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不是大学问家,在电视方面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纯属一介布衣。请我来北大做讲座,是不是说明北大这个世界一流的讲座越来越开始趋向平民化了?(笑声)

我今天要讲的题目比较简单,是一个案例的分析。都说电视是一个没文化的产业,但是它既然是一个大众媒体的宣传窗口,并且作为一种经营文化,它应该还是有一些归类和最基本的原则的,我们把它叫做游戏规则。

我今天想通过对一个案例的剖析来看一看中国电视现在的栏目策划是一个什么样的走向,里面存在什么问题,需要怎样去改动它,我的题目是《棚式电视栏目之批判——鉴定央视〈鉴宝〉》。

先解释一下什么叫:“棚式”。这大概是我首创的一个新名词吧。

大家可能还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在2000年,北京电视台的《国际双行线》出了这么一个事。当时请著名的音乐家、作曲家谭盾先生和他的老师卞祖善先生在演播室里面做一档节目。当节目录了不到10分钟时,谭先生突然站起来,甩手走人了,把一百多个观众和整个剧组全部甩在一边,走了。谭先生说不行,这个节目我绝不做了,我一定不做了。刚才我在台上面说了,卞先生是我的老师,但我跟他的谈话不在一个层面上。这句话后来在网上普遍地发,跟了几万条帖。在不到三个月时间内一直是热炒的话题。这个案例出来以后,挺轰动的。广播学院后来还把这个作为一个典型的演播室里面出现的新型案例编入了教科书。

在后来有很多人问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好回答。我做了十几年的现场节目,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无厘头的事。左思右想,对于这种现象我姑且给它起了一个名词,叫“棚式效应”。什么叫棚式效应呢?其实很简单,棚,大棚,演播室也。棚式效应就是大棚节目录制过程中产生出的乱了套的异端效应。(笑声)

你们看到的谈话节目、游戏节目、综艺节目都是在大棚里面进行的。这种节目是90年代初才开始有的,80年代的时候没有。1991、1992年,中国第一台棚式节目《荧屏连着你和我》开播,当时轰动了整个媒体界,把它作为一个现象讨论,探讨。于是很多人去效仿,像《实话实说》也是属于棚式节目典型的例子。因为这种节目在以前中国的媒体里是没有的。它里面可能出现的问题,会出现什么样的东西,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谭盾的这个事情是现场乱到了顶点的案例。但我认为,那一次的大棚里面发生的事情是90年代电视栏目操作过程的一个新的情况,虽说有极端的非人为因素,但结果是必然的。广院现在已经把这种出现在棚里的异端的现象作为必讲的课程。遇到这种情况,甚至比这个更恶劣的情况怎么办?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人该请,什么人不该请,怎么防止乱,乱了怎么办等等。罗列了很多以后在大棚里面可能产生的极端问题。

我再想说说批判。

批判,作为专业术语,判就是判断,判别,判识,等等,属于上层建筑意识领域的东西,比较抽象。理论的,平台的,思想的,思维的,一切总结为这个范畴内的语言都可以称之为是判。但是批就不同了,批是动真格的东西,老师给你批改作业,说你不及格,那是他有正确的答案。你判这个东西不行,那你就拿出一个比它更好的。一旦到了动真格的这一步,很多问题都会冒出来,所以说很多的学者发现有些问题,有些观点他不同意时,不敢轻易用批判二字。他说咱们可以商榷一下,写篇文章,商榷。其实他想批判,但是他能判,却未必敢批。除非你有比他更好的、更完整的观点,动真格的那一套行为模式,这个是需要花大工夫的。所以很多人不敢去批,只敢去判。

其实中国文人有这方面的嗜好,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认为在电视栏目里面,最好别用商榷,因为它不是理论的探讨。我跟你说一堆理论,说一堆概念,对它一点意义也没有。理论或概念不能在电视节目里面迅速产生出一个真实的产物,因为电视就是用每一个镜头语言,每一帧画面体现出你的理念。这是我对批判的解释。

我选定一个什么目标来动真格呢?副标题,鉴定央视《鉴宝》。

《鉴宝》就是现在中央二套新做的一个新栏目,以文物鉴定为主,收视率非常好。不知你们当中有没有人看过,能说说感受吗?这毕竟是中国第一个以文物鉴定为主的大型的综艺性栏目。

同学回答:感觉娱乐性比较强,不是特严肃的节目,抓大家猎奇猎宝的心理。

开宗明义地说,电视策划这个行当太难做了,有太多说不清楚的东西,真有点剪不断,理还乱。在今天的讲座上,我不想讲太多的理论上的概念或大道理,那样会有“判有余而批不足”之嫌,你们一定会把我哄下去的。(笑声)所以我们今天一起来做一个案例批判,比较实用的。通过剖析它,修正它,你可以表达出你对一个主题化电视栏目的策划、制作理念的全方位认识。我将从五个方面来批判《鉴宝》。

