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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嘉骏

张嘉骏

LV1 2016-07-07

【清道夫:暗黑天才的救赎】

作者:张嘉骏

连载最近更新:   [34]   孙福栗被抓的第二天,我去自首。  致命一击,由我亲自来。  我告诉警察,听说他们抓了孙福栗,我很害怕,一直以来让我良心受苦的事情,决定以自首得到解脱。孙福栗杀了王开运,至于为什么,我不清楚,孙福栗一向脾气古怪,经常因一点小事报复别人,我们在他身边都是战战兢兢的。他杀死王开运以后,简...

作品简介:——生活中遇到突发事件怎么办?比如突然出现了一具尸体。
——我把它看作一个机会。任何一个好朋友遇到这种事都会伸一把手。

我的自白

………………………………………………

一个孤僻内向的年轻人去见女友,打算挽回二人的感情,却在女友家的厨房发现一个陌生男人被菜刀杀死。女友和其父母请求他帮忙处理尸体,他毫不犹豫答应了。在转运尸体途中,女友怀疑有人窥见了,并在随后的事态发展中,不断遇到各种危机、遭遇各种陷阱。为了彻底消除隐患,年轻人将内心深藏的暗黑力量释放出来,一个一个解决麻烦。他成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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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嘉骏

    张嘉骏

    楼主 LV1 2016-07-07
      [7]   晚上,我来到珊瑚家对面的杏花小区。目标楼房是七号楼,靠近街道,隔着一堵围墙,窗户是统一的白色栏杆。我站在树影里,抬头看着三楼。左数第六家的窗户挂着窗帘,透出微弱的亮光。  我不确定珊瑚是否真的发现了异样,但这个角度确实有说服力,窗户对着珊瑚家的位置,假如有个人,恰巧在那个时间,恰巧站在窗户后面,肯定能看到一男一女往车里搬东西。深更半夜,鬼鬼祟祟。问题就在于,这家住户如何判断所见所闻,是否有怪异的想像力?  我闭上眼睛,努力以旁观者的姿态回忆那一幕,脑海中却只有一片黑暗。  对于没有经验的人来说,第一次处理尸体难免有疏漏,也许我的疏漏就出现在那一刻。  我再次将目光投向三楼。窗帘后面晃过一道影子。  贸然叩开对方的门,绝对是个坏主意,我需要另想办法。  我在围墙外徘徊片刻,戴上一顶棒球帽,绕到小区正面,从大门进去。  七号楼外面有个苗圃,我站在那里观察环境。这栋楼有三个单元,安装着电子防盗门。我来到三单元,微微侧过身,摁了那户人家的号码。  我摁了两遍,7314号的对讲器传来女声:“谁呀?”  “你是刘芳的姐姐吧,我来给她送书。”  静了一下,对方说:“你找错了。”  “啊?刘芳给我的地址……”  “我家没有这个人。”  “噢,对不起,可能我记错了。”  我马上退后,离开了可视范围。  听对方的声音挺年轻,但这远远不够,我要设法见到真身。  我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做起来简单,只能等明天再实施。  我离开杏花小区,来到珊瑚家。她爸妈还在外面陪姑妈。  我坐在客厅沙发上,开门见山:“我刚从对面过来。”  “怎么样?”珊瑚故作镇定。  “试探了一下,家里有个女人,其他还不确定。明天我有个办法,一步一步来。”  “哦。”她有些沮丧。  “你放心,三天内给你消息。”  “万一她报警了呢?”珊瑚急切地问。  “报什么警?”我讶然。  “咱俩昨天晚上搬那个的时候。”她脸上充满了做贼心虚的表情,那比直接在脸上挂一具尸体还明显。  “你想得太多了,”我苦笑,“就算她看见搬东西,又能证明什么?”  珊瑚拧着手指。  “别焦虑啦,才几个小时没见,你又瘦了一圈。”我注视着她。  她低头,手指痉挛。  “你愿意相信我,我给你一个保证。”我轻声说着,拉过她的手。  她的手在我掌心颤抖。  “珊瑚,你听我说,一切都要恢复正常,你要尽快回酒店上班,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是,我一闭上眼睛……”  “只是个梦。”  “我……不知道……”  “别人无论看见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不发生异常现象。”我加重语气,直视她的眼睛,“只有当周围出现了异常,才会有人怀疑,然后会有人联系各个细节,把所有的反常现象归拢起来,只有到了那时,咱们搬东西的情况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珊瑚打个寒噤。  “不是我吓唬你,是你自己吓自己,如果你闷着头天天坐在这儿胡思乱想,过不了多久,就会破绽百出。”  “我懂你的意思了。”珊瑚抬起脸,眼角凝结着泪痕。  “恢复正常。好吗?”  “好。恢复正常。”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看看手表。“我得走了。”  她并没有挽留的意思,跟着我站起身。“我爸妈也快回来了。”  “他们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  我有点佩服二老,昨天晚上厨房有一具尸体,今天却弄出一团祥和之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珊瑚,你早点休息,明天就去上班。”  她没有回应。  在门厅,我停下脚步看着她。  “我明天上班!”她下了莫大的决心。  “别让噩梦败坏你的生活,睁开眼睛你还得过日子。”  我转身离去。  已是晚上九点多钟,我想起该吃饭了。开车在街上转了一会儿,随便找了家小饭馆,叫了碗面条。饭馆里没有其他食客,我独自坐在角落,望着门外的街道。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哆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左手断断续续抽搐,控制不住。服务员端着面条过来,我把手藏在桌下。  我努力设想明天的安排,这才意识到,将近四十个钟头没有睡觉。疲于奔命之后的短暂松驰,反而让我感到空虚,曾经强烈的恐慌感此刻已经麻木。我揉了揉眼睛,勉强吃了半碗面条。  途中,接到公司的电话,说锅炉出了故障,让我去看看,我让他们给孙福栗打电话汇报,得到的答复是老板的手机关机。  那台锅炉平均两个月闹一次毛病,孙福栗不肯花钱更换,只得修修补补混日子。本来这事不归我管,只因上次出故障,我找来的技师手艺不错,这就成了我的任务。无奈,我给那位技师打电话,用车把他接到公司。  部分夜班工人暂时休息,其余的仍在干活儿。  意外地,我没有看见奶牛姐。她从来不迟到早退,堪称劳模,今天怎么了,难道逛街买衣服还没回来?我想直接问李鸡丁,又觉不妥。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怪念头:奶牛姐没来上班,孙福栗的手机关机——二者有关联吗?  我摇摇头,摆脱这些臆想。  “你这是干啥子哟?”李鸡丁冒了一句。  “没事啊。”我看看他。  李鸡丁学着我的样子摇摇头。“你这是得了摇头风哟,嘿嘿嘿。”他露出一口烟渍牙。  我和李鸡丁蹲在墙边,递给他一支香烟。“老李,让你的人加紧干活哟,这个月没拼过老邱呀。”  “老邱算个锤子。”李鸡丁狠狠吸了口烟。  “按理说,你手下的工人可比老邱的人猛多了,都是虎将。”  “虎将有个锤子用。”李鸡丁额头迸起青筋,“老子指挥不动哟。”  “你说谁?”  “那个奶牛姐,我说又说不得。老板把她放到我的组里,是我管她,还是她管我?”  “哎,对啊,怎么没见奶牛姐?”我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转头四望。  “请假喽。”  “请假?”我斜睨李鸡丁,“不可能吧,她可从来……”  “有啥子不可能?“李鸡丁把烟头扔到脚边,碾碎,左右看了看,说道,“她傍上老板啦。”  “嗯?别造谣啊,当心传到老板娘的耳朵里。”我在脖子上抹了一下。  李鸡丁朝我凑近,说:“我亲眼看见她上了老板的车子。”  “不可能。下午我见她出了公司,那时候老板在楼上的办公室。”  “你就会说不可能。我告诉你,这世上啥子都有可能!”李鸡丁露出哲学家的表情。  我默默点了点头。  李鸡丁得意一笑:“奶牛姐是出了公司,可她总得回来哟。她回公司的时候,正好老板开车出去,就在大门口遇到了,不晓得两人说了啥子,奶牛姐就上了老板的车子。”  奇怪的是,听到这些话,我心里泛起苦涩的东西。  