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不大,辈上长

岁暮大雪天,压枝玉皑皑。

今年雪虽来得晚,但胜在喜庆,从腊月二十七的凌晨飘到正午,厚度足有双筷子高。这般厚的雪,早是十年前的事了。

阔而无人的乡道上,一辆黑色小轿,一停一顿一急刹,似顽皮的孩子般,趔趔趄趄地走在冰面上。

车“嗖”地往前冲了几米,又迅速踩急刹,后轱辘打滑,不受控的漂了半圈,陷进路边麦田的排水沟里。

沟不深,踩个油门就出来了,但限于好天。

油门踩个尽,也只听车轱辘地打滑声,车身纹丝不动。王宝甃下车看了看,没人力推或工具,车估计是出不来了。轻踢了下轮胎,四下瞅了瞅,除了被雪覆盖的麦田,路两边的灯柱,光秃秃的树干,连只鸟都没。

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姑娘,从车里滑了下来,鼓着包子脸,咯咯地笑道:“姑姑要倒霉了呦,二爷爷要训斥你了呦。”

王宝甃拿了条红围巾替她裹上,伸手指朝她“嘘”了声。

“兔子兔子,姑姑兔子!”一只灰野兔从她们眼前窜过。

王宝甃追过去,回头喊:“樱子,你先回车里等我。”

樱子关上车门,兴奋道:“我不要,我要捉兔子!”一路小跑着追过去。

漫天荒芜,磨砂白的田野上,一抹淡蓝色的人影往前奔,后面跟着个红围巾拖在雪地上的小人儿。

“姑姑,等等我,我要被围巾绊倒了!”樱子索性抱起长围巾,磕磕绊绊地往前追。

王宝甃打算顺着兔子脚印,直捣老窝。追到片坟地,站在那叉着腰直喘气。樱子蹲在不远处歇息,指着其中座坟头喊:“姑姑,我跟爷爷来过这,太太爷爷在里面睡觉呢!”

雪刺得眼睛发疼,王宝甃眯着眼,看着被雪覆没的坟头,矗立的墓碑,替樱子裹紧了围巾道:“给太太爷打声招呼,咱们就回吧。”

樱子喘着气问:“那兔子呢?”

王宝甃琢磨了兔子窝的位置,嘴里呵着团白气道:“兔子精着呢,这指不定是黄鼠狼的窝。”

樱子皱巴着小脸问:“白追这么远了?”王宝甃看看停在路边的车,没追八百米,也得有六百米。往坟前走了几步,樱子跟上来道:“姑姑,还有三爷爷的坟呢,但我记不清是哪座了。”

“没事儿,我也记不得了,都是自家人,三爷爷不会计较的。”王宝甃朝着坟堆喊了声:“太爷爷,太奶奶、三叔叔,我是王家宝字辈的,这孩子是西字辈的,我们路过的匆忙没带礼物,你们多包涵。”拍拍樱子的背,俩人鞠了躬,又沿着坟堆转了圈,看了看兔子消失的位置,牵着樱子转身往回走。

樱子看着踩过的脚印,欢喜道:“姑姑,这雪好厚呀,我还没见过这么厚的雪呢。”

王宝甃踩了个雪窝,蹲下比划道:“有一本书高,除了小时候,我也没见过这么深的雪了。”

樱子伸出小手,摸摸她眼角,咯咯笑道:“姑姑,你眼睛会发光耶,卟绫卟绫闪闪的,比我们班最漂亮的李阑珊都美,妈妈老说我眼睛要是像姑姑就好了。”

“等你长大了,眼睛会比我更美。”王宝甃捏捏她脸道:“等会你二爷爷过来,你就说车是不小心滑到沟里的。”呵了呵手,摸了摸兜,手机忘车上了。

樱子弯腰攥了把雪,王宝甃拍掉道:“回家再玩,先把手揣兜里暖暖。”

樱子摇头道:“我不冷。”

王宝甃环视了圈,茫茫一片白,没个喘气的活物。揉揉冻红的鼻头,小跑到车上拿手机,来回跺着脚打电话,那头说正忙,大概要半小时才过来。

王宝甃裹紧了呢大衣,冻得直打哆嗦,拉开车门催促道:“樱子上车,冻死了。”

