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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归子

晚归子

LV24 2016-07-17

【抱紧眼前人】

作者:晚归子

连载最近更新: 暂时截到这里。感谢各位的支持和投票。木有入围。会继续改并且继续写。欧拉。么么哒。

作品简介:封面我的画)关于个体生命状态,每一个过去支撑住现在然而无法回头。每一个未来可以指向但难以预测。人生苦短,抓住现在。
感谢最好的朋友舟支持我。
愿以至爱之名得灵感和力量。感谢至爱。
另:本文故事无关现实,纯属虚构。

若孤独的写作里能得沉静。我愿。
若疯狂的淋漓可以激发灵感。我愿。
请以利于我的带领我。感谢至爱。


生命是短暂的流水。
扪心自问,我留下了什么?
复杂或者即使单调的生命,也远比记忆更加丰富和深刻。
妙笔生花。
无论文字,或画面。

但我,仍愿尊重每一个回忆。
因这二者,便是生命。

——晚归子丙申于杭


第一章



夜里忽然醒了。头脑清晰的很。清晰的像今天要考试。清晰并且有点激动,有点兴奋。掐指算来,她上了21年学。终于毕业了,以后再也不要考试。该死的考试。
她这样想着。
然而兴奋是由于什么呢?考试当然没什么兴奋可言,考试更多是忐忑不安。即便有兴奋也顶多如项羽破釜沉舟般的“英雄于斯,在此一搏”。然而终究不算破釜沉舟——大学如考试失败会有补考的环节。补考之后还有没有第二次补考就记不清了。大学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时光的尘土早把很多细节掩埋。尤其是不重要的细节。像我这么刻苦努力的姑娘怎么可能补考呢?她暗暗地自恋着。
那么,兴奋是因身边这个男子吗?他很久没在身边过夜,以至于来一次让自己如此激动吗?不过,他有多久没来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至少两个星期了吧!人快到三十。记性真的差了。她记得大学的某个时候,舍友们集体怀念初中时的好记性。

她不禁侧过头,看着左侧熟睡中的木沐。他仰卧的姿势,呈现出一个完美的侧脸角度。在夜色里清晰又朦胧。脸部在夜的暗影里,暗的丰富又真实。背景是墙壁和空气组成的灰色。中间一条柔和的线条,他美丽的轮廓。
左手轻轻抬起他的右臂,以便抽出搂着他胳膊的右手。然后看到,右手纤细的形,凑近了他的脸。食指轻探,从他的前额发迹点,隔着一厘米空气,缓缓描出他的轮廓。
他会有感应吗?他会不会在梦中感到——面颊中线有一种奇怪的痒?
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他?深深吗?他爱我吗?可是我不爱他为什么会很想他,可是他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夏天大汗淋漓地给我做饭吃?而且对我那么好那么好。
怎么好呢?
嗯……大概就是,体贴,停了停,又想到一个词——温暖。
忽然有种奇怪的预感,是不是要被他吃定了?说奇怪,因为,说不出是妙还是不妙。

她思绪散溢。
昨夜凌晨独自又熬到两点多才躺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然后心里想哭。给他发消息说,“想你”。没几秒,感觉说的不痛快,又发了一次“想你”。之后过了十几秒钟,心里难受的绷不住,发过去一个哇哇大哭的表情。
知道他那时候一定在睡觉。妥妥知道等自己醒后就能看到他的回复了。么么哒!醒来能看到他的暖心话真是一件开心事。于是带着美好的舒适的期许,心情瞬间天晴。用他的话说,“感觉自己萌萌哒”。虽然在他之前,无数次听过这句话以至耳朵快要生茧,为何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可人呢?这个家伙,注定吃定我了吗?
后来,不知睡了多久,吵人的电话铃音不休不休的,疼着眼睛坐起来,翻到手机,是个陌生来电。
“哎,您好。”语气声音尽量恢复着常态状的清晰。
“快递到了。前门。”
“好的。谢谢。稍等。”没想到这么速度。她一把抓起吊带裙套起来,脚踩进鞋子,扣好鞋带。抓顺一下头发,扣上“乞丐帽”。捞着钥匙出门。
快递拿回来,看看手机,十点十一。睡了七个小时。困意像春天的柳絮,飘忽着,追着人。她掩口,张哇。眼睛里湿润润的有了液体。
打开微信,他发来六个字。
“我下午就来了。”