第一个方面是定位。

节目首先是定位。你写一本书,探讨一个问题或者是你想写一句话,都要定位,首先我们来看一下《鉴宝》这个栏目出台的背景。

随着中国社会经济的发展,近几年来,越来越多的城市居民,对于中国传统的物质文化遗产,抱有越来越浓厚的兴趣,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自己身边的一些古旧的东西了。家里的瓶瓶罐罐被拿出来擦拭擦拭,摆在很明显的位置,古玩市场里挤满了各行各业的人。这几年里,光我们北京的古玩市场就如同雨后春笋开了一个又一个。人们逐渐意识到,无论这些东西价值几何,它们都记录了自己的家庭,家族,甚至是民族发展演变的丰富的信息。它是一个信息源,并且充满了历史和文化的痕迹和韵味。更重要的是什么呢?这些东西都承载着不可复制、无法再生的文化和文化后面潜在的商业价值。这促使了个人收藏、艺术品拍卖、企业和私人博物馆收藏等等以文物收藏为主营内容的带有产业性质的活动风起云涌。但是收藏在过去可不是这样,没有钱的人,他是不能玩、不能碰的。也不是一般有知识、有钱的人就能随便去做的。而即使就算是个文豪,若手头不富裕,要成就收藏一癖,也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到今天,我认为,收藏真的是放下了阳春白雪的架子。截至2004年,收藏大军人数已有七千万左右了。2002年文物部门统计过,有五千万左右,一年涨一千万。但我以为这个数字还是很保守的,还没有算上那些隐性的收藏大军,或者是蠢蠢欲动的,准备参加这个军队的人。(笑声)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城市居民。古人说:“乱世藏金,盛世藏宝”。我们现在是太平盛世的年代,这个队伍迅速的建立,形成这么大的规模,是很正常的。“盛世收藏”,中国正在迎来历史上又一个文物收藏的黄金时代。应该说,“收藏热”的兴起,使人们看到中国社会进步的步伐。关于传统文化的价值标准正在重新确立,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正在理性地恢复它的本来面貌。这说明传统文化真的已经开始重新在人们生活当中确立起它的位置了,过去它是不存在于这个领域的。它真正的价值正在生活中慢慢地被体现出来。但是,紧接着就出现了问题。

与人们的这种热情相对应的,却是社会上相关信息渠道的匮乏,尤其是收藏门类的信息渠道,依然非常闭塞。对于数量巨大的仅对家中古物抱有好奇的那部分城市居民和收藏的入门者而言,那种易于判断的知识结构却绝对不是他们能随便搭建的。要想获得自己的藏品是真是假或价值几何的信息,当时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条路是破费去专业的鉴定单位鉴定,或者参考某些出版物的相关信息,第二条路就是去转转古玩市场,从小商小贩的嘴里获得一些鱼龙混杂的信息。这两种方式,前者的传播能力是有限的,因为你找专家鉴定东西要收费,不管东西是真是假,鉴定一件,要收费三千,这不是一般老百姓能付得起的。但是后者呢?他有可能将收藏整个误导到混乱甚至不法。情况就是这样,散落在民间的这些文化遗存,一方面在人们热情的光环下显得熠熠生辉。一方面却又无法方便地在专业的价值谱系里获得自己的位置。简单有效的信息传递的缺乏,使得“盛世收藏”的热闹场面就不仅仅是令人兴奋的事了,更有理由说是给我们带来了忧思!这就是《鉴宝》节目出来的大致背景。但我不知道他们当时是否也是基于这些背景而来策划这档节目的。

不管是一种什么样的动机下产生的,《鉴宝》在这个时候出来,我相信是没有错的,而且出来得恰到好处。事实证明,它一出来,迅速红遍大江南北祖国大地,现在成了一个名牌栏目。我这次开车从北京到敦煌,又从敦煌回北京,历时半年,沿着西北线走了个来回。一路上别的不说,光是在莫高窟、麦积山、龙门石窟等处的文物商店里,就看那些店主人指着那些假古董说,这样的东西,《鉴宝》说了,值多少多少钱!都把它作为一个尺度来做买卖了。在各个省有不同的情况,但大家都在谈《鉴宝》,一讲文物、古董,就谈《鉴宝》。可想这个栏目的实用号召力是很强的。它跟崔永元先生的《实话实说》产生的效果不同。崔永元的《实话实说》当年出来以后,广院,人大,北大都有很多专题讲座,把它作为一个现象、一个很优秀的栏目来研究,作为一个案例写论文剖析。但是我相信它的社会价值和功能远远不能和《鉴宝》相比。

