我在五岁时，他也死了，我的母亲叫林淑英，给人家缝补衣服维持生活！”朱老板嘴唇微微抖动，重复地反问：”你的父亲丁大元生黄疸病死了？”“是……是的……五年前……的夏天死了……”丁一范悲痛得说不出话来。“过去干什么事的？” 丁一美告诉朱老板：”在鲜行里的一条大木船上撑船当伙计。那位老板对我父亲很关心。我父亲死了两个月后还托崔小山送两个月的工钱。他说，这是对死者家属的慰问。”朱老板全明白了，惊慌地凝视着这三个可怜的孩子，内心感到内疚和恐惧，脑海里刹那间浮现在眼前：六、七年前的一个冬天，小英掉进了冰洞里，幸亏大元及时赶来，抢救活了我的小女儿，可他的身体受到了伤害，一躺永远爬不起来。朱老板手足无措，惶恐万状，喃喃地自责：”他用生命换我的小英啊！”丁一美轻声说：”朱老板，朱叔叔！”“嗯嗯！------“他用大声叫喊里面的小个子伙计来掩盖他内心的不安。只见他红肿的眼眶里布满着血丝，不敢目视这三个孩子的凄惨形象，惘然若失地转身向里屋艰难地走去。小个子伙计从里屋出来，对丁一范他们说：”朱老板叮嘱我，一斤黄棉絮是你们自己买的，另外五斤黄棉絮是朱老板送给你们的，一元八角的押金不收了。看到你们三个孩子很悲惨，已经站在那里很长时间了，朱老板很同情你们，作为特殊处理，希望你们认真纺棉纱，这年的冬天会好好渡过的，另外，朱老板还送大饼油条给你们充充饥，拿着，不要怕难为情。”丁一范姐弟三人不断叩头，连声说：”谢谢朱老板，谢谢朱叔叔，谢谢伙计。”丁一范补充说：”等我长大后，有了钱，一定会千倍的代价报答你们。”这时候，丁一范已经感觉到肚子里咕咕直叫，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大饼和油条，巴不得姐姐快分配怎样吃法。丁 一美说：“留一小块给妈妈尝尝。”丁一范接口说：“我赞成，我也想留点妈妈尝尝。”丁一刃噘着嘴说：“以后纺到了钱，多买些妈妈吃。“丁一范顶着 说：“以后归以后，现在归现在，谁不知道你肚里想些什么。第一想妈妈，第二想别人，最后想自已，这就是做人的道理。一个人只想自己是自私的，没有出息的。”“谁自私！”“你！”丁一美痛心地说：“你们再闹大饼油条统统我吃。”丁一范拉着姐姐的手，自言自语地说，我是否在梦中，一个美妙的意想不到的梦，从天上掉下来的梦，他是仙人，还是童话故事。丁一范又醒悟想，不不！他是实体的人，一个高大无比的真正的人。丁一范姐弟三人迎着东方高高升起的太阳，阳光暖和和地照射在金银岛封冻的土地上，反射出灿烂的金光，老鲜镇刹那间，衬托得更加绚丽多姿。丁一范不时掉头看她这座小镇的巍峨，她永远铭刻在丁一范的脑海中：我从未看到过这样多的白墙黑瓦砌成的瓦屋连接在一起，我从未看到过又粗又高的凉棚柱笔直地支撑着屋檐，我从未看到过这样高大而宽阔的排门可以一块一块 地折下来，而且 也可以装上去，屋里宽敞而干净，明亮而温暖，我从未闻到过油煎的油条味，火烤的大饼味以及酒酿汤团的酒酿味，我也从未见到过这么多的人，真是人山人海啊！丁一范发自心肺地说：我爱你，亲爱的老鲜镇，爱你朱仲祥的店铺。朱老板是我们的恩人，你救济了我们全家渡过这严寒的冬天。等我发财以后，一定以几百倍、几千倍的五斤黄棉絮加大饼和油条的价格重重报答你，敬爱的朱老板、朱叔叔！祝你发大财！

13 、第一次到钱美英家里 傍晚的时候，晚霞染红了西半天，风力渐渐地减弱，东邻西舍的孩子们把在天空中放的各种形状的风筝先后收了起来，剩下的寥寥可数的几只大风筝随着晚霞消失而徐徐降落，天色开始阴暗了。丁一范放的是一只小风筝，形状像乌龟的背壳，下部系着一条细长的稻草，像一条尾巴，取名叫乌龟风筝。他把筝绳收起来，绕在一根筷子上，连同乌龟风筝放置在屋檐底下隐蔽的地方，防止被哥哥发现，避免又被他数落几句闲话。他对丁一美说：“姐姐，今天我准备提早去帮助妈妈过那条浮动的小木桥。吸取上次教训，害得妈妈在路上受冻了两个多小时，想到那时情景，仍然起鸡皮疙瘩。”“晚饭不吃？““接妈妈回来后吃。”“小范，妈妈过桥时千万要小心噢！”“你别小看我，哪次我和妈妈掉进河里！“丁一范转身向外走去，忽然被丁一美喊住：“今天妈妈是在前面那条小横河南边钱宅上缝衣服，有个名叫钱小鸭的，你认识吗？““哦！”“你不认识？“丁一美补充说：“绰号叫油葫芦的，他的学名叫钱旺发，人人都认识他。他家里很发财，今年新粉饰墙壁，白亮铮铮，太阳光照射在上面，显得耀眼。三间高大舒适的瓦屋，家俱很多，光大橱就有两个，还种十五亩土地, 家里只有一个女儿, 叫钱美英。“丁一范不耐烦地打断了丁一美的话:“姐姐，你干吗讲这些，他们发财和我有什么关糸，我长大了，这些东西都会有的。姐姐，我走了。”丁一范走在河岸沿低洼处曲膝蹲着，避开冷风少些吹着。他等了半小时左右，不见他妈妈的身影，感到心急不安。丁一范从河底爬到河岸，抬头望去，眼前就是钱宅。淡黄色的晚霞最后抹在雪白的墙壁上，显得绚丽而温柔，屋顶上盖的全是浅黑色的小瓦，一排一排从屋脊到檐头成一直线，使人有一种威严而稳重的感觉，这到底是富裕人家啊！百家姓上是第二姓呀！丁一范沿着沟旁的小路走了一百米左右的路，右转弯的时侯，一个平顶头，小脸孔，尖下巴，被太阳晒得黝黑的三十岁左右的种田郎，突然出现在丁一范面前，他吓了一跳，胆怯地问他：“你是油葫芦吗？”此人向手心里抹了一下唾沫，只管捏紧铁搭柄，用力敲碎堆放在院子里晒干了的一块块猪粪，猪粪里散发出难闻的臭气，他微微抬起头，用蔑视的眼光瞥了丁一范一眼。丁一范有些慌张，是否讲错了，连忙跟他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 字，只知道他有三个名字：钱旺发、钱小鸭、还有一个叫油葫芦的，哪一个是学名，哪一个是乳名，哪一个是绰号，我实在不清楚。” 这人把手里的活停下来，又抬起头，直盯丁一范，觉得这孩子聪明而可爱，诚实而可笑：“你问他干什么？““噢！叔叔，我的妈妈在他家里缝补衣服，你认识她？”“跟我走。”这时他猛然温和起来，而且带有喜欢的表情。丁一范站在他家门口外，真像一个小乞丐，只见他的妈妈己经坐在八仙桌旁的条凳上，他便叫了一声“妈妈！”里面有个厚道的农家女子，黑色的头发剪得短短的，腰部很粗，比一般村妇高出半个头，从背后看，是个标准式的庄稼男子汉，从正面看她，脸庞宽广，前额没有一丝皱纹，讲话宏亮，开朗而大方。她听到叫妈妈的声音，马上走出来，客气地问：“大元嫂嫂，他就是你小儿子名叫小范？难怪别人告诉我听，大元嫂嫂的小儿子长得真清秀，人人都喜欢他，一看是个读书人。”丁一范的突然出现，害得她手忙脚乱：“快进来，快进来，到里面坐，到里面坐。”她一面盛饭，一面说：“快吃饭，快吃饭！”“钱阿姨，我巳经吃过了，你们吃吧！”丁一范彬彬有礼地回答。“我知道你没有吃，快来，吃吧，别难为情，当作像自己家里一样，来，吃吧，小孩子不能骗人，肯定你没有吃晚饭，肚里很饿了，就算吃了，你己走了很长路，也己经饿了，小孩子是橡皮肚皮，多吃一点少吃一点无关紧要，快，快来吃饭。”丁一范想，妈妈讲过，不随便吃别人的东西，不平白无故地接受人家的礼物，通过自己劳动挣得的东西才是光彩的。这时，钱旺发巳经走进了里屋，丁一范连忙尴尬地说：“钱叔叔，我弄不清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惹你生气，对不起，我向你赔个不是，请钱叔叔多多关照，多多原谅。“钱旺发对着丁一范笑嘻嘻地说：”快进屋，站在外面像什么样子，快进屋，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不，钱叔叔，我在外面院子里玩一会，等妈妈吃完晚饭后就回家。”这是一张用荸荠颜色新漆过的八仙桌，还隐隐闻到油漆的香味,八仙桌上放着红烧猪肉块和豆腐饼，清炖酒糟咸鱼，肉丝炒绿豆芽和冷冻鲫鱼以及炒青莱油豆腐，正是荤素搭配恰到好处的营养食品，再加上香喷喷的白米饭，扑鼻而来，惹得丁一范的肚子咕咕直叫，他努力把口水往肚里直咽，迅速向院子里走去。临走时，钱阿姨从房里双手捧出一大把花生果，塞进林淑英的衣兜里，嘴里还喃喃地说：“一点小东西，给你几个孩子吃。”林淑英左推右躲推回去，并说：“留给你女儿小美英吃！”“我们小美英吃的还有很多。”钱美英机灵地跑出来说：“丁姆妈，我们还有很多，这次一范哥哥突然来，我们事先勿晓得，下次来之前，先告诉我们，我们准备好多好吃的东西。下次来了以后，不要回去了，就住在我们家里。我要跟一范哥哥一起做游戏，一起唱歌，一起跳橡皮筋，一起上学读书，一起回家做功课，我需要一个哥哥。“这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小姑娘，水晶般的眼睛圆滚滚，用稚嫩的眼光看了丁一范一眼说：下礼拜天一定要来我家里，一起玩，一起讲’八孝图’的故事。”丁一范一怔说：”妈妈，天快黑了，我们快回家吧！”

14、愿做小常年, 不当招女婿 夜深人静，丁一范呼呼酣睡，有节奏地夯着鼾声。他在梦中见到一条大河，大河里灌满了水，水上浮着很多船，有帆船，有小舢板。河岸上站着不计其数的人，有老人，有小孩，年轻人最多。大部分面黄饥瘦，骨瘦如芦苇干，身穿树叶一样破碎的衣服。每条船上有十几个青年，少数老年和妇女，他们把一袋一袋稻子从船上驮到岸上，装上车，运到自巳的家里。远处有一个老头在记账。丁一范从人群中挤过去，对他说：“老公公，我可以驮吗？”老头摘下老光眼镜，侧着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淡淡一笑说：“你这小孩子多大，有力气吗？你不怕被稻子压扁！“丁一范坚强地回答：“我不怕压扁，怕压扁就不驮！”“不怕压扁就驮吧，不过我告诉你，你驮满九十九袋稻子后，再驮一袋稻子就算你的了，听明白吗？““听明白了。”丁一范咬紧牙关，终于驮满了九十九袋稻子，另一袋驮在肩上，向家里走，前面有两个陌生人，拦住他的去路，扑了上去，要抢他的稻子，丁一范拚命挣扎，大喊一声：“稻子是我的，你们为什么抢我？”这两个陌生人仍然抓住稻子不放。丁一范用力喊：“妈妈，他们抢我粮食！”“小范，你在说梦话，谁抢你的稻子，谁抢你的粮食，你快醒醒！”丁 一范转了半个身子，迷迷糊糊地问：“妈妈，刚才我说梦话？”“你在说梦话，没有人抢你稻子啊！你清醒清醒，现在你不是躺在床上吗？”丁一范终于清醒了：“妈妈，刚才我做了一个恶梦。”“我知道你白天想钱，想粮食，在夜里睡着就做梦，这不是恶梦，是好梦。”丁小范一笑：“妈妈，被你猜中了。妈妈，为什么人家有钱，有粮食，家里有很多东西，我们却什么都没有。”“办法是有的，不知范儿肯不肯？”丁一范问：“什么办法？”“你同意啦！”“只要妈妈要我做什么，小范不怕苦，不怕难，只要有一口饭吃，替妈妈减轻些负担，小范一定愿意去一做。”“真的？”“当然噜！““反悔吗？”“妈妈，今天你讲话为什么那样认真？”“我还没有讲下去，你就反悔了，所以我不讲下去了。”“妈妈，我没有讲反悔，你讲下去，范儿决不反悔，告诉我听，是什么事？”“你刚才做了一个好梦，有很多粮食，很多钱，因为你在上次看到钱叔叔家里发财，所以联想起来，夜里做这个梦。”“他们家里有钱，是钱叔叔、钱阿姨辛辛苦苦劳动得到的，我不羡慕他们。”“你不是很喜欢他们的女儿钱美英吗？”“是的，我很喜欢她，是做我的小妹妹，我很愿意，其他没有别的想法。”“你愿意住在他们家里吗？”“帮助他们干活，做个’小常年’，只要能减轻妈妈的一点负担，我什么活都愿意干，天不怕，地不怕，鬼不怕，为了妈妈，什么都不怕！”“既然什么都愿意，什么都不怕，做钱叔叔的招女婿你一定也愿意吧。”“妈妈，你别开玩笑，我还是小孩子就做招女婿了，真笑死人，妈妈，不要开玩笑。“ “不开玩笑，妈是很认真讲的。““ 妈妈，你是我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妈妈，我是你世界上最最听话的儿子，妈妈最心疼儿子，儿子最孝敬妈妈，儿子身上每一块肉，每一根骨头，每一滴血，都是妈妈的，妈妈和儿子是不能分开的，妈妈，小范说对吗？” “钱叔叔住在小横河南边，离我们家很近，抬头望得到他宅，低头看到屋，要来就来，要去就去，多方便。”“所以我愿意做他们的‘小常 年‘，（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在有钱人家里干活，吃住在那里，到年终时，给你一点零用钱，叫常年。）我高兴去。不贪他们的财，不做他们的小女婿。每月算给我大米，大麦、小麦、玉米都可以。妈妈，你们这样决定，人家要笑话的，说我丁一范不孝子，是逆种，贪吃懒做，嫌自巳家里穷，钻在有钱人家里，过好日子去了，连自已的亲娘也不认，这样做，被人家轻视，嘲笑，捉弄，钱旺发叔叔其他族辈的人会赶走我，还有很多好小朋友，他们当我笑柄说，丁一范只有十几岁，要小娘子，做女婿，走出去，人家都不睬我，我的面孔朝哪里放！妈妈，你舍得我吗，你爱我吗，让你的儿子活受罪吗？““妈妈一直疼你，你是妈妈的心头肉，为了让你过好日子，妈妈万不得已才选择这条路，你在这里过得太苦了。”丁一范打断了林淑英的话说：“妈妈，不要说了，不劳而获的生活我不想过，我己经是大孩子了，我自己能够挣饭吃。快到夏天了，我可以钩蟹，卖到的蟹钱可以买粮食，不会饿死。从最坏着眼，就是吃麦粥，豆饼、青莱、萝卜，也要跟妈妈生活在一起。我要孝顺你，夏天我用扇子帮你扇风纳凉，冬天帮你温暧被窝后让您睡觉。”说着，丁一范扑在他妈妈的怀里，不断亲她的脸。 林淑英扑嗤扑嗤淌眼泪。丁一范看着他妈妈无法承受的压力，大声哭着说：“妈妈，范儿不孝，愿意去做‘小常年’”, 不当招女婚。

