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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怿

关怿

LV8 2016-09-28

【新月恶魔岛】

作者:关怿

连载最近更新: 谢谢各位~

作品简介:#已完结#从童年就不断侵扰她梦境的主角竟然是从未谋面的早逝姐姐,以虐杀少女为咒术复活的父亲当真就出现在眼前。如果世间没有鬼魂,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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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关怿

    关怿

    楼主 LV8 2016-09-28
    五.
      6月17日。

      四小时的游艇旅程结束后,南星觉得自己踩上的不是陆地而是棉花糖,飘飘忽忽快摔倒时被严朔一把扶住,“你这家伙不仅大脑不好使,小脑好像也忘记长了。”

      登上码头南星的注意力马上被2点钟方向的巨大灯塔吸引住,10层楼高的白色塔身在灰暗天空的映衬下仿佛自带光芒。“曜!曜!曜!”南星冲在前面带路的少年喊。

    “终于意识到自己靠不了智力于是开始改做搞笑说唱艺人吗?”南星半天才对这个冷笑话会过意,狠狠在严朔背上捶了一拳就向前跑去。

    “曜,这个灯塔可以上去吗?能在上面看流星雨吧?”“当然可以,随时都能上去。”南星满意的抬起头,只见一栋城堡式的白色建筑伫立在眼前,刚才注意力一路被灯塔吸引,丝毫没留意这栋了不得的建筑是何时出现的。惊叹着不觉已经来到正门口。

      “欢迎回来,礼曜少爷。二位客人,有失远迎,万分歉意。”穿着燕尾服的青年男子弯腰行礼,抬头间南星不禁感叹这真是一位美男子,与曜张扬的美不同,这位管家除了同样的清晰轮廓,还多了几分东方的含蓄风雅。

    “呀,瑥祤哥,好久不见,工作很辛苦吧。”曜上前拥抱了管家。

    “见到礼曜少爷还是如此健康活力,在下深感欣慰。”管家用眼神示意该介绍两位客人了,曜摆摆手“哦,这两个是我的背景,不用管他们。啊,饿死了。”说完抬脚进门,撂下二人。

    “请见谅,少爷一向只对挚友开玩笑。想必这位是严朔少爷,这位就是南星少爷了。快请进,一路颠簸劳顿,真是辛苦了。休息室中有下午茶和点心,二楼各位的客房中已备好洗漱用具和睡衣,两位小少爷是先沐浴还是...”

    “我们还是先去洗澡吧?”南星抬头征求朋友的意见。

    “那么请您先带我们去房间吧。”严朔礼貌的向管家先生微笑回答。

      进门的短暂一瞬间,如同被魔法召唤,呈现在眼前的光景与记忆深处的某地不可思议的重合,无法名状的异样感包裹住全身。穿过偌大的门厅,血色地毯顺着对称楼梯向二楼蜿蜒,上方是巨幅的画像,画中人表情栩栩如生,张开结界般吸引每个人抬头驻足,让人震惊,臣服,最后由心底涌起敬畏。

    踏上第一个台阶,南星骇然发现扶手上雕花竟也是自己预想的图案,就连地毯踩上去的质感都是如此熟悉。回廊上他无法抑制冲动再次回头,恍惚间好似看到了自己在镜中的脸。管家介绍到:“那是前任家主,即礼曜少爷的曾外祖父——阿尔伯特伯爵。”这个名字如一粒小石子,在遗忘的死海中激起涟漪,漆黑的海面下暗潮涌动。

    有什么东西苏醒了。年轻的伯爵意气风发,一瞬不瞬的与少年对视。

      “热水已备好,房间内所有物品都可以随意使用,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吩咐。下午茶在一楼休息室,晚餐七点开始,若您想小憩,届时会有人来带您过去用餐,祝您度过愉快的午后时光。”管家从浴室走出来,交代好一切,鞠躬关门离开。

    南星砰的一声仰面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看了眼角落里比自己先到的行李箱,没有动。抬眼望向头顶水晶吊灯,又环顾四周,地毯,床头,书桌,台灯...到底何时曾见过这些光景,南星将自己沉落于遗忘之海,挣扎着伸手想要抓住那些闪着光的碎屑,每每从指缝溜走都如百爪挠心。