做这样一档节目,究竟应该怎样去完善这个背景,把这些渠道都一一打通呢?这就完全要看定位的准确性了。我认为,把它做成一个类似于高级的普及读物最合适。它应该是一个可读性很强,浅显易懂的综合性读物;它必须是既能够吸纳那些外行,让他们感觉到赏心悦目,又能满足最基本的文物知识的吸取和文物价值的判断;它既要让这些外行涉足者能够涉足,又不至于丢失内容的准确性;它还应该在传播观念和思想娱乐这两者之间达到一个精妙的平衡。《鉴宝》在这个地方,完全失控了。它轻易丢弃的正是这些文物鉴定所必须传达出来的东西,无限度地放大了类似博彩游戏的元素。到这儿,是我的第一个判识,判它的定位整个偏移。

第二个方面,《鉴宝》制作方向的偏航,跑错路了。原来打算去河北的,一下子车开到苏州去了,怎么也回不到河北了。它的制作方向,操作方式偏航了。

这有三个方面的突出问题。

节目无非是两种人在做,但却要达到一种目的,尤其是在大棚里面。第一是上面坐那批人,第二是下面坐那批人,就两拨人。它不像新闻、《探索》、《记录》等节目,你一个面就可以了。大棚里面无论制作什么类型的节目,娱乐性节目、串串秀节目,还是《实话实说》《对话》等节目,永远是两拨,两面的。所有的制作都是通过这两拨人之间的互动和运作产生出来的。在《鉴宝》的节目里出现的是二拨四面人。观众和持宝人是下面一拨,专家和主持人是上面一拨。在《鉴宝》节目中操作出现跑偏,首先的问题是下面这拨人被强化了。从我的观点来说,下面的这些观众应该纯粹是受教育者,但是《鉴宝》把它弄成了仅次于鉴定专家的副鉴定专家了。刚才一个同学说它不严肃,我觉得这个是很明显的,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被节目操作的这个鉴定过于蒙事,儿戏。

我觉得这个“鉴”是经常跟法律联系在一起的,应该是很严格的事。司法鉴定,法律鉴定,DNA鉴定,都可以作为法律依据的。其实文物鉴定甚至比有些司法鉴定更至关重要,鉴定结果,可能会导致出几千万甚至上亿元的亏损或赢利。前几年,晋代的一幅字,拍到2000万,是由几个老先生一起鉴定的。当时作为买方的北京故宫方面说,这件东西,我想花两千万买下来,值不值,当时鉴定者都是清一色的国宝级人物,老先生们慎之又填,生怕弄出来只值两百块钱。这可比DNA鉴定难多了,DNA是科学的,弄出来,A就是A,B就是B,这幅字可不能做DNA鉴定,完全是凭着一种学养的积累。无法说,无法想象那些鉴定里面所具有的超科学范围内的知识,就这么几个人能做。而在《鉴宝》这里,这么大的一个事情,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竟把一半压给了观众?毫无疑问,除去节目策划者自身专业底蕴的不足之外,这只能解释为纯粹是为取悦观众的一种形而下的方式。它放大了游戏的元素,过分游戏化等于放弃信任感。节目强调了观众,可观众在这个专业性里,是没有资格去做这个事情的,我看观众自已也并非是心甘情愿地要上去出这个洋相的。很多人对我说,她怎么能让他们来做鉴定,而且做鉴定就做呗,你不能鼓励和引导这种方式。毕竟鉴定是一个严肃的,学术化、专业化很强的领域。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有的人是究其一生的心血去研究鉴定,研究文物。北大有考古系,有一批学者真是耗费了毕生的精力在做这个学问,这是一个极其严谨的学术领域。《鉴宝》节目的这种导向,在对文物鉴定的正确认识和正确接受的引导方向上,起码是没起到什么好的作用。

第二个偏航的问题是专家被淡化了。

淡化专家意味着什么?等于是淡化了鉴定。

一个以鉴定为主的栏目,如果摁不住主题,摁不住一个最基本的游戏规则的内核,我不知道这个节目为什么还有理由存在。你淡化了这个鉴定的合理内核,你淡化了这个命题的内核,还谈什么鉴。你说玩宝,探宝,看宝什么的都没有问题,但就是不能说鉴宝了。《鉴宝》,很遗憾,放弃了这个美丽的内核,这就有点混同于小商小贩的意味了。

……“你能接受这个价格吗?”“你满意这个价格吗?”“你出个价呀,他出个价,你们一起出个价。”“你们觉得这个价格怎么样?”“我们一起来比眼力猜价格。”“价格高了价格低了价格高了价格低了。”……我眼前突然鬼使神差般出现了我的大学同学廖昌永演唱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中的《塞维里亚理发师》的那段要一口气唱出十几遍的“费加罗来费加罗去费加罗来费加罗去”的场景,廖昌永演绎的真是漂亮,但在这里我却觉得有点进潘家园的感觉了。这种声音,在这个近50分钟的节目里面,至少有15~20分钟充斥着全场。