15 、钩蟹 天快亮了, 丁一范蹑手蹑脚地溜出院子，转了一个弯，前面是菜地 ，越过菜地，便是祖父东北角的竹园 。他独自一人蹲在那里，轻轻砍下一根细篾竹，唯恐被祖母发觉，减少一次毒骂。丁一范把砍下的 一根细篾竹，削去竹叶、竹枝，锯去两头竹梢竹根，剩下一米左右长的一段竹杆，把这段竹杆，用莱刀对劈后，再对劈再对劈，劈得很细，然后再用菜刀削均匀、光滑，使它细长而柔韧，如果圈成一个圆环，也不会曲断。一头串上又粗又壮的一条大蚯蚓，用黑线绕住，作为诱饵，这就是简易的蟹钩工具。每到赤日炎炎的夏天，火辣辣的太阳光直射在稻田里，水也被晒得发烫。这时候，许多螃蟹在水稻田里耐不住，就在田埂旁有水的地方打蟹洞，白天在洞里悠忽悠忽地乘凉睡大觉，早上或傍晚爬出洞穴，寻觅食物。人们摸清了螃蟹活动的这个规律，去捕捉螃蟹是十拿八稳的。这天上午，丁一范拿了蟹具，出去钩蟹。钩蟹要有一定的技术：在螃蟹洞口，察看到螃蟹脚印，就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洞里有螃蟹。当然也有可能在洞穴里有泥鳅或毒蛇，碰到毒蛇那可倒霉啦。当接近洞口时，要轻手轻脚，没有一点声音，不能惊动螃蟹，蟹钩悄悄通进洞里，然后蟹钩轻轻抖动。蚯蚓在水中会发出亮晶晶的光，螃蟹看到亮光在闪动，又闻到蚯蚓的腥气，便迅速用两只螯钳住蚯蚓往嘴巴里塞，你就小心翼翼地往外拖呀拖，螃蟹会挟住蚯蚓不放，它会慢慢地向外爬，等到将近离开水面时，正是说时迟，那时快，一手突然伸进洞里，螃蟹来不及逃遁，一只又大又肥的螃蟹，沉甸甸的，被你抓住了，抓的比吃还激动，真痛快。快到晌午的时候，丁一范己经钩到的螃蟹快满一蟹筐了。多次把蟹筐放在地上，伸着头，看蟹筐里的螃蟹，每只螃蟹活鲜跳跳，他的情绪异常兴奋。唯恐螃蟹太多被压死或热死，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加快速度赶回家，把它放在大缸里，涂上一丁儿泥浆，不容易死。丁一范准备明天早上，到老鲜镇卖出去，可以换进两三块现钞。只要经过多次努力，下学期开学不需要用妈妈的钱，自已能解决。丁一范暗暗偷笑，自己的唾沫涎下来也没有感觉到。丁一范肚子里正在咕咕地唱歌，这时才感到饿了，口也渴了，他不想再钩下去，急匆匆抄近路走上另一条田埂上，不料背后“喂喂”的叫喊声。丁一范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里既无亲戚，也无同学，不会有人喊我丁一范吧。丁一范仍然弯着腰，像弓一样，背着满筐螃蟹，汗流浃背地凝视着向前方走去。后面还在叫喊，分明是在叫丁一范。丁一范轻轻把蟹筐放在路旁的一棵老榆树下，掉头看时，一个女孩己经站在他面前。

16 、无理取闹的钱小菊 这个女孩的头发黄而蓬乱，像一束稻枯柴乱堆在她头顶上，臭虫躲在里面，你亦休想找得到，面庞略呈椭圆形，双眼皮，大而明亮的眼睛，湖泊般深邃清澈，皮肤白中泛红，细腻而润滑，光着脚，脚趾里还嵌着几根柴屑，身穿超短裙，也许这个小女孩长得太快，连衣服也赶不上与她的生长尺寸相配。这个小女孩凶神恶刹地就破口责怪：“谁叫你走我们的田埂？没有得到我的许可是不能走的，你不知道？” 丁一范暗暗想，大路朝天，田埂是人人可以走的，你难道不走别人的田埂吗？丁一范淡淡一笑反问：“这田埂是你的？”“是的，是我们的田埂，”那个女孩神气活现地告诉他：“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是不能走的。“丁一范看到小姑娘这样傲慢，已经产生了厌恶。但人生地不熟，让她三分吧，丁一范有礼貌地回答：“我不知道是你们的，以后不走就是了。不过我想，你上学读书总不能都走自己家的路吧！““上学归上学，现在已经走了，你打算怎么办？“丁一范发觉这个女孩子太蛮而无理，仗着在自己家门口，故意欺负陌生小孩，或者制造借口，企图夺走我的螃蟹。我必须提高警惕！丁一范轻声地说：“对不起，小姑娘，你说怎么办，就照你办，总不能退回去，退回去还是走在你田埂上，我又不能像孙悟空一样离开地面在空中行走，你是很懂道理的小女孩。”丁一范又作出了让步，准备背起蟹筐退回去的时候，她拦住丁一范说：“你不能走，你还踏坏我们的稻，你在钩蟹的时候，我两眼紧盯视你，你把左脚伸进稻田里，把稻践踏坏了。”“我没有呀，这条田埂上没有钓呀！““你脚上的泥土哪里来的，你抵赖什么！“小女孩追着问。“另一条田埂上的。”丁一范意识到这个小女孩太无理取闹，跟狼和小羊的寓言故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另一条田埂也是我们的。”“你有那么多田埂？”丁一范觉得太离谱了。“是的，这一大片地方，都是我们的土地。”她自豪地告诉丁一范：“从我们宅东边第三调开始，到我们宅的西边第二调为止，南岸到北岸，这一大片土地，都是我们的，你说范围大不大。“丁一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了一圈，觉得她是大户人家，肯定家里很富裕。但是，丁一范不因为她家境好而屈服于她，坚持说：“那里也没有踩坏你们的稻，真金不怕火来炼，不信，我领你去看。”“你故意热死我，我不会上你的当。”“那没有办法，反正我没有干坏事。”小姑娘围着满筐的螃蟹转了一圈，羡慕地说：“办法是有的。”丁一范暗中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整筐螃蟹，送给她三、五只也无所谓，就算送鬼送走了她。丁一范不自觉地捏紧拳头，如果她要抢走我的螃蟹，我毫不迟疑地跟她拼，打不过这个小白骨精，我的好朋友听到了会笑落了门牙。“你握着拳头准备打我，我可不怕你这一套。““我为什么要打你，你不欺侮我，算我运气来了。”“你为什么紧捏拳头？” “ 如果你需要一些螃蟹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你要多少，我可以拿给你多少？只要你开出口。“小姑娘蔑视地说：“谁稀罕你这 几只臭螃蟹，你满筐送给我，我还是丢进粪坑里。你以为我打你，还舍不得弄脏我的手！” “你不要 仗势欺人，以为在自已家门口，希望你们宅上的大人出来评评理。我一眼看到你，倒是长得蛮标致，未想到你不懂事，没有礼貌，大人会讲道理的。” “你这 个野孩子，谁不讲理！”丁一范加重语气说：“你要骂人！”“就是骂你，怎么样！”小姑娘故意挑衅。“没怎么样，男孩子不骂女孩子！”“听听你好像很有礼貌，其实骨子里，坏透的野蛮孩子！”“我是个野蛮孩子，你呐？”“你这个衣衫破烂像个小乞丐的穷孩子！”丁一范听到‘穷’字，认为这是对他的莫大侮辱，便火冒三丈，寸步不让地说：“你这个乱发垢脸的泼女孩子。““你这个光头小老头子！““你这个--------你这个黄头发、蓬头发的小老太婆！““你这个眼睛大得像牛眼！““嗨哟，眼睛大而亮，正是大眼睛亮晶晶，是天上的一颗大明星，说明我长得英俊，帅孩子；你呢，眼睛小得像鸡眼，只有一条细缝，难看，丑八怪。”“你晒黑的皮肤像非洲黑人，小黑鬼。““证明我身体健康，我和你摔一次跤，比比谁力气大？你的皮肤太白、太嫩，风一吹，吹破你的皮肤小心大出血。““你的面孔又小又瘦又老高高凸出的颧骨活像小蛤蛎。““以后会吃得胖胖的，小心你羡慕我，不过你的面孔大得又圆又扁像一只大南瓜，谁喜欢你！”“你的耳朵又长又尖竖在头颅两旁，像两片卷着的芦叶。““你故意侮辱我，你的耳朵大得像老牛耳朵，又黑*的牛毛，看着你巳经吓死了半条命。我不想再跟你骂下去，因为肚子太饿了。”“你在讽刺我，我的耳朵又白又嫩多美丽，你这个饿死鬼敢走！”“你吃饱了饭，肚皮鼓得像------像------，我不好意思讲下去。““胆小鬼，像什么，讲下去。““像------像怀孕大肚皮。”“神经病！小心敲开你的脑袋瓜！”“对不起，小姑娘，我没有空时间陪你对骂，我要走了。“小女孩拦住他说：“便宜你走了，你刚才说说清楚，什么叫小姑娘？”“你连这个概念还弄不清楚，难道你是大姑娘！““我已经十五岁了！”“嗨！十五岁还是小姑娘，这不是骂人，是吹捧你，你长得可爱，十八岁以上，才称得上大姑娘，结了婚叫妇女，或者叫女子，你懂吗？““你又在侮辱我。““我没有！” “你又在耍无赖，你说我结了婚什么的！““咳哟！我的天哟，你听错了，我举个例子说，结了婚叫妇女，不叫姑娘，我没有叫你妇女。好好好！不同你辩嘴，算我倒霉，算我不对，向你道歉。” “这还差不多。“这小女孩抿着嘴偷偷一笑。“到底我胜利了。“这个小女孩又弯下腰，看着蟹筐的螃蟹，问：“这么多的螃蟹吃得光吗？”“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给你几只，刚才何必骂得不成体统！不过我一开始愿意奉送你一些，可是你说，谁稀罕你这几只臭螃蟹，我还是丢进粪坑里，所以就不给你了。““姐姐，快来吃中饭了，不要跟那个穷孩子争吵，防止霉气感染在我们身上！”丁一范装了一肚子气，沿着这条倒霉的田埂赶回家。穷人的孩子难道就这样到处被人欺侮，瞧不起，连这个小男孩也不放过。我丁一范发誓，一定要挣钱，挣大钱，看谁钱挣得多，比不过他们，不是林淑英的儿子！突然一只又高又大的狼狗汪汪直叫猛扑过来。丁一范措手不及，看到路旁一根篱笆椿，不管三七二十一，用足吃奶力气，向四周扭了一个圈，向上一拔，手里攥着这根木棍，展开猛打恶狗的态势，把愤怒和耻辱完全发泄在这根木棍上。当狼狗向丁一范直扑的时候，他把木棒向狼狗嘴里一塞，被狼狗死死咬住不放，丁一范用力向后一拉，向前一冲，狼狗还是紧咬不放。丁一范紧握木棒，再用力拉、冲、撞、甩、绞，狼狗终于咬不住而松开。狼狗绕了半个圈，从左侧包抄过来，丁一范用木棒从半空劈去，由于用力过火，狼狗也太狡猾，避开了木棒，劈在地上，深深的陷了个大洞，狼狗却逃跑了，坐在那里只是乱叫。丁一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偷偷提起木棒，猛烈向狼狗射去，射在后腿上，狼狗汪汪汪直叫，两个小孩立即追赶出来，大声责骂。这个小男孩比丁一范矮一个头，架着一付打架的姿态，双手撑腰，两眼射出野蛮的凶光。“你要动手打架？”丁一范把木棒朝地上一冲，干脆向前进了一步，将了一军说：“打吧！”“小飞，你打不过他，他力气像老黑牛一样大，一拳被他打倒！你要鼻青眼肿的。”她把他拉住，往后退了一步。小男孩装出得胜的样子，满口脏话：“什么什么娘的，娘的什么什么的，---！”丁一范也狠狠地说了一句粗话：“你没有娘的！“小女孩又开始骂人了，丁一范愤怒道：”你一定要骂，我只好奉陪到底！希望请你的家长一起来，评判谁蛮？”丁一范背起蟹筐接着说：” 只要你骂得出粗话、脏话、最难听的话，开得出口，尽量骂，肚里骂通为止！今天没有时间了，下次在这棵老榆树下，一面乘凉，面对面坐在凳面上，对着骂，再见吧！“丁一范抬头瞥了她一眼，这女孩子反而感到腼腆，扭身走了。“喂喂！”丁一范从背后听到清脆悦耳的喊声：“你这个野孩子，吵归吵，骂归骂，你的名字要告诉我听！”“大名丁一范，乳名小范，听清楚了吗！你呢？你这个泼姑娘！““钱小菊，你也可以叫我小菊。下次继续骂，看谁最会骂，骂得凶，就得冠军，你这个野孩子！”“好吧，下次冠亚军总决赛！叫你的父亲、母亲、四坊邻居，一起来，作裁判。““我父亲死了。”“真的，我的父亲也死了。”“刚才骂得那么凶，原来我们都是没有父亲的孩子，同命相连，真命苦啊，今后和好，交个好朋友，你同意吗？“丁一范背起蟹筐，急匆匆赶路，转头瞄了她一眼，觉得钱小菊很多地方有可爱之处！(在修改中)