我并不是爱上了奶牛姐,我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其实这件事应该对我有好处,至少让我解脱了。孙福栗泄了火,我不用帮忙设圈套,不必再受他的胁迫。可我就是不舒服。  也许因为我对奶牛姐有点失望。我一直以为她有自己坚守的东西,虽然身处底层,但依靠自己的苦干,以及手上掌握的人力资源,敢与公司分庭抗礼。可是她的价值体系瞬间瓦解,孙福栗轻易就得到了她。  但我又有什么资格评判她?  锅炉修好了,车间又是一派热火朝天的繁忙景像。  我感到筋疲力尽,就在办公间凑合着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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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嘉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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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 2016-07-07
      [6]   下午给公司送了一趟货,途中给珊瑚打个电话,问她有没有休息好,她心不在焉。我转移话题,扯了点儿别的。  她忽然说:“今天晚上我爸妈陪着姑妈出去吃饭,我想和你去对面楼上摸摸情况。”  我无声地叹口气,说:“我看看公司安排吧,可能又要加班。”  “那我自己去了。”珊瑚的语气很冷。  “别这样,咱不是在商量嘛。”我稳定她的情绪。  “今天下午我差一点儿告诉我爸,我爸肯定支持我。”  “别给他们添乱了。要不然这样吧,我先探探虚实,你就别动了。”我提出个折衷方案。  珊瑚静默片刻,说:“好吧,就今天晚上。”  我赶回洗衣公司,在自己的办公间坐了一会儿,感觉有些烦躁。听见隔壁的老李和人议论,说孙福栗刚才发了火。  我敲了敲板壁,问:“老李,谁惹老板了?”  隔壁飘来拖长的腔调:“老板经常发脾气,你是他的心腹,你晓得咋回事?”  孙福栗最近火气见涨,必是在家里受了压迫,一肚子邪火憋得膀胱疼,难怪不停地催逼我,想在奶牛姐身上泄火。一想到这里,我变得十分冷静。  设个圈套把奶牛姐骗到外边,由孙福栗施以淫行——这就是他的如意算盘。他既想吃野食,嘴巴上还不能留下荤腥。他拉屎,让我负责擦屁股。  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我问:“老李,你们小组晚上加班吗?”  “那还用问?”他的脚步声啪啦啪啦远去了。  此人是洗衣车间的工头,因为爱吃宫爆鸡丁,大伙便喊他李鸡丁。  奶牛姐就在李鸡丁的组里,下班前我得见见她。  我在公司转了一圈。公司留存的化工制剂大部分集中在北角的一间库房里,孙福栗不许闲杂人员靠近库房,我平时可以借故进去,但每次只能弄一点东西出来,以前用于灭蟑足够了,现在要灭尸就得重新想办法。  我从库房外面经过,这里称作“零号库”,库门锁着,只有孙福栗有钥匙。孙福栗虽然呆蠢,在这方面却不松懈,更主要的原因是老板娘对他的严格要求。老板娘不常来公司,却是实际的操控者,如母狼般守护着公司的一草一木。  我绕了一圈,途经更衣室,奶牛姐从里面出来。她换了休闲装,懒洋洋的,一看到我,马上走过来。  我笑一笑。“下班了?”  “刚倒了班,想出去逛逛。”她盯着我,居然露出羞涩的笑容,脸颊红了。“陪我出去挑件衣服,好不?”  “我?不会买衣服。”  “我相信你的眼光,咱这破公司就属你眼光最毒。”  我苦笑。“从哪儿瞧出来的?”  “我就觉得是。”她歪着脑袋,眼里的钩子越来越亮,“你平时不吭不哈,可比一般人聪明多了。”  “呵,你抬举我。”我感到浑身不自在,准备结束谈话。  “我外婆以前常说,世上有种人,是红辣子调胡萝卜,吃得出、看不出。”  她说“吃”字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不过说实话,奶牛姐还是很耐看的,第一眼只有中人之姿,只要凝视片刻,便能从她脸上发现一种纯朴和野性结合的美。  我瞥了眼手表。“你晚上还要加班,别出去瞎逛了,回宿舍休息吧。”  她走近两步。“我最烦一个人待着,睡又睡不着。”  “回头见,我还有事。”我作势欲走。  “冯园,你为啥躲着我?”  “没有啊。”我露出迷茫的神色。  她注视我良久,摇摇头,朝公司大门走去。  奶牛姐去逛街正合我意,我原本打算找个由头让她出去,这下省了麻烦。我慢慢踱着步子,到了女工宿舍附近。宿舍在厂房东侧,二层小楼,少量的男工集中在一楼的三套房里,其余房子住着女工。奶牛姐的房间在二楼。  这个时间段比较安全,该上班的正在车间拼命干活,准备加晚班的工人都在睡觉,即使偶然撞见一两个工人也没关系,我有预案。  我上了二楼,打开奶牛姐的房间。其他工人都是四人一间,而她独自居住,一个原因是她的地位特殊,是女工的大姐头,公司没和她计较;二是据说她的呼噜声能把人从床上震到地上,方圆百米无人敢近身。  我返手关了房门,径直走到书桌前。  宿舍的家具摆设全部统一配置,书桌用于存放文字用品,书、报、私人信件等,工头们常把正在使用的资料放到里面。奶牛姐虽然不是名义上的工头,却在组里有负责的事项。  拉开抽屉,我很快找到了自己需要的。  洗涤特殊衣物时,需要用到的化学消毒制剂,平时由各个组的工人根据自己的工量上报,组里每个星期汇总一次,统一填报表格,包括制剂名称、数量、用时等等,上交到公司,经由专人审核发放。  在李鸡丁的组里,女工们把填好的工量报表交给奶牛姐。眼下,这些资料就在我面前,奶牛姐还没来得及汇总。从上面的数字看得出,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们要干的活儿很多,需要很多制剂。  我开始修改那些数字,只要别露出破绽,这些东西不会引起奶牛姐的怀疑,她从来不操心这些数字,公司也从来没在这上面出过问题,没人想贪污化学制剂,倒是发生过丢失衣物的事件。  改过的数字藏在工量报表中,有些数字只要稍微拐个弯,意义就变了,可我不能急躁,虽说公司审核并不严格,但异样的增长肯定会引起注意,我决不心存侥幸。按照我的计划,二十天到一个月,这样的改动需要进行三次到四次,每次发放到车间的制剂,我会找机会拿走多余部分。  我把改好的资料放回原处,退出房间。  下楼时,忽然听见脚步声传来,我连忙掉转身形,假装上楼,一边回头往下看。是个年轻女工,提着个塑料袋。  “小林,我正要找你。”我在楼梯口停下步子。  “找我?”她有些惊讶。  “来,这边说。”我抬手示意。  她来到转角,紧张地看着我。  我故意压低嗓音:“小林,问你个事儿,你是不是听说有人在澡堂偷看?”  她迟疑一下,点点头。“听说了。”  “工人们还到处议论?”  “没……我没瞎说。”  “情况没有确定以前,不要乱传谣言,对公司形象不好。”  “有工友看见了……澡堂的窗子外面有人影……”  她以为我今天过来,是查访落实那个传闻,便极力辩解起来。  前几天女工的议论一传到我耳朵里,我便猜出是孙福栗。以前我就怀疑他给女工浴室安装了摄像头,有几次我看见他趴在电脑上,我一进办公室,他立刻合上电脑,但那淫猥的眼神却久久不散。其实他在我面前不必藏着掖着,我对他的丑行毫无兴趣。  “行了,你也别说了,”我打断小林的话,“我会向老板汇报,给大家一个交代。”  “嗯,谢谢冯哥。”  离开宿舍楼,我走到僻静处,给珊瑚打电话。  她爸妈陪着姑妈出门了,家里只有珊瑚。她问我要不要去她家,我告诉她,等一会儿先到她家对面的楼上看看情况,她的语气明显放松了。  安慰过珊瑚,我回到自己的办公间。屁股刚挨到椅子,桌上的电话响了,内线,孙福栗打来的。他有个毛病,随时随地查岗,工头和主管们特别讨厌这一招,他则乐此不疲。  “冯园,晚上我去打牌,你——”  “哎呀孙哥,今晚我有点事。”  “你有事?”他的嗓音变得尖利。  “我丈母娘怀孕了,我得帮忙照顾。”  电话里静了一下,一阵怪笑破空传来。  孙福栗的脾气我摸得透透的,有时候突然给他甩个怪话,他特别兴奋,而且说这种话要非常严肃认真,如果是当面说,一定要绷着脸,他会乐得肠子打结、菊花绽放。  “冯园你个狗东西……嘎嘎嘎……你丈母娘怀的……不是你的小崽子吧?”  “瞧你说的,这种事我能失手吗?”  “滚吧。”  放下电话,我微微舒了口气。只要让孙福栗高兴了,他就会忘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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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嘉骏