文物鉴定这类节目,专家意味着什么?该怎样定位专家的作用?这是两个很重的东西。我认为像这类节目,要放大的要素有三点,第一是鉴定,第二是鉴定,第三还是鉴定。

文物是一个特殊文化的载体,你要称它为文物,你必须要通过一系列的文化学养,古今历史,人文情况,艺术史,经验史,以及家族史,甚至是民间历史,各种知识元素的容纳和锤炼以后,才能确定的。要不然那就是一个废物。这就像世间流言所说起哄的:名人用过的东西,他们说是文物,老百姓用过的东西,他们说是废物。名人说过的话是名言,老百姓说的话是废话,等等。这种起哄的说法在社会上很多,其时是有它一定道理的。文物也一样,一件东西一定要有很多其他的元素嵌入在这个器物里边了,它才能成为文物。因此,判断文物的这个人,这个专家,或者学者,或者是有这个经验的收藏者,他首先一定要进行一个方法论的判断。那就是鉴定。不鉴定你怎么能判断?你鉴定的过程都不做足了,怎么去谈那些件件都蕴涵着历史遗脉的博大文化?我就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所以说在这个节目里面,你根本看不到也听不到与之相匹配的厚重文化场面或声音,原因就是因为她淡化了甚至蹂躏了这个节目的生命之源——鉴定。

要清醒地觉悟和修正这个问题,首先,我觉得先要不客气地改良现在把持你鉴定命运的专家团。

必须声明的是,我不是说故宫博物院的老先生们水平不足。但我们也应该学会分辨当下的这个时代受众的真正需求。在对前沿文化和精英文化进行判断、阐释、演绎的过程当中,人们想听到什么样人的声音?这很重要。我记得有一期节目,当时是鉴定一把古琴。我们可以不管这张琴是旧的还是新的,当时请的专家是谁呢?音乐学院一位教古琴的老师,让她来做这把琴的鉴定,我当时就蒙掉了。我觉得很奇怪,她竟然请了一位毫无鉴定资质和鉴定学知识的音乐学院教古琴的老师做鉴定?而且好像还是一位刚毕业不久的青年女教师?结果在节目里说的话是完全跟鉴定不靠谱,鉴的如何我就不想说了。蛮好一件东西弄成这样,真的挺痛苦的。所以,先改良修正这件事吧。我认为,所谓鉴定专家,首先要具有国家级鉴定资质,还特别是要富有实战经验。文物鉴定这一行里,实战是形成百步穿杨眼力的最重要的手段,是所有经验整合的最后得分。当然,最好是有高学历、高学养,又富有实战经验的一些青年收藏鉴定专家。其实,光我们北京就卧虎藏龙着一批这样的人。这些中青年的收藏鉴定家,是目前我国文物收藏领域的一支新生力量,他们具有很开拓的学术视野,很开放的文物收藏观念和前卫的学术研究方法,并且大多善于个性化的表达,具有较强的个人魅力。这个是非常重要的。作为电视多元化传播的受众要求,他们更能在镜头前营造节目的现代气息和鉴定活动的时代活力感,一定更符合现代人收视口味的需要。同时这些人也更具有影视和电视的收视率的卖点。1999年,我曾在《国际双行线》做过一期关于大众文物收藏的节目,叫《淘宝》,这个节目后来在美国播放过。当时我请过几个年轻的收藏专家,有艾丹,还有古陶文明博物馆的馆长路东之,一位在北京有自己收藏工作室的日本学者,还有我们北大的一位从事东西方文化比较学研究的美国专家。当时他在你们这儿做客座教授,对文物也很爱好。除了那位老美,其余均为清一色的不惑之辈。《淘宝》不是一个鉴定文物的节目,但就这些人坐在一起所产生出来的文物魅力和收藏经验的摩擦、碰撞都已非常之精彩!只是我那时候没有做这类片子的经验,样式上还只是开了一个堂会性的东西,精彩都有了,但信息还不够丰富。

说回来了,我认为专家组的改良,还有形象暴露方面的需求。《鉴宝》好像不太舍得让专家们多露脸,你不让他们多露脸就只好牺牲他们鉴定时的镜头过程。这是致命的定位跑偏。我们应该用更多的信息元素,而非仅仅靠字幕介绍来体现专家的形象。很多人看电视是不愿意看字幕的,尤其是老年人。而且这样也是把专家淡化了。在每个环节都淡化一点以后,没几个环节下来,专家整个的形象也就差不多被淡化完了。那倒也是正好,反正《鉴宝》最后的口号是“猜价格”嘛。(笑声)