    第三章   学生生活   17、江八妹自我介绍 望粮小学地处望粮港中段，跟老鲜河交叉的河套地方，交通方便，有桥有水，环境优美，是一所拥有七个班级的完全小学。这天早上七点钟，丁一范准时从家里出发，一蹦一跳的向望粮小学的方向走去，大约步行了四十分钟，便望见了望粮小学的旗杆。当他左转弯的时候，从老远的地方，看到右边一个女学生，她急冲冲地赶来，一边打招手，一边大声喊：”喂，------喂！-----等一等！------“丁一范放慢了脚步，心里想，我不认识她，喊我做什么呢？这个女生己经站在他右边，有些气急地说：”我叫江八妹，和你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的不同年级的同学，你是丁一范同学，是吗？”“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叫丁一范？”“你只读书，班级里同学的名字都叫不出。我们的级任老师赵君柔，她经常提起你，要向一年级有个名叫丁一范的小朋友学习，他成绩好，有礼貌，懂道理，是个品学都好的孩子。当时只知道一年级有个名叫丁一范的，要向他学习，丁一范是什么样子，根本不知道，原来以为丁一范是个女生，因为我的一位亲眷也叫丁一范，她是个女生，所以误以为你也是个女生，后来我升三年级，你升二年级，老师提问的时候，经常提问你，你总是回答出。”丁一范告诉江八妹：“赵老师对我说：“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很多，你升入二年级的时候，要一班半，你可能要到复式班去上课。”“赵老师，什么样叫复式班？”赵老师回答说：”就是半班二年级，半班三年级，在一个教室里上课。”赵老师看出我心里不开心，她对我说：“你可以听完二年级课后，把功课做好了，还可以听三年级的课，对明年升入三年级学习起来比较容易。”江八妹对着丁一范笑嘻嘻地说：”当刚刚开学、两个年级并在一个教室里上课的时候，我就开始留心哪一个叫丁一范。”“我们二年级学生坐在靠窗两排，我坐在第二排中间，你们三年级学生坐在里面两排，你坐在第四排最前面那个座位。”“你注意我？”“因为你坐在前面，一抬头就看到了你，这是很自然的。”“当时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不知道，刚刚开学，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怎么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江八妹。”“刚才你已经告诉过我了。你是我学姐，我是你学弟。”“单从年龄看，我应该是你妹妹，因为我提前一岁半开学，再从学习看，你也是我哥哥，因为你学习成绩比我好。”“你上学期成绩单上总平均几分？”江八妹有些骄傲自大地告诉丁一范说：”月考，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总平均成绩，算术九十分，语文八十五分，唱歌八十分。”丁一范问：”体育成绩你没有告诉我听？”江八妹感到难为情地回答：”体育成绩不好，恰恰及格。”丁一范说：“女同学体育差，唱歌好。”江八妹忙问：”你的成绩呢？”“和你差不多。”丁一范感到不诚实，连忙补了一句：”比你略高一些。”“高多少？”“你一定要问我，我告诉你听，你千万不能传给别人听。算术和体育满分，语文九十八分，唱歌差些，八十分。”“你这样高的分数，还说不好，我要进一步努力，向你学习。”他们并行走路，江八妹对着丁一范说：”我的爸爸妈妈认识你妈妈。”丁一范低下头，难过地走路。江八妹说：”对不起，我不该讲这句话。” 

19、可爱而聪敏的丁一范 当丁一范等四人走进教室的时候，赵君柔级任老师已经在教室里，她怀疑地问：”你们四位同学不在同一条路上走的，今天怎么巧，走在一起，是否在路上浪荡还是吵架？”江八妹指着丁一范说：”我跟他在交叉路口合并一条路的时候，碰巧走在一起，我问他，你是否叫丁一范，赵老师一直讲你好，他点点头。后来倪鳅和吴林追上来了，倪鳅要丁一范叫他大哥，丁一范不肯，倪鳅挥着拳头，强逼丁一范叫他大哥，丁一范还是不肯，后来被我劝阻了。”倪鳅争辩道：”不是这样的，丁一范划了一个圆圈，还将我说，你倪鳅胆敢跨进我划的圆圈里，我就要打你，还说，我个子比你高，拳头比你硬，力气比你大，后来被江八妹劝住了，我说，我是吓吓你，像我这样的人，还没有学会打架。”吴林忍不住地说：”江八妹的话是对的，倪鳅乱讲，------“倪鳅把眼珠子弹了出来说：”吴林_____”赵君柔老师阻止了倪鳅的话说：”你们四个人在路上吵架的事，下课以后，到我办公室里讲清楚，你倪鳅在我赵老师面前不老实，也要想想，现在都回到自己的座位里，开始上课。”赵君柔老师面对班级里的同学说：”现在先请二年级的小朋友拿出语文书，三年级的小朋友拿出算术书，翻到十五页，自己先看起来。”赵老师讲了二十分钟课后，对三年级的小朋友们说：”我在黑板上出两道算术题，哪一位小朋友会做的，请在黑板上演算。”赵老师的话音刚落，江八妹举了手，倪鳅看到江八妹举了手，他也举了手。江八妹很快算出了结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里。倪鳅算了足足有两分钟，算不出结果。丁一范举了手，站起来说：”赵老师，我可以心算吗？”还没有等赵老师回答，丁一范说：”二十五乘以二十，应该等于五百。”赵老师一呆，问他：”你怎么算到的？”丁一范回答说：”因为二十五乘二等于五十，末位上加一个零，就是五百。”赵老师问：”你会乘法口诀？”“会！赵老师，我还会倒过来背，比如八规，八七等于五十六，八六等于四十八，八五等于四十，------“赵老师又问：”谁教你的？”“我的隔壁邻居丁哥哥，他在背乘法口诀的时候，我听了几遍，他还教我做算术题，晚上，在睡觉之前，想了一遍，第二天又问过丁哥哥，我全会了。赵老师，我能不能提一个要求？”赵君柔老师看到丁一范这样聪明又天真的孩子，从心底里喜欢他，因此，对丁一范另眼看待，她回答说：”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赵老师，当我算术新书拿到手以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大部分题目会做了，因此，我可不可以听三年级的算术课，明年他们升四年级的时候，我也升四年级？”“三年级不读了？”“不读了。”赵老师想了一会儿说：”我们学校创办到现在，已经有十一年了，你是第一个提出要求跳级的跳级生，对于我们学校来说，是一件大事情，我把你的情况，反映给校长。”“赵老师，我求求你，给我跳级。我家里很穷，全靠我母亲帮助人家缝补衣服来养活我们，如果三年级不读，直接升到四年级，可以节省一年的学钱和书簿钱，赵老师，我求求你，给我跳级。”“你会造句吗？”丁一范想了想回答：”赵老师，不知你要我造什么样的句子？”“你造一句：不但------而且------““我不但会做二年级的算术题，而且还会做三年级的算术题。”“你能写短文吗？”“赵老师，什么叫短文，我不懂？”“短文就是用几十个字，写一篇小文章，比如：今天你们发生的事，把它记下来，就是短文。”丁一范想了想说：”今天早上，我上学的时候，走到交叉路口时，碰上了江八妹同学，她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了她，后来倪鳅和吴林来了，倪鳅要我做他大哥，我不肯，他要打我，被江八妹劝住了，倪鳅要江八妹闪开，江八妹不让，我在江八妹背后划了一个圆圈说，如果你倪鳅走进我划的圆圈里打我，我也对你不客气，要还手的。”丁一范问赵君柔说：”赵老师，短文是否这样写？”“对，写得很好。”丁一范非常高兴地说：”现在我三年级了，明年升四年级了。”赵君柔看着丁一范，觉得这孩子天真而可爱，一付聪明相，她对丁一范说：”如果你真的要跳级，希望你在学习上还要努力。”“赵老师，我一定。二年级的语文和算术成绩保证在九十分以上，三年级的语文和算术成绩争取在八十分以上。”下课后，丁一范紧跟在赵老师后面，恳求地说：”赵老师，我一定听你的话，考出最好的成绩，明年跳级，升入四年级。”“我知道了，一定跟校长讲，推荐你跳级。

20、第一个跳级生 不久，丁一范被叫到了办公室。校长高文章微笑中带有严厉的语气问：”你叫丁一范？”丁一范有些胆怯，先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等待着，不知高校长又问什么。”“你想跳级？”丁一范仍然轻轻点头。“二年级的功课还没有学完，要升到四年级，这是不可能的。”丁一范微微抬起头说：”高校长，”“你不要讲下去了，望粮小学是我创办起来的，己经十一年了，几千个学生中，比你功课更好的也有，他们没有一个学生提出要求跳级，我第一次遇到你要跳级，真是新鲜事。”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议论纷纷地说：“高校长，新鲜事就要尝试一下，做出一个样子，对鼓励其他学生提高学习积极性都有帮助。”“我建议高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介绍，这样，学习就有榜样。”“这孩子我认识，是林淑英的小儿子，他家里很贫困，全靠林淑英给人家缝缝补补衣服养活全家，我建议高校长作为特殊处理。”赵君柔带有不悦的语气说：“你听听教师们的声音，大家都支持我推荐丁一范跳级，唯你不同意。”“我没有说不同意，只是说新鲜事。”“你在家庭里，什么事都听我，到了学校里，就不听了，不是你妻子了。我是支持你工作，办好学校。这个孩子的确很聪明，简直是神童。”丁一范得到许多教师的支持，特别是听到了赵老师的话，胆子大了起来，他对高文章说：”高校长，能否听我讲几句话？”“我耐心地听你。”“高校长，我不是现在去四年级读书，我心里想，把二年级、三年级的功课都学出来了，高校长满意了，同意了，我才跳级。”“这个学年的功课你保证学得好吗？”丁一范很有自信地回答：”我保证。”高文章校长进一步问：”你保证月考成绩、大考成绩多少分？”“我能考到多少分数保不证，总之一定考好。”“丁一范，你要保证考上八十分，还是九十分，这点要求都没有，我高校长会同意你跳级吗？”“我保证考好是有决心的，而一定要考上八十一分，或者九十一分，这就保不证。”丁一范想了想说：”高校长，我可不可以再讲几句话？”“你尽管讲吧，我耐心地听着。”“比如说，有一个学生，刚满六十分，或者说，有一门功课不及格，你也给他升级，如果我二年级考到九十分以上，三年级考到八十分以上，或者七十分左右，你也应该给我跳级，因为我把二年级和三年级的功课大部分学会了，可以升入四年级读，高校长，我这样讲不知有没有道理？”“我出十道算术题，你能全部答对，在五分钟时间内，背出一首诗，准你跳级，听懂吗？”丁一范点点头。考试结果：十道算术题中，丁一范答对了五道。高文章校长问丁一范：”你听到过曹植的名字吗？”丁一范摇摇头。“曹植写的七步诗你有没有听说过？”丁一范红着脸，低下头。“好吧，你默看曹植写的七步诗，在五分钟时间内，背给我听。”五分钟后，丁一范开始背了： 煮豆持作美 (羹 )， (漉 )支------支 (豉 )以为汁。萁在父 (釜 )下燃，豆在父 (釜 )中立 (泣 )。本是同根生，相____相____高校长说：”我帮你背：相煎何太急。” 丁一范只是低下头，说不出一句话，落眼泪。 高校长语重心长地对丁一范说：”希望你老老实实地读书，千万别自高自大，像你这样的成绩，在我们学校里的好学生是很多的，天外还有天，山外还有山，你听懂吗？如果你在大考中，二年级考到满分，三年级考到九十分以上，给你跳级，你明白吗？我知道你家里很穷，学钱出不起，如果你跳级的话，四年级的学钱全免了，希望你努力争取，现在你回教室上课去吧。”丁一范十分难受地向高校长鞠了一个躬，含着眼泪说：”高校长，你的话，我一定牢牢地记住。”说着，丁一范转过身，站在赵君柔老师面前，只是落眼泪，说不出一句话，停了许久，向她行了三个鞠躬礼，还是说不出一句话，站在那里，赵老师站起身，裹着眼泪，抚摸着丁一范的头，把他送出办公室。丁一范走了几步，折转身，向高校长那里走去，在高校长面前站了一会儿说：”高校长，曹植的七步诗我已经背出了，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再背给你听。刚才我走出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忽然想到几句话，在高校长面前允许讲吗？”“你讲吧。”老师面对学生讲课，学生面对老师听课，师生本是唇齿相依，校长为何毫无动情？ 高文章听了，既脑羞又高兴，觉得这个小孩子果然聪敏出众，做了十多年校长，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二年级小学生，但他不动声色地对丁一范说：”如果你能再背几首古诗的话，____”“像我这样穷人家里的孩子，会有古诗读吗？专门有先生教我吗？”说着，丁一范的脸上流露出倔强的神态，离开了办公室，直奔二、三年级复式班教室去上课。赵君柔老师回到家里，责怪了一阵子：”你身为校长，是怎样对待教师的，是怎样对待学生的，全校所有老师都支持丁一范跳级，唯你校长不同意，你的*作风哪里去了？曹植写出七步诗，丁一范走出办公室，最多十步距离，我们就叫它十步诗吧，一个二年级的小学生，居然在几分钟的时间里，用诗歌的形式对付你，你做了十多年校长，有没有发现像丁一范那样的小孩子。你是校长，对学生严字当头是应该的，但严也要有个分寸，过严了，往往适得其反，打落了学生学习积极性，对办好学校没有好处。”高文章对妻子赵君柔说：”我严在哪里，十道算术题，答对五题，不及格，怎么能跳级，不给他留级，已经给我妻子最大的面子了。”“是你给我面子，还是我给你面子，为了你在教师中树立威信，所以到家里同你讲，你用初中二年级学生的程度要求小学二年级的学生，这分明不给他跳级，这样做对吗？你为什么不出些A加B等于C 的代数题考考他？为什么不问问丁一范李白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是大诗人还是唱歌家，丁一范肯定很快回答，李白是外国人，李白是女高音唱歌家，保险得满分，使你满意。”赵君柔老师说着，自己讥笑一声后又说：“现在说说十道算术题：丁一范答对的五道题中，两道题是二年级刚刚开始教 ，一道题 是二年级第二学期教，还有二题是三年级刚刚开始教，而丁一范己经答对了，你说容易吗？再说说没有答对的五道题，其中三道题是四年级的，二道题是三年级 第二学期的，如果丁一范都答对的话，应该连跳两级，读五年级。显而易见，你是惩罚惩罚丁一范，出出他洋相，不给他跳级，还有我的面子往哪里放，在教师中议论纷纷说，校长的妻子，教出的学生如何如何好，结果呢，校长出了十道算术题，只答对五道题，还叫他跳级，可想而知，赵君柔教出来的学生的学习质量怎么样，我的高校长啊，你也当场出我的丑！”高文章自感惭愧地说：”君柔，可见我对各年级课本的 内容还不熟悉，当时随便出了十道算术题，结果惹祸了，我应该负有一定的责任。丁一范这小孩子脑子的反应的确很快，曹植写出七步诗是针对他的哥哥魏文帝曹丕的，丁一范写这首诗完全是针对我的，二年级的小孩子，真不简单啊，光凭这首诗可以跳级！”

