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测灵窍

“江州府——江若尘，土阶灵窍，退。”

“江州府——江若星，仙阶灵窍，可入殿请魂。”

“卷名关——李善文，银阶灵窍，退。”

“飞星台——周...”

一声声威严的宣告在殿前响起，当即引起骚动。

此处为苍域宗五年一次的测魂之地，早在一个月前，主城就已经因此盛事而变的热闹非凡，如今再看此地，更是人山人海，一时望不到尽头。

有来测资质的，也有来凑热闹的。

年满十岁，未至二十的年轻子弟皆可来试。

高台之上。

十八位高阶修者同时测试，每支队伍都排有数百人之多。

此后七日，引魂殿前依旧会是这般盛况。

“仙阶吗？谁家的孩子这么有天赋。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仙阶的灵窍，真是不枉此行啊！”

“银阶都不能入选吗？这苍域宗要求也太严苛了吧？”

“废话，这可是三上宗之一啊，要求能不严苛吗？不过我刚才怎么听到仙阶灵窍的名字念了两回。难道是听错了？”

…

杂乱的人群之后，有一身着百炼玄袍的威严男子冷声开口：“真是废物。”

“父亲不要生气啦，这也不是姐姐的错嘛。”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娇憨可爱的少女，冲着对方撒娇道。

只一句话，便打消对方的怒火，抬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扬起的小脑瓜，语气也变得温和许多：“还是星儿争气，之前便知晓你灵窍充盈，没想到竟然是仙阶灵窍，入宗后定是苍域宗的内门弟子。星儿，三日之后便要入殿请魂，有什么想要的，为父都给你买。”

“那星儿想要珠灵溪最近新出的宝相云纹裙，父亲可要记得给带我买呀。”江若星也不跟父亲客气，张口便讨要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好啊，顺带再去给你挑些宝物，入宗之后，要记得和同门之间打好关系...”

看着面前父慈女孝的一幕，江若尘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那张姣好面容虽然看着和江若星一模一样，可却能让人轻易区分出她们。

一个娇憨可爱。

一个木讷无言。

江若尘曾经也奢望过父亲母亲的关爱，可不知为何，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得不到他们丝毫的注意。

后来，她才明白。

竟是因为自己的灵窍，魂力低微，低到什么地步呢？

便是家中的奴仆都比自己高上不少。

这也让父亲母亲倍感耻辱。

如今测了灵窍才知晓，原来她的灵窍是最低等级的土阶啊。

普通人大多都在石阶，请魂之后若是努力，也能小有所为，就连他们对着土阶的人都会有些许优越感。

更何况她作为江州府的大小姐，这般的灵窍资质，父亲能让自己回府都算是有一份父女情谊在了。

至于其他的，皆是奢望。

江若尘抿着唇，看他们一同入珠灵溪挑选衣裙，而她自己则与以往一般在外等待，直至他们出来，才又跟上前去，似如影子，默默无言。

下午回到客栈，江若星已经率先回了房间，迫不及待的去换她新得到的裙衫。

而江若尘也准备回到她自己的房间，至少出门在外，父亲并没有在这上面苛待过她。

“若尘。”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若尘眼眸微亮，一直微微低垂的小脑袋，慢慢抬起，稚嫩的面容上带着丝丝怯意：“父，父亲。”

与对方目光接触的同时，她的脸色倏地苍白。

和以往的复杂不同。

父亲的眼中带着厌恶和嫌弃，也带着一丝下定决心后的冷漠：“跟我进来。”说罢他便走回自己的房间。

江若尘脑中一片空白，麻木的抬起沉重的脚步，一点点的向着江松毅的房间挪去。

她年幼的心中似乎隐隐明白，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很短的距离，便是再慢也会走到尽头。

端坐在窗侧的江松毅手中拿着木质锦盒，东西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他听到动静收回飘散在窗外的目光。

这十年，他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自己的大女儿。

这俩孪生姐妹，长得一模一样，自小便是个美人胚子。

可她们二人的灵窍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若是她的灵窍是银阶，不，就算是石阶，他也会让她当个闲人养在府中。

怎么偏偏是最最低等的土阶呢？

就算是养只家畜，有点灵性后，也会是个土阶。

他江州府的大小姐，决不能是这样的灵窍！

尤其是她的妹妹江若星已经被苍域宗选中，更是不能让外人知晓她的资质，不然定会抓着这事不放。

对他自己，对星儿，对整个江州府来说都是耻辱。

想到此，江松毅不再犹豫，与江若尘姐妹五分相像的眉眼变得更加冷漠：“若尘，你应该知道，江州府以后...留你不得。”

江若尘知道吗？

她才十岁。

她不懂什么耻辱，不懂什么权衡利弊。

她只知道自己的父亲，不要她了。

“这里装了些钱财，你好好收着，里面还有一封信，你去枢隐岛寻人，她会照顾你日后的生活。”江松毅交代完这些，突然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

一时静谧。

年幼的小姑娘脸上依旧带着木讷，一如她在家中这些年。

若是她像星儿一般与自己亲近，或许江松毅还会有些许不舍。

“父亲，你是不要我了吗？”江若尘没有接那锦盒，只是认真的盯着面前严肃而又俊逸的男人问道。

“不...”突的被这么逼问，江松毅一时不知作何回答。他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可，这确实是抛弃吧？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明日我差人送你过去。”

“父亲，可以不送若尘走吗？女儿以后只呆在家中，绝不出门半步，也不会让别人看到我和妹妹一起。而，而且妹妹不是要入宗了...”小小的姑娘，在此刻慌张起来，细嫩手指碰到的裙子布料，早已被自己搓揉的不成样子。

原来她并不像看上去那般木讷平静。

江松毅看着红了眼眶的大女儿，闭上眼睛，敛去所有情绪，唯有声音漠然无情：“若尘，你可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为父府主的位置，我们江家好不容易出了你妹妹这么个仙阶灵窍之人，所有的希望，都在她的身上，如今她已入苍域宗，而你，就是她唯一的污点。若是你们长得不像，为父还能留你一留...”

可我们太像了。

江若尘明白那未尽之意，慢慢松开被她虐待半天的衣料，故作轻松的整理了那糟糕的褶皱。

好似有什么东西被她一同放下。

如那衣摆一般，虽有折痕，却不影响穿戴。

待今晚清洗过后，明日依旧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