      水晶灯折射出陆离的光斑,视野中所有的物体都随它旋转起来,眼前奇异的景象投入视网膜,一阵阵可怕的眩晕袭来,然后是片刻的静止,大脑也随之一片空白。忽然心弦战栗的恐惧感伴随熟悉的触感回来了——一双手按住肩头,让他动弹不得。魔法般的耳语响起“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应声断裂,随后意识逐渐丧失,坠入虚空之境。

    急促的敲门声将南星从湖底重重拉起,16:00,看了眼手机起身打开门。

    严朔略有愠色的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就知道你又睡着了,说好的洗澡呢?”说完他走进房间,在床边坐下。

    “啊,你等我一下,很快。”

    五分钟后南星湿漉漉的出来了,“啧”严朔眉毛拧成一团,一脸嫌弃的从浴室拿出毛巾“跟你说了多少次擦干了再出来。”一边念叨一边给南星擦起了头发。

      一刻钟后,二人在休息室看见了单手撑头侧卧在沙发上假寐的曜,两边的女仆一个在给他剥葡萄,一个则在朗诵诗集。完全就是古代放荡君主的形象,南星心里骂到。

    “哟,我的背景终于回来了。”曜睁开一只眼睛,轻轻抬手,年轻的女仆们便向南星和严朔行礼后离开。二人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面前的桌上是各色英国点心,“low tea”。女仆拿回两套茶具询问二人想喝点什么,南星选了红茶,严朔选了咖啡。

    “曜,之前你说到的书房现在可以去参观吗?”

    “真是心急,喝完这杯茶就去。”君主慵懒的起身,端起女仆刚为他换上冒着热气的新茶。“外婆这时应该也在书房,正好我们去打个招呼。”

    从进入书房开始,严朔的脸就洋溢着幸福的笑,南星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远离他。这诡异的表情虽然让南星毛骨悚然,但也并非不可理解。因为这个书房实在太壮观,除去有窗的那面,剩余墙壁两层高度足足八米全是书,面向窗户还整齐排列着16个直通天花板的书架。藏书量大概等于一个小型图书馆了,连南星也惊叹不已。

    窗边有一排沙发,一张书桌和靠背椅,坐着的银发老太太正笑着看他们。“外婆,我好想你。”曜跪在老太太的膝边,她笑盈盈的理顺外孙的头发。

    “理事长,您好,我是一年级二班的严朔,承蒙您的关照,之后多有打搅了。”严朔向老太太鞠了一躬,“理...理事长?”南星很吃惊,严朔扯了扯他的袖子,南星赶忙把严朔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不不不,如你们所见,这房子太冷清了,能多两个孩子来陪我这个老太婆,高兴都来不及。”

    “理事长,我有个冒昧的请求。”

    “严朔同学,请说吧。”

    “理事长,请允许我借阅这里的藏书。”

    “哈哈哈,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想借多少都可以,和曜说的一样,真是可爱的孩子。”

      对南星来说这真是无聊极了。一边是亢奋状态中不停上下扶梯挑书的严朔,一边是祖孙俩的温馨谈话。南星只能默默打量起这房间,唯一吸引他的是天花板彩绘的穹顶星象图,画的非常精准。“好吧!我也来找些占星和天文的书好了。”

    然而很可惜,南星最想看的那两本书是德语和希腊语的,这两门外语他学的都不好,只能选了本英文的随便翻翻。回头看见严朔已经把自己埋进了一座小山。直到帅气的男管家来通知大家用餐,才极不情愿的慢吞吞收起眼镜放回上衣口袋,他是严重的远视,看书时候必须戴眼镜 。

    “喜欢的书带回房间也可以,不用这么着急,你有大把的时间,小伙子,书房随时欢迎你们。”被外孙挽着走到门边的老太太笑着说。

      餐桌上曜一直说着学校的趣事,逗得老太太笑声连连。对于学校接连发生的惨案闭口不提。

    晚饭过后三人到一楼娱乐室里打起了台球,南星还一直挂念着最后那个焦糖布丁。“啧,你简直像个八爪鱼。”南星一看被自己手肘不小心碰到的球正向桌中心滚去,严朔一把截住球摆回原位。

    “你说谭淞是死于他杀?”曜靠在台球桌上,侧头问。

    严朔换了几个角度校对5号球是否被放在了原来的位置上,“昨晚我单独拜托了昆狄去要来谭淞指甲缝里的分层取样物报告图。”