21 、丁一范是老师的小帮手丁一范经过刻苦学习，终于跨进了四年级教室的大门。级任老师赵君柔十分喜悦的心情说：”丁一范同学，告诉你听，自民国二十六年创办望粮小学以来，已经有 十一 年的校史了，你是第一个跳级生。现在，在整个望粮小学校园里，师生都知道你的名字，大家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看你这个高材生，你己经是小有名气的人了！这次允许你跳级，主要是你努力学习的结果，其次是我的推荐，看到你这么一个小孩子，学到的知识这么丰富，懂得的道理这么多，你是一个有出息的孩子。”赵君柔老师已经把丁一范当作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告诉 他：“高校长是个个性很倔强的人，他的话说出去以后，谁也扳不回的犟脾气，特别是你脱口而出的那首诗，刺痛了他，使他喜怒的感受互相交织着，他是校长，在许多教师面前，被一个小孩子挖苦他，使他下不了台，他的确受不了 。”“赵老师，我承认不对。当时我想，觉得高校长对我太严了，有的学生恰恰考到六十分，也给他升级，还有的一门功课不及格，也给他升级，而对我呢？一定要考到九十分或一百分以后才跳级，我觉得不公平，正好高校长要我背这首诗，我想，曹丕为了杀死他的弟弟曹植，故意刁难曹植，所以在很短辰光里，写出一首诗，写不出就要杀死他，而我呢，高校长为了不给我跳级，要我在很短辰光里，要我背出从未读过，也从未听到过的古诗，觉得高校长也在故意刁难我，因此，产生了不满，不知为什么脑子里一想，就产生了这首诗。赵老师，我是你的学生，是个小孩子，不懂事，我错了，对老师太没有礼貌，我要改，赵老师，请你相信我，保证不犯第二次，我可以写保证书 给你。”赵君柔老师鼓励他说：”丁一范同学，你写的这首诗是的确针对高校长的，说他没有同情心，刺痛了他，但又看到你，一个二年级的小学生，在几分钟时间内，脱口而出这样的一首诗，真是天才，其实高校长挺喜欢你，所以同意你跳级。”赵君柔老师又说：”你是级长，班级里的事，要多关心，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特别要防止骄傲自大。”“赵老师，我一定听你的话，做个好学生。赵老师，我想有一件事讲出来，不知可不可以？”“你提吧。”丁一范对赵君柔老师说：”我们班级里还有三个同学的学钱没有付清，如果付清了，全校开展的付学钱夺红旗比赛活动这面小红旗拿到我们班级里，现在一直挂在六年级老大哥教室里。前天吃了中饭后，我和几个同学在办公室前面走廊的布告栏里，我们班级向上的红箭头跟六年级向上的红箭头只相差一格，我对旁边的同学说，我们一定要追过他们，正在我讲的时候，他们的级长乔国民走过来，在我眼前，扬扬小指头，夸口地对我讲，丁一范小弟弟，你们班级能夺走我们六年级老大哥这面付学钱流动小红旗，我叫你丁大哥，你叫我乔国民小弟弟，他当众欺侮我，出丑我，我要争这口气，一定要把这面小红旗夺过来。”赵老师说：”我们班上还有三个同学的学钱还没有交清，你帮我催催。”丁一范点点头说：”催过好几次，江八妹说，这个星期，肯定把学钱付清，她还说，我爸爸少喝一顿酒就解决了，我相信她，江八妹这个同学讲话很直爽的，还有一个是吴林，他家里比较穷一点，吴林很要面子，不肯减免学钱，他说，明天我爸爸不知空不空，如果空的话，他把米送来，我对吴林说，我们叫几个同学到你家里拿可以吗？吴林说，不要去，拿来就是了。”赵老师插嘴说：”同学不要去，最好自己拿来。”“赵老师，最难的是倪鳅，我问过他几次，一会儿说，马上付清，一会儿说，我父亲下午把米送来，到了下午，倪鳅说，再等一会儿，他一直跟我滑来滑去。”赵老师说：”倪鳅这小朋友有些小滑头，真弄不准他，他到底肯不肯付学钱。”“如果他再嘴东说西的话，我干脆同他讲，我丁一范借一块钱给你，把学钱付清，等你父亲回家后，把钱还给我。”赵老师感到惊奇地问：”你家里很贫困，怎么在你身边有一块钱？”丁一范回答说：”去年我在报名读二年级的时侯，我把学钱付清了，后来你走出办公室，小声地对我说，丁一范同学，看到你读书好，作为我赵老师奖励你一块钱。回家后，我告诉了妈妈，我妈妈回答说，赵老师真好，像自己的亲人一样，你要记住，她是教育你成长的好人。这钱是赵老师奖励你的，你把这钱放在身边，要紧的时候用。”赵老师说：”上星期考算术，我印了四十二份考卷，发给大家的时候，缺了一份，我问大家，哪一位同学多拿一份考卷，大家都没有声音，我当时想，可能印考卷的时候，少数了一份，等考完后，开始教算术了，倪鳅一直做不动作，我多次提醒他，他继续做，下了课，我问他为什么做小动作？倪鳅回答说：“我没有呀。”“没有！你把书包里东西全部倒给我看。”倪鳅说：”书包里没有什么东西。”“没有什么东西也要倒给我看！”倪鳅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给我看。“这架纸飞机你什么时候制扎的？”“昨天在家里和吴林一起做的。”“不诚实，在我赵老师面前说谎，刚才发考卷的时候，缺了一份，我问哪一位同学身边多一份考卷，你为什么不作声？”倪鳅回答说：”当时我没有发现。”赵君柔老师严厉地批评他说：”当时你没有发现是吗？现在才发现是吗？你说这架纸飞机昨天在家里做的，那么这份考卷怎么在昨天会飞到你家里去的呢？你倪鳅在我赵老师面前，己经多少次不肯讲真实话，希望你从小改掉这不良习惯，做个好孩子。”这个时候，倪鳅才低下头，只是流眼泪。

22、干儿子也是儿子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林淑英特地为远房亲戚朱汝蓝赶制一件玫瑰色旗袍而待在家里，干了一个多小时，走进来一个人，他是丁希成。丁希成结婚十多年了，没有一个孩子，心里慌得半死。这天，丁希成专门到林淑英家里说：“林大姐，你家的小范这孩子，聪敏，懂事，肯吃苦，又有礼貌，遇见我，总是笑喜喜的，希成伯伯，你好！有时候，我从田里干活回家，看到我肩挑担子，手拿锄头，他主动帮我拿锄头钉耙什么的，送到我家里，芦甘不吃一根便走了，我家如有这样的孩子，睡梦中被笑醒。”林淑英接口说：“是呀，谢谢你说他好话，我的小范道理懂得不少，一听就明白，一看就会做。你看他自己扎的蝴蝶凤筝，自己造的五蓬小帆船以及自己编织的织布娘娘小笼子，希成伯伯，你看漂亮吗？”丁希成看着小范制作的小玩具，赞不绝口地说：“真不容易耶，制作得这样美观、精致，学过三年木工出身的木匠师傅，恐怕也造不到这样小巧玲珑的小玩具。呃！林大姐，我跟龚玉英考虑了很长时间，实在怕难为情，难以启齿，今天壮着胆，恳求你，我想——，“林淑英截断了他的话说：“希成伯伯呀，我知道你这次来的用意是什么，说些什么，正因为你和玉英喜欢我家小范，所以你们这样做。你们知道小范怎样说：妈妈，你永远是我的好妈妈，我一辈子不离开你，最苦的日子快熬过了，我有一碗饭吃，决不让你饿肚子。上次，为了让你开心，在钱旺发叔叔家里住了两个月，做了两个月的招女婿，后来，我偷偷地逃跑了，过了七天七夜的流浪汉生活，害得你们四处寻找，今后，我小范决不再做这样的蠢事。”林淑英的一席话，使丁希成准备好的话说不出口，弄得很尴尬。林淑英是个脑子反应极快又是心肠很软的农村妇女，看到丁希成一付可怜相，有些不自在。她主动提出,也不征求小范愿意不愿意，仗着自已是母亲，就自作主张地说：”做你的干儿子，我想小范一定肯的。”话语一出，使丁希成喜形于色。“真的！”丁希成手舞足蹈地说：”干儿子也是儿子，起码算得上半个儿子吧！久而久之，把’干’字去掉，就成了’全’儿子。”丁希成加重了语气说：”这样敲定啦！”林淑英坚信不疑地说：”敲定了，这次决无反悔，小一范再耍什么花招，非把他牵起来不可！”丁希成听了，心情异常激动，连声说：”林大姐，真出我意料之外，真出我意料之外，谢谢林大姐，我们成了亲家了。”林淑英说：”其实，前几年，我已看出你们夫妻俩的心思，就是没有挑明摆了。”丁希成说：”林大姐，是否请你把情况讲清楚后，如果小范愿意的话，我们举行一个仪式，摆几桌酒席，庆贺庆贺，让大家知道。”林淑英说：”这不必要，我们心里有数就是了，如果搞得太隆重，小范可能接受不了。”丁希成说：”林大姐，我听你的，你说话一向算数，我信得过你，平日处处地方关心我们夫妻俩，使我们很感动。”林淑英说：”希成弟弟，十多年前，为小范的父亲厚葬，我把望粮港河东六亩三分土地出卖给我二叔叔，你支持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丁希成说：”我们看不惯丁二郎叔叔，你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从中捞一把，他没有良心，不是人。为这件事，你已经讲了好几遍了，反而感到难为情，以后我们成了亲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共同解决，你最困难的阶段快渡过了，今后一天天会好起来的。你有二个半孩子还怕什么！林大姐，时间不早了，我想把这美好的消息告诉龚玉英，她一定拍手高兴。”丁希成像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连蹦带跳地直奔到自己的家，一面喘气，一面告诉龚玉英：”告诉你一个想不到的好消息，你猜是什么？”“是什么？”“你猜猜。”:”小范的事。”“被你猜中了。”“具体讲讲。”丁希成笑得合不拢嘴巴说：”林大姐敲定，我们成了丁小范的干爷干妈了。”龚玉英大喜说：”你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如今你不化精力不用钱，林大姐化了多少心血，吃了多少苦，把小范养到了十多岁，把儿子送给你，怪不得一进门，笑得合不拢嘴，隔几天，我想回娘家去一趟，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23 、一锤敲定害终身 一天上午，龚玉英在她娘家，帮助她的妹妹准备嫁妆。她坐在织布机里咿呀咿呀地织土布，天气很闷热，又很干燥，容易断纱头，抽了一支香烟左右的时间，土布织不下去了。丁希成对妻子说：”林淑英的小儿子小范现在是我们的干儿子，小菊是在出生之前认定是我们的干女儿，如果把他们配成一对夫妻，等于是我们的儿子和媳妇,你认为怎么样？”龚玉英回答说：”我也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年龄是否合适？”“相差一、两岁恐怕问题不大,听说他们都要报考金银中学,是一所东海市重点中学。”“这两个孩子都很聪明，一旦成功，用不到再领养别人家的孩子，我们试试。”丁希成对妻子说:“今天反正土布织不下去了，抽空到徐胜花家里去一趟，关于给小菊订亲的这门婚事，最后大家决定下来。”龚玉英对丈夫说：“到老朋友家里，也要穿些好衣服，是对别人的尊敬，这次去，非同一般，是为干女儿干儿子的事，从另一个层面看，也是为了我们自己。”丁希成说：“你以为我一点不懂礼貌，就穿这件汗背心能去吗？真是笑死我。”说着，丁希成换了一件米白色短袖衬衫，深灰色长裤。他对妻子说：“薄袜就不穿了，大热天穿袜子，真活受罪。”“随你便，头发梳理梳理，乱蓬蓬站在人面前，你不害臊，蹋我面子。”“当然听你的话，那你呢？”“我穿一件红格子短袖衬衫和黑洋沙裙子，脚穿带有花边的＊。我撑黑凉伞，你戴草凉帽，好不好？“ 就这样，丁希成夫妇一前一后，充满自信，向钱小菊家走去，只走五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坐，请坐，请里面坐。这几天你们说来，直到今天才来！“徐胜花一边讲，一边端茶，拿甜瓜、拿桃子、又拿甜芦蔬 (注：似甘蔗形，金银岛土特产 )什么的，真是忙乎乐乎！龚玉英说：“我们是常客，用不着这样客气。”说着，她拿出一包花生芝麻糖和酒糟炖咸黄花鱼，放在台上。还说：“这是小菊最喜欢吃的糖，酒糟炖咸黄花鱼还是暖的，中午可以吃。”她指着糖果问小菊说：“你喜欢吗？”“喜欢，干妈喜欢，我也喜欢。”龚玉英看到干女儿已经眉开眼笑，对她说：“真的，说得那么甜。”小菊妈故意说：“小菊最会拍马屁！”小菊噘着嘴说：“妈妈又在说我坏话，我不喜欢妈妈。”“那你喜欢谁？”“喜欢干妈！““真的喜欢我吗？“龚玉英反问道。小菊看着妈妈的脸色，发觉己经说漏了嘴，立即补充说：“妈妈也好，干妈也好，我都喜欢，只要你们说什么，我都会听从。“龚玉英进一步说：“干妈问你，小菊，你说话要算数喔！““当然算数，以前样样事都听你，干妈，你记得吗？“龚玉英笑眯眯地对着钱小菊说：“我喜欢一个男孩子，你也喜欢吗？““干妈，你在开玩笑！“钱小菊十分惊讶，也很兴奋。心里想，前几天妈妈探我口风，关于男孩子的事，今天认真讲了。“小菊，干妈讲的那个男孩子是认真的。前几天，干爹、干妈、我，还有你的继父等四个人的想法是一致的，现在听听你的想法。”钱小菊红着脸回答：“妈妈，我还小着呢！”丁希成向钱小菊解释：“不小了，新社会里的婚姻法规定：‘女满十八岁，男满二十岁，可以结婚。’这是法律规定。”“可是我还小呀！”“当然现在不是就结婚，先把这门亲事订下来，成熟了就结婚，三、五年一晃就过去了，你说有道理吗？”钱小菊借口说：“干爹讲的也有道理，可是我还在读书。”“是的，你把主要的精力是用在学习上，这种想法完全正确，干爹全力支持你。现在帮你介绍的那个男孩子，他吃得起苦，又很孝顺父母，懂的道理很多，现在说媒是打一个基础，不等于马上结婚，机会难得，失掉这个机会，再找合适的，就不太容易。”“解放好几年了，还要包办婚姻，太封建了吧！”小菊妈插嘴说：“解放前，父母包办，子女无条件听从；解放后，父母搭桥，子女最后决定。性质完全不同，小菊，妈妈说的对吗？“钱小菊含羞地无可奈何地问：“不管我同意与否，暂且不谈，我要问的是你的干儿子叫什么名字，干什么事，人品怎么样，长得帅气吗？等等，我一无所知，跟一个陌生人订婚，你们受得了吗？现在是新社会，婚姻大事由我自已作主。“丁希成马上回答说：“小菊提出的这些问题完全有道理，要嫁给一个莫无影踪的陌生人任何人都不愿意。刚才我们巳经疏忽了，对不起，小菊，我的干女儿。现在我可以补充给你听：“有一次，我问林淑英，林大姐，你的小儿子小范，已经是大孩子了，为什么还不让他读书去，她轻轻地一笑回答：我的小范正在读书你还不知道，我问小范：你在家里，从来看不到你读书、写字，不知功课好不好？小范说：功课应该在学校里完成，回家就要干家里的活，每次考试，我总是全班第一，你不信，可以把分数单拿给你看。林淑英回答说：可是我不识字。他回答说：我读给你听。这时候，林淑英从抽屉里拿出小范的分数单，老师在分数单的最后评语栏里这样写：该生品学兼优，出类拔萃，容人处事，前途似锦。徐胜花问 女儿：“小菊，你听了以后觉得怎么样？”“哦，哦！没有什么------。”钱小菊 很激动，莫非是丁一范同学，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多次介绍过，表扬过，人人要向他学习。当我刚转学到望粮小学，读四年级的时候，才认识他就是丁一范，他三年级没有读，从二年级跳到四年级，他是一个跳级生，他的座位在我后面。有一次，上自然课， 我把头瞌在课桌上，面对着问他，放了晚学后，你可否和我一起采摘桑叶，他摇摇头看着老师，示意我不要思想开小差，好好听老师讲课。下课后，这位严厉的老师马上叫丁一范到办公室去，连问几句：“钱小菊跟你讲什么话？”丁一范想了想回答说：”没有。”老师说：“你说谎，分明她跟你讲话，你为什么说没有？”那位老师瞪着两只露出一付凶相的眼睛，批评丁一范：“你是全班最优秀的学生，又是跳级生，老师对你很器重，你却辜负了我们的期望。明知她跟你讲话，你不承认，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你包庇她？”丁一范有些后悔，为什么欺骗老师，为什么包庇女同学，钱小菊本来跟我素不相识，虽是同学，但平日交往也不多，她不是我爷亲娘眷，为什么包庇她呢？连自己也莫名其妙。“老师，我—”老师发了一下怒气片刻过后，让步了：“你不要说了，今天饶你一次，以后对你不客气！”丁一范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面孔通红的钱小菊，却松了一口气，好容易逃过了这一关。丁希成问：“小菊，你怎么啦？站在那里发呆。”钱小菊措手不及地问：“噢，噢！你的干儿子叫什么名字？”“丁一范，你认识他？”钱小菊红着脸，点头说：“不但认识他，还包庇过我，老师批评了他一顿。”丁希成进一步问：“你喜欢他？”钱小菊看着她妈妈，含羞地点头。丁希成夫妇的心里终于落了一块大石头，轻松地说：“这门亲事快办成了。”转身问徐胜花：“你看什么时候订亲？”徐胜花想了想回答：“明年春节，怎么样？”“小菊，你表个态？”钱小菊努力抑制住内心的心花怒放，咬着牙，轻轻点点头。四个人合掌同声说：“一锤敲定，订终身！”