我认为,鉴定专家如果一开始就针对鉴定品开展讨论、交锋,这样就一定能充分地增强其价值的悬念感。任何一个物品的鉴定都是通过这种方法确定下来的。大师级的人物,他们永远不敢说一个“很”字。他说这个东西“像”,品相好,但是我不一定能看得“准”。鉴定文物并不是用仪器,仪表,化学试剂一测一量就行的事。鉴定文物要从很多文化的、非知识类的,甚至非科学知识类的区域去入手判断,是纯粹经验主义的产物。说一个我的所见故事:一次启功先生和他的几位弟子去看故宫博物院的一个展览,启先生坐在轮椅里,车停到一幅宋代山水画跟前,几个弟子就说,启先生,现在我们到了一幅什么什么画的下面,落款是谁,老先生当时已经站不起来了,也看不大见了,但他马上坐在轮椅上告诉你,噢,那是谁谁的画,背景、笔法、设色,左边有个什么,右上角有个污点是怎么弄上去的,它的流传是怎么怎么一回事。当时我们全都惊呆了。这不仅仅是知识层面的问题,而是一个人修养、学养集一生眼力经验的产物。如果你不把鉴定师的这种东西体现出来,节目必然会逊色很多。

其次我认为,应该要把鉴定品的背景做足了,做丰富了。比如说一些文物鉴定的相关知识、书籍资料等。现在做这些东西很方便,扫描一下,用动画一做,就可以演绎一个文物经典故事了。这个罐是怎么被制作出来的,怎么被埋下去的,想象一下谁曾经用过。这都可以拿来场景再现。因为我们现在是在谈电视,不是在谈学术论文,电视就必须得让人看,不但得让大家看到这个信息,还得好看。这才叫做电视。

现场上一件新东西的出现,应当让鉴定过程造成一个强烈的思想碰撞氛围。当文物的知识与相关的信息被逐一采集之后,文物与人的情感就会发生关联,就会出现一个很丰满的生命感。没什么可商榷的,就是要把这个东西拉长、放大。在鉴定的过程里,在鉴定成果出来之前,造成一个强烈的氛围,再用镜头很真实地把它记录下来,那你不就不用刻意去安排谁提问谁回答,问题还提的那么傻,回答的更是要命。不用安排任何问题,只要把这个鉴定过程,把这个信息之源,把这些碰撞,把这些交流,把这些讨论和发自内心的默许,把这些东西全让他表现出来,记录下来,你不是既可以保证节目的质量,又能保证它满场充满着戏剧性的因素,同时不就必然能使这些记录具有天然的魅力了吗?《鉴宝》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它放弃了这一要素,等于是放弃了自己的半条命。

《鉴宝》的第三个问题是鉴定元素被疲软了。

我前面说过,所谓的文物必须通过鉴定识别,判断文化层面,判断人文因素,收藏价值等等。这些东西在电视里面怎么体现呢?美国有一个片子叫做《文物博览》,在美国很轰动,是收视率始终排在前三位的节目。在1999年做《淘宝》节目的时候,请了一些专家,其中艾丹是文物鉴定家,路先生是中国甲骨文和中国古陶器的专家,还有日本的研究中国青铜器和杂项的专家。那位美国专家是里面最弱的一个。两小时的录制节目里就没敢吭声,生怕自己露了馅。别人锋芒毕露,语言尖刻,思想前卫,他跟不上。但当主持人提到怎样能在社会中普及文物基本知识的时候,这个老外一下子就蹿起来了,侃侃而谈,我们都奇怪了。他说我们美国有一个节目,叫《文物博览》,我怎么怎么喜欢它,他滔滔不绝,兴奋不已,大概是憋坏了。这一场面的出现让我始料不及,尽管有点答非所问,但后来我在剪辑时还是全都保留了,那是因为我觉得这位普通美国人大概究其一生对文物收藏知识的唯一兴趣来源,就是来自于这个《文物博览》的电视栏目了。这个信息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带他去过两次潘家园,琉璃厂,他就喜欢买中国的小铁锁,但尽买一些改革开放以后的物品,他说那是文物。我说这个东西很新的,旧的我知道是什么,他让我带他去。看了以后,他说不,我就要买那种。就是那种很新的,仿制的那种。我说你为什么老买这些东西,他说第一是还可以用,老东西肯定锈了不能用了。而且,在我们美国,50年前的东西就是文物。我们可能会感觉到很滑稽,但在他的文物观念里,50年前的东西就可以是文物。后来他回去了,给我寄来一盘带子。通过这个,我终于看到美国同行是怎么弄的了,他就是一个大棚车,把所有的设备都放在大棚车里面,往各个州开。开到一个州,人和设备一起下来。然后找七八个鉴赏家。当然他们的鉴赏家主要是一些文化爱好者。因为海报、广告都提前出去了,所以很多人就抱着自己家里的东西来了,像玩具汽车、瓶瓶罐罐,甚至前两年刚买的东西,什么都有。美国人认为的文物是这样的感觉,人家就这么认为的。这个栏目在美国十多年了,一直收视率很高。我当时就认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让人怦然心动的信息。