    “从指甲缝能判断出是他杀?”南星不解的问。

    严朔拿起磨石蹭了蹭球杆,不紧不慢的说:“人在溺水时处于本能会去抓身边的物体,所谓的抓救命稻草就是这么个意思。有不少情侣以为对彼此的爱可以坚定到投海殉情,但最终往往会出现两种非常讽刺的结果,一种是溺水后本能的求生欲会让人奋力往上游,这时强壮的一方就会将对方蹬入更深处,而自己则能利用反作用力浮出水面免于一死。另一种,同样出于求生本能,两个人都游不上去,就会不停的想抓住身边的物体往下拉,所以很多尸体被捞上来时已经被抓的皮开肉绽。”

    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让南星觉得很不舒服。

    严朔俯身瞄住球,调整着球杆的角度,“溺死之人的指甲缝能说明很多问题。是真的溺死还是死后弃尸,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只要解剖看看有没有肺气肿,溺死者生前吞入的大量溺液进入上呼吸道,肺泡腔中会含有大量溺液及组织渗出液,双肺体积明显增大,表面有肋骨压痕,肺脏表面夹杂的淡红出血斑块叫'溺尸斑',除了肺以外,溺液还会通过毛细血管进入血液通过肺静脉回流进左心室,从而导致左右心腔血液成分有差异。"

    “那直接要解剖结果不是更直观吗?”曜用球杆抵住下巴。

    "还有'干溺水'这样一种情况。这是由于起初吸入的水造成声带痉挛猛然闭合,致使空气无法进入,窒息而死。因此死者肺中不会有溺液。尸斑对于溺死尸体的判断也不太可靠,因为只有固定同一个姿势6-8个小时它才会定形,而往往尸体都是随着海流漂来漂去的。"

    南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另外还有对肺腔等器官中溺液进行的'硅藻实验”,用来检测其中的浮游生物尤指硅藻是否符合受害者溺死水域的生态系统。但是也不能排除有非常狡猾凶手利用这个判断方法的漏洞制造假象,比如在湖里装上一盆水带回室内溺死受害者,再将受害者转移到湖中。而指甲缝就很难造假了,通过将指甲缝里的物质分层,和被害者在尸僵形成之前手中所抓物品就可以分析出受害人在生前分别做过怎样的搏斗。” 一杆进洞,严朔站直身体寻找下一个目标。

    “谭淞的指甲缝里几乎全是细沙。他是被人用某种方法溺死在沙滩上的,南星,我知道你要问为什么不可能是跌落在浅海中因为骨折无法爬起而溺死。这是不可能的。首先,若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他完全可以靠手臂支撑着往前挪上两步就可以免于一死。第二,警方证实了他虽然身体上有多处撞击留下的痕迹,但没有足以骨折的伤,并且那些撞击是发生在死后,是随着海水漂流时撞击到礁石留下的。”

    “如何判断撞击发生在死前还是死后?”南星歪着脑袋问。

    “啧,还以为已经解释的足够让傻瓜明白了,南星你真是每每超出我的预期。生前受伤局部组织会因受到刺激而出现炎症反应,从受伤到死亡时间越长炎症反应越明显。而死人不会有炎症反应。”严朔不耐烦的重新调整了一个姿势瞄准。

    昨天昆狄说:“警方在后山上一处发现大量喷溅和拖拽样血迹,同样的血迹也在谭淞衣物上也被发现,正在做DNA鉴定。凶器和残肢上只有谭淞一人的指纹。警方推断极有可能是谭淞在此杀害了林可并将其肢解,再从学校墙外用高抛的方式把四肢弃于校内几处,最后带着头颅弃往海中的路上,不慎失足坠海溺亡。另外谭淞体内被验出了单乙酰吗啡和吗啡。尸检结果是凌晨0:00—2:00溺死。但有巡查保安的证词,时间被缩短为0:30-2:00。在0:00巡查时天文台前的草地上并没有南星发现的尸块。由于不能通过桥跨到图书馆那边,所以警方推断的最可行抛尸路线是:桥洞→室外体育馆→天文台→图书馆。0:00时还谭淞还没有到达天文台,而之后他接下来还要去图书馆再折回去海边,怎么也得花上半个小时。所以时间被锁定在00:30-2:00。”

    “爆炸案就发生在警察推断的谭淞死亡时间段内,当时几乎所有的师生都被叫醒清点人数了。除了夏瑶,谭淞和林可之外的人都在。如果真的是他杀,那么几乎就可排除学校师生作案的可能了,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曜把球杆移到一边,站直身体,右手托着下巴说。