24 、谁提出报考金银中学 丁一范坐立不安地对丁一美说：”姐姐，今天我不准备出去搞什么副业，想要白相一天，你同意吗？”“姐姐当然同意，你整个暑假，天天晒在太阳底下，不是拾柴，就是挖蟛蜞，不是捞鱼摸蟹，就是编织踏网、囤网之类的网具，手勿停，脚勿落地，你有多少力气干活，累伤了身体怎样好开学，现在待在家里，好好准备准备把书读读好，过几天开学了。”丁一美继续说：“你看看自已，大孩子了，还是穿叫化子衣服，太破碎，太难看，快换一件黑香云纱短袖衬衫。上次妈妈帮助人家裁剪衣服时多下来的布料，他们说，多的我们没有什么用处，送给你，妈妈就给你做这件短袖衬衫，你穿后肯定凉爽。看你越晒越黑，像非洲黑人，黑铁锅子还要叫你老舅舅。短裤也太短了，你不怕难为情，姐姐为你害羞，快去换一条新的半身短裤。头发乱蓬蓬，像狮子头，笨鹁鸪可以在你头顶上筑鸟窝，快去拿木梳来，姐姐给你梳一下，保险我的小范浓眉毛大眼晴，黑头发大耳朵，是个眉清目秀的好小子。”“姐姐，其实我一点不感到疲劳，浑身是力气，还没有地方用，你看看我的皮肤晒得黑里透出亮光，油光满脸。”说着，丁一范伸出左臂，弯曲前臂，捏紧拳头，对丁一美说：”姐姐，你来看看，我的上臂肌肉凸出部分，成鸭蛋型，硬如钢铁，你捏捏，一点儿捏不动，针也刺不进。”丁一范拉着丁一美的手说：”姐姐，你快来捏捏我。”丁一美用力捏了丁一范的上臂肌肉，逗趣地说：”真的比钢铁还硬，全身都是钢铁，叫铁人，以后叫你丁铁人，用缝衣针刺你，小心断了针尖，这是妈妈送给你的好身体。”“所以我谢谢妈妈，她是永远我的好母亲。”“姐姐，”“哦。”“姐姐，我想-------““你想什么，有话直说，告诉姐姐。”“我想------““还不直说，说话吞吞吐吐，比红赤豆糯米烧饼还韧，在姐姐面前还怕难为情，其实，姐姐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是否要到钱小菊家里去，有没有被姐姐猜中？”“姐姐真聪明，到底是我的好姐姐。”“订婚不久，一个月去了三次，走得太勤，他们看不起你，弄不好要解除你的婚约的。”“姐姐，我去过二次，包括这次在内才三次。”“今天你又去了，不是一个月三次，还嫌少？”“前两次到小菊家里，是和她白相相，她母亲对我说过，三天看不到你小范，就思量你了。姐姐，这次到小菊家里去，是问问她有没有收到金银中学发出的新生录取通知书，如果她收到而我没有，说明出皮漏了；如果大家都没有收到，再等几天，还有希望。”“小范讲的有道理，不过你不要着急，现在大家都没有收到金银中学的录取通知书的信。你还有希望。”丁一刃插嘴问：”你自我感觉这次考试有没有答错题目？”丁一范充满自信地回答：”自我感觉应该不差，数学满分是肯定的，常识科至少在九十五分以上，问题出在作文上，写这篇文章，要求在五百个字左右，可是我写了七百个字左右，才发觉嫌太长了，想要修改己来不及而铃声响了，监考老师要求一律停止考试。”“如果报考宏顺中学的话，估计你的分数，很有把握被录取，现在可不肯定。”“是啊，我也忐忑不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当时想，金银中学是东海市一所重点中学，只要跨进这所学校的大门，就等于成了一个高中生，半个大学生，真是前途像朵花。丁家上代祖宗都不识字，为了丁家有个识字的人出一口气，为了妈妈含辛茹苦养活我而出一口气，没有估计到报考这所重点中学的考生如此多。听说如东县等的学生也去报考，参加考试的学生有七百多人，录取一百四十四人，录取率百分之二十左右，而且都是原校品学兼优的顶尖学生，考取那所学校真难！”丁一刃说：”当时你为了出名气，心血来潮报考那所重点中学，现在你才知道，上不上下不下，进退两难。不过也好，你己经小学毕业了，是我们丁家最高学厉，比我高，我读到小学四年级，姐姐二年级，你有进步，现在你老老实实在家里种田搞副业，种田也不差，你不是很喜欢捞鱼摸蟹吗？”“哥哥，我己经很难过，你还用不三不四的话来刺我，是雪上加霜。我当时报考金银中学的时候，大家都同意的，你还支持我说，我们丁宅，要靠文化上翻身，只有你小范争气，丁宅别的族辈看不出有识字的人，哥哥，这句话你有没有说过？”丁一刃解释道：”不是一定考取金银中学才算文化上翻身，考上其他中学，比如说，西宅的黄凤达，他在宏顺中学读了三年书后，在金银县信用社当会计，钞票很多，每月寄钱到家里。所以不分学校好不好，只要学习成绩好，就不吃亏。”丁一刃还滴咕着说：”如果在宏顺中学读书，早上学晚回家，你在路上多跑几步路，自已吃苦一点，但能天天回家，既方便又省钱；如果录取了金银中学，势必吃住在学校，哪里有钱供给你读书，你不想想后果！”“事情己经这样了，所谓木己成舟，不可能再重新考试，你这样讲，对我们全家都没有好处，妈妈听了会伤心的。如果考上了金银中学，肯定有很多困难，这我知道，特别是需要钱，开支很大，想想就起鸡皮疙瘩，不过我想，过去饭都吃不到，差了点饿死，也挺了过来，现在遇到一点困难，我不相信克服不了，再则，共产党来了，解放好几年了，由于没有钱而不能让你读书，我相信是不会的。”“说来轻巧，这不是三分五分钱的小数目，而是需要十多块钱呀！你光靠寒暑假砍柴摸鱼，哪能够得上付学杂费，还有每月的饭钱哪里来，你还有别的办法吗？你有本事把钱拿出来！”丁一范赌气说：”最坏打算不读书，录取通知书送来，我把它撕得粉碎。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作为我的哥哥来说，照理鼓励我，帮我想些解决困难的办法，你不但这样，老是责怪我，做弟弟的总是错的，我好像睡在错床上，坐在错凳上，走在错路上，做哥哥的，总是正确的，总是有理的，以后就叫你百有理好不好““小范，你曾经对我讲过：如果考取了金银中学，住在学校的时间长，可以多玩篮球。所以你去的目的，不是读书，而是玩篮球，还不承认自已不对！”“前几个月开玩笑讲这句话的，你当真的？如果整天玩篮球，可能会影响学习成绩下降，但我脑子很清爽，适当玩篮球，锻练身体，对学习成绩的提高有帮助。”“你嘴巴再硬我狠狠地揍你一顿，字识在你的脑子里，以后吃省力饭是你而不是我丁一刃，你要种田搞副业是你自已说的，我可没有说，姐姐也在场，可以作证，你以后不要赖账。”丁一美痛心地劝丁一范说：”小刃不注意讲话方法，内心是关心你的，你不要赌气，你不是要到钱小菊那里去问问情况，不要在这里辩嘴，快去！”丁一范不服气地说：”我已经很难过，你还在干柴上泼汽油，还讲马后炮的话来刺我的心，当时你哥哥最支持我要报考金银中学，现在非但不认账，反而埋怨我，我就气不过这点。”丁一美推着丁一范的背说：”还不走，在这里磨口舌，早点去早点回家，千万不要在钱小菊家里吃中饭，听到吗？你再不走，姐姐要动手拉着你的耳朵走！”“我听姐姐。”

25 、丁一范和钱小菊发誓白发 丁一范沿着望粮港河岸向钱小菊住宅方向走去，他默默地想：估计这次考试的成绩，数学和常识科最低分数稳吃一百九十五分，唯作文多写了一百多个字，只要紧扣主题，内容丰富，词句优美，结构紧凑，不可能打低分，至少中等，那么，二百七十分是有把握的，平均九十分，难道录不取金银中学吗？丁一范非常乐观地思索着，走到前面的一条岔路口，右转弯，便望见钱小菊的住宅，他抑止住内心的紧张，继续往前走，打算在路旁的那棵高大叶茂的古榆树底下小憩片刻，顺便擦去身上的汗水，然后去见钱小菊和他的准岳母大人，这时,一个少女巳经站在他跟前，她不是钱小菊吗？钱小菊想要扑上去，丁一范后退一步，钱小菊只是推了一下丁一范的肩膀，然后用力握住丁一范的手不放，他们面对面凝神伫立着，还是钱小菊终于开口说：“昨天，我去邮局问过邮局的同志，他们都回答说，没有看到金银中学发出的新生录取通知书，有一个邮局同志安慰我说，不要着急，这几天，各中学会陆续通知你们的，根据你和丁一范的小有名气，一定会录取你们的。钱小菊告诉丁一范说：我又问他们，另一个邮局同志悄悄地对我说：我好像看到宏顺中学有两封信。我又问：你知道谁收的？他回答说：好像是倪鳅，另一封信没有看清楚。”丁一范怀疑地告诉钱小菊说：”倪鳅始终对我说，报考金银中学，怎么会录取宏顺中学呢？”“倪鳅口是心非是一贯的，他的讲话十句中八句是假的，有时还添油加酱，没有的事情故意造出来，你不要相信他，他自巳讲的话还往往推赖给别人。”“我已经觉察到这一点，以后要主意。现在也好，不在一个学校里读书，他归他，我们归我们，黄牛角，水牛角，各归各，河水不犯井水，我们跟他的麻烦事减少或没事了。”钱小菊很有把握地说：”以后不要理他，谈谈我们考试的情况。关于这次升学考试，数学肯定是满分，常识科方面，其中有一道题是：太阳系中我漏填一颗冥王星，空气中有没有水份答错了，最多扣五分，作文方面，要求写五百个字，我少写了五十个字左右，估计也不会打低分。”“所以录取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小菊，不要心慌不要急，事情巳经发生了，急与不急一个样，还是朝好的方面多想想，对我们身体有利，这叫革命乐观主义。另一方面，我的想法，宏顺中学离我们近，上午发信下午收到，金银中学在县城，离我们远，上午发信笫二天才收到，所以我推算，今天或明天才能收到录取通书。”“听你，一范，不去想它，谈谈我们的事。”丁一范同意说：”好吧，小菊，你先讲。”钱小菊一笑说：“因为上次你太不像男孩子穿的衣服，太随便,太破碎，太难看，简直不是衣服，而是树叶蔽身。“钱小菊含情的目光圈住了丁一范的面庞说：”好，不说这些了，我也不是挖苦你，伤你心。”钱小菊有些感慨地说：“今天又在这棵老榆树底下碰到你，正是前世姻缘，今世实现。我对不起你，向你道歉。上次我不该说这些粗话，脏话，挖苦你的话，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回想起来，一个女孩子这样讲话，真不成体统。”“过去不愉快的事，像扬子江东流的水一样，一去不复返，永远忘棹，一笔钩销。我坦白地讲，我也有意挖苦你，特别对女孩子不该耍粗暴，甚至讲流氓的话,我确实太野蛮，那天的穿著，是像个野孩子。我从来不计小节，特别是穿著上从来不计较，只要能穿就行了。今天所以穿上比上次好些衣服，多亏我的姐姐被她训斥了一顿，否则，还是穿不堪入眼的树皮衣服。”丁一范停了片刻，认真地对钱小菊说：“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希成干爹跟我妈妈巳经讲定了，到了明年春节，决定我俩订亲，我听从大人们的话，不知你有什么想法。今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决非纯粹是同学关系，不知用什么称呼才好！”钱小菊一阵燥热，脸颊微微渗红，深情地对丁一范说：“我也同意明年春节订亲，不过，这是订亲，不是结婚。”“当然起码三、五年后才结婚。婚姻法规定的结婚年龄我的理解是可以推迟，但不准提前，不知你等急否？”“再等十年八年，我无所谓，那有女孩子催结婚的笑话。呃！我叫你一范哥，你叫我小菊妹，或者叫一范，小菊。“丁一范很兴奋地说：“这样称呼感情非常浓，就这样定下来，别人提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告诉他们是表兄妹关系。”钱小菊提醒说：“最知心同学也不能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泄露给他们，你要处处、时时注意，特别是倪鳅。另外，为了我们纯洁的爱情，不掺入任何泥沙杂质，我们成为终生伴侣，地球毁灭同归于尽也不变心，我们就在这棵老榆树底下发誓！”丁一范满口说：“我同意。我建议，面对面坐着，伸出我们的手指头发誓： 坐在老榆树后头， 一范小菊勾指头， 爱情若变烂石头， 泰山压顶情不变。坐在老榆树后头， 一范小菊勾指头， 形影不离眼皮头， 心变情冷砸狗头。坐在老榆树后头 ， 范菊空中捏拳头， 品学兼优轧苗头， 尽忠保国争前头。坐在老榆树后头， 范菊空中举拳头， 婚前不碰手指头， 婚后可以换镜头。坐在老榆树后头， 范菊空中勾指头， 温馨家庭热窝头， 情投意合到白头。