“我不冷,我要玩雪,这的雪干净家门口的雪脏。”樱子不情愿道:“我羽绒服特别暖和,我爸说去东北都可以穿,姑姑衣服太薄了,二奶奶说你是铁打的。”说着把雪攥成小团,跟屎壳郎推粪球似的,撅着屁股滚雪球。

王宝甃看她行动笨拙,该是塞得厚冻不着,替她戴上手套勒紧了围巾,自己坐回了车里。透过挡风玻璃,望着镇口隐隐可见气势宏伟的石牌坊,蹙着眉头想事情。

樱子朝车窗掷了团小雪球,做了个鬼脸,咯咯地笑着跑走了。王宝甃扬了扬唇角,戴上手套,裹上围巾,下车走到麦田里,团了个雪球追着樱子跑。

俩人追逐着闹了会,身体暖和了起来,王宝甃整个躺在雪地里打滚儿,樱子抓了把雪花撒她脸上,王宝甃伸舌尖舔了舔,坐起来捧了把雪,天女散花式地往空中抛。

一道“哞哞哞”地怪声渐近,王宝甃看过去,难以置信这老牛声,竟是一辆摩托车。车上是一个围巾遮了半张脸的男人,湿发上蒙了一层白霜,八成是刚从洗浴中心出来。车后还载了一个半大孩子,孩子裹得严实,手里拎着个蓝色浴篮。

摩托车老牛气喘地开过去,半途又折回来,停在车边看了眼陷进去的轮胎,示意身后的男孩,俩人下车站在车尾。

王宝甃揪着樱子上车,坐在驾驶座加油门,来回试了几次,车终于从沟里推了上来。王宝甃探出车窗递了根烟过去,这男人耷着眼皮没看她,摘下手套甩了甩弄到上头的雪,骑上脚打火的摩托,来回蹬了几次,没打着。

王宝甃也不好先行一步,只得头探出车窗,干等着他打着火。这男人掀开车座摆弄了番,又不紧不慢连打了几下火,骑上“哞哞哞”地开走了。

王宝甃把烟装进烟盒,顺手丢进储物盒,看看落在档位上的灰尘,嘀咕道:“这车多久没刷了?”

樱子团着手里的雪说:“我也不知道。我妈说太脏了,我爸说春节串亲戚前一块洗。”王宝甃没接话,这是堂哥的作风,万事讲究经济划算。

前头那男人的摩托极缓慢,不比自行车快,感觉一道减速带,都能把它颠零散了。这种老式摩托她骑过,十几年前没被父亲淘汰的时候。

王宝甃按了喇叭超过它,后视镜看了这男人一眼,脑海忽然一影,又抓不住,似曾见过?或许一时记不得。

车停在大伯家门口,大伯母迎出来问:“路上咋走这么些时候?”

王宝甃含糊道:“路滑不好走。我大伯呢?”

“他呀大忙人,镇里临时开什么会,大清早就走了。”抱住樱子道:“哎哟小乖乖,可把奶奶想死了,你妈饿着你没?她是给你买的饭还是煮的饭?哎哟这小脸都瘦了。”

王宝甃从后备箱拎了个宜家袋,拿了个行李箱出来,车钥匙递给大伯母道:“我先回了,我妈打电话催几次了。

大伯母撇撇嘴道:“你妈可是大忙人儿,镇里大事小事都有她,比你大伯这镇长都忙。”王宝甃没接话,拎着行李回家。路上遇见了帮打雪仗的小孩,他们停下来齐声喊:“宝姑奶。”王宝甃朝他们点点头。

王宝甃是萝卜不大,长在辈上。三五十岁的侄子们大片,十几岁的侄孙们也大片。跟她平辈的多已古稀,在镇上可以目不斜视地走,不需主动跟人打招呼。

王家在镇里辈分最高,威望也高。王宝甃爷爷没退休前,是镇委副书记兼镇长。现任镇长是大伯。父亲是镇中学的教务主任,母亲是妇女主任,小姑曾是音乐教师。

王宝甃刚拐过弯,蹲在家门口的虎仔嗷了声,摇着尾巴跑过来。王宝甃摸摸它脑袋,轻踢开大门道:“妈,大雪天的别把虎仔关外面。”