    “但是还有两点很奇怪,首先林可躲过监控的原因已经被你解决了,可她为什么要在凌晨冒那么大的风险来到后山?还有最奇怪的一点,监控显示谭淞从14日放学后就一直待在教学楼并躲过了巡查的保安,直到晚上10点才出了教学楼,用钥匙打开了室外体育馆通向后山的那扇门,而那唯一的一把钥匙早在20年前就遗失了,到底是谁给了谭淞那把钥匙?”南星看着严朔手上的动作连珠炮一样的发问。

    “关于那扇门还有一个内幕,昆狄当警察的表哥曾经也在这所学校读高中,那时候他就很好奇为什么这扇门从来不开启,直到后来当了警察无意翻到关于20年前的资料。学校当时准备将后山扩建,突然停工的原因是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填尸洞,白骨一层盖一层。后来将里面的尸首都挖出来带回去检验,依据耻骨联合面和骨骺闭合情况推定清一色的全是10-16岁的未成年少女,死亡时间在70多年前,尸体虽都散落成白骨,但很多都有利器砍击的痕迹,很可能遭到过肢解,且刀口利落整齐,手法专业,从切口截面判断大部分出自同一件凶器。从此学校就封锁了那扇通往后山的门,那之后不久钥匙就遗失了。当然学生们并不知道这件事,扩建的时候正值暑假,大概就是现在差不多的时候吧。” 曜深深叹一口气,是真的为那些死去的妙龄少女们感到惋惜。

    “对了,那密室呢?”南星问。

    “啧,一天只回答一个问题。”又是一球进洞的声音。

    回到房间后,南星掏出笔记本。翻开的那页正是自己对学校所发生事件的一个记录。

    6月07日 晚上,二年级生物老师因为诅咒而被推下楼梯身亡。
    6月12日 凌晨,林可在监控中失踪。
    6月14日 午夜,谭淞杀害林可分尸弃尸;夏瑶死于理科
    实验楼发生的爆炸案。
    6月15日 清晨,天文台门口,图书馆背面,桥洞和体育 馆仓库后面发现分别发现被切下的四肢。当天 傍晚在东边海中打捞起谭淞的尸体和林可的头颅。

    凶手也许真的是企图用邪恶的咒术召唤回恶魔。想到这里南星总觉得自己就像是喝了浓缩咖啡一样,困意全无。慢慢回想起学校提前半月开始放暑假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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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关怿

    关怿

    楼主 LV8 2016-09-28
    三.
      6月11日,阴。

    夫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已经超过6个小时,虽然被交代了今天不需要准备下午茶。但还是有些担心。

    两点,许瑥祤收起怀表,将汤盛入盘中。回想起中午叫夫人用餐时的场景,书房内一片狼藉,大量的书籍散落在地,书桌也乱成一团。而最让他吃惊的是,夫人眼神失焦的跌坐在地,颤抖的拿着一本像是日记的东西喃喃低语。连唤她几声都没有反应,直到上前去扶她时才如梦初醒一样抬起煞白的脸,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皱纹挤在一起又散开,许瑥祤觉得夫人仿佛比几小时前苍老了许多,搀扶她在沙发上坐下。

    “瑥祤,我想单独待一会。”夫人将那本疑似日记本的东西往怀里收了收。

    “夫人,现在已经是午膳时间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我没有胃口,你们先吃吧,请让我单独待一会。”许瑥祤点头微微鞠躬退出房间。

      出了电梯向书房走去,身后的电梯是建在厨房专为楼上送餐和运输重物的。鳕鱼西红柿汤飘来让人怀念的味道,小时候生病没胃口的时候母亲才会亲自煮给他,在漫长的走廊中他开始回忆,记忆中的母亲总是那么优雅的微笑,不经世事的脸宛如少女,柔弱的双手因为极少劳动而触感温柔。幼年时童话里的公主就是母亲的模样。在他还未走出童话世界的年纪,母亲便像书中的仙女一样自空中飞下,永远的沉睡了。

      轻敲了三声,“请进。”意外的传来了回应。

    早前散乱的书籍已被整回原处,夫人此刻正坐在书桌前,恢复以往的优雅朝他微笑,仿佛上午的发生的只是一场梦境。

    汤放在桌上,许瑥祤微微颔首“夫人,十分抱歉,不知您是否有胃口只准备了如此粗简的食物。但为了健康着想请您多少吃一些。”他无意打听上午的事情,不窥探主人的秘密,是管家的操守。

