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失控

周情去世的第三年。

我搞来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克隆人。

他对我百依百顺，我却逐渐疏远他。

他发觉了，

把我锁在房间里，“不是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过两天的同学聚会，一定要带上你男朋友一起来啊。」

「我有空的话。」

我摸棱两可地敷衍这个偶然遇到的老同学。

心里不以为然。

回到家发现左恩已经做好饭在等我。

他接过我顺手脱下的防晒外套，挂到衣架上。

饭菜一入口，我就知道不是左恩的手艺。

「不合你胃口吗？」

左恩皱着眉嘟囔：「珍宝斋没有外送服务，我特意去店里排了好久的队呢。」

「你出去了？」

我质问的声音有些尖利。

左恩被这声音刺得一愣，俊秀的眉眼间流露出些许委屈的神色。

「对……对不起……」

左恩跪到我的脚边，将脑袋搁到我的腿上。

他自下而上看着我，耷拉的眼神湿漉漉的。

像一只可怜可爱的小狗在祈求主人的原谅。

「我戴了口罩的。」左恩说，「没有人看见我的脸。」

我平复了会儿情绪。

左恩有出门的想法也是正常的。

毕竟宠物狗都会想出门遛遛。

何况左恩从外表上来看，完全就是个正常人类。

但左恩跟我心里都清楚。

他不是人。

他只是一个因为人类需求被制造出来的——商品。

晚上睡觉时，左恩从背后抱住我。

温热的吐息飘在我的耳边。

「同学聚会，你会带我去吗？」

我没跟左恩提起过同学聚会。

因为我根本没打算去。

那他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我怀疑自己被左恩跟踪了。

但是怎么可能呢？

左恩只是一个按照程序设定好的克隆人。

我决定去同学聚会。

因为我知道林连娜一定会参加这种无聊的，以炫耀为目的的社交活动。

包厢里灯光交错。

每张脸都是被名利场打磨过后的世俗模样。

找不见一点儿当年青春的痕迹。

林连娜在众星捧月的目光里登场。

她身段婀娜，面容姣好。

虽然当年在学校是学渣，最后却在升学考中逆袭，成功考上名校。

但我知道她的秘密——

她的成绩是偷来的。

用家世的特权偷偷跟另一个学生置换了成绩。

「你在开什么玩笑？」

林连娜对我的怀疑嗤之以鼻。

「一个定制的小玩意儿而已。」

她把自己张扬的卷发撇到身后，眼神冷酷又轻蔑。

「克隆羊多莉才活几年？就算产生了自己的想法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林连娜谈起左恩的语气，像在谈论一件不值钱的玩具。

她觉得，如果左恩真干出了什么违背主人意志的事情，把他丢回实验室销毁就好了。

「对你的旧情人也这么冷血无情？」

我嘲讽道。

林连娜阴郁地看着我：「我已经把他给你了。」

是的，左恩其实是林连娜自愿送我的。

当然，这个自愿要打个双引号。

我只是稍微要挟了她一下而已。

结束谈话回来后，我们却发现包厢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同学们围着昔日的年级第一陈依。

惋惜着她一向优秀的成绩竟在最关键的升学考中，惨遭滑铁卢。

只有我跟当事人知道。

陈依没有考砸。

只不过她的成绩被林连娜窃取了。

「真可惜啊。」

林连娜高高举起酒杯，扬起胜利者的微笑。

「还指望靠成绩脱离苦海呢，这辈子翻身的机会也就这一次了吧。」

陈依家庭贫苦，而读书是穷人家公认的，惟一的脱贫之路。

但是这条路径，却被林连娜这个富家女利用特权，连根斩断。

陈依似乎无法忍受林连娜的冷嘲热讽。

她抡起桌上的酒瓶向林连娜砸去。

而在林连娜身边的我，似乎逃不了被波及的命运——

左恩的身影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挡在我的身前。

飞溅的玻璃碎片在他的侧脸留下一道血痕。

「周情？」

「周情一点没变啊，还跟个高中生一样。」

「周情还跟徐善在一起吗？」

「一直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这次聚会你不来了呢，大学霸。」

周情是我们那届的风云人物。

长相俊朗，成绩优秀，性格幽默。

还带头早恋。

对，和我。

我说的是真正的周情。

而不是眼前的冒牌货。

「对，我还和徐善在一起。」

左恩轻轻蹭掉脸上的血迹，微微一笑：

「而且会一直在一起。」

时间好像突然拉回周情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夏天。

明媚白日里，周情的笑容比阳光还绚烂。

他跟我说会一直跟我在一起。

直到后来无缘无故跟我分手，再悄无声息地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直到从我哥那里听说他死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