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刚下过雨，地面湿润，林家别墅大门，车灯晃过。

悍马停在门口，男人从车里下来，带着初春的水汽，凝得眉宇间更为冷冽。

接近零点，别墅区寂静无比，客厅里却有一盏昏暗的光线，林著眉心微敛，打开大灯，一抹浅蓝色趴在茶几上，两脚曲着，裙子因动作往上挪个七分，白皙长腿隐隐若现，跟前电视上浮现“休眠”二字。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

女孩手臂下压着课本跟两张试卷，凌乱得很，试卷贴着她的脸，唇角还带着一点点晶莹剔透。

林著抬起腕表，又看一眼，明天是周二，很显然不是放假的时间，他扯了扯领口，弯腰将女孩抱了起来，怀中女孩柔软，裙子垂落，贴在他的手臂上，纪薇吸了下唇角的口水，因为身子被动了下，迷糊中睁开眼睛。

林著已经往楼上走了。

纪薇只感到晃动，视线从他黑色衬衫的领口往上，喉结，下巴，鼻子，最后，对上他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两个人就着这个姿势对视了两秒，林著手臂稍微一松，想将她放下。

纪薇反应过来，急忙搂住他的脖子紧紧地埋在他带着水汽的怀中：“我困着呢，站不稳。”

林著：“……”

“醒了就自己走。”

“我不。”

纪薇在他怀中，嗓音软软地撒娇。

林著看着怀中因埋在他怀里而只见一头乱发的女孩，在原地稍微停顿了一会，这才迈开长腿，往房间走去，语气清冽，有点责备：“这么晚为什么在楼下？”

纪薇闻着他衬衫领口的香味，撇撇嘴。

“等你啊。”

“我不一定回来。”林著拧眉。

纪薇：“我就等等看。”反正她作业也做不出来，在清江镇她成绩算好的，到了金城，进了金城一中，还是重点高中，她就跟不上了。

林著没再吭声，将人抱进浅蓝色跟白色相间的房间里，女孩房间里放了香薰，味道香香的，一丝说不上来的甜美环绕身上，林著一身黑色，冷冽凌厉，放她到床上，纪薇扣住他脖子紧了紧。

林著低声道：“放手。”

纪薇闭着眼睛装死。

林著：“……”

僵持一秒，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白皙的手臂拉下，纪薇这才翻身睁开眼睛看他，嘟囔：“你是不是又接戏了？”

林著站直身子，拉着床脚堆成一团的被子，给她盖上，后应：“嗯。”

纪薇立即翻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林著没什么情绪，偏头将床头柜上的灯打亮，调到最暖，后起身，往门口走去，顺势抬手，将屋里的灯关掉，人刚走到门边，纪薇在他身后喊道：“著儿……”

林著脚步微停，扯了扯领口，半响：“叫哥。”

纪薇嘻嘻地喊道：“哥哥。”

女孩软软的嗓音在黑夜里显得更软，门砰地一声，关上了，纪薇团着怀里的被子，看着床头灯，在它橘色的光芒下，渐渐进入睡眠，至于作业什么的不要想了，先睡再说。

……

每走一步，夜就更深。

从林震房里出来，快两点了，林著揉了揉眉心，走上楼梯，回房休息。

……

初春的早晨，伴着昨夜的露水，林著穿着运动服，从楼上下来，保姆陈姨正在收拾纪薇的作业本，看林著在，亲切地问道：“昨晚回来的？”

林著点头：“嗯。”

陈姨看了眼二楼，随即走上前，把手中的作业递给林著，低声道：“纪薇作业都没怎么做，你看看？”

林著低头，骨节分明的指尖翻开第一页，第二页，又看一眼空了一大片的试卷，陈姨又道：“虽然说现在教育大部分都一样，不过纪薇之前在清江镇那边的成绩再好，到了这边可能会有些吃力。”

“你又常年不在家，我看她就是真的学不上来也不敢吭声。”

林著继续翻着，道：“我知道了。”

陈姨又道：“这孩子可怜，看得我都心疼了，刚来那会还总是哭，现在好一些了，到底还是没那么融入这个家啊，她唯独对你比较亲近。”

林著没吭声，松开试卷，往门口走去，进入跑道，跑了起来，不一会，身影就渐行渐远。

……

纪薇醒来时，几乎是从床上跃起来的，反射性地蓬松着头发就往楼下跑，陈姨见状急忙喊她一声，纪薇鞠躬跟陈姨道早，然后跑门口一站，就看到林著跑步的身影，她见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顺顺乱糟糟的头发，就见林著往这边跑来，汗水没入衣领，脖子修长白皙，她笑眯眯地道：“早。”