    “谢谢瑥祤,清爽又开胃的西红柿鳕鱼汤的确很适合现在来吃。虽然一直觉得让你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来陪着我这个老太婆着实委屈了你的才华,但有你在身边真是太好了。”夫人拿起汤勺平淡的说“我父亲回来了。”

    许瑥祤看着桌上那张黑白照片。

    男人身旁站着一个10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华丽的蕾丝花边连衣裙。她微微地笑,在这幽幽阴沉的天光下和许瑥祤对视。那眼神穿透了他的大脑。
      
      玻璃珠一样的眼睛,绸缎般闪耀的长卷发,就像个漂亮的人偶。
     
    这个女孩是一具空壳,他这样觉得。里面寄生着另一个灵魂,只露出一双眼珠,向外窥视…

    “他死了快70年了...关于我们家的传闻你应该多少听说过一些吧?”

    许瑥祤依然没有答话。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重复着同一个梦境,直到随父母回到英国,第一次见到照片上的她,才知道那是我早逝的姐姐。”老夫人注意到年轻管家的视线,也低头看着照片说。“他们回来了。”

    “父亲带走了只有我和他知道的秘密。”夫人喝了两口汤,用餐巾拭了拭嘴角“他死前曾叮嘱我如果回到这栋房子就要解开这个密,可是我只尝试了两次就放弃了,你说父亲他是不是生气了?”夫人呓语一样问,许瑥祤看着夫人陷入沉默,欠身告退。

      关门瞬间的影像与孤儿院大门重叠起来,那曾是无比的绝望与孤独,一夕间失去双亲的他把自己封锁在黑暗中,直到一双同样温柔的手将他带走,让他再次拥有了亲人和爱,接受最优秀的教育,如凤凰涅槃。十年前当他放弃经济学博士和家族企业高管的人生,在众人的不解中来到这个小岛,做为一个管家重新活着时他如此坚定。

    望向大厅中央墙壁上男人的巨幅画像,高大的左撇子,许瑥祤默念。

    乌云在互相吞噬,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此时宅邸的灯还没有亮起。他站在窗边,脸完全浸没在窗帘所投下的黑暗里。轻轻按下怀表的按钮,八音盒的旋律倾泻而出迅速在寂静中晕染开,随之他低声吟唱。

    “Who'll be the clerk?
    I, said the Lark,
    If it's not in the dark,
    I'll be the clerk.

    谁来做她的执事?
    我,云雀说,
    如果不是在黑暗中,
    我来做她的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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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关怿

    关怿

    楼主 LV8 2016-09-28
    二.
      6月8日。

      这是许瑥祤来岛上的第十个年头。初夏的气息伴着咸腥的海风从赤道吹来,比例刚刚好,就像红茶中牛奶的比例,少一点会涩,多一点会腻。窗外的大海看似一成不变,实则时时不同,湛蓝色温柔包裹的内核拥有着随时摧毁一切的力量。

    正是潜伏着危险,才觉得十分美丽。许瑥祤不禁牵动嘴角,戴着白手套的手重新放回置着骨瓷茶具的精巧推车上,走向书房。

    在门口稍作停顿,他整理了燕尾服下摆和衬衫领口,伸手握住门把,“噹—噹—噹”客厅的落地钟响起,房门打开,三点整,分秒不差。

    “夫人,下午茶准备好了,今天为您准备了祁门红茶,点心由上至下分别为火腿三明治,蛋白酥和草莓司康饼。”许瑥祤低头冲泡红茶,主人的喜好早已烂熟于胸,即便如此,也对比例的追求严苛到一丝不怠。

    “请慢用。”薄骨瓷茶杯稳稳放上桌面。

    “辛苦你了,瑥祤。”从书本上移开视线的夫人眼中满是慈爱,许瑥祤轻轻一鞠躬,退出房间。

      “晚餐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吗?”走进厨房问有些魂不守舍的厨娘。

    “嗯嗯,准备好了先生...”

    “发生什么事情了?”