26 、丁一范和钱小菊录取了金 丁一范和钱小菊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展开双臂，深情地拥抱着老榆树，然后不断拍手，陶醉在幸福的爱河之中的时候，望粮港河岸上有两个人，一个是倪鳅，一个是吴林，急冲冲地向钱小菊的住宅走来。丁一范问：”他们来干什么？”钱小菊带有蔑视的语气回答：”谁知道！”丁一范怀疑地道：”难道他们真的收到金银中学新生录取通知书？”钱小菊问：”一范，你知道他们到底报考哪所中学？”丁一范道：”倪鳅这个人的讲话一天变三变，一会儿说，报考金银中学，一会儿说，报考宏顺中学，最后说，还是报考金银中学，我再三问他，你到底报考哪所中学，他含笑着回答，金银中学呗，最后又说，还是报考宏顺中学。”“这是好事，希望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不要在我们眼前晃来晃去，我讨厌他。你对他这样好，他可不跟你讲真心话，你不能跟他交朋友。”“小菊，谢谢你提醒我，其实我已经有所察觉，从表面看他，倪鳅这人挺老实，你和他接触几次，会慢慢感觉到，倪鳅这个人的特点是讲了话以后自已不认账。”“一范，你待他忠厚老实，他对你敷衍虚伪，你真心跟他交朋友，他假心来对付，这样的不对称，以后要吃亏的。”“吴林比较老实，能分得清是非，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直被倪鳅欺侮。”“吴林个子小，有时还被他打。”“吴林不还手？”丁一范道：”倪鳅个子大，如果还手，被他再打几拳，吴林最多骂他几句。”“你个子比他高，力气也大，可以打他几拳，为吴林打刨不平。”“我还没有学会怎样打人和骂人的本领。”钱小菊开玩笑地说：”上次不是被你骂得体无完肤吗？”“这是特殊情况，不属于谩骂的范围内，是知识和智力的比赛。”“从你我的较量中，反应出你的知识非常丰富，智力超过常人的。”“你也是，彼此彼此。”“------“倪鳅看到丁一范和钱小菊在树荫底下，指手划脚在热烈地谈论着，已经很不高兴，走在他们眼前，没有打招呼，粗口说：”你们俩正谈得热血沸腾，这样炎热的天，小心把那棵青枝绿叶的老榆树烧焦，大白天，还手拉着手，我看了肉麻，一向忠厚老实的丁一范，背着我们就不老实了。”钱小菊瞪着眼对倪鳅说：”你看花了眼，走了神，脑壳里灌满了水, 还可以养小泥鳅,我们握一下手不可以？我们是表兄妹关系，小时候，我还骑在丁一范背上，当老黑牛一样驮着我走呢！”“开一句玩笑你钱小菊也当真，那么，我也跟你握一次手可以吗？”倪鳅伸出右手，做握手的动作。钱小菊想了半天说：”握一下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嘴巴里这样讲，却不伸出右手，等倪鳅把右手缩回去了，钱小菊突然伸出右手，可是己经来不及了，并说：”我跟你握手，你的手为什么缩回去？”丁一范对着倪鳅和吴林说：”别开玩笑了，我们说些正经的，我问你们，大热天你们到这里来，一定有重要的事告诉我们？”倪鳅回答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昨天我对吴林说，明天上午，我们沿着望粮港河岸，一直向北步行，数数有多少条小横河，看看望粮港出口处有多宽，外边海滩的小港岔沟里有没有鱼蟹可摸，当我们路过这里，觉得为什么丁一范在这里跟钱小菊起劲地指手划脚，不知发生什么重要的事，以为你们收到了金银中学新生录取通知书，所以我们赶来了。”吴林看了倪鳅一眼，壮了壮胆说：”倪鳅编造_____”“吴林！昨天我对你讲，明天上午我们去望粮小学，看看我们有没有录取通知书，今天到了老鲜小学，学校里没有老师，我对吴林说，我们去钱小菊家里，问问她有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丁一范对倪鳅说：”如果你编造了笫一个故事，听不出破绽，我相信你，现在你又编造了第二个精彩的故事，我们相信哪一个故事？所谓吹牛皮要打草稿，现在你连草稿都没有打，大概你有两个倪鳅，一个倪鳅在望粮港河岸上走路，另一个倪鳅在望粮小学校里，是吗？我诚恳地劝你倪鳅一句，希望你今后对人忠厚些。”丁一范接着说：”这次到钱小菊家里，是问问她有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倪鳅说：”真急死人，急得尿水淌出来。如果大家都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我们还有希望，如果有人收到而自已没有，那就完蛋了，丁一范，你有没有收到？”“我收到了还不告诉你听吗？”吴林说：”不同的学校发出信的时间不同，比如，金银中学在县城，发出信后，至少两天后才能收到，我和倪鳅报考宏顺中学，当天发信当天收到。”丁一范疑心地问：”你们报考宏顺中学而不是金银中学？你倪鳅对我说，报考金银中学，怎么变了？”吴林说：”倪鳅曾经对我讲过，金银中学录取分数线相当高，怂恿丁一范去报考，看看他有多大本事能考上这所市重点中学，一旦录不上，他的丑洋相在后面等着他，老实说，我报考宏顺中学录取是完全有把握的。”倪鳅瞪了吴林一眼说：”我是随便讲讲的，你又当真，丁一范，你不要相信吴林。”倪鳅幸灾乐祸地对大家说：”我录取了宏顺中学，可以继续读书，你没有录取金银中学，可以种田，我脑力劳动，你体力劳动，一样劳动，希望你丁一范不要难过，小菊，你同意我的想法吗？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了。我们做个体育游戏，增加臂力，消消气，就是双手抓住一根树枝，向上吊向下放，次数越多，分数越高，录取的可能性越大，大家试一试好不好？”钱小菊说：”我吊不上，不参加这游戏。”倪鳅说：”女孩子要照顾，吊上一次算两次。”丁一范说：”吊可以，不能联系分数。我们班级里，有几个同学，体育很好，成绩很差，不成比例。”倪鳅说：”我先试试。”说着，像黑猩猩一样，双臂向上一伸，纵身一跳，抓住一根树枝，面孔涨得通红，开始吊，吴林数：一------二------三 -----一共八次。丁一范吊了十次，吴林吊了七次。钱小菊看到丁一范吊的次数最多，心里很高兴，她说：”我人矮，抓不到树枝怎么办？”倪鳅连忙说：”我抱你上去。”“谢谢你的献计献策。”丁一范说：”垫两块砖头就够上了。”吴林连忙从别处找了一块大砖头，半块小砖头，小砖头垫在大砖头上面，仍不够平稳。倪鳅骂了吴林一句：”你这笨蛋，喝尿水长大的，大砖头垫在小砖头上面，这样，脚踩上去，接触面大，比较稳。”说着，倪鳅亲自动手，把大小两块砖头对调了一下，并对钱小菊说：”小菊，你现在试试，保证平稳。”“小菊的名字你叫的？”钱小菊一面说，一面果真一脚踩上去，仍有些摇摇晃晃的，她站起来，头向上，双手去抓树枝，倪鳅走过去，故意吆喝一声：”小心踩碎砖头！”钱小菊一惊，腿一抖，手一松，朝天跌倒在地上。倪鳅拍手哈哈大笑，一步窜上去，献殷勤地说：”小菊，我扶你起来！”钱小菊怒目而视大声地说：”你给我滚开，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人！”丁一范看到钱小菊跌倒在地上，非常难过，心想跑过去扶她起来，问问她有没有跌痛的地方，钱小菊巳经对丁一范说：”一范，你快抱我起来！”这时候，自行车的铃声突然响着，他们抬头一看，一个身穿草绿色的邮差骑着车，己经站在他们跟前，慢条斯理地问：“这里有没有名叫钱小菊的？““我就是。“邮差递给她一封信，钱小菊激动地说：“大概是金银中学录取通知书吧！” “有没有我的？”丁一范胆怯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丁一范。““让我查，噢，叫丁—丁一范的。“邮差慢腾腾地翻一沓信封：”叫什么名字？” 丁一范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丁一范的！”钱小菊指着信封说：“这封，就是这封信，丁一范的，也是金银中学的录取通知书。“丁一范抢着自己的信。他们同时拆开信封： 东海市立金银中学录取通知书丁一范（钱小菊）同学：你被录取为东海市立金银中学学生。请你在某月某日上午之前报到，来时随带学杂费，代办费，宿食费等现金，合计人民币十五元。 东海市金银中学校长：秦千平某年某月某日 倪鳅看了，木瞪口开，吴林看了，异常羡慕，钱小菊看了，万分狂喜！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丁一范像受惊的野马似的直奔自已的家！

27、丁家出了个小状元 这些天来，林淑英全家一直处于兴奋状态，笑得合不拢嘴。丁宅终于出了个小状元，马上要到县城读书去了。四方邻居，八方亲戚，传到了这条新闻，有的祝贺，有的妒忌，也有的讥笑，有个名叫施江郎的人打赌：若如林淑英的小儿子能到金银中学读书，我施江郎拉了耳朵在丁家院子里转三圈，还在林淑英面前叩三个响头，因为我在林淑英面前讲了过头话，说她的小一范是笫四代的一头猪。丁一范的干爹丁希成说：“三圈已经转定了，你也死定了。”施江郎回答说：“林淑英的那个小儿子，天气一暖，整天泡在水里捞鱼捕虾，头发长得可以辫辫子，乱得可以筑鸟窝，皮肤晒黑像一头小黑牛，天晓得到金银中学读书。正是六十年一甲子风水轮流转，丁宅转识字运了。“丁希成对施江郎说：”林淑英为了准备小儿子去读书，不出去给人家裁衣补针，专门为他做新衣服，新鞋子，新帽子，头发剃得整整齐齐，指甲剪得光光滑滑，现在的丁一范和过去的丁一范完全是两个人，你贴身碰上他也认不出，真正像个读书人。”回想起几十年前，有一个风水图先生说过，丁旺山的上三代祖宗和下三代的子孙没有一个识字的人，从第四代开始，才有识字的人，而且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几十年后，由丁一范验证了这个风水图先生推算的正确性，相信再隔几十年，丁宅还会出现很多有才华横溢的读书人干出一番大事业，除了丁一范之外，还有他的后代。林淑英看着现在，憧憬未来，两只五寸长的小脚，弹到臀部上，走起路来，像飞箭一样，再也不摇摇晃晃了。林淑英把儿子开学的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是最头痛的大头：钱！ 林淑英问儿子：“小范，这次开学需要多少钱够用？”“开学通知书上讲十五元，现在有蟹钱、鱼钱、柴钱等共十八元，多三元。”“妈妈再给你四元，这样，下个月的伙食费也够用了。”“以后每星期日，回家可以搞些副业，我相信自己能解决伙食费。”丁一美说：“从县城到我们家有十多公里路程，光路上来回要化八、九个钟头，已经走得很累，你有多少力气搞副业，光搞副业，不学习了。我和你哥哥并起来也有五块钱，给你，这样，两个月的伙食费可以解决了。”“小范，妈妈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干爹、干妈送给你五块钱，作为第一次恭贺新喜的见面礼，朱汝蓝阿姨也祝贺你送两块钱。”“首先谢谢他们。妈妈，这些钱都放在你身边，等我不够用的时候，回家取。钱多放在身边容易遗失。”“小范，为了钱，用不上担心，发忧愁，我们会逐步帮你解决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读好书，其他什么都不要想。”“我一定听妈妈的话，不辜负你的殷切期望，务必请妈妈放心。妈妈，还有一件事想告诉妈妈。”“你说，什么事？”“小菊讲，对我们贫苦农民的子女，确实交不起伙食费的，可以向学校提出申请，得到照顾，这叫人民助学金。”“有那么好的事，我好像不大相信。共产党为穷人想得真周到，不但有书念，而且还给你饭吃。”丁一范脱口而出： 党是风 /党是雨/春风吹到那里/ 铁树开了花/甘雨降到那里/ 苗得雨啊，多滋润！ 林淑英问儿子：“小范，小菊怎么知道伙食费交不起可以提出申请？”“也是别人告诉她的，明天我去问问她。”“小菊的开学费用解决了吗？”“她基本上解决了。她家毕竟底子厚，旁人说他们还有‘黄货’（注：指黄金）妈妈，这不要管他们，即使主动资助我，我也不会接受。你知道你儿子的好胜心是很强的。”“小范，妈妈不是这意思，如果小菊有困难，我们出出主意帮她一把。”“我们把多余的开学费用可以资助她。”“妈妈就是这意思。”“妈妈，你为我开学操劳了好几天，你也该休息，要保重身体。“说着，丁一范抱住他妈妈，仍然耍小孩子脾气。并且用恳求的语调对林淑英说：”妈妈，我有一个想法，不知行得通？”“小范，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跟妈讲，最近这些日子里，我们家里所做的一切，都是欢天喜地送你到县城读书，你在那里要安安心心读书，千万别想念家里，妈妈也去过一次县城，你姐姐和哥哥对县城是什么样式，一点没有印子，你靠了自已的本事，小小年纪就到县城去了，到了那里，要听老师的话，考试的时候，要全班第一，同学之间要友好，千万别打架，假如你认为钱不够用，可以把干爷干妈和朱汝蓝阿姨送给你的钱全部带去。”丁一美插嘴说：”小范，到了县城，开销肯定比家里大，几个礼拜家里不用钱熬得过，到了县城就大不一样了，你也想不到县城是什么样子，妈妈讲得对，把钱全部带去，以后的饭钱我们会想出办法的。”丁一刃说：”可以把钱全部拿去，乱化是绝对不允许的。”丁一范马上说：”不不不，姐姐，我小范不是这意思，我说的是－－”“在妈妈面前要讲老实话，脑子里这样想，嘴里就这样讲，不能瞒着妈妈。这些天，妈妈为你准备开学，赶制新衣服，的确很辛苦，所有的衣服，包括鞋子在内，全新的，如果买洋布给你做这些衣服，真的要化很多钱，也没有钱。这些土布，原来准备你姐姐出嫁时的嫁妆，现在用了一部分。”丁一美连忙说：”嫁妆多点没有底，少点不会有人说闲话，所以无所谓。目前紧要关头是高高兴兴地送小范到县城读书，只要小范开心，姐姐都肯。不过我想到一点，在县城里读书，有的同学生活条件好，有的同学生活条件差，生活上，你要比艰苦的同学，学习上，你要比优秀的同学。”