    楼主 LV1 2016-07-07
      买完茶叶,回到洗衣公司,值班室的老吴喊住我:“冯园,刚有人打电话找你。”  我随口问:“谁啊?”  “姓陈,女的。”老吴露出一副关心的表情,“她好像有啥急事,先让总机转到你的房子,你不在,又让总机转到值班室。”  我不露声色。“嗯,知道了。”  我匆匆回到自己的办公间。这里原本是个仓库,隔了七八个小间,平时给工头、主管休息用的。  我进了三号房,关起门。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差,我听了听左右,静悄悄的。  我拨通了珊瑚的手机。  珊瑚立刻接起来:“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孙福栗让我出去买茶叶。”  “打你手机没人接。”  “哦,昨天晚上出门没带手机,到现在也没工夫回去拿。”我尽量压低声音,“以后别往单位打电话,不安全。”珊瑚只往我这里打过两次电话,单位里没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  珊瑚说:“联系不到你,心里着急。”  我问:“你没去上班?”  “请了假,中午我姑妈来,要我陪她。”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害怕。”珊瑚喘了几口气,“冯园,我想去对面的杏花小区看看。”  她不会忘掉昨晚的一幕,那已经成了她的心病。  “珊瑚,你听我说……”  “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也强迫自己忘掉,可是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对面楼房的窗帘一晃,亮光突然灭了,还有人影闪来闪去。”  “你想怎么样?”  “我去那家看看情况。”  “就算昨晚有人发现咱俩搬东西,你不去还好,你一去,成了此地无银。”  珊瑚带着哭腔:“你不是说过嘛,不能有一丝侥幸心理,现在我对那一家有怀疑,你说怎么办?”  我吸了口气。“好吧。”  “可以去?”  “我陪你去。等我忙完公司的事。”  这时,外边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我马上提高嗓门,对着电话说:“行,就这样吧,回头送货的时候再办手续。”    [5]  中午十二点半,我赶往粤珍轩。  朱英约了死者来吃饭,不知道后续有什么变故,我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得到一点死者的信息。陈家的人说他们不认识死者,我不相信,一个无缘无故的男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死在别人家的厨房?据法制节目介绍,百分之七十的案件发生在认识的人身上,其中又有百分之八十是熟悉的人,较为突出的是凶杀和人口拐卖。  我开车进了停车场,选了个僻静角落,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死者小安的手机放在副驾驶座,仍然处于关机状态。  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从车里下来,走到粤珍轩门外。正是用餐的高峰期,台阶前人来人往,我装作等人的样子,在不远处慢慢踱着步子。  又过了十几分钟,快到一点半时,有个女人从停车场过来,约三十岁出头,手上夹着一支香烟,脖子上挂着明晃晃的金链子,穿着打扮十分豪气。这女人太乍眼,吸引了我的视线。女人迈步上台阶,忽然停下,扭脸往旁边看。一个年轻男子赶上她。  “猪,慢点儿。”男子边走边说,嬉皮笑脸的模样。  “小安,你个王八蛋,我以为你死了不来了!”女人笑骂道。  我的惊讶可想而知,足足有十几秒钟,才意识到什么,急忙侧过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只听男子说:“昨天倒了血霉,手机丢了、车也坏了,今天上午联系别人,才知道你请客。”  “别装天真了,你个王八蛋肯定联络了丽丽。”女人往男子肩膀上捶了一拳,“世上的人都他妈死光了,只有丽丽能勾住你的魂儿……”  他们进了饭店。  我没再耽误,回到自己车里。  死在珊瑚家里的男人,不是小安,他只是拿了小安的手机,可能是捡的,也可能是偷的。真正的小安,还有那个朱英,与这件事并无关系。  死者究竟是谁?  为什么珊瑚家人不肯向我透露口风?  我开车漫无目的在街上转了一圈,有个强烈冲动,想去杂木林看一眼,想知道凌晨的雨会不会破坏墓穴。我努力压制住冲动,经过一座垃圾山,把手机扔了。  回到出租屋,换了衣服,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起来吃了点面条,然后戴上手套,又把那个钱包拿出来。真正属于死者的遗物,只有这个东西,我已经检查了许多遍,钞票的编号都能背下来,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我继续考虑处理尸体的问题。方案已经确定了——我配伍的那种自残药水,只需再做一点调整就能用,灭尸地点仍在杂木林,到时候把尸体刨出来,就地消融。唯一的问题是药水的剂量远远不够,我以前只想着灭蟑螂,没想过在尸体方面下工夫,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得调整一下知识结构,加紧在洗衣公司找机会,逐步积攒药水用量,预计耗时二十天到一个月。  在此期间,有两种情况不能出现:一是不能让人发现我们的埋尸地点;二是我绝不能被洗衣公司开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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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嘉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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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LV1 2016-07-07