    “实际上...昨天晚上有人...”许瑥祤皱皱眉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昨晚上我放了半袋面粉在窗边的盆里准备今天早上做可颂,谁知半夜突然听到盆被打翻的声音,冲进厨房打开电灯没看见大老鼠,却见一整盆面粉都倒扣在地上,气坏了。接着我开始打扫,这才发现台面上洒落的面粉里有脚印...是大约9码的半个皮鞋印。我不敢告诉夫人,她因为前两天的事情失眠症又加重了,夫人最近太憔悴了。但思来想去这事还是得告诉您才行。”

    “是前脚掌吗?左脚还是右脚?在什么位置?指给我看。”

    “是,就是在这里。”约摸五十上下的厨娘在靠近窗边的一小块桌面上比划着,“是左脚,大约是9码,很清晰的花纹一看就是皮鞋底,和我丈夫差不多大,几十年来他的鞋子都是我买,所以很肯定。”

    “当时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影吗?”

    “人影并没有,我还探出窗外去看了看,昨晚月亮很大,外面很亮堂,的确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应该当时就逃走了吧。啊,对了,那个...先生...这和前两天的是同一个人吧?他...”

    “好,我了解了,剩下的事情请交给我处理,此事还请您务必继续保密。窗户锁栓稍后会有人来修理。另外,即使现在有些勉强,但也请您专注于工作,毕竟您制作的美味是对夫人最好的安慰。辛苦您了,艾琳女士。”温暖的笑让厨娘不安的心瞬间被抚平,恭敬目送这位年轻能干的管家离开了厨房。

      检查完整座宅邸,如他所料,没有失物。许瑥祤站在偌大的客厅扶住额头思考应该从哪里开始理清头绪。

    闭上眼,黑暗中厨房浮现出来,月光下一个逆光的背影麻利攀上台面,踢翻了窗户左侧的面粉盆,面粉部分倾倒在左脚上,他毫不迟疑的跨出窗口。惯用腿是左腿,英制9码,赤脚长度为27cm,乘以6.876,正常发育情况下身高约为185cm。左腿只使用了一次就成功跨出窗口,根据厨房台面的尺寸计算,跨度接近120cm,腿部占全身的比例大于63%。听闻巨大的声响也丝毫没有迟疑才能留下清晰的鞋底花纹,此人遇事很沉着,进入这样的宅邸却没有顺手牵羊,目的性很明确,该说是冷酷还是原则性强呢?

    许瑥祤睁开眼睛,摘下手套盯住自己的左手,沉稳固执身材高大长腿的左撇子,他想要找的是什么?

      两天前的清晨,司机不顾礼节冲进餐厅说发现快艇的汽油被人放光了,许瑥祤当即前去查看并带着佣人们将整个岛搜寻了一遍,没有找到可疑人物,也没有东西失窃,唯一的发现就是前一晚还剩的8升汽油被放空了,码头上的确有人登陆的痕迹,但没什么有用的线索。许瑥祤清楚记得听到这件事报告时,一向处事沉稳,波澜不惊的夫人居然面露吃惊的神色,虽然只是一瞬,也足以让许瑥祤捕捉到此事非同一般的蛛丝,而后夫人接连两天睡眠不足疲惫憔悴的面容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座宅邸很不寻常,不,夫人家族所拥有的这整座岛都很不寻常。世外桃源一般的平静生活只是表象,实际上这诡异的宅邸是做为幽冥子宫,在孕育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暴风雨就要来了,许瑥祤看着窗外阴沉的大海,无声的笑了。



    睁开眼看见身穿蓝色条纹花边裙的女孩坐在她的窗边,抱着一个兔宝宝玩偶,两条腿在手工蕾丝长筒袜里荡来荡去,月光下的金发像纯金制作的小弹簧,上面有同样花色的蝴蝶结发带。她用手拨开垂到眼前的棕色碎发想看得更清楚。

    爱丽丝一样的女孩伸出手,她迅速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跳下床径直将手放进女孩的手掌心,两人一起纵身跳下,在呼呼的风声中曼舞。飞过了树林,蘑菇们惊叫着向两边跑开,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井,她们手牵手的掉落,经过漫长的下坠,周围渐渐明亮,飞过月牙再次穿越云层降落在一片灰蒙蒙的大地,雾气遮掩了视线。

    她抬起空空的左手,爱丽丝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独自在浓重的雾气里寻找爱丽丝,依然只是一片寂静。视线紧紧封闭的灰色面纱缝隙中,有一点蓝色在摇曳。她跑起来,轮廓渐渐清晰的时候,蓝色的身影晃了晃,不见了。

    无法扯碎的雾纱中有两团南瓜大小的绿色鬼火,一路跟随她而来。“爱丽丝。”鬼火越来越大,周围模模糊糊显出一只巨大猫咪的轮廓。“爱丽丝在那边。”

