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告而别的人（1）

“夏意，昨晚的事情对不起。”

“没关系。”

“我说的事情，你考虑下吧。我明天要去外地开个会，争取在你生日那天赶回来。”

“嗯。”

夏意挂掉电话，从椅子上起来，冲了杯奶茶，径直走向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行人神色匆匆，不知道他们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他们一直在路上。

昨晚，夏意和林木石约在一家西餐厅见面。

夏意独自走进餐厅，侍应生早已等在门口，似乎是有人提前告知。夏意落了坐，餐厅里的灯光很暗，桌子上的摆设影影绰绰，充满了情趣。店内低声流淌着轻音乐《For Your Heart Only》。

侍应生脸上带着神秘的笑。

“是林总安排了什么吧？能告诉我吗？”

“这个，您等下就知道了。”侍应生鞠了一躬，调皮的眨了一下眼，“是好事情哟。”

夏意托腮，注视着门口。有人推门进来，透过昏暗的灯光，来的人正是林木石。

他穿了件很随性的T恤，剪着利落的短发，五官俊朗，尤其是那双眼睛，给人以巨大的安全感，亦或是压迫感。

“你今天怎么这样？”夏意忽闪忽闪的眼睛打量着他，眼前这个男人，从第一次见到他起，永远穿着一身西装，无论什么场合。夏意甚至认为，他去游泳池也会穿着西装。

“你上次不是说穿西装不合适吗？所以我就换了。”林木石拉开椅子坐下，刻意地露出笑容，连笑容都带着严肃的味道。

“你穿西装挺合适的。但是上次确实不合适。”

夏意抿起嘴角，上次在一个平均消费不足20元的小吃街，他穿着几万块的西装席地而坐，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啃两块钱一根的玉米棒。这样确实不合适。

侍应生倒好红酒后离开。

夏意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喝起来。

“慢点喝。”林木石表情略显紧张。

“为什么，我酒量好得很。”夏意一笑，“难不成像电影里一样，杯底还藏着求婚戒指不成？”

她咯咯的笑，对面的男人表情很严肃。

“不会真有戒指吧？”夏意放下酒杯，双手平摊在桌面上，歪头盯着对面的人。

林木石坐直身体，理了理衣服（可能是由于穿西装习惯了的缘故），那件不太合身的T恤起了皱褶。

“如果杯底真藏了戒指的话，你会答应嫁给我吗？”

夏意从酒杯里探出戒指，砖石被切割的很漂亮，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光彩。

林木目光灼灼的说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让我来照顾你吧。”

“永远？”

“嗯！”

夏意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眼神中没有丝毫的迟疑。似曾相识的话，似曾相识的眼神。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四年前那个不告而别的人的脸。

恍惚间，夏意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某一天，那个不告而别的人再一次出现在了面前。光线骤然变暗，店里的背景音乐变成了《迷雾森林》。

她伸出手去，在林木石的脸上探索，指间滑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唇。夏意闭上眼睛，只凭着肌肤之间的接触，让那个人的轮廓在脑海里重现。

——是你吗？你回来了吗？好久不见。

林木石欣喜的握住她的手，比灯光还要柔和。侍应生以为仪式完毕，打开大堂最中央的大灯，经理带着人过来祝贺。

“恭喜恭喜！林先生和夏小姐可真是郎才女貌呀！”

夏意的记忆戛然而止，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人是林木石。她慌不择路的后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林木石看着踉踉跄跄逃向门口的夏意，一瞬间失去了一直以来绅士般的风度，“夏意？为什么你总是如此，是我哪里不好吗？”

夏意停下拉开门的手，回头喃喃道：“对不起，我忘不掉他。”

“谁？不告而别的那个人？已经四年了，我真想亲自看看他，他是长了几个脑袋，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夏意歪头想了想，笃定的回道：“他只长了一个脑袋。”

林木石无奈的笑了笑，“那你需要多长时间，我愿意等。”

夏意合上门，仰头望向夜空，是呀，我需要多久才能忘掉他呢？其实另外一个问题好像更为重要，真的能忘掉他吗？

——

夏意啜了一口奶茶，试图忘掉昨晚的事情，或是暂时忘掉那个稍一放下警惕就溜进脑海里，翻江倒海的人。

大学毕业后，她独自来到刻溪市，在这家杂志社担任副主编。说是副主编，连同只挂了个名的主编林木石在内，这个杂志社其实一共就两个人。只是庞大的思远地产集团旗下，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杂志两月一刊，只发行一千本，主要用途就是摆放在思远地产旗下的酒店里作为装饰。如同花瓶，墙画一类的装饰，也许更悲观，压根没人把它们当成是装饰。杂志社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太不起眼了，都没人想到要取缔它。

或许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林木石是思远地产董事长的公子。

夏意的主要工作，就是在林木石处理完公司的事务时，在这个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陪他聊天。准确来说是，林木石说，她听。她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从不发问，也不反驳，只是偶尔的应几声。

对面大楼的LED屏上开始播放广告，每天到这个点。夏意就会站在落地窗前，当然不是为了看广告，而是广告之后的东西。

那个不告而别的人，在最近一段时间里，几乎霸占了所有娱乐新闻的头条。在如此的曝光程度下，他依旧是个神秘的人。

他与媒体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很少接受采访，即使接受采访也答非所问。

大家都不知道他从何而来，身世背景如何，他如同他的音乐一样就像一个迷，每个人都试图去靠近，然后又铩羽而归。

夏意也有一个疑问，你当初为何而去？

敲门声。

夏意还没有回话，门已然被推开，一个笑嘻嘻的女生站在门口。她提着一个纸袋子，探头探脑的往里面张望，当确认屋内只有夏意一个人后才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夏意坐回沙发上，抬眼看了看进来的女生，“老板娘又亲自送外卖啦？”

“新品，给你尝尝。”女生很快的就从袋子里拿出了两杯奶茶摆在桌面上。然后正襟危坐等待着夏意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