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噩梦

红色,整个世界都是红色,像一层红纱笼在眼前。

红色的窗棂聋拉着,宫灯内烛火摇曳,剑刃上一条蜿蜒的红线,还有,握着剑的这只手,由手腕间生出的红色花朵,妖冶地攀爬到指尖,再落向地面。

啪嗒,啪嗒,慢慢濡湿裙裾,再开出朵朵红花,摄人心魄的凄美。

四面八方涌来的人,烛火中银光雪亮的铠甲,尖利的戟刃高举,仿佛就在身边。

那些人的眼里有恐惧,有贪婪,有欺凌的快感。可是下一秒,他们就倒了下去,伴随着哀嚎和肆意溅出的滚烫的鲜血。

孩子的啼哭声像在心上撕出的裂痕,高举的刀刃,还有一双凶狠又惧怕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怀里会有个孩子?

一柄木剑没入胸口,那剑柄上还有一双稚嫩的却染上血污的小手。

“太平盛世你们不要,偏要造这人间地狱,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天地晦暗,日月颠倒。红色的火焰平地而起,如同地狱中伸出的一只只手抓住每一个活物,慢慢吞噬殆尽。

那些宫殿,丑陋的面目全都变得模糊,一点一点随烟散去。

疼,真疼。血肉分离,肝胆撕裂,灼热感像是要把自己化成一片灰烬。

“啊~~~”

星湛从石床上惊醒,喘着粗气,额头、胸口全都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偶尔还有一两滴从胸口白嫩的肌肤上滑落。

又是这个梦,自他从300年前醒来后就没有停过,每一次,每一次都像是真真切切从业火中踏过。

只可惜他魂魄不全,对从前的事毫无记忆,也无法分辨这究竟是梦还是自己的过往。

星湛赤裸着半身从石床上坐起来,心有余虑地喘息,因为醒的突然视线尚有些模糊,一只手撑在床沿居然软绵绵的塌了下去,幸亏他反应敏捷,另一只手牢牢扶住。掌心按在石床上竟也是滚烫的吓人,看来他的热症连石床也不奏效了,想来,不用再过多久,自己就能结束这了苟延残喘又了无生趣的日子了。

他甩甩头,努力张开双眼,好一会儿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环境,还是那个昏暗的房间,除了一张石床、一张矮桌、一个蒲团,就只剩下一个摆满各种奇异珍兽骨头和皮毛的架子。矮桌上燃着一支烧了过半的蜡烛,勉强照亮了石床周围。

他拿过床边的红色衣衫,火一样的衣衫落在光滑细嫩的肌肤上,更衬得他肌肤雪白。五官清秀有余,明明是一副十二岁少年的模样,却偏偏生着一双狭长的凤眼媚意天成,似笑非笑,却又凛然生威,托出一种超出年龄的孤傲来。

“公子!”

一身黑袍蔽体的黑影飘了进来,没有脚,也没有面目,如这城中千千万万的幽魂一般。

来人候在门外,恭敬地弯腰。

星湛正背着身子,眼波落到右下角房门的方向,懒懒问道,“何事?”

明明是尚未变声的童声,却叫人听着仿佛连魂都勾了去。

“是……是明焯夫人……”

“回来了?”

星湛心中嗤笑,上一次他醒着的时候距离今天也不过才五日,以往哪次吵架她回娘家不得待个十年、二十年的,怎么这次竟然一眨眼的功夫就回来了。

星湛想着,白送上门的出气包,不欺白不欺,嘴角不自觉挽了一抹笑。

“哟~我们明焯夫人这次回来的还真是快啊~莫不是最近地府生意太好,没你住的地儿就回来了~”星湛边说边走了出来,后脚才踏出门,凤翅镏金镋便架在了脖子上。

执镗的人一头墨绿长发半挽成蛇髻盘在脑后,綴有一朵黄泉之花,象征她忘川之主的身份。女子神若秋慧披霜,双目晶晶,目射寒江,朱唇紧抿。一身玄青色长袍,黯色裙摆翻飞落下。

星湛此刻的脸上却是半点波澜都没有,一如往常般嘴角含笑,眼神半抬却不看明焯,反倒是守在门边的城仆被吓了一跳。

“明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看把我的新城仆吓得,若是我这手一抖,不小心杀了他,又得劳烦白栩替我重新物色了。”星湛语气娇嗔,说着嘴巴还嘟了起来,看着倒真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明焯最是了解他这张嘴,才不不吃他这一套的,暗自咬牙切齿,依旧狠狠瞪着他。

见明焯不搭话,星湛半是无奈的叹口气,拍了拍一边城仆的肩膀,“还不躲远点,你是真想魂飞魄散呐~”

城仆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下,听话地给二人腾出了地方。

“来来来,妨碍我们的人都走了。你就这样,用点力一镗割断我的头,千万别犹豫,不然这头拖挂在身上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太疼~”

明焯听了他这话气得真想一镗子下去了结了他,“浑小子,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我?”星湛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怎么了?”

“哦~我猜是因为我占了这闕阴城唯一的房间,坏了你和白栩的好事是吗?”星湛故意拖慢语速观察明焯脸上的表情,他可太喜欢她的反应了,对着一城没有脸和没有表情的城仆可把他闷坏了。

“可是要建个屋子也不是难事啊……所以你说,是不是白栩压根就不想与你同住?”

“找死!”明焯气急,反手用力一挥,凤翅镏金镋调转了个个儿,镗身忽的要撞上星湛,就在那么一瞬间,星湛向后一让,凤翅镏金镋扑了个空,过后掸了掸红衣上的金色落灰,“都告诉你了,我怕疼!杀我可以,打可不行。”

明焯抽回凤翅镏金镋,心有不甘,“你把赤鷩拿出来,我们好好打过!”

星湛凤眼微转,锐利地射向明焯身后的假山,“要打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小爷我最讨厌别人观战了。”

明焯张望一圈哪里有什么人,正想骂他又要多事,星湛已经执鞭朝她甩开,明焯闪身飞出,那赤红色的鞭子将假山从中间劈成两半。假山崩裂,碎片中飞出一行青色衣装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为首之人长须悬在胸前,白玉束冠,头顶一缕白发。眉目稍弯,隐含笑意,看似和蔼的老人。他身后还站着五六个少年郎,其间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额头缀着块圆形的黄玉,那黄玉不知为何竟让星湛生出几分亲切感。

她颊含杏色,秀眉纤长,明眸皓齿,芊芊细腰,用一条绛色镶着珍珠的织锦腰带系上,手执一寸宽的细剑,抵在胸前。

明焯惊讶地看着这凭空冒出的人类,想自己气到七荤八素,竟然没察觉旁边藏了这么多人,有些懊恼和恼怒,“何人擅闯忘川?”

为首男人作揖,依旧是一张笑脸,“青城山黛色山人。”

星湛一副没听清的样子,又是眨眼又是伸耳朵,“啊?什么……什么色山人?”

“你是吓得失聪了吗?是黛色山人!”青衣少女气不过上前又重复了一遍。

“哦~黛色山人呐,这是哪座荒山冒出来的?”

青衣女子气不过,剑指星湛,“看你小小年纪与魔道为伍,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星湛无所谓地摇摇头,“东西?我当然不是东西,你们是,你们是~”

“你!”青衣女子气得胸口起起伏伏,说着就要拔剑上去揍星湛。

明焯在一边冲星湛翻了个白眼,暗自道,早晚死于话多。

栖神录 - 第1章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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