28 、小范不是记仇的人 丁一范说：”妈妈姐姐讲这些话，都是鼓励我好好读书，这点我一定做到，不会使你们失望。现在我直截了当地同妈妈姐姐讲：干爷干妈和朱汝蓝阿姨送很多钱我，我非常谢谢他们，因此，在开学之前，请他们吃一顿饭，是否可以？”“当他们来送钱的时候，妈妈己经有这想法，后来想来想去，没有好东西叫他们吃，就拖了几天，现在小范提起这件事，让我想想办法。”丁一美说：”光吃我们自已菜田里种出来的蔬菜，恐怕不像样子，总要到镇上买一些荤莱。小范，姐姐问你，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你还打算请谁？”“祖父祖母。”丁一刃吃惊地说：”你说什么？祖父祖母也叫他们吃饭？特别是祖母对你这样不好，小时候，几次三翻弄死你，你全忘记了，前年，你在她后宅沟沿摘了几只小毛桃子吃，被她谩骂了大半天，后来，索性把那棵小毛桃子树砍掉，谁都吃不到，你也忘得一干二净，你即使叫他们，祖父可能会来的，祖母不会来，反而还要被她数落几句闲话。”“我到县城读书去了，这是丁家的大喜事，如果不请他们吃这顿饭，道理上说不过去，他们毕竟是我们的祖父母呀，来不来是他们的事。”“你的自尊心哪里去了？”“这不属于自尊心强不强的范围内，她是我们的祖母，我们要尊敬她，过去她要弄死我，因为我们家里穷，养不活我们，她没有文化，想法简单粗暴，要原谅她。过去咒骂我是白矮星，克死了父亲，现在要克死祖父母了，到底有没有克死？没有呀！寿长着耶，快八十岁了。谩骂我母亲是扫帚星，把财产扫光了，结果也没有扫光，恰恰相反，我们的日子一天一天熬过去了，我用事实证明她的诅咒是十分荒唐的，哥哥，你要知道，小范不是记仇的人。”“你们弟兄俩不要再讲下去了，妈妈决定下来，明天中午，请他们吃一顿便饭，他们知道我正在用钱的时候，相信他们不会计较这一点的。”“明天早上，姐姐也不需要到老鲜镇买什么荤莱，家里养的活鱼、活蟹和活虾原来准备送给钱小菊家里，现在不送了，反正事先没有挑明，以后再考虑吧。”“只要小范同意，只请这几个人，这一桌饭菜足够丰盛了。”“妈妈为我读书，日夜操劳，太辛苦了，我会永远孝敬您，姐姐全力支持我读书，我小范不会忘记您，哥哥，过去我有很多地方对不起您，请您多多原谅，这次您支持我读书，使我非常感动。”丁一范转身对林淑英说：”妈妈，我忘记了一件事，今天上午，我去望粮小学母校，感谢老师们培养我能到重点中学读书，特别是感谢那里的赵君柔老师，她是我的启蒙老师，在她的教育下，使我逐步懂得做人的道理，特别是她推荐我从二年级跳到四年级读书，省了一个学年的学费，她是我的恩师，使我终生难忘。”

29 、丁一范的回忆 “你去吧！”丁一范听到他妈妈说 “你去吧”这三个字，他的脚底里，就像涂了一层润滑油那样滑，一溜烟地一步跨出家门，直奔他的母校：望粮小学。学校里静悄悄，看不见一位值班老师。丁一范回想起小学五年的读书生活，每一个年级都有许多有趣的小故事，其中也有冤枉的小事件：我刚跳级到四年级读书时，一天中午，我在教室外边的走廊里，倚在一根木柱旁小憩一会儿，一阵东南风吹来，窗子吱呀一声关上了，教室里突然一声尖叫，我跨上一步，拉开窗子，只见同班同学李丽，提着左手，瞪了我一眼，连哭带跑地去老师办公室，不一会儿，一个女同学传话来，要我去办公室，那位生过天花而留下的后遗症，满脸凹填 (金银岛老百姓俗称麻子 )的刘老师，只听一面之词，不分父子高低，连我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被他批评了一顿。我对他说：“刘老师，事情不是李丽同学向你所说的那样，如果我不及时把窗子拉开，李丽同学的手指，可能还被关住，说不定手指上要出血。”刘老师说：”她是保长的女儿，你向她行个鞠躬礼就算把事情解决了。”我解释说：”刘老师，我离窗子一步多距离，而且面向外，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关窗子，分明是东南风突然吹来而把窗子关上，李丽同学的手指放在窗框上，来不及缩回，结果被窗子关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向她行道欠礼？”“只要你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 “我是冤枉的，她是保长的女儿，我是穷人家的孩子，但事实总是事实。”刘老师提高了音量说：”谁证明不是你丁一范故意关窗的？只要有人出来作证，就放你走出办公室！”那时我怒目而视，恨不得把那个刘麻子一拳打死！谁敢站出来为我说一句公道话呢？她是保长的女儿，教师还要卖她三分账！我抬起头，怒视着窗外不开口，一个女同学突然闯进办公室说：“我离李丽距离最近，那时李丽正用小刀括窗玻璃上的油漆，突然一阵东南风吹来，把窗子关上了，幸亏丁一范及时拉开窗子，要不然，李丽的手指头可能关出血。当时李丽可能吓昏了头，误认为是丁一范故意关的窗。刘老师，我跟李丽是好朋友，丁一范不过是同班同学，刘老师，不要冤枉他，其实他做了好事。”刘老师很尴尬地说：”这件事暂时处理到这里为止，你是班级干部，我相信钱小菊同学讲话实事求是。”丁一范在回忆两年前，钱小菊站在正确的一边，帮了丁一范的忙，一年前，为了采摘桑叶的事，丁一范说了谎，使钱小菊避免了挨批评的一关，最近，由干爷介绍，我们居然订了婚约，这真是命运的安排啊！在丁一范脑子里，把望粮小学过去的情景，像电影一样掠过去，丁一范环视了四周，还是没有人影，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许许多多奔腾的回忆：“我最喜欢望粮小学正方形花园，中间开了十字形小路，在小路的交叉处，画了长一米半直径的圆，中心竖立着一根六米长的旗杆，每当早晨八点钟的时候，全体师生在大操场上集中，排着整齐的队伍，由值班同学高喊：全体肃立，面向五星国旗，行注目礼，这是刚解放不久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在空中迎风飘扬，多么庄严，多么神圣！象征着国家的尊严，国家的权力。每当星期一升旗的时候，全体师生都要唱代国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她唤起被压迫人们，起来革命，只有打倒有财有势的人，我们穷人才翻身，才有饭吃，衣穿，屋住。丁一范正在沉思这问题时，后面忽然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被温暖的物体遮住两眼，倾刻一片漆黑，丁一范连声问：”是谁？是谁？”她忍住笑。“是小菊，是小菊，没有第二个人。”丁一范一面说，一面用手扰她的痒，钱小菊终久忍不住，狂笑了一阵，钱小菊在丁一范背后双臂挟住他的腰，丁一范把钱小菊的手发开，平静地说：”我等了你很长时间你才来？”“我也等了你很长时间你才来？”“你说谎，我怎么看不到你人影，你躲在哪里？”“我一直跟在你后面，你没有发觉？”“你有意躲我？”“考考你是否快速反应。”“小菊，你来了多少时间？”“十分钟左右。”“怎么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连值班老师也不在。”钱小菊说：”今天是师生返校日，应该多少有些人，真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我记得后天是师生返校日，不是今天，你听谁说的？”“倪鳅说的。”丁一范提醒她说：”倪鳅是说谎大王，你又上当了。”“也许上最后一次当，以后不会和他在一起读书或工作。”“小菊，我们谈谈别的，不要为了他，扫了我们的兴。”钱小菊深情地说：”亲爱的一范哥哥：你知道吗？自从希成干爹正式介绍给你以来，我的心一直在怦怦直跳，难以平静，梦中见到你，和你一起生活。那时，希成干爹说，小菊呀，帮你介绍一个男孩子，很出色，保险你满意。我一听很害怕，心在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对干爹说：“我还小，就有男朋友了，岂不笑痛了肚皮，我对干爹很尊重，总是百依百顺，但在确立终身大事这件事上，我有我的主见，不由他人摆布，表示坚决反对。后来，干爹讲清了是你，我的心刹时燃烧起来，炽热的感情扑到你身上。一范哥，讲心底里的话，我很早己经喜欢上你，那时暗暗想，一旦长大以后，像他那样配我丈夫，就心满意足了，这是我一生的快乐，一生的幸福，也是一生的福气。现在果真心想如意，真是天意啊！希成干爹像猜透我的心思，不久，把我介绍给你，我肚里偷笑。从此以后，我更喜欢你，更爱你，可惜还年轻，现在结婚多美！尤其那次采摘桑叶事件发生以后，你为了保护我，在老师面前第一次说了谎，使我倍加敬佩。从此以后，深深地体会到，你是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离开了你，我的学习失去了动力，我的生活失去了光泽，脑子里一片空虚。最近，在人生的里程碑上，决定我们命运的两件大事，这就是我俩订了婚约，在今后的漫长岁月中，我们形影不离，相依为命，共同艰苦奋斗，共创幸福的共同生活，直至白发到老，不是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死！另一件事，我们都进了同一 所东海市立金银中学，只要一踏进这所中学的大门，就等于一只脚跨进了大学的校门。这是振奋人心的两件大事，我们要纵情地庆贺一番才是。一范哥，我从小也失去了父亲，我是很悲伤的，但我还有一个慈祥的母亲，我们相依为命，我并不自卑，我要面对现实，勇敢地站起来，跟贫困作坚强奋斗，为生存顽强拼搏！盛德辉是我的继父，是一个很耿直的农民，他勤劳俭朴，对我母亲的感情也很深，对我也很关心照顾，我很尊敬他。现在的弟弟和妹妹是同母异父关系，但我们相处很好。一范哥，我们的爱情，像刚刚盛开的一朵*，那样纯洁和漂亮，像水晶般的眼睛一样，那样透明，容不得丝毫灰尘，我们在爱情动力的推动下，比学习，比知识，比进步。既然我们己经订了终身，就应该为此而奋斗，将来投身于建设伟大祖国的神圣事业中去，把我们的祖国建设得更加繁荣昌盛，人民的生活更加富裕。”丁一范说：”*有红、白、紫、绿、粉红等颜色，但我丁一范最喜欢的是红色和白色，红色代表胜利，白色代表纯洁，红色由白色衬托，颜色更鲜艳。你是一朵纯白的*，我必须爱护你，保护你，不能沾上污点。”“ 前几天，我们还紧紧地勾着小指头，对老榆树发过誓，肝胆相照，爱情的暖流，流到满头白发，千言万语，并作一句话：我把心捧给你，我爱你，直到永远！我们的爱情，不但是纯洁的，更是高尚的，有道德的，我们交换了这颗热血沸腾的心。今后，我们两个人的心永远在一起，成为一体，直到白发到老。前面的路很漫长，我们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崎岖不平的坑坑畦畦，使你不可逾越，甚而至于受到挫折而无法解脱困境！小菊，不要胆怯。谁破坏我们的爱情，或者第三者插手，我们要提高警惕，防止他们的破坏和捣鬼。爱情是什么？爱情是原动力，是并肩作战，奋发向上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两个人心灵交换的过程，她应该建立在广大人民利益基础之上的，受人尊敬的楷模！第三者插入于他们，他就是罪魁祸首，他就是破坏社会结构、制造社会混乱的社会麻烦者，爱情是什么？爱情成熟之日，便是结婚之时，是创造社会活财富的必备条件之一，如此，社会才健康进步！亲爱的小菊： 我们的婚约既然巳订，我们应该把我们的爱情埋藏在心底里燃烧，而当务之急，是实现我们伟大的理想和宏伟的志愿，相信共产党的英明领导，相信社会主义必然实现，为此而奋发读书。最近我正在看一本书名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中的主人翁保尔. * 柯察金的一段名言：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奋斗。是的，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个人只有一次，也只有为解放全人类而奋斗，这才是真正珍惜一次的生命，这就是生命价值所在。爱情同样跟生命一样重要，爱情每个人只有一次，所谓一见钟情是一个非常深不可测的心理变化。第二次爱情，就降低了爱情的质量，也失去了爱情的光亮。爱情从燃烧开始到熄灭，在人生的岁月中，始终属于唯一的男女双方两个人。”钱小菊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关于什么是爱情，下次再深入地讨论。”她转身对丁一范说：”妈妈给你好多好吃的东西，你拿着，还给你的妈妈、姐姐和二哥吃。”丁一范掀开竹篮子上面的白毛巾说：”这是什么，为什么带这些东西来？”钱小菊说：”你妈妈最喜欢吃咸并干，你最喜欢吃卤酒糟盐黄花鱼，枇杷和水蜜桃送给你姐姐和二哥吃的，数量不多，妈妈叮嘱我，请你一定收下，这十块钱是我妈妈送给你，作为开学时零化钱。”丁一范措手不及，连声说：”这怎么行，这怎么行！”“怎么不行，我的人己经送给你了，这点小礼品不能接受。”“这是两码事，不能混淆起来谈。”“我妈妈再三叮嘱，一定要交给小范。”“这些礼品不光送给我，还送给我妈妈、姐姐和二哥，因此我收下，并代表他们，表示感谢！十块钱我不能收，我的开学费用足够了，请你和妈妈放心。”“是不是嫌钱少？”丁一范有些生气地回答：”你太小看我了。”钱小菊故意说：”钱不收可以，你跟我一起到家里去，你亲口对我妈妈说，钱不能收，钱小菊亦不要了。”“钱小菊是我的命，不要钱小菊就等于不要我的命，你看我舍得吗？”“那你收下这钱，如果你再推三阻四，我钱小菊咣火了。”丁一范想了想说：”我提出一个条件，你答应了，我收下这钱。”“什么条件，完全答应你，如果你吻我五秒钟的话，我一定给你满足。”钱小菊突然面孔通红，激动起来了。“明天中午，请你和妈妈、爸爸一起到我们家里吃中饭，欢送我们去县城金银中学读书。”“你家里还请谁？”“干爷干妈，朱汝蓝阿姨，祖父母，以及我们家里四个人。”钱小菊爽气地回答：”别的人不要再请了，我们一定赴宴。”丁一范提议说：”我们伸出右手，击掌表示一言为定！”“好嘞！但还没有吻我呢！”