么么哒啊么么哒。心情好的不要不要的。一边心里想着下午就能“爱的抱抱”,一边拆快递。
什么时候开始,对于一个人的到来,会这样开心呢?性情有些孤僻的顾骆琪,完全可以把自己锁在屋子一周不迈出房门一步。寂寞的时候有手机,孤独的时候有书。
红色的塑料片尖尖的*纸箱的中缝,每次做这个动作,都觉得自己像个女屠夫。柔柔弱弱的女屠夫就是这个样子哒。她自嘲着。
接着狠力上滑,下滑。又撕开两条侧缝。是咖啡和姜茶。
咖啡袋子大,有点夸张。开个口子把咖啡条哗啦啦倒出。然后一条一条数着。一堆十条,分了五堆。然而,最后一堆,九个。晃晃袋子,掉出一条漏网之鱼。嗯,一个不少。取出五条,夹好袋口。
站到床上,打开最上边的柜子,把大袋子塞进去。又用大包遮了下。关好柜门。
好了。他找不到。虽然他从来不会翻我的东西。但还是不能让他看到。他不喜欢三合一的咖啡。他喜欢纯黑的素咖啡。有没有素咖啡这个称呼?觉得素咖比黑咖好听。就像觉得“荆钗”比木头簪子好听。虽然相比较冲泡的咖啡,直接吃更浓郁。咖啡粉倒在嘴里,香味醇厚。即使是冲泡的素咖,也远没有直接吃来的爽口。苦苦的点点滴滴,在唾液的溶解里扩散,狠狠地亲吻味蕾,从而刺激没有食欲的胃口和浑浑沌沌的脑神经。尤其适合夏天,一如苦瓜炒蛋。
查看过姜茶。暂时不想喝。只好收起来。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无论费劲的科学或古老的中医,研究出、做出的有益健康之物,往往不那么好吃。比如大众最能接受口感的所谓三合一的咖啡里,有多种添加剂。相比较,烘焙的咖啡豆更健康些,只是太硬费牙。以前买过一斤咖啡豆,一颗一颗,嚼着吃了。他若知道了这经历,大概又要说我习性特殊是个人才。虽然本姑娘的确是个人才。她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洗手。烧水。泡了一杯红枣枸杞茶。扔进一把生花生。
等了一会儿,水还是烫得很。仿佛因为天热,空气凝固,连水的热也散不开似的。
水由清白渐渐泛起琥珀色。暖暖的。
他好暖哦。
是呀。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么暖,又怎么可能动心呢……
可是,他真的比我小啊!
“可是我真的比你高啊!”电影里志明刻意挺直了身躯,对春娇说。
抿嘴笑笑。拿起一本画册。
八大的鱼。龇牙咧嘴的鱼。孤单的鱼。待宰的鱼。怪眼圆翻的鱼。
从西画的角度,不如意的境况难于满足画者物质或精神的需求,或者二者都不能满足。这对画者倒是一柄双刃剑。虽然让他尴尬和痛苦,然若巧于以美术的方式导引,则有利于真诚并感人的作品出来。固然也与其本人的艺术语言表达能力有关。在其他艺术方式亦同。尤以19世纪20世纪为典型。这已是共识。这双刃剑也适用于中国的画家,比如八大。
她想到这里就放下了书。虽然她在思考的时候,目光如同穿透,已然看着一片虚空了。
生前落魄身后发达的又何止梵高呢?后人总会从尘土灰里刨出一些好东西,给他们真正而相对客观的待遇。反之,生前张扬太过的,扬起的灰尘更多。这种人若是死后,待灰尘落地,大家看清了他,便没功夫再理他了。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短,谁有时间做那些无用功呢?



我正在刷便池。刚才已经刷好了垃圾桶。从一种恶心进入另一种恶心大概会某种程度地相对免疫。比如疫苗。小时候印象深刻的一次疫苗,是一年级。医生来班里给孩子们打针。完事儿后老师统一交待,大家这几天要注意不要感冒,回去不要吃辛辣的东西,注意休息。长大后也就理解了为什么每次疫苗后都会有几天身体虚虚。固然身体在集合“精锐力量”进行一场对敌入侵作战。微弱到人体足以自发消灭掉的病毒,有效促成了一次实战演练。然而演练终究需要真枪实炮的。所以消耗了部分能量,并且出现微弱的发热和精神不振,对于体弱者尤其明显。
洗衣粉撒入便池。等一会儿。开始刷刷刷。同时避免细碎的液珠溅落。然实在无可避免。不免懊丧。以至于想在自己与便池间有个彻底的透明隔离层。身体弯着,尽量后撤。
“琪琪~”窗外突然的声音。
“啊啊啊~”她惊惧地大叫起来。
鲁迅曾说,美女蛇会在夜里的墙头上露出美丽脑袋,用迷人声音召唤书生的名字。答应了,魂魄就会随她去。
大叫了好几秒,抬起头来。好一会儿,目光凝聚,终于看到了木沐的头。不是美女蛇。
仿佛强制自己微笑一下。随后嘴角又恢复了方才的低落。
“你干嘛?”她苦着声音。
“开门啊!”
“哦。”对的。我反应过来,木沐来了。