    她转过身,忽然周围瞬间明亮起来。是一个破败的游乐场。

    "来狂欢吧。“

    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身后嵌满彩灯的木马开始旋转。坏掉的八音盒里传出走调的乐曲。
    “Oh, Dear!
    dear,dear! what can the matter be?
    two Alice got up in an appletree;
    one came down,and the other stayed till Saturday.
    天哪!
    亲爱的,亲爱的! 出了什么事儿?
    二个爱丽丝在苹果树中醒来;
    一个落下来,而另一个一直停留到星期六。“

    斑驳的红色木马在面前停下,她犹豫着要不要坐上去。粉红色眼睛的兔宝宝扯住裙角,它从背心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焦急的说:“哦,亲爱的,哦,亲爱的,太迟了。”粉红色眼睛的兔宝宝看看爱丽丝,又回头看看她疑惑的说:“有两个爱丽丝?”

    粉红色的眼睛变回纽扣,兔宝宝倒在地上。爱丽丝把它捡起来,重新牵起她的手穿过迷雾。

    巨大的苹果树沐浴在月光中,下面放着一张桌子,有线形虫黑森林蛋糕,虫子绕着黑樱桃在奶油中穿来穿去。长着长耳朵的骷髅和戴着礼帽的骷髅坐在桌旁喝着茶,茶水从他们肋骨的间隙中流到地面,引来了一群蚂蚁“没地方啦!没地方啦!”他们嚷。

    爱丽丝提起骷髅把它扔到一边,跳上椅子。在月光中捧起小小的头骨对它唱:
    “My mother has killed me ,
    My father is eating me,
    My brothers and sisters sit under the table,
    Picking up my bones...

    我的母亲杀了我,
    我的父亲在吃我,
    我的兄弟姐妹坐在桌旁,
    收拾着我的残骸...“ 

    她醒来,捡起掉在地上的兔宝宝,接着梦中的旋律唱:
    “Who killed Cock Robin?
    I, said the Sparrow,
    With my bow and arrow,
    I killed Cock Robin...
    谁杀死了知更鸟?
    我,麻雀说,
    用我的弓和箭,
    我杀了知更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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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关怿

    关怿

    楼主 LV8 2016-09-28
    一.
    那些少女们此刻已成了挂在半空的肉块,被剖开了胸腔,掏空内脏。

    一端系着粗糙麻绳的铁钩从后颈穿出,在惨白皮肤中异常显眼,尖钩四周皮肤外翻露出浅粉色的肌肉纹理,颈椎因为重力而严重变形,头颅与身体呈现诡异的角度低垂着。

    简直是屠宰场...捂住嘴压抑住强烈想要呕吐的欲望。

    努力调匀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躲在储物柜后暂时还安全,得找准机会逃出去。先观察一下情况。

      这是大约6、70平米的房间,没有窗户,中间燃着篝火,死寂中偶尔噼啪一两声。隐约可以看出里面燃烧的并不是树枝,轮廓看上去更像是被劈开的课桌。这么说,还在学校里?

    篝火的照度有限,房间的四角以及天花板都隐没在黑暗中,门好像在斜对面,光线实在太暗,无法肯定。也多亏这黑暗,才让此刻得以藏身。

    天花板似乎特别高,抬眼看向上舔去的火舌,顶部的黑暗让人仿佛置身于没有星星的露天地,错觉与某个夏天一起去山上等待流星雨露宿,结果遇上阴天乌云密布的记忆重叠起来。

    现在可不是细数这些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的时候。一定不会死的。

      篝火那头有四个穿着黑色兜帽巫师袍的人,脸大半隐在帽子阴影下,从醒来到现在就那样坐着不曾移动和交谈,一度以为那只是些披着衣服的雕像,但在这诡异的环境下,没有十足的把握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再好好观察一下。

    一个黑衣人站起身,接着又一个跟着向这边走来。

    被发现了吗?世界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战栗的咬住食指,挡住几乎要从喉咙撕裂而出的尖叫。越来越近,好像已经能感受到冰凉的刀刃紧压上皮肤。一秒,两秒...刽子手们拿着刀,站在距离不到一米的地方,戏谑的看着窝在角落瑟瑟发抖,闭上眼睛狼狈等死的自己。

      “啊!”