      [4]   我赶上了单位的晨会。所谓晨会,只是老板的演说秀而已,废话连篇,寡淡无味,完全是一种宣泄。老板在家里太压抑,财政大权都被老婆掌握的,可他没办法,这个洗衣公司是他岳父投资的。  公司位于城区外缘,规模不小,仅洗衣、烘干设备就占了一个篮球场那么大,配套有中型锅炉。公司主要承揽市区一些酒店、宾馆等场所的衣物、被褥,还有几家油料厂的工作服。  我在这里的工作,说好听点是助理,其实属于杂役,老板吩咐什么就干什么,有时开着小卡车接送衣物,有时出去给老板跑腿。老板喜欢在人前摆谱,出去应付牌局时,也会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半夜送酒菜过去。  我在洗衣公司待了两年多,除了这里,我没有更好的选择。我身处异乡,毕业于三流大学,性格比较内向,没有口才、没有人脉,凭我的学历和情商,走到哪里都是底层。  要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洗衣公司,因为一次送货,我遇到了珊瑚。当时我戴着破帽子,穿着油渍斑驳的工作服,低头从她面前走过。她根本没看我,和旁边的两个女孩说话,神情淡然。  第二次遇到她,同样是送了货,忽然下起雨来,我站在酒店大堂的玻璃窗后面等着雨停。珊瑚从马路对面跑过来,站在玻璃窗外避雨。我和她的距离,咫尺,天涯。  珊瑚上班的酒店是洗衣公司的客户,因为这个由头,后来我经常见到她,想办法接近她。那是我人生中仅有的甜蜜又酸涩的忆忆。  我混在洗衣公司的日子,渐渐有了另一个爱好:对这里的化工制剂产生了兴趣。  有些化工药剂可用于洗衣消毒,我从中找到了门道,想杀灭蟑螂。我住的出租屋,蟑螂在厨房横行霸道,市面上的杀虫剂没什么用,我用了敌敌畏,都快把自己熏死了,蟑螂依然闲庭漫步。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废物,我在洗衣厂的墙角,偶然发现两种化工制剂的废料掺合在一起,出现了特殊反应,于是决定钻研一下。我试着把不同的药剂混合,重新进行配伍。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调配的药水很有效,不仅我住的地方,还把邻居,以及楼上楼下的住户家里顺便清扫一遍,群众一致赞赏我的好人品。我有了极大信心,并萌发一个想法,也是我的第一个能够称作梦想的东西,我想开一家杀虫公司,口号都想好了:清道夫专业除四害。  这个梦想一度被珊瑚击得粉碎。当她不再理睬我,我绝望了。  但我没想到,昨天晚上,上天以另一种方式睁开了眼睛。  我不再是十五分之一,或者二十分之一。天翻地覆,我成了珊瑚唯一信任的人。  ……  ……  晨会结束后,老板在一帮人的簇拥下巡查车间,这是每天的必备节目,他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  工人两班倒,白班和夜班都很忙碌。在轰隆隆的洗衣声中,一群女工像鬼影似地奔忙着。又大又热的车间里摆满了一排排洗衣机和熨衣台,一堆堆待洗的衣物如小山般扔在地上,不断有衣物被推车送入。  “干活!”耳边传来一声喝斥。  我扭过脸,一个女人正在发威,年龄不到三十,工人们私下称她奶牛姐。  “说你呐——你以为来当小姐!”奶牛姐叫道。  “你咋骂人呢?”女工抬起脸。  “别人都在拼命干活儿,就你*给我装小姐!”奶牛姐怒目而视。  老板站在车间门口,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他每天巡查车间,就是为了欣赏年轻女工。由于车间闷热,女工们干活时常常忽略仪容。  车间主任咳了几声。奶牛姐转过脸,依然双手叉腰,无所谓的样子。  老板咳了两声,奶牛姐才走开,给了老板一点面子。  其他女工仍然不停地将衣物装入或取出洗衣机,再把沉重的篮子搬到熨衣组。这些女工大部分来自奶牛姐的老家,其中不少是奶牛姐亲自招来的,所以奶牛姐混到大姐头的地位,绝非浪得虚名。刚才被她呵斥的女工,不是她的同乡。  奶牛姐没有走远,站在墙边望着我们。  她在看我。她每次看我的眼神直勾勾的,毫不掩饰心底的火花。  其实我的相貌和体格,不是很吸引女人的样式,却让奶牛姐产生了想蹂躏我的冲动。  有些男人会觉得她的大胸脯很诱惑,老板便是如此,他告诉我,他很想抓住奶牛姐的大胸脯使劲揉搓一番。  “那个骚货肯定爽翻了。”老板望着远方说道。  但对我而言,那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巡查结束后,老板回到办公室,把我叫了进去。  我心不在焉地站在他面前,脑子里计划着中午的事情。那个叫朱英的人,约了死者小安去粤珍轩吃饭,这件事必须跟进。还有今天清晨陈叔意外接到的电话,那一声“喂”,是不是朱英的声音?刚才我抽空在卫生间拿出死者的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手机确认一下,但决定不要画蛇添足。情况未明前,做得太多反而容易走废棋,到头来弄巧成拙。我现在已经开始担心,处理尸体的整个过程中,是不是有了多余的手段?  “冯园!”老板嚷道。  “孙哥你说。”我平静地看着他。  “你他妈想什么呢?”老板的小眼睛瞪着我,死鱼眼没一点光泽。  我笑一笑。“等孙哥吩咐。”  “少给我来这一套。”老板忽然压低嗓音,“我叫你把那个骚货弄到外边,你什么时候办?”  “最近工作太忙,缓一缓。”  “你给我听好了——”老板指着我,“这么点屁事儿都办不好,你给我滚蛋!”  我已经习惯了这副作派。  “孙哥,你放心,好饭不怕晚、好酒不怕藏。”  “滚吧,去给我买点茶叶!”  我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他忽然喊住我:“站住。”  “还有事?”我转过身。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他眯缝着小眼睛打量我。  我暗暗吃了一惊,马上警告自己,不要做贼心虚。“呵,哪也没去。”  “骗你的大头鬼,你这身衣服哪来的?起码老了二十岁,这款型太他妈瘪眼,是不是搞了个老寡妇,老寡妇把死鬼老公的寿衣穿你身上了,咔咔咔。”他被自己的想像力逗得直咳嗽,粗壮的脖子上渗出一层油。  “孙哥,你太了解兄弟了。”  “赶紧滚!”  我欠欠身,出了办公室。  买上等茶叶要开车去南大街。路上,我开始考虑一个新计划,关于如何对尸体进行最终处理的问题,并有了初步构想。埋尸只是为了暂时应对眼前危机,尸体存放在杂木林只是过渡而已,我要想办法毁尸灭迹。只有当尸体消失,才能彻底解决麻烦。但这个计划暂时不要告诉珊瑚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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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嘉骏