林著拧眉：“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

纪薇低头一看，嘿嘿笑了两声：“有些急了。”

“回去穿，地上凉。”

纪薇看他擦身而过，带着一身水汽，脚丫子动了动，转身跟上他的脚步，看着他宽阔的背影，纪薇抿唇笑着，边上楼边问，“你会在家里呆多久？我今晚下课还能见到你吗？”

林著在前面走着，擦了擦脖子，“等会送你去学校。”

“欧耶。”纪薇欢呼一声，飞快走了两步，从身后搂了他的腰一下，男人眉心拧了起来，正要吭声，纪薇飞快地从他身侧窜了过去，风风火火地进了林震的房间，喊道：“爷爷早。”

“哎哟，被你吓一跳。”林震正在偷吃糖，被她一喊，赶紧将糖藏起来，可惜晚了，林著跟在女孩的后面进来，眼眸冷淡地看着他，林震坐着糖块，“……”

他瞪纪薇一眼，你还爷爷的糖。

纪薇双手合十，爷爷对不起……

林震心里一哼。

……

回到房间，洗漱好，穿上校服，纪薇给自己扎了一个丸子头，这个还是昨天在视频里学习里的，弄好后，下楼，陈姨看到女孩满嘴都含笑，看一眼安静吃饭的男人，笑了笑，顺手揉了揉纪薇的头发，故意问：“今天老刘送你去学校？”

“不是，著儿送我去。”纪薇笑眯眯地道。

桌子旁喝粥的男人手微微一顿，继而继续喝粥。

陈姨忍笑道：“快去吃，没大没小。”

纪薇哎了一声，走过去，坐下，林著擦擦唇角，指尖敲了下桌子，“我去开车。”

“嗯！”纪薇重重点头，随后赶紧吃早餐，陈姨则端上楼伺候老爷子吃早餐，纪薇听到外头车声，急忙擦了嘴巴，又将桌子上的碗筷收拾进厨房里，桌子上弄干净了，才抓起一旁陈姨整理好的书包，飞快往门口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送她上学，亲自开车的那种，纪薇要拉开副驾驶，却拉不开，林著摇下车窗，指尖夹着烟，道：“坐后座。”

纪薇差点踹门，“我不能坐副驾驶吗？”

“后座安全。”

纪薇看着男人冷峻的侧脸，气嘟嘟地拉开后座门，坐了上去，她将书包放在一旁，手扒在两座之间，看他，问道：“你今晚会在家吗？”

林著没应她，嘴里咬着烟，调转车头，往别墅大门开去。

纪薇继而又问：“你一早抽烟跟爷爷一早吃糖有什么区别？”

林著眉眼淡淡：“他高血糖。”

“但是你吸烟有害健康。”难得见一面，纪薇话特别多，反正没话找话，实际他抽烟的样子很帅，至少比他不抽的时候看起来有人气多了。

林著从后视镜看她一眼，一秒后，掐灭了烟，纪薇看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指尖，一时又有些可惜，自己那么多话干嘛……

金城大学附属一中是公立学校，也是重点高中，纪薇读高一，还没分文理班，成绩是按照在清江镇的成绩上的，在高一三班，普通班级。

到学校门口，林著就停车，纪薇知道他身份特殊，也没再多话，边背书包边问：“你下课来接我吗？”

林著：“要出去一趟。”

纪薇有些失望：“好吧。”

随后开门下车，正准备下的时候，林著偏头看她一眼，“高二学业重，要不要到学校里住？”

纪薇心里一咯噔，手捏着门把，“不要。”

紧接着猛地拉开门，下了去，背着书包往学校里冲，女孩的丸子头没扎好，跑到一半，稀里哗啦直接散开，纪薇手忙脚乱地抬手捂着乱飞的头发，转头去瞪那辆黑色的轿车，谁知道，车子已经缓慢地调转离开了。

纪薇：“……”好气啊！

……

黑色轿车没有离开校园，而是从地下车库开进去，在车库里停好车，林著一身黑色衬衫从车里下来，上楼，冷峻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往高一三班班主任高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到了门口，林著屈指敲了敲，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林著拧开门进去，高大的身子挡住了门口大部分的光线，高老师一抬头，看到他，愣了两秒，赶紧站起来，“林先生。”

“打扰了。”林著眉眼淡淡地道。

“不会，这么早……是……为了纪薇成绩而来的吧？”月考成绩下来，纪薇成绩发挥失常，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的作业都没做好，高老师本打算过几天跟林著打一通电话说一声。

毕竟当初这孩子，是林著托他帮忙照顾的。

据说家中丧父丧母，连相依为命的奶奶都在去年病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