“那你清理它拉的屎,毛掉的哪都是。”母亲邬招娣从厨房出来,解着围裙道:“锅里酥着牛肉,火上蒸着最后一笼包子,我得赶紧去大队一趟。”围裙塞给她,推着电瓶车道:“包子再有十分钟揭锅,牛肉不要炸干了,你休几天假而已,拉个行李箱干啥?也真不嫌费事。”也不等回答,骑上电瓶车慌慌张张地走了。

王宝甃倒了杯热茶,拎着行李回楼上卧室。进房间脱掉大衣,找出套棉衣棉裤的家居服换上。摸了摸床上微潮的被子,抱起来扔到椅子上,拉开床单看了眼,“呼啦”一下掀掉,找出张电热毯铺上,插上电源打开。

王宝甃打着喷嚏下楼,迎面碰上刚到家的父亲。王士祯呵着气问:“回来了也不招呼声?我正要去接你,碰到在门口玩雪的樱子。车怎么出来的?”

王宝甃捧着杯热茶道:“遇上个人给推上来了。”

“还是热心人多。”王与祯拧着保温杯道:“学校送来批新桌椅,我找了群学生帮忙,大半天才给弄回各教室。”

“其他教职工呢?”

“联系了十个来了三,都嫌冻得慌。诶,你妈呢?”

王宝甃系着围裙道:“去大队里了。”

“你们公司今年放假怪早,往年你都是三十才回。李琛初几来?前段他爸打电话过来,说你们有意结婚?这事你好好考虑,跟你妈商量着来。”也不等王宝甃回话,端着杯子进了书房。

王宝甃把腌制好的牛肉条,夹进被面粉,淀粉、鸡蛋搅拌好的糊状里过一下,依次滑进六七成热的油锅里,过个十几秒,用筷子把连到一块的酥肉拨开,炸至金黄,下笊篱捞出。来回炸了四锅,临傍晚,邬招娣才骑着电瓶车回来。

王宝甃双手揣进棉衣口袋,门口站站,院里站站,爬上三楼房顶站站。

邬招娣拎了几斤生牛肉上来,看到静站在房沿的人,吓了一大跳,骂道:“死丫头吓死个人,刚你大伯还过来找你,我说你不知野哪了。”把生牛肉挂到晾衣绳上,自言自语道:“猫应该爬不上来。”

王宝甃没接话,闲晃着下楼道:“我不饿,我先回房间睡觉了。”

“等会儿,餐桌上那两兜包子你给西平送去。”邬招娣道。

“谁?”

邬招娣没好气道:“谁谁,你不是镇里人?不是王家人?大槐树后头王西平家。”

“王西平?我不去。”

“你不去谁去?让你爷爷一把年纪去?趁天没黑透赶紧去,回来给你蒸小酥肉。”

“我没见过他,我怕认错门。”

“趁这时候见见,都是咱王家人,总不能打个照头不认识?按辈分,他应该叫你什么来着?回头问你爷爷。”邬招娣顺手一指:“大槐树后头那家破落院,那片就他一户你认不错。你爷爷特意叮嘱过,这孩子怪可怜的,让族里人多照看照看。”

“行吧,我先回屋换衣服。”王宝甃道。

“黑灯瞎火的谁瞅你?你大伯母刚过来问你,樱子怎么流鼻涕了?”邬招娣下着楼梯道:“你跟西平说声,年三十让他过咱家吃……算了,你别提了,回头让你爸过去说。”

你知道我是谁吧?