    楼主 LV1 2016-07-07
       我有点尴尬。“过去的事,不提了吧。”  “我问你什么意思?”  我平静地说:“就是最后一面。这一阵子你不理我,我再纠缠下去就不好了,我是讲道理的人,以前对你有点死缠滥打,你烦透了,我还是走吧。”  珊瑚突然踩住刹车,车厢一震,往前拱了一下,停在路边。  我险些甩到座椅下。  珊瑚没有回头,依然望着前方的街道,用异常平静的语调问:“硫酸怎么回事?”  她终于还是醒过神了。我却不知如何开口。  “冯园,你带着硫酸干什么?”  “那不是硫酸。”  “睁眼说瞎话!”  “真的不是硫酸,是另外一种药水。”  “行了!那有什么区别?”  区别还是有的,起效更快、力度更大。  我默然无语。  珊瑚哽咽一下,终于哭了起来。那是小姑娘的哭声,没有惊恐,也没有愤怒,只有单纯的委屈。  她抽泣着、诉说着:“那就是你说的最后一次见面……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我真不敢想像……到头来,家里杀了一个人,反而是救了我……到底哪个更可怕……”  “是救了我。”我淡淡地说。  珊瑚没理解我的意思,又哭了一会儿。  “你说什么?”她问。  “你家杀了一个人,其实是救了我。我本来是准备自残的。”  珊瑚扭过脸,怔怔地看着我。泪水凝结在面颊上,长长的睫毛颤动着。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反正都过去了。”我躺在座椅上,蜷成一团。我又冷又饿,只想昏睡一场。  珊瑚继续开车。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透过后视镜打量我。此时的她,心里一定充满了各种情绪,对我又怕又恨却不得不依赖,这种滋味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  ……  ……  汽车停在陈家门外。雨差不多停了,细碎的雨点落在车窗上。  下车时,珊瑚朝小街对面的杏花小区扫了几眼。我装作没在意。过了一会儿,珊瑚抱着几件衣服匆匆走来,从车窗塞给我,一边又朝小街对面望去。  我挑了一件黑色的裤子、一件条纹上衣,在车厢里穿戴整齐,爬到驾驶室,准备离去。  珊瑚却说:“我爸想见你。”  “什么事?”  “不知道,好像挺急的。”  我看了看表,早晨七点四十分。我九点钟要赶到单位,除去路上的干扰因素,最多还有十五分钟可以消耗。我下车跟着珊瑚进了客厅。  陈叔的苦瓜脸上一片苍白,眼睛更肿,也是一夜未眠。  我恭敬地问:“叔,怎么了?”  陈叔努了努嘴。茶几上放着手机和钱包,是死者的遗物,我留下这些东西,是为了进一步了解那人。  我看看茶几,又看看陈叔。  他咕哝道:“天快亮的时候,我……开了一下手机,没忍住,想看看里面有什么。没想到……手机响了。”  “哦?”我直视陈叔。  “手机一响,我一时没注意,接通了,里面有个人‘喂’了一声,我赶紧把手机关了。”陈叔低着头,脚尖在地板上捻动。  我沉默了几秒钟,克制着情绪。我几乎忍不住就要教训他,但话到嘴边留三分。  “叔,一定要沉住气呀,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你半夜给珊瑚打电话,当时我们正在加油站……”  “我是担心你们,想问问情况。”  “既然我管了这事儿,你们就得多听我的意见,我会把方方面面考虑清楚的,只要决定了怎么做,咱们都要配合,千万别来个节外生枝。”  陈叔脸色极难看,忽而白得像结了霜,忽而像抹了一层黄酱。  我平静地问:“那个打电话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听声音是男的。就是‘喂’了一下,我又没跟他讲话!”陈叔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  这时,珊瑚妈从卧室出来,把我拉到一旁。  “小冯,别怪老头子,他当厂长当惯了,就喜欢听汇报。关键是——”珊瑚妈的嗓音更低,“老头子多年前错听过建议,很后悔,留下心病,不太相信别人。”  陈叔突然一拍茶几,咚地一声响。“你说那些废话干什么?”  珊瑚妈吓了一跳,脚步踉跄。  始终冷眼旁观的珊瑚终于说道:“别吵了,冯园还急着上班呢!”  陈叔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  珊瑚妈送我出门,说道:“小冯,我们以后就听你的,你有经验。”  我停下步子,语重心长地说:“阿姨,这种事我也没经验呀,咱都是摸索着来。”  “对对对,怪我不会说话。反正你年轻,脑子灵,知识丰富,就听你的。”  客厅里,陈叔似乎说了句什么,被珊瑚的咳声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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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嘉骏

