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相亲失败

“那啥，大侄子呀，你带彩霞出去转悠转悠，去吧去吧……”

刘玉梅穿着一件红底碎花的褂子，头发抹得油光锃亮，鬓角还插着一朵小红花。他咧开嘴巴笑着说道，露出几颗焦黄的门牙，牙缝里还塞着昨天晚饭的韭菜叶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冲着叶楼努了努嘴，挤了两下眼睛。

叶楼就站在门口，穿着跟发小王大治借来的西装，王大治比他个子高，所以这身西装显得松松垮垮，可叶楼却觉得浑身紧绷不自在。

屋子里的炕边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中年的妇女，还有她的闺女。

那闺女叫彩霞，个子不高，短发圆脸，身形略胖，眉毛涂的又粗又黑，脸上却抹的煞白，大红的嘴唇，像是刚吃过死孩子的肉。

“你家的房子也太破了……”

站在院门外的老槐树下，彩霞的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嗑着一边说道。

这院子的确是太老了，据说是叶楼他爹五岁的时候盖的。多处的墙皮已经脱落，窗子上碎了几块玻璃，没来得及换上新的，只是用黑乎乎的塑料钉着。左右两家的邻居都是前几年翻盖的新房，相比之下，叶楼的房子显得更低矮破旧。

按照刘家镇的风俗，年轻的小伙找对象，盖新房子是必要的条件之一。但叶楼他爹身体不好，这些年没法出去打工赚钱。叶楼多念了几年书，毕业之后在南山南面的金矿找了一份工作，可人家需要的是身强力壮能干力气活的，相比之下，叶楼倒显得像是个书呆子，干了几天就被辞退了。

所以日子过得特别的拮据，盖新房子这种事情遥遥无期。

“身上的衣服是借的吧，看着怎么这么邋遢，像是扭大秧歌的……”

彩霞儿上下瞟了一眼叶楼，露出不屑的眼神。

“房子暂时盖不上，也没有彩礼钱，之前相过几个对象，都是因为这个走的。我是想着……”

叶楼憋得满脸通红，他觉得再这样下去是一种煎熬，索性把实话都说了出来。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眼望着北面山坡的那块田地，本打算说，计划着在这里种一片果树，慢慢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可还没等他说完，彩霞呵呵的笑了，她撇着嘴盯着叶楼，打断他的话茬说道：

“要啥啥没有，还相什么亲呀？老老实实的打个光棍不好吗？真是浪费时间……”

说完她扭着肥硕的屁股，转身朝院子里走去了。

就这样，叶楼又一次相亲失败。望着彩霞母女和媒人刘玉梅远去的背影，叶楼他娘眼圈红了，扭头对他爹说：

“再照这样下去，咱儿子就打光棍了……”

他爹低头不语，蹲在屋檐下抽烟。

叶楼摸起锄头，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出了院子，直奔北山的田地。

这块地并不大，是他和他爹这两年开荒出来的。叶楼一直想着在这片地建一处果园。他也打听到，县城的林业局过阵子会批下来一批扶贫的免费果树苗。春天已经来了，眼看就要到栽树的季节。所以得抓紧挖树坑，否则错过了时节，就得等到明年了。

刚出门不远，迎面走过来一群人。领头的是村西的王德顺，他承包了西南面的一条山沟，也打算在那里种上果树。身后跟着他的，是村里那些出卖体力的劳力，他们都扛着铁锹和镐头，显然是受了王德顺的雇佣，去帮他挖树坑的。

“哎哟，这不是叶楼兄弟吗，咋？没在家好好的相亲，也是要上山去干活吗？得了得了，你听我的一句劝，别跟我争那批免费的果树苗了，你们又没钱雇人挖树坑，就凭你们爷俩，猴年马月能把树坑挖完？”

他一脸的得意，叶楼心里烦躁，但又无力反驳。只能在心里闷着那股倔强的劲儿，并不搭理他，快步的走上了北面的山坡。

相亲再一次失败，出门又遭了王德顺一通奚落，叶楼心里烦闷，没心思干活，索性把镐头一扔，转身钻进了田地北面的松树林。

往里走不远，有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头，平时干活累了，叶楼便常躺在这块石头上休息。他双手枕在头下，刚躺下闭上眼睛，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那味道清新香甜，悠悠的钻进了叶楼的鼻孔，叶楼立即感觉到浑身的肌肉松弛，刚才由于心情烦闷带来的紧张瞬间消失了。

他猛的坐起身，朝四外张望，寻找那香味的来源。果然，就在大石头的旁边几块石头的缝隙中，发现了一条翠绿的藤蔓。

这株藤蔓有一米多长，依附在一旁的一棵小松树上。只有三片巴掌一般大小的叶子，叶子中间，挂着一个拇指大小的葫芦。

那葫芦的表面光洁，颜色翠绿，乍看上去好似玉雕的一般。凑近了提着鼻子闻了闻，那股清香的味道，正是这小葫芦发出来的。

那味道实在太好闻了，沁人心脾，令人迷醉。

叶楼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山坡上的树木都伸展出翠绿的枝桠，花草都吐出了叶片，身后的田地里长出茁壮的树苗，开出了白净的梨花。有蝴蝶和小鸟在林间飞舞，好似一处世外桃园。

突然，林间刮起了一阵山风，风不大，叶楼梦醒，睁开眼睛，才发现刚才看到的一切只是幻觉。

藤蔓随风来回的摇摆，吧嗒的一声，小葫芦脱落，掉在了地上。

叶楼弯下腰，把小葫芦捡了起来，拿在眼前仔细的端详。葫芦的表面光滑，颜色翠绿，乍看上去，像是玉石雕刻的一般。

在小葫芦的背面，清楚的刻着两个字：后稷。

叶楼想起，上学的时候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后稷是炎帝的孙子，发明了耕种和嫁接之术，是上古的农业之神。

但这只是传说中的人物，不知道跟这个小葫芦又有什么关系。

“宿主已找到，开始寄生……”

正在纳闷的功夫，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想起。叶楼一惊，吓的手里的小葫芦一下子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