就我们中国人的判断来说,美国《文物博览》里80%以上的东西都不应该是文物,起码不是标准意义上的文物。《淘宝》节目结束以后,我和这位汉斯教授一起去喝茶,他说我也从你的节目这儿受到了一个教育,你们真正的文物,美国是没有的。你们的文物,它所承载的东西太厚重了。不是说我们家儿子五十年前玩的那个小汽车玩具,今儿拿出来就是文物了。美国人是这么做的,因为它整个国家只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但在中国是不可想象的。我在敦煌的时候,收集了一块石头,一亿五千年前的,很朴素。但是我摸着它,就感觉到它有一种信息在传递给我。它不是文物,仅仅是一块古化石,但它的确是有一种信息在传递给我!人之为人是有一种特殊思维的,这种思维能传达一种感情,能表现一种感情,甚至能产生另一种情绪。而文化遗产无疑是最适合产生这种感情的土壤。因此,无论是五十年前的东西还是五百年前的东西,它所承载的情感重量应该是一样的。中国的文物鉴定应该是这样来表达,因为中国人习惯了这种情感表达方式。这是一个新的问题。

在《鉴宝》的文物鉴定的过程中,却出现了两个要命的问题。首先是专家鉴定过于专业。专家在那几十分钟节目里面一共也不到五分钟的话,从此以后就再也不开口了。他说的东西很专业。他就那么一点时间,却必须在这几十秒钟内,把写篇论文才能说清楚的东西说出来,说清楚,很难为他的。我相信电视机前的很多观众也是不能消化的。大家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在节目里,大概主持人认为专家说过了就够了。所以说你到了文物商店门口一看,卖一些小假货的人就说,《鉴宝》说了,这类东西值三十万,我现在才卖三千,你们还要怎么的?这样一来,大家还会以为文物鉴定本身就是个说不清的事呢。其实文物鉴定是很能说得清的,而且能说得非常之精彩。

其次是观众参与鉴定过于瞎闹,央视不宜提倡。

因为电视与其他文学艺术、理论研究有所不同的地方,就是它必须通过一帧帧画面来体现传播理念、主题思想。我在这儿说两个小时,电视就会做好了吗?它不会的。你必须把你的这些理想、理念,甚至是幻想,化成一个很实实在在的东西,一帧一帧做出来。

浙江卫视台有一个栏目,叫《风雅钱塘》,我希望大家能去看一看。它是一个故事叙述性栏目,优美的镜头语言,加上文采斐然的解说词,通过话外音节奏的控制,有很专业的音乐背景铺垫,非常优美。值得佩服的是,几年过去了,今天它还是如此的品质。这说明制片人、导演,他们的综合艺术修养及操作手法统一,且始终没有离开过最基本的发生和传达意识的核心,那就是,他们在做的是一个电视栏目。他们没有把这个东西做成一篇小说,做成一部电影,写成一首诗歌,而仅仅是一期电视节目。在这个里面所要运用的东西,必须要靠镜头。无论语言元素,还是音乐元素,无非还是镜头的一个组成部分。

当鉴定在这种专业性极强的栏目里面发生作用的时候,专业性的电视语言和专业性的电视手法,经常就会被淡化了。所以说在大棚节目里边,我们很少能够看到有人在这方面做努力。当我拍到这一段的时候,我可以让你欣赏电视的魅力,而不是让你看到这个事就这么完了。我认为,这里应该体现出一种人文关怀,必须要有一个小片子去叙述它的故事。同时,你还要深入到持宝人的背景当中去,比如说到他的家里,对这个持有者的环境进行拍摄、挖掘,就你会发现有很多鉴定品的流传背景、家族的故事以及持宝者对它的猜测,这个东西会产生一些历史沧桑感。通过一些静物,一些老照片,引导观众去想象已经烽烟散尽的前尘往事。电视可以通过灯光、镜头、光线、语言来设计它们,给人们很强烈、夺目的感性认识。但是它也会留下一些基本的、保留在现场才能出来的神秘感。这个时候,神秘一旦被揭开来了,感情也就爆发出来了。也就是说,可以把一些很重的鉴定品重戏做一个短片,让电视和观众通过短片有一个感情交流。当这个物品到了现场以后,再通过镜头真实记录,比如专家的询问,专家的分析等。持宝人肯定有一种期待,他感怀了很多年,他一直认为这个东西是很好的东西,他甚至都想好了,这个东西要是值钱的话,准备买两套房子,还可以买车了,他有很多的幻想和很多的理想在里面,都可以通过跟他的交流,让这个信息传达出来。这样子的话,无论是这个东西,还是持这个东西的人,都活起来了。我认为应该把这些都放出来,观众都是很爱看的,它有故事性在里面,哪怕这个故事性是不真实的,也应该把这些东西记录下来。重戏出现以后,一定要让他们充分交流。不同的人看东西是不一样的,比如说鉴定版本的,和鉴定石器的、青铜器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有的人是看质地,有的人是看锈。他们的观点很有意思,鉴定的手法和他们各自不同的经验有关系。如果能通过电视来交流,无形当中就教会了观众怎么样去欣赏文物。观众就知道了,当他再到潘家园买东西的时候,该看什么地方他就能无形之中用上了。另外,节目还要为下面的鉴定过程设计一些悬念,铺垫一些情感。不然的话,很难达到情感交流的目的。作为媒体的从业人员,你必须了解这个情感背景,必须让这个东西充分地展示出来。在文物这么大的市场里面,每天可以接触到这么多的让你诧异的、偶然性的、具有戏剧性的场面,你应该很好地利用起来。