    楼主 LV1 2016-07-07
      [3]   辛家堡曾是个村庄,十年前消失了,如今只剩下一条辛惠渠。这条渠和我丢弃菜刀的小河相连。  汽车沿着辛惠渠北侧的土路行驶,颠簸了十来分钟,前方越来越暗。车灯劈开夜幕,射向一片杂木林。我停车时,外面开始下雨了。  “珊瑚,你行不行?”我看着她。  “已经到这一步了。”珊瑚比我预想的更镇静。  对于她的反应,我还是有些意外,却又不得不感叹女人的韧性,尽管珊瑚刚刚过完二十四岁生日,此时却像个四十二岁的女人,风雨落定,一尘不惊。  “要是我家有铁锹就好了。”下车时,珊瑚的嗓音还是有些颤抖。  “这儿以前是乱葬岗,坟坑多得是。”  打开后备箱,把尸体拖到地上。  雨不大,落在灌木丛里发出细碎的声响。珊瑚打个寒战,跺着脚。  “几点了?”她问。  “四点一刻。咱们抓紧时间。”  不远处扑楞一声,夜鸟振翅飞走,留下一串怪异的鸣叫。  我们把尸体拖进林子。珊瑚显然拼出了全力,但一路崎岖难行,尸体显得更重,而且尸体上裹缠的塑料布越来越滑,手上又有汗,总是抓不牢靠。说到底还是没经验呀。  珊瑚数次跌倒,我也差点扭伤脚踝。  珊瑚喘不上气。“我……我不行了。”  “再努一把力,走得越远越好。”我拼命拖着尸体。  “我没劲了……随便吧……听天由命。”她膝盖一弯,丢开尸体。  我们正站在一片洼地,应该处于林子的中心地带,四周隆起一片土包,杂草丛生。我折了根树枝,在脚边戳了几下,试试土层的硬度。  珊瑚真是累坏了,直接坐到尸体上。  我开始寻找埋尸点。  “会不会有蛇呀?”珊瑚紧张地问。  “不会。”  “你就会哄我。”珊瑚轻声说。  我怔了一下,珊瑚的嗓音竟让我产生了迷离的醉意。我稳定心神,继续在地上戳弄,找到一个地方,把树枝*土里。  刨开的土层散发着酸腐味,露出一些青灰色的碎块,辨不清是碎石还是残骸。  我尽全力挖掘着。珊瑚也拿着折断的树枝,在旁边帮忙。虽然工具不趁手,幸好土质松软,渐渐弄出一个浅坑。随后触到一块板状物,感觉挺沉,我换了根更粗的树枝,用力撬了几次,板状物响了一声,脚下的土忽然陷落。珊瑚低叫一声,被我及时推开了。  我跟着土层陷下去,动作很慢,土块缓缓埋到我的小腿。  我从坑里爬出来。  珊瑚惊惶地问:“是不是把谁家的坟刨开了?”  “没事。”  我返身观察着,底下没有怪异的东西,应该是乱坟之间的中空地带,或者仅仅是个土穴罢了。  我们把尸体拖到坑边,推进去。土穴又往下陷去,浮土盖住了部分尸体,已经辨不清头和脚的位置。  一刹那,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脑中一闪过这个念头,便像冤鬼似地缠住了我。  这件事非做不可。  我跳到土穴里,跪坐在尸体身上,开始撕扯塑料布。  珊瑚肯定以为我疯了,我的确像个疯子,拼命撕扯最上面一层胶带纸。胶带缠得太紧,我在自己身上胡乱摸了一下,掏出指甲刀,一通乱戳,扯开了塑料布。  珊瑚跌坐在地,倒退着爬到一棵树下,远远地望着我。  撕开的塑料布里露出一截尸体,我看到一只鞋。我换个角度继续撕扯,终于,一只手露出来。  我从裤子口袋拿出药水瓶,小心翼翼地拧开盖子,把死者的食指塞进瓶子,在里面晃荡几下,然后挨个儿换其它手指。再把另一只手抠出来,照样泡了一遍。  珊瑚不知什么时候回到土穴上方,蹲在那里看着我。  我把死者的双手处理完了,思忖片刻,摸到死人头的位置,撕开塑料布。  那张脸赫然出现在眼前。直到此时,我才看清他的五官样貌。他死的时候很痛苦,口眼歪斜,眉目狰狞,右眼没有彻底闭拢,缝隙里隐约透出一丝白光。  估算他的年龄,应该三十多岁,不到四十。  我把药水瓶打开,液体洒到他脸上。  一股刺鼻的化工气味夹杂着死肉的怪味弥散开来。可惜液体有点少,死人脸的局部区域发生了神奇的变化,任谁都能猜出那是什么液体。珊瑚肯定吓傻了,没工夫细想为什么我随身带了这玩意儿。  完事后,我把空瓶子砸碎,碎片四散扔开。  等我抬起头时,珊瑚又站到了树下,远远地看着我。我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她的眼白闪烁。  我把尸体上的塑料布裹起来,开始掩埋。  这时雨渐渐大了,我让珊瑚先去车里等着。她离开后,我趴在地上,手脚并用,把更多的土弄进坑里。终于,尸体从眼前消失了,雨也变得更大。我担心雨水冲开坟坑,就把刚才撬起的板状物推过来,是一块破木板,边缘朽坏,散发着异味。  木板勉强遮住了土层,我用泥土糊住缝隙,又扯了些树枝树叶盖在上面。  我已经累垮了,怎么也爬不起来。我翻身躺着,那具尸体就在我下面。  透过树林的间隙,天空在我眼前呈现出一片灰色。这一刻,我的脑子就像那片天空,没有恐惧,也没有希望。  我闭上眼睛,任凭雨水浇灌着我。  几分钟以后,我强迫自己起来,连滚带爬出了杂木林。  珊瑚透过车窗看着我,微微张着嘴。  我站在车外,衣服紧紧粘在身上,泥水顺着头发滑落到脸颊上,浑身不停地打颤儿。我还保持着清醒,不能就这么上车,我把衣服脱光,塞进后备箱,赤身露体钻进后排座。  “珊瑚,你开车。”我像狗一样蜷在黑暗中。  珊瑚一言不发,动作僵硬。  大雨倾泻而下,笼罩着汽车。在一片喧嚣声中,我昏昏欲睡。感谢这场雨,帮我们掩盖了痕迹。  “去哪儿?”珊瑚问。  我往车窗外看了看。颠簸的雨幕中,汽车刚刚驶过辛惠渠。  “我要去单位。”我说。  “你还上班?请假吧!”  “别说请假,我从来就没迟到过。”  “你还是人吗?”珊瑚脱口而出,嗓音锐利。  车厢静了一下。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所谓的,你别那么紧张。”我打个呵欠,蜷伏在座椅上,以免被路上的行人窥见。“时间还来得及,我得照常上班。”  “那直接送你回单位?”  “拜托,这样能去吗?”我苦笑一下,“而且也不能光着身子回我的出租屋换衣服。”  珊瑚甩了甩头。“去我家吧,挑我爸的衣服。”  然后我们不再说话。  大约十分钟,珊瑚突然冒出一句:“我是不是很傻?”  “嗯?”我没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大蠢货!”  “你什么意思?”我从后座上抬起身。  “我问你——你是不是很后悔,遇到我这么个累赘。”  “哎,你怎么了?”  “你后悔不该沾上这种事,昨天晚上你一冲动答应帮忙,现在灵醒过来,后悔极了。”  “呵,你真了解我啊。”我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到底是你傻,还是我傻?”  “行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你压力大,我也一样,咱都放松点儿。”  “说得容易。”  “别这样好不好,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尸体都埋了,至少我也是个同谋,保护你们也是保护我自己。”  珊瑚安静了。  但她马上又开腔:“你本来说昨天晚上见我最后一面,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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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嘉骏