30 、终身难忘的夜晚 东海市立金银中学位于金银县城西南角，一片空旷的平地上。刚解放，为了向苏联老大哥学习，完全苏式化的一所新型学校。她不愧是一所名符其实的市重点中学。规模之大，全县第一，师生之多，全县第一，学生的品学兼优，名列前茅，环境的优美，当然是手屈一指。全校有十二个学习亭，每个年级各拥有两个。学习亭周围，栽种柳树、柏树、梧桐树和桂花树等常青绿树，冬暖夏凉。每当春夏季节，绿树成荫复盖着学习亭，走进学习亭，就有一种清凉的感觉，有时桂花香味扑鼻而来，使你一饱鼻福。每个学习亭内，可容纳六至八位同学读书、写字。教育楼的右边是一个鸭蛋型的大花园，大花园内，还有小花园，专门聘请园艺师设计成正方形、长方形、三角形和平行四边形等不同形状的图案，里面浇铸成水泥长凳，水泥台子，专门供学生学习之用。丁一范和钱小菊基本上固定在一个地方进行学习和完成作业。就这样, 恋恋不舍的三年初中学校生活一恍过去了。春暖花开的一个星期六傍晚，校园里很静谧。丁一范和钱小菊坐在花园的一条水泥凳上。钱小菊有些燥热，雪白的脸颊上渗出淡淡的红彩，也隐约看到她胸脯的富有弹性的在起伏不停，呼吸有些短促，站在丁一范面前，贴得很近，两只眼睛里并发出情欲的火花，丁一范也闻到了姑娘独有的香味，他也觉察到自己内心的慌乱，情火在体内熊熊燃烧- - - - - -丁一范看到钱小菊的异常神态，立即镇静地对钱小菊说：”为了我们对爱情的 纯洁性和高尚性负责，我们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理智必须控制住情感的升华！”钱小菊立即意识到，她点点头，觉得自己太轻浮，勉强回到原来的座位。丁一范说：”小菊，今天晚上相约，有件事和你商量。”钱小菊恢复了原来的神态说：”什么事，你说吧，一范哥，我一定赞成。”“昨天，班主任老师要我们写一篇文章，题目是＜＜伟大的理想，宏伟的志愿＞＞！老师要我们表态，要考什么学校。他还说，现在干什么事，都要有一个计划，个人的计划都要服从国家的利益…….等等。”钱小菊提出：”首先要理解什么叫伟大的理想和宏伟的志愿。”丁一范说：”亲爱的小菊，我的理想就是想当一名作家，写我母亲的高尚品质和我痛苦的童年。我的母亲含辛茹苦地养活我，我要报答她，我要把她苦难的经历告诉大家，在金银岛农民面前树立光辉的形象，她真正是农民的母亲！”钱小菊说：”一九四九年金银岛刚刚解放，河岸还来不及修筑，大潮汛的时候，河堤决口，淹没了田野和村庄，我的父亲为了抢救我而被浪涛卷走。我要治理好水患，使当地百姓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所以我想报考水利学校。”“我支持你，小菊。”丁一范刚刚把”我支持你”这句话一出口，钱小菊却突然伤心地痛哭起来，丁一范当即安慰她说：”你失去了父亲，很悲痛，我完全同情你，理解你，像我一样，很小就没有了父亲，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我何不悲伤。流泪是怀念死者的一种表现，光流泪作用不大，化悲痛为力量，这才是真正的怀念。现在你立志做一个治水科学工作者，为金银岛百姓谋福利，足见你胸怀大志，干出一番事业来，你不愧为建设社会主义的优秀预备队员，你的父亲在九泉之下，定然会含笑长眠！”丁一范的话说得越多，钱小菊哭得越伤心。丁一范很难过，也很纳闷，脑子里想，和小菊一起相处的日子里，嘴巴还没有开口说话，先笑咪咪，两个小小的酒 窝特别惹人喜欢，更衬 托出姑娘 的漂亮。今天却哭得那样厉害，使丁一范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弄得他莫名其妙。“小菊，别哭了，你今天怎么啦，我讲错了什么，我得罪了什么，如果有，我向你赔个不是，我可以改正，那怕跪在你面前五分钟，我也愿意！小菊，怎么啦，不要哭！”丁一范挪了挪位置，靠近钱小菊近些，伸手拉拉她柔软的手，安慰她别哭，却被钱小菊用手狠狠甩开，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连瞧都不瞧丁一范一眼。钱小菊制不住在呜咽。丁一范束手无策，苦苦哀求她：”小菊，我最亲爱的小菊，我心中最最爱的小菊你批评我，骂我，都可以，要我拉着自己的耳朵围绕水泥台子转三圈也愿意，在你面前罚跪十分钟也愿意，只要你不哭，跟我讲几句话，我就放心了。”钱小菊闷声闷气地说：“你讲一百个爱，一千个爱没有用处！”“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只要你说得出口，能办到的，一定办到。”丁一范真诚地对钱小菊说，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块从未用过的天蓝色崭新手帕帮钱小菊擦眼泪。钱小菊夺过手帕，大声说：”自己擦！”“骂也不是，跪也不是，擦眼泪也不是，拉你手指也不是，到底要我做什么？”丁一范蓦然间惊喜地说：”咳！我怎么这么糊涂，知道了，让你吻一下，这满足了吧！”丁一范把噘着的圆圆嘴巴悄悄地揍近钱小菊。钱小菊用手用力把他推开，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下流，说话不算数！”丁一范惶恐至极，今天傍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啊！丁一范内心很不高兴，却仍对钱小菊婉言说：”看来我们之间还有距离，不方便谈就不要谈了，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回家的时候，在路上，有的是充足时间，把自己所有的话拿出来都谈！”“不！今晚必须谈彻底，否则，和你解除婚约也愿意！”“有那么严重，首先你不要哭，你这样哭，你知道吗？眼泪淌在你脸上，骨子里痛在我心上，如果你再这样执意哭下去，我也跟你一起哭，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哭得天翻地复到天明，等眼泪哭干了，再和你一起谈，好不好？”“我在困难之中，你还说风凉话，立下的誓言都是假的，忘记得一干二净，不相信你，你不是我恋人，滚开！”“你心底里有什么话，彻彻底底端出来，有什么困难，我丁一范挖心掏肺地帮你解决。”“真的！”“当然真的，我丁一范从来不说假话。”“反悔吗？”“决不反悔。以前我曾经讲过，今后不要分丁一范和钱小菊，丁一范就是钱小菊，钱小菊就是丁一范，钱小菊就代表丁一范，丁一范就代表钱小菊，两个人的 两颗心紧紧连在一起，目前钱小菊有困难，也就是丁一范的困难，我还曾经讲过一句话，一切听你的，这句承诺的话决不改变。”“几分钟之前，还说形影不离到白头，几分钟之后，就抛到九霄云外，男人说的是一套，做的另一套，口是心非，都在欺骗女孩子！”“小菊，你的意思我理解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哭呢？哭是软弱的表现，有话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光哭不能解决问题啊！”“因为我伤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太爱你，太崇拜你，你是我生活中的偶像，我一分钟舍不得离开你，一离开你，得不到你的保护，心里不踏实，就感到恐慌，所以处在困难之中，想到以后情景，不寒而栗，不知不觉哭了。”“小菊，你知道我的性格比较倔强，当一旦说出口以后，改变我的意志不很容易。这次却屈从于崇高的爱情，爱情是灵丹妙药，为了我们形影不离到白头，我改变原来的志愿，跟你一起报考水利学校，这样，总满足你的要求了吧！”钱小菊的眼泪还没有擦干，含情脉脉而笑说：”这才是我将来真正的好丈夫！”说着，疯狂地扑在丁一范怀里，紧紧把他抱住，丁一范轻轻的但很有力度的推开钱小菊连声说：”别这样，别这样，虽然校园里静悄悄的，我们的动作不会被人发觉，但为了人格的尊严，爱情的纯洁，我们必须抑止！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纵情地拥抱，纵情地接吻！还使你要求我做连续不断极为神秘的动作!”尽管丁一范在情感和理智的矛盾冲击中对钱小菊这样说, 钱小菊却从丁一范背后紧紧地抱住他不放, 丁一范捏住钱小菊的双手, 语气坚决而稳重地说：〝别这样，别这样，你必须放开手！”钱小菊却说：”一范哥，请转过头，让我吻一不，只要一秒钟，只要一秒钟！”丁一范加重语气说：”我们己经发过誓，婚前不碰手指头，你别忘记！”就这样，丁一范和钱小菊脉脉含情的夜晚过去了，这是一生忘不掉的夜晚啊！过了不久，一个意外的消息传到了丁一范的耳朵里：

31 、多情的金赛玉 金银中学附近有一家自行车店铺, 可以出租自行车，一天只收三角钱，等于借给你使用。丁一范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少花钱，省时间，可以租车回家，真是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这个好消息，马上告诉了钱小菊。钱小菊说：”我们试试。”第二天早上，丁一范对钱小菊说：”我先去，你等在宿舍里，等我租到自行车后，我来接你。”丁一范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跑到小铁匠的车行，他很有礼貌地问：”叔叔，你是小铁匠老板吗？”“有什么事？我就是。”他瞧了丁一范一眼，”看你文质彬彬，像个学生模样。”“小铁匠叔叔，听说你们这里可以出租自行车的？”“是的，大概你是学生吧！”小铁匠盯住丁一范胸前佩戴着明晃晃的东海市立金银中学校徽说：”只要你拿出学生证放在这里 作抵押，再付三角钱就可以了。”丁一范犹豫片刻说：“可是我没有带学生证呀。”“这不行，你回去拿。”“来不及啦，外边有人等我！”“是你女朋友吗？”丁一范被他说得有些难为情，脸微微发红。小铁匠强调说：”我再讲一遍，没有学生证是不能出租的。”“我有特殊情况，可以把校徽押在这里。”小铁匠耐着性子说：”校徽没有用，一定要学生证，你明白吗？”“校徽背面有编号，你一查就查到我。”“为了三角钱，我专门到你学校去调查，而且你看我有空时间来查吗！再则如果人家不谨慎丢失校徽而被你拾到，你冒名顶替，自行车被你租到了，你又不及时归还，问题就严重了，我不是为你吃足了苦头。”“小铁匠叔叔，你看我冒名顶替吗？我坦白告诉你，我以班级团支部书记的身份向你保证，我决不欺骗你，请你相信我！”“愈是说自己做什么什么的，我就愈是觉得吹牛，我小铁匠不吃这一套。”他语调很强硬，带有蔑视的态度瞧都不瞧丁一范一眼，他用一只手的中指粘了一点胶水，揩在自行车内胎上。“你不租可以，我也不是非租不可，最坏打算回家晚一些，但你不能侮辱我！”“我侮辱你什么，我没有确定你身份之前，谁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脑子里想些什么，谁都不知道，谁能发明’Y光’？假如有人发明了’Y光’，问题就解决了，只要用’Y光’在脑门前一透视，就知道他脑子里想些什么，你有本事发明’Y光’吗？我无法证明你是金银中学的学生。”“我能发明’Y光’还在这里像乞丐一样求你租借自行车吗？我是一个穷学生，每一个月回家一次，从未乘过汽车，来回二十多公里路，用两只脚硬跑的。”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个姑娘，穿着朴素而整洁的衣服，两条不长的辫子荡在背后，毫无打扮，却很秀气，她天真地插问： “小铁匠叔叔，你们大声讲话，是不是吵架了？”“没有吵架，我没有带学生证，他怀疑我不是学生，所以不肯出租自行车。”“叔叔，租给他吧，他的确是金银中学的学生，我可以证明。”“你认识？”小姑娘只是笑笑。“不认识就租啦？”“他是学生呗，他佩戴金银中学校徽呐！”“冒充怎么办，你担当得起吗，一辆自行车值多少钱，你晓得吗？”“我知道，他绝对不会冒充，看他一身打扮，完全是学生模样，长得架帅，不会冒充，叔叔，我可担保。”她转过头问丁一范：“你是哪班级的？”“甲班。”“化学老师是谁？”“崔三杰。”“班主任老师是谁？”“严庆功。”“我叫你叔叔的，不假的吧，租给他。” “他是你什么人？什么关系？如此热情。” “没有什么关系，过去我根本不认识他，现 在 看 到他胸前有金银中学校徽，所以和他是同学关系呗！”“既然你和他是同学关系，却不认识他，你说奇怪不奇怪。”“他在甲班，教室在前 一栋房子，我在乙班，教室在后一栋房子，他是寄宿生，我是走读生，他是男生，我是女生，一般说来，男女之间不多交谈，就是同一个班级的同学也有不认识的人。”她问丁一范：”你住在哪里 ？”“金银县西北有一条 名叫望粮港的小河西面，离这里有十多公里路。”“叔叔，快租给他，不然他赶不回家。”“是你的男朋友，要不，为什么这样起劲。这 个小伙子一推刨刨到头，脸上一点没有雀斑，又白又滑，薄嘴唇，高而宽厚的鼻子，眉毛浓密而乌黑发亮，两眼炯炯有神，后脑勺微微凸起，一看聪明相，是不是被你看中了。”“我叫你叔叔的，不好随便开玩笑，破坏我名声，我要控告你。”不管小铁匠同意与否，她把自行车自作主张地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