电视有这种导向功能,不能够说不要了就不要。《鉴宝》栏目里面如果能够添加这个元素,我相信会很美,而且也能满足人们对文物的感情需求。可惜,现在《鉴宝》的节目性质里面,从一开始就没有了这种使命感了,或者是它根本就没想过这事还可以这么去做。

下面说第四个问题,就是主持人的问题。

我觉得很多人对《鉴宝》意见比较大的一块儿是主持人。这类节目的主持人应该怎样定位?具有什么样的功能更好?个人素质的东西我们不直接评判。关系到体制的问题,我们也不涉及。我认为作为专业性很强的电视节目的主持人,需要能掌控节目的专业知识,比如说音乐频道、科技频道、经济频道的主持。这其实是目前央视很多专业频道以及专业栏目共同遭遇的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演播室的主持人和大棚里面的主持人完全不同,虽然他们每个人都可以有专业人士给他们提供稿件,但是毕竟坐在演播室里可以看字幕机,大棚里却只能死记硬背了。而且大棚里面有很多很多不知名的、偶然的、即时性的问题会随时发生,他必须要能应付,尤其是一些专业性问题。大多数的时间内,现场主持人说的很多专业性问题,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能去深究它的。

你看那个主持人那天说,“黄釉为宫廷颜色,民间极难仿制,历来都为皇帝所专用……”我就知道她又在背字典了,而且还是拍完片子以后补拍的。她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专业频道,比如像现在的音乐频道,谈古典音乐,一些体现在音乐中的那些划时代的技术性东西时,就不敢用镜头或语言来表现。大多数的手法是抄几句书里的然后滚屏出字幕。至于你们看懂看不懂,理解不理解,只有天知道了。杨柳原来是播新闻的,换了几个栏目还是在播新闻,挺好的。现在不知何故,竟跑到音乐频道里面去做一档古典音乐欣赏栏目了?纯粹在那念稿就开始说音乐是什么什么,其实他一点都不懂音乐,估计连大、小调、副属和弦都不会明白。

中国的电视行业现在正在逐渐走向专业频道化,王庚年副台长也说过,你必须具备最基本的这方面的专业知识,不要以为你是播音系毕业的,就可以做这档节目的主持人了,你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吗?你能说明白你想说的东西吗?你能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吗?你如果现在还是用教育小学生式的口气去进行电视主持,去进行电视交流,你是不能吃这碗饭的。《鉴宝》现在就是在犯这个错误。大多数的原因是由于主持人无法用专业的、理性的判断去把握节目的流程、方式和定位,由于主持人自身的很多窘迫,很多的无奈,她想不到这些问题,可这些问题都是致命的。我今天谈的几个问题,都不是小问题。它不单单是整个中央电视台棚室节目里面大多数人存在的问题,更是这个小麻雀里面所体现出来的最致命的问题。所以说当主持人表现出这么一种东西的时候,这么一种样子的时候,说话也没底气。她不可能有底气,她不可能像我这样子慷慨激昂,因为她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她一问就要倒的,她没法控制这个质量。作为一个制片人,一期节目她可能会策划或参与策划,就算他们组里面有专业的人才给她指点江山,她上了台以后,爹娘老子都不认的。什么导演,什么策划,你们刚才跟我说什么了?不会这么去配合你的。主持人就是这个节目的心脏,它跳成什么样,他跳成什么样,它供血足不足,营养良不良,就意味着这个节目供血足不足,营养良不良。不在于这个节目里有没有好的编导,好的专家指导,好的策划。这已经被很淡化了,已经不足为奇了。我参与过央视和北京台很多节目的策划,都是大型系列性的。每个栏目组有的时候,都会有一些紧急任务,比如说这一段时间,中宣部或者是社科院突然发现,中国的第一批老院士都已经八九十岁了,再不弄资料不行了,一个电话,赶紧组织人员,拍十个到二十个中国第一代院士,弄成一套节目。于是就开始行动了,我们北大传播学院的一个教授也参加了这场策划。北京地区的比较能策划的人,基本上都被邀请去了。我始终发现一个问题,就是主持人的弱让你着急的很。她把你请来以后,不是真的能够按照这些有电视经验、有实战经验的策划人员的策划案去做,你们辛苦了一场,往往上了台以后,她就把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而当时你就站在她的旁边。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当主持人发生疲软的时候,她会请策划来帮忙,但是绝对不会让你老帮忙,她要急着去体现自己的价值。但是这个价值你怎么体现呢?像《鉴宝》这样的体现吗?我很担心,因为现在形成了一个制度,如果这个主持人再是制片人,那咱们就别说话了,也就只能像我现在在北大讲讲该怎样修正她而已了。主持人所应具有的一些必备的专业性知识,包括经验的、人文的、历史的、科学的、经济的、艺术的,我们没办法再去要求她了。