    楼主 LV1 2016-07-07
      陈叔在厨房门口转圈,踉跄着,不时唉声叹气。珊瑚妈低声咕哝,似在念经。  陈叔猛一跺脚,嗓音嘶哑凄厉:“小冯,你快说能不能办好?”  我站起身,手上拿着个钱包。除了手机,死者的口袋只剩下这个钱包,里面有一张五十元、一张二十元,其它的块儿八毛加起来,总共九十多元钱。  我耐心地说:“叔,咱得多多了解这个人。”  珊瑚见我拿着钱包过来,揉着额头,颤声说:“我难受,去客厅躺一会。”  珊瑚妈说:“我陪你。”  母女俩匆忙离开。  陈叔的双臂抱在胸前,强撑着,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小冯,你什么意思?”  “我考虑……”  “我告诉你小冯,我们绝对不认识这个人。”  我盯着陈叔,他双眼浮肿,一半脸颊被阴影笼罩,两腮微微抽动着。以前我可不敢这样注视他,他紧抿双唇的样子,曾经让我胆战心惊,说不上是官威还是对我这种草民的蔑视,其实他只当了几年厂长,是在另一座城市,不过厂子早就没了。  “叔,我担心的是,有没有别人知道他来过你家。”  “我认为……不会有人知道。”  “嗯。”我淡淡地应了声,从他脸上移开目光,望着客厅方向。  “没有人知道他来我家。我们家和他之间,没有因果关系。”  “哦。”我瞥了他一眼。  “我相信,事后谁也没办法把两头连接起来。”  “那就好。”我嘟囔一声。  陈叔重重地叹口气,原本强撑的肩膀骤然塌陷。“小冯,珊瑚的妈妈神经衰弱,受不了这种刺激……珊瑚是个女孩子,我怕她就这么毁了……我呀,我谨言慎行,过了大半辈子,也算有头有脸的人……”  “你放心,我说了这事儿我来解决。”  “你打算怎么做?”  我思忖片刻,眼下只能先用一种比较平和的方法处理,不能刺激到陈家的人,尤其是珊瑚。  “挪出去埋了吧。”我指了指尸体。  “去哪儿?”  “西郊有片杂木林,听说早年是个乱坟岗。”  陈叔低头不语。  “叔,就这么办吧。”  陈叔仍在沉思,眼角余光却在我脸上转着圈子。  终于他说:“那……全靠你了。”  我回到尸体旁,弯腰看了看。奇怪的是,我始终没有看清死者的长相,或许因为他的容貌太普通,可以忽略。相比于面目狰狞的尸体,这具尸体还是比较亲民的。  我把死者的手机和钱包放到橱柜上。陈叔咳了一声,似乎想发表意见,但忍住了。  我给死者的右脚穿上鞋,抓住两个脚腕,试着拖动一下。陈叔过来帮忙。  我俩忙活的时候,死者胸口的菜刀明晃晃,闪烁着我俩的影子。  尸体拖到厨房门口。我说:“叔,你先让阿姨和珊瑚去卧室。”  陈叔离开了。  我靠着墙休息,脑袋里仿佛有一窝马蜂,嗡嗡作响。我不停地梳理思路,却无法集中精神。我倒宁愿自己是那具尸体。  陈叔回来了。我们把死尸拖到客厅。陈叔找来一块巨大的塑料布,垫在尸体下面。现在必须解决那把菜刀。我往外拔了一下,没抽出来,手指哆嗦得厉害。我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用力往外拔。死者的体内似乎有只手紧紧攥着刀尖。  陈叔说:“我来吧。”  他嘴上说着,却不见动作。  我双眼一闭,一下子拔出了刀子,差点把自己甩趴下。菜刀顺势落在地板上,铛啷一声响。  我的耳朵里嗡地一声,脑袋里所有的马蜂都安静了。  不知静了多久,脚步声唤醒我,珊瑚走进客厅。  陈叔嘶声喊:“你来干什么?”  珊瑚没吭声,身子瑟缩着。  我说:“珊瑚,外面冷,进去吧。”  十月底的天气,夜凉似水,已经过了十二点。  珊瑚呆呆地看着我,双眼无神。  陈叔莫名发狠:“别理她,咱们干活儿!”  死者胸口的血基本上已经凝固,渗出的血迹也被衣服遮掩,下面的塑料布有几片血迹,不构成危险。  我拿起菜刀,用一块布包起来,放到一旁。凶器要单独处理,原则是“器不挨尸,尸不见器”。  我把尸体翻过去,脸朝下,将四肢捆绑,以防搬运途中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接下来用塑料布将尸体裹缠起来,使用了大量胶带纸。  好不容易干完这些,剩下最难的工作,要把尸体搬出去。陈家有扇侧门,穿过小院就到街边,但不能用他家的车,我得先到马路对面把我的车开过来。  我去开车的时候,父女俩不知在客厅说了什么,我返回时,看见珊瑚脸上挂满了泪珠。  陈叔咳嗽一声,问:“小冯,外面什么情况?”  “马路上没人。”  “现在能走吗?”  我看看表,凌晨两点钟。我抓住尸体的肩膀,陈叔抓住尸体的腿,我俩一起用力。陈叔忽然“哎哟”一声,身子一歪,险些坐倒。  “怎么了?”我赶忙扔下尸体。  “腰……腰不行了。”陈叔咝咝地吸着凉气,一只手按着腰,身子直不起来。  “怪我,忘了叔有腰椎病。”  “关键时候……我这……”  “爸,我来吧。”珊瑚说。  “嗯?”陈叔一愣。  “我给冯园帮忙。”  “你——不行不行!”陈叔忍着腰痛,使劲摇头。  “不行也得行,”珊瑚不耐烦地说,“难道去叫我妈?”  陈叔不吭声了。  我忙说:“叔你放心,有我照顾珊瑚。”  珊瑚没再理会她爸,弯腰抓起尸体的腿。  我鼓励她:“就当作搬家。”  珊瑚试了好几次,勉强能拉起来,但没办法抬出去,她可能以为人变成了尸体会很轻,但这个人却重得要死。我从陈家后院找了一辆破推车,把尸体搬上去,准备出门时,陈叔忽然朝我招了招手。  我一愣。“叔,什么事?”  “你过来,我有话说。”陈叔一手扶着腰。  我只好放下尸体,过来看看陈叔哪根筋出了问题。  “小冯,我知道你喜欢珊瑚……”  他的语气十分凝重。我不由得打个激灵。  “你喜欢她,对不对?”陈叔加重语气。  我在他的注视下低头,咕哝道:“我有自知之明,我配不上珊瑚。”  “你老实勤快,心眼好,懂得照顾人,又是真心实意喜欢珊瑚,虽然个人条件差了一些,不过做人的眼光要长远,我相信你有胆有识,将来必成大器。”  我有点郁闷:陈厂长,您是在交代遗言吗?  “其实我和她妈早就想通了,你和珊瑚的婚事,别拖着了,找个时间办了吧。”  “啊?”我一直保持的冷静姿态,突然遭到了撞击。  “真的。”陈叔意味深长地说,“我和她妈不想再为这事操心了。”  我扭脸看了看珊瑚。她脸色苍白,神色木然。  我故作轻松:“叔,这是两码事,我帮你们是因为我和珊瑚是好朋友。任何一个好朋友遇到这种事都会伸一把手。”  陈叔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缩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我返身推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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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嘉骏