    睁开眼睛 ,好半晌才确认刚才的叫声并不发自自己的喉咙。距离储物柜2米墙边出现了一个脸上挂着黑色胶布的女孩,黑衣人将她从麻袋里拖出。“啪!”尖叫激怒了黑衣人,她被狠狠扇了一耳光,重新封上胶布,拖往篝火。女孩挣扎着转回头看向这里,忽然眼睛瞪得浑圆,更加奋力的挣扎。

    似乎发被发现了,迅速收回探出去的头,再次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女孩的后脑挨了重重的一击,她不再挣扎,瘫软的被架上篝火那头的手术台。那个女孩是班长白浅,虽然性格高傲,但也并不讨厌她,想到这儿对自己刚才的暗自庆幸有些内疚。

      白浅被镣铐固定在手术台上,随着前端的升起,慢慢几乎与地面呈90°,这过程中她好像死了般一动不动。暗室中忽然反射出光线,明晃晃刺入眼睛,受到了手术刀的刺激,原本眼神涣散的女孩再次拼命扭动。

    看不见主刀黑衣人的脸,但不知为何他涌起的烦躁却能传递到心中。

    胶布粗暴的扯开,“救....唔...”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完整的单词她就被硬扳开了下巴,什么东西掉在地上。舌头...口中一股腥甜的味道涌起,食指关节被咬出血,捂着嘴强迫自己将涌上来的胃液连同尖叫一起咽回去。右边的黑衣人毫不迟疑的把舌头踢进火堆。呲呲作响,不一会空气中散发出蛋白质烤焦的苦碳味。

    “唔...唔...”白浅的脸扭曲,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黑衣人抓起针缝抹布一样在少女的嘴唇上留下丑陋的十字缝合线。她流着泪,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声,缝隙不断有血渗出。黑衣人似乎很满意,退后两步连连点头。接着抓起剪刀剪开染成鲜红的校服...少女不再挣扎,只直勾勾的看向这里。

    怯懦的蜷缩,身体紧贴在墙壁,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可声音还是不断的从指缝蹿入大脑,擅自将声音组合成画面投影在视网膜。

      “呲”——皮肤被利刃划开...

      “滴”——血落在地板上...

      “啪”——内脏掉落一地...

      “唧”——内脏被踩上...

      ......

    快崩溃了。只能更用力的缩紧身体,瑟瑟发抖,骨骼被压迫的生疼。

    白浅的头滚了过来,一双爆出的眼珠,双唇忽然挣开丑陋的缝合线,硬生生扯成一缕一缕,她笑了,腥红的口中没有舌头,牙齿一张一合发出毛骨悚然的怪异声音,里面寄宿的几十个灵魂在争抢着发言,忽男忽女“南星,你为什么不救我?”恐惧的转头向后爬去,那些声音还在不停的问“南星,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南星”“南星”“南星”“呵呵”“呵呵呵”笑声高高低低的重叠在一起,越来越多的头颅汇聚过来,层层叠叠将南星逼入墙角,已经无路可逃了,绝望的闭上眼...

    忽然,肩上传来温柔的触感,得救了!惊喜的睁开眼睛,少女纤细的手臂搭在肩上...斑驳的淡粉色指甲油...

      南星猛然惊醒坐起身。“总算醒啦。咕噜...叫了你好久,咕...只能伸手拉了你一把...咕噜...”室友叼着牙刷含糊不清的说。心还狂跳不止。“你也快点吧,快上课了。”

    回神时,室友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门边。“嗯...谢谢...”南星不好意思的下了床,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双眼血红,满头大汗的人,刘海被汗湿了几缕贴在前额,打开龙头,鞠一捧水将脸埋在里面。

    “做噩梦了吧...也难怪...看到那样的场景...”手搭上南星的肩头。惊叫着抬起头,镜中却只有自己张皇失措的脸。看了眼手表,6月16日,8:1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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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关怿

    关怿

    楼主 LV8 2016-09-28
    引子
       自喉间涌起的强烈金属味瞬间让人清醒,那是每具腥红尸体都共有的独特味道。一阵干呕过后,看着镜中布满血丝的眼睛,日渐变成金棕的瞳色,撕裂感由身体每块肌肉传来,每次醒来都感受到比前一次更加强烈的疲惫。多少水都无法压制的干涸灼伤着咽喉。大脑发出饥饿的信号,曾经喜欢的东西现在如同嚼蜡。焦躁的扔掉饼干,又是一阵干呕。

      捂住疼痛欲裂的头,他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再次完全不省人事,时间很短,等恢复知觉后,感到更加说不出的难受和虚弱,他低语:前一天晚上我又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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