王宝甃穿着身家居服,拎着兜酥肉包子,咯吱咯吱地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大槐树走去。

大槐树是一个分水岭,槐树上边是南坪镇中心,位于正常的平原上;槐树下边是下溪村,算不上是山坳,也说不上是山谷;因左边是陉山,右边是南坪镇,下溪村就被挟持在了中间。镇上人都管下溪村为“坳里的”。

南坪镇辖十八个行政村,二十六个自然村,总人口约十九万。镇中心有上市的制药厂,大型的电器厂、汽配厂、镇政府扶持的还有养殖业,种植业,等等不提。单一家上市企业带来的税收就业力量,不可小觑。镇里除了留不住大学生,下到高中辍学,上到六十岁老汉,都能在家门口找份工作。

镇里两大姓为首,王家与陈家。繁华喧闹的镇中心,住的是陈家;王家住在镇东,距镇中心有一里地。两姓都自恃家族大,横鼻子竖眼,谁都看不上谁。

王宝甃摸着槐树皮,眺望坳里的下溪村。村里没几盏灯亮着,村民都搬到了新农村居民楼,亮着的那几盏是民宿。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初读陶渊明,王宝甃脑海里浮现的就是下溪村。

因地形土壤关系,下溪村种不出田,曾荒废了几十年。王宝甃爷爷任村长时,不愿看着大片的土地荒废,请了专业的团队进行大整改。自那后,杏花落了桃李开,每年的2—5月份,下溪村整个弥漫在花香里,春赏花夏摘果。好景没两年,这些果树没人种了,结出来的果子不酸不甜,实在乏味。

七年前暑假,王宝甃哥哥带了班同学来,他们在下溪村游泳溯溪,叉鱼抓虾烧烤露营。有同学拍照到校论坛,随后两个月里,家里接待了一批批的大学生。王宝猷的同学还没离开,王宝甃的同学就来了,那年暑假过的兵荒马乱。

王家族人快烦死她们兄妹俩了,因自家安排不下,各个投宿到大伯家,姑姑家,但凡沾亲带故都投宿了遍。暑假家里光吃喝,就招待出去近万把块。也因此契机,王宝甃大伯看到商机,镇政府大力扶持下溪村,开发了条世外桃源的路线。春赏花徒步,夏溯溪露营,秋爬山打野,逢周末节假,镇中心异常拥堵,起初没两家住宿,现每十米一家,最高标准可达三星。

……

王宝甃看了看,若没猜错,前边有光源的院落,就是王西平家。这条路偏,不好修缮,左边是几道简陋的铁护栏,护栏下头是下溪村,足有四五十米深。这条路被镇里放弃了,索性路灯也不装,路的尽头原有十来户人家,近些年全部迁了出来,只剩孤零零的王西平家。

王宝甃打开手机照明,不急不缓地往前走,她对王西平没印象,与她妹妹王西琳坐过同桌。早在读初中时,王西平全家就搬到了武汉经商,他父母只在清明节才回来。只听生意做的很好,儿子分配到了武警部队,女儿在新西兰念书。

邬招娣每提及他们家,语气满是羡慕。

去年清明假回来,邬招娣唏嘘的提起,王西平父母妹妹未婚妻全部遇难。王宝甃问及原因,邬招娣摇头不语。镇里人都默契不提。

今年清明假回镇上,邬招娣又随口提起,王西平带了个孩子回来,她正忙着帮上户口,安排到小学念书。至于王西平这个人,她只知是西字辈,比她大个六七岁,曾一影见过,后面跟着俩小孩,追着喊:“傻平。”

有火光从篱笆墙里映出来,还有道若有似无的歌声。院外是大片的闲置地,地里有几棵大树,两树中间系了根晾衣绳,绳上晾着冻僵硬的衣服。院门口停了辆摩托,定眼一看,正是那辆老牛气喘的摩托。

王宝甃止步在篱笆门,院里点了堆火,火的两端被两根木叉棍支地,两根木叉棍中间绑了条小指粗的铁线,铁线上吊了东西在火上烤,外形看着像兔子。空气里有股肉香。

火堆边上坐了一男人一半大小孩,旁边的凳子上放了个物件,里头唱着蔡琴的歌。王西平抬头,跟站在门口的人对视。

王宝甃吸吸半冻出来的鼻涕,活动了下站麻的腿,推开篱笆门进来。手里的包子搁凳子上,脚勾过来一个小马扎,坐在火边烤火。

父子俩看了她会儿,又看看凳子上的包子,王宝甃打了个喷嚏道:“包子跟酥牛肉,我妈让我送来的。”