    楼主 LV1 2016-07-07
      [1]   我一辈子都在等待这一刻。  去见珊瑚前,我犹豫了很久。我不能失去她。一年多来,她始终对我若即若离,她身旁不乏追求者,我只是十分之一,或者十五分之一,可是她在我心中却是唯一。这不公平,我知道。  她已经不再接听我的电话,从冷淡到厌烦,我在她心里成了一只癞皮狗。  今晚,我鼓足勇气去她家,再做一次努力。  越接近她家,我越感到头痛。我忘不了那一次去珊瑚家的情景——距今四个月零十三天,我去卫生间时,路过厨房,听见珊瑚对她妈说:冯园是挺窝囊的,可是也有一点好处,对我蛮体贴的。  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郁闷。从那以后我特别害怕她家厨房,一看到厨房的门,就忍不住尿急。  我收回思绪,把自己的破车停下,坐在驾驶室的黑暗中,闭起眼睛深呼吸。  陈家的院子在小街对面。寂静的夜。孤零零的路灯。  我下了车,右手插在裤子口袋,紧握着一只瓶子。走到陈家门外,我才意识到自己太用力,连忙松了松手。瓶子里的液体类似硫酸,比硫酸的腐蚀性更强,是我自己配伍的一种化学药水。  我摁了门铃。许久,屋里有了反应。  我对着猫眼挤出一丝微笑,表情肯定很怪,但是无所谓。今天晚上,只要珊瑚对我笑一下,我就知足了。  进门时,我把手从裤子口袋抽出来,有意无意地蹭了蹭鼻尖。  家里气氛异样。  客厅的吸顶灯关着,只开了墙边的一盏小灯,沙发和茶几上笼罩着昏暗的光影。  珊瑚爸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珊瑚妈表情呆滞。我把视线转向珊瑚,她像受惊的兔子,瞪着乌黑的大眼睛,显然哭过。  “出了什么事?”我尽量稳定自己的声调,后背冒出一片汗水。  没人回答我的问题。  我忽然嗅到一股气味。没错,我有着狗一般的嗅觉,尤其在这种氛围下。  我看着珊瑚,心脏嗵嗵狂跳。珊瑚避开了我的目光。我扭过脸,望着她爸。  “叔……”  陈叔咳了一声,抬头瞥我一眼。“小冯,你来了。”  珊瑚妈忽然捂住胸口,五官扭曲,似乎喘不上气。她的身旁坐着珊瑚,但珊瑚并没有伸手相助。一家人仿佛穿着冰冷的盔甲。  陈叔看了看母女俩,说道:“幸亏小冯来了,那就告诉他吧。咱们仨没办法处理这事。”  死一般的寂静。  珊瑚哭起来。她的长发遮住脸颊,肩膀抽动着,哭声从指缝漏出来,断断续续,像个女鬼。  我猜测着种种可能性,脑子忽而快速旋转,忽而僵硬不动。  珊瑚突然仰起脸,直直地盯着我问:“冯园……我能相信你吗?”  “能。”我想也没想,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激情。  珊瑚转脸看着厨房。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由得感到膀胱一阵憋闷,刚刚涌起的激情变成一股强烈的尿意。  厨房门虚掩着,那股气味从里面飘出来。我慢慢走过去。  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光脚,脚掌大得出奇,脚底惨白,脚踝部位像是扭断了,其实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我不由得退了一步。  珊瑚站在身旁,胸脯起伏着,贴在我的胳膊上。  我着实慌乱了一下,很快恢复镇静。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自己都觉得奇怪。  那具尸体斜卧在墙角,是个男人,我尽量不去看尸体的脸。尸体的胸口插着一把菜刀,右脚的皮鞋甩到了橱柜旁边,左脚的鞋好端端的,系着鞋带。我顾不得考虑太多,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  我扭脸注视着珊瑚。“你打算怎么办?”  “我爸妈……他们想……”  “怎么处理?”我问了句废话。如果他们知道怎么办,不必让我进门,更不必让我见到尸体。  珊瑚摇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头。  “什么意思?”我有些困惑。  “我想……他们……”  我伸手按住珊瑚的肩膀。她一直在颤抖。  珊瑚的表情告诉我,他们刚才肯定争论过,互相埋怨过,也试图设想各种办法,但一筹莫展。  我压低嗓音:“你告诉我,是谁干的?”  “珊瑚——”过道传来珊瑚妈的声音。  珊瑚猛地一颤,甩开我的手。  珊瑚妈走近了,一脸病容、一脸绝望。往常她挺注意个人形象,此刻全毁了。  我神色平静,说道:“阿姨,咱们得商量一下。”  珊瑚妈又哭起来。珊瑚也跟着抹眼泪。  厨房里忽然响起叮咚一声。我惊得眼皮直跳。珊瑚往后退缩。  我看了看尸体,对珊瑚说:“别怕,是手机。”  珊瑚抓住我的胳膊,好像尸体会跳起来咬她似的。我轻轻拿开她的手,走到尸体旁,迟疑片刻,蹲下来。  我说:“给我一双手套。”  珊瑚妈立刻对着客厅嚷:“老陈,手套!”  很快,陈叔跌跌撞撞走来,把一双手套递给珊瑚妈,珊瑚妈像烫了手似地,直接扔给我。  一双羊皮的女式手套,昂贵的款型,指头尖尖的,娇俏可人。这是珊瑚的生日礼物,但不是我送的。  我苦笑一下,戴起手套,在尸体上翻找起来。  这时他们才回过神,明白了我的意思。陈叔在厨房门口说:  “我再去找一双。”  “不用了。”  我掏出死者的手机,打开短信。  ——你到底几点过来,我最多等到10点半,别跟老五说,把东西带上。  发信人的名字是“朱英”。  我把手机拿给珊瑚看,问道:“你认识这人?”  珊瑚摇摇头。  “这个人呢?”我指着尸体。  珊瑚更用力地摇头。  我扫视珊瑚的父母。“你们认识他吗?”  二老一起摇头。  我皱了皱眉头。一个陌生人在厨房被宰了,又不像入室抢劫的样子,地上有一个摔碎的食碟和一只鞋。  陈叔提醒我:“小冯,你看这短信怎么办?”  我说:“马上回复。”  他们霎时紧张起来。  我摆弄着手机,先打开“发信箱”,看看死者往常是怎样回复的,掌握他的语言风格很有必要。  发信箱里存了十一条短信,其中有一条的收信人正是朱英,联络时间是昨天晚上九点三十七分。  幸好我看了一下,死者的回复中,称朱英是“我家猪”。而且死者的每条短信都用一种标点符号:“/”。  现在是晚上十点一刻,他们十点半的约会肯定没戏了。  我回复:我家猪/你去死吧/老子今天有事/不去啦/  我继续在手机上搜寻,想知道死者叫什么名字。  他的手机很普通,也没有上网,“收信箱”保留了十六条短信,有人称他“哈哥”,有人称他“王八蛋”,有人称他“小安”。称其“小安”的比较多,但他究竟是姓安,还是名字里面带“安”字,这又是个谜。  我忽然想起身旁的一家三口,他们还眼巴巴地瞅着我。  “我得仔细了解这个人。”我晃了晃手机。  陈叔往墙角的尸体瞥了一眼,说:“这东西摆在那,也不是个事儿。明天中午家里要来客人,珊瑚的姑妈……”  我说:“我会处理的。”  珊瑚轻声说:“冯园,如果太为难的话……就……算了。”  “既然遇到了,这就是我的事。”  手机又是叮咚一声,朱英发来短信:王八蛋,明天中午一点半,粤珍轩老位子,等你最后一次!  紧跟着手机又响一声,对方追发一条短信:丽丽也在!  我估摸着,“丽丽也在”应该是个诱饵。  粤珍轩是有名的高档菜馆,朱英提到“老位子”,说明他们是老顾客,但眼前这死人的穿着打扮,以及鞋子、手机的品位,却十分不搭调。而且“粤珍轩老位子”居然并不能吸引这个人,所以对方跟着补了一句“丽丽也在”。这一切更加重了我对死者的好奇。  我索性把手机关了,防备有人突然打进电话,给我个措手不及。  我蹲下来,继续翻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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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些在帖子回复里,慢慢找 第一节 食慌者 我慌忙的穿过一片草丛,迎面对上了一道目光,我顿时警惕性生起,问他:"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一边不知道在嚼什么东西,一边回答我"我是拾荒者。" 他的话让我放松了一点,但是,我满脑子的疑问还没有解开,半夜三更的,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为什么会冒出一个拾荒者来?不过,他看起来没有恶意,应该不会伤害我吧!思及此,我便和他攀谈了起来。他拿出了许多食物来给我吃。正好,赶了一天的路,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忽然,对面的拾荒者拿起一把叉子,看着我,像看见一份美食,啪嗒啪嗒的滴着口水,用叉子扎向我,吞食了我。 过了一会儿,草丛那边又有一个人惊慌失措的穿过了,看着他问"你是谁?"他嘴巴一边嚼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边回答那人:“我是食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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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已完结,共1.7w字。一起冤案引发一场隐秘交易,一次偶遇揭开一段美好往事:父亲兄长受难,少女布梓雨孤身寻找救星,遇上同样身处危难之中的君临天,她在求救,也在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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