其实,我认为主持人在这类节目里面非常好做。我觉得像《鉴宝》这一类节目的主持人特别好弄,首先,《鉴宝》它不需要大量的语言对白,鉴宝鉴宝,鉴定为主,专家和物品之间,和持宝人之间充分的冲突,再加上鉴定过程的放大,拉长,这本身就是一个元素多得不能再多的一个好看的东西了。你要做到的无非几点,把这些观点的碰撞、物品的介绍和持宝人串场的关系把握住,把握这些戏剧化的场面,不要让它跑题了。把握住这个,我认为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我认为这种节目,主持人应该做这种决策,他很机智、很灵敏、很聪明,要能够拿自己的最长处和别人的短处去碰,而别拿自己最短的东西和别人最长的东西去碰。那肯定不会好,底气也不足。底气不足,语言就会有断裂感,语言没有分量的感觉是很难让观众长期忍受的。已经有很多人都向我提出,都说:“这个主持人可真是,唉哟。”其实他们能看到病源了吗?在《鉴宝》这一类专业性极强的节目里面,无论我们将来是做古典音乐的栏目,还是做一个科技的栏目,专业性很强的,或者是做一个原子的、核子的、裂变的栏目,我认为主持人都应该以这种方式来做。取长补短,你不要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够挑得起这么重的担子,你应该让所有在场的人一起来承担这个风险。我觉得这是解决大棚主持人定位的一个很好的建议,这种建议能够使很多央视的主持人显得不那么脆弱。

第五个问题,《鉴宝》有一个方面,它却做得很好,但是这个“好”,我是打引号的。它把娱乐放得很大,因为它定位在游戏化上了,特热闹。一说“请开价”,指示灯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就上去了,很娱乐。但是它那种娱乐,要我说,是20世纪末时期的娱乐观点。我肯定电视除了正面新闻以外,要有娱乐。但我对娱乐的理解却不是这样的。电视娱乐不单指游戏,也不是终极意义上的消遣。娱乐是指一切能够给受众提供阅读、收视,并通过阅读和收视达到快感和精神愉悦的传播行为。

我举一个例子,比如说我看《开心辞典》,它不是娱乐节目,就是坐在那儿一问一答,就是出题,答题。它不娱乐,没有那么多噱头,不像《幸运52》那种东西,它不追求视觉方面的那种快感,没有灯一闪一闪的、主持人上蹿下跳的那种感觉。但是我感觉《开心辞典》节目也很快乐,也是很时尚快乐的节目。它怎么给我这种感觉呢?很简单,它每问一个问题的时候,我都在期待着下面一个问题快出现,那种期盼有时甚至是坐卧不安的。好多关都过了,下面是什么问题?结果会如何?它给我一种很大的精神愉悦,这种精神愉悦就是我刚才所说的。这个栏目提供给我的都是信息,它不停地用各种方式给我信息,就像我们阅读一本书会很快乐一样。这是21世纪的娱乐观点。电视,很多的娱乐观点应该从此来定位。不要说“哎,我们做一个娱乐版的综艺节目吧”,就去蹦,去跳,去作秀,明星串串烧什么的,那都是20世纪甚至19世纪的娱乐观点了。我们开玩笑说,那是属于上海大世界的娱乐观点了,上海大世界是中国娱乐场的启蒙地嘛。现在还能这么做吗?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尤其是当专业频道产生的时候,当专业节目,类似于像《鉴宝》《探索》《对话》《记录》等这一类专业很强的栏目产生了以后,你说它们不娱乐吗?我觉得,阅读当中,收视当中让我精神愉悦的元素怎么这么多?我感怀这些东西,它很愉悦、也很漂亮。这是把受众引导到一个更高层次的电视娱乐定位!所以,在对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些典型的元素和当代精英的一些重要的类别进行阐释的时候,我认为应该秉承变严肃为娱乐的这个原则。这种原则产生了以后,就会使很多的、不为我们生活所接受的、不宜表现的专业性题材,变成更普遍、更容易的能够成为公众范围内有生机、有活力的一些节目。我觉得这样才能推动电视文化事业的发展。

综合地讲,一档好的、优秀的专业节目,尤其是综艺性电视栏目,在21世纪,我认为起码应该这样去构建完成它。央视在这方面要去补课的栏目还很多。

好,我今天的演讲就到这儿,谢谢大家!(掌声)

同学们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提,跑题的也可以。(笑声)

北大微讲堂:棚式电视栏目之批判——鉴定央视《鉴宝》 -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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