王西平无话,继续烤火听歌儿。

王宝甃不再说话,伸手烤火。

甘瓦尔好奇地打量着王宝甃,王宝甃不觉,盯着火堆走了神。不大会儿,三人各自陷入沉思,一条黑犬缓缓过来,卧在王西平脚下。夜很静,空中飘起了雪花,火堆里发出干柴爆裂地清脆声,很好听。

王宝甃不自觉的添了添柴,又盯着火堆想事情。烤了大半个钟,肉香浓郁扑鼻,王西平往上洒了调料,来回又翻烤了遍,撕下一条腿给甘瓦尔,又撕下一条腿给王宝甃。

三人全神贯注地吃,无话。

王宝甃递了根骨头给黑犬,它撇头不屑。甘瓦尔出声:“黑贝不吃人啃剩下的骨头。”说着摸摸黑贝的头,指指屋檐下。黑贝晃悠着过去,鼻子在地上来回嗅,嘴里叼了只兔子过来,眼睛盯着王西平。

王西平接过它嘴里的兔子,准确地掷回屋檐下。黑贝又转身回去,叼了两只小麻雀过来,王西平接过,拿了条铁钳穿透,挂在铁绳上烤。

屋檐上吊了两只野鸡,王宝甃问:“野鸡好不好打?”

甘瓦尔犹豫着接话:“还行。”

“哪打的?野鸡多不多?”

“下溪村和陉山,没秋天多。”

王宝甃点点头,没再作声。

甘瓦尔起身往屋里走,半途回头问:“你喝不喝野鸡汤?”

“炖了我就喝。”王宝甃毫不客气道。

甘瓦尔没接话,扭头回了堂屋。

王宝甃借着火光打量院子,九十年代的平房,普普通通。院内非常大,屋檐下摆了几盆花,左边是个半塌不塌的凉亭,右边是块空地,门口栽了两株树。花看不清是什么花,树看不清是什么树。

王西平取下烤好的麻雀肉,王宝甃看着他问:“这院子是两块宅基地?”

王西平看着她,王宝甃重复道:“院子很大。”

王西平撕开麻雀肉,用钳子挑着晾,黑贝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肉。王西平摸摸黑贝,取下来喂给它,扭头看着王宝甃,眼神平淡无波,语气平和道:“是两块宅基地。”

王宝甃指着门口:“那两株是果树?”

王西平看过去,大半晌才道:“夹竹桃和樱桃树。”

王宝甃点点头,没听清,但也没再问。

甘瓦尔端了个大砂锅,拿了碗筷汤勺过来,垫着抹布揭开砂锅盖,热腾腾的烟滚出来,拿着汤勺轻搅了下,盛了碗汤递给王西平。王西平示意给王宝甃,甘瓦尔手一转,递给了王宝甃。

三人闷头喝汤,无话。

王宝甃喝完第二碗,看着瓦罐问:“还能再来半碗吗?”甘瓦尔看看她脚下的一堆骨头,揭开锅盖,倾斜着瓦罐给她盛。

王宝甃看所剩不多,放下碗道:“算了,其实也饱了。”

甘瓦尔问王西平:“盛给你吧?”

王西平摇头:“我饱了。”

甘瓦尔盖上锅盖:“我也饱了。”

王宝甃端起碗道:“那盛给我吧,别浪费了。”本来没什么胃口,但今晚吃得出奇多。有好几年没静下来纯粹的享受食物了,每顿都吃地仓皇不堪。

王宝甃吃撑了,围着火堆消食。甘瓦尔拿了两本书出来,递给王西平一本犯罪心理学,自己捧着本水浒传,俩人站在火堆旁看。

王宝甃本来围着火堆转,他俩挡道了,索性站在王西平身边,盯着他手里的书看。王西平要翻页,王宝甃伸手制止,看完最后两行,翻吧。

兜里手机震了几遍,不情愿地掏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直接关机装兜里。感到腿上一阵发热,低头看,棉裤冒着缕细烟,火星子溅了上来。

……

王宝甃拉开篱笆门,回头问:“你知道我谁吧?”

王西平看着她,没说话。

王宝甃道:“王国勋是我爷爷,王与祯是我爸,我是宝字辈的。”

我叫王西平 - 萝卜不大,辈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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