她可不打算让另一个人看到刷便池的现场。赶紧又加了一句, “你等下。”
“恩。快点儿哈。”
冲便池。垃圾桶和刷子归位。拖一下地面。原来屋子狭窄也有好处。地面一拖把就可以搞定。
“哗”冲下手。“叮叮当当”地跑了出去。
打开门。门开到能看到细长的一条灰,上面一个黑盖盖,就知道是他了。转身就走。几乎不给他完全开门,这也是奇怪的事。比如他喊我开门,我的任务就是用钥匙拧开机关。至于推开门,我只是为了确定门后是他而不是别人。至于全开门,那便和我无关。而如果对方是个女子,因女子一般敏感的天性,所以该给更加贴心的服务。应该完全开门或者看到完整的她本人。要表现出惊喜,无论是脸上表情还是声音,有时还要拉着她的手或者拥着她走进我的小窝。一路上还要嘴里不停地说些暖心的话。若是男性友人,也是要完全开门以示欢迎。虽然还没有在这屋子里接待过男性友人。
可他不同。木沐既不算客人,更不算主人。那就觉得他大概和自己的影子一样。影子只需要一个门缝就可以走进屋子来。事实上他就是跟着她走进屋子的。
“你来干嘛?”我好像还没从那惊吓的恍惚里完全回过神来。
“因为我说我要来的呀,”他的表情已经从门外的路人甲转变成标准而富有木沐特色的“甜心情人”,“而且你也说想我了呀!”
他坐在床上,粗大的胳膊伸过来,目标是腰。

“哦,”应了一声,同时推开他的手。好像听他讲了一件遥远的事情。
“我说了我想你,因为那时忽然觉得,好久没有搂过你了。就是想你过来。想好好的抱抱。”一边说着,又推开他的手。
“我这不是来了吗?”
“嗯嗯。”抓着他的手腕,说,“先别碰我。我刚才在刷便池。我觉得自己脏死了。要洗个澡。”
“好呀,”他揉一下眼睛说,“我也要洗澡。”他顿一顿,“嘿嘿,鸳鸯浴。”
“毛线!”我笑了。抬头看着他,一头一脸的露珠,晶莹剔透。
“看你热的,快去洗吧。我慢呢。你先。”抬手擦擦他的汗水,“我也是刚才干点儿活儿,才出汗了。你记得把热水烧上。别洗着没热水了。”
“不要,我要洗冷水。我好热。”他高举着双臂脱着T恤。
“好吧,随你。”知道劝也没用。“我是要热水的。”
“好哒。”他一边抬起右脚拽掉裤子一边应着。
水流的声音“哗哗”传来。夹杂着他的吼叫。
“小美人!快来呀!朕等着你呢!”

“地方太小了。你自己洗嘛。”
“不嘛。我要鸳鸯浴。”
“鸳毛线!”忍不住笑道。
“来嘛来嘛!”
“唉,”笑着叹口气,“好吧。”
脱了衣服进去。一眼看到高大的秀美结实的躯体。
每次看到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图片,都觉得他像是在沐浴的过程里,刚想打香皂(纯属虚构),不料目光却被远方一位优美的姑娘紧紧吸住了。她的金发在阳光中飘荡。顺着小路,她身上肥大的白袍子有如上帝的柔嫩嘴唇的质感。大卫看的呆了,他忘记了手中拿的是香皂,却误以为是毛巾——因为他爱上了她——他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擦干身体,穿上衣服,从而约会这位妙人。(纯属虚构——作者注)
“嘿嘿,”木沐咧嘴一笑,柔软的喇叭花,紫红色的喇叭花。身体却直直过来。
“臭流氓。”笑骂一句。一边推他。
白色的泡沫,是盛开在白杨树上的密密麻麻团团簇簇的桂花。茂盛的桂花像是盛大的典礼。黑色的蘑菇在桂花和拉扎草丛里……
曾在前往西部的火车上,看到荒原里茂盛的枯黄的草,大丛大丛如同满地黄花——对面的旅客告诉我,那草叫拉扎草——进而请教意思未得结果,后与藏族朋友相询说不知此名。大约各地俗称有各自的方言土话,思量至此遂作罢。
而眼前的拉扎草却是黑色的。白色的桂花。奶黄色的桂花。桂花的香味会随着记忆地追寻恍然而至……甜蜜的香味儿。桂花——是的,月桂树……不禁要感叹,生命是多么神奇,人的躯体是多么美好啊。面前,古希腊雕塑的活人版,在接受一场清洁的洗礼。
关于清洁的重要和神圣,以本人肤浅的所知,伊斯兰教是尤其注重的,他们的教义规定不能吃病死的动物。这就是保证食品的安全。人人皆知一句话“病从口入”,但并不是谁都能保证自己入口的都是洁净无病毒的食物。而他们的教义,以律法的形式强制人人自律以达到为信众的生命安全负责的目的。这不得不说其律法的良苦用心。而佛教里唐卡画师在绘制唐卡的过程中,也有清洁的要求,戒除烟酒,戒除葱蒜等等,沐浴,戒除女色,手当然也要干干净净。这都是必须的。若是我们本土的道教,法事科仪前沐浴是一定要的。这些都体现着敬重,也是好的示范规定。因为这些规定,意味着清洁是高尚的。这也便是对普通人的良好的示范和启示。
他正在清洗泡沫的手猛伸过来,抓过来一下。我“啊~”大叫一声,低头愣愣看着几道白色的细沫。又愣愣地抬头看着他。
“嘿嘿。”他咧嘴一笑。喇叭花又盛开了。
在农村老家的地里,将喇叭花的红喇叭直直揪下来,在花屁股那里使劲吸一下,就会有一丝甜甜的花草味进到嘴里。这是我童年最喜欢的游戏之一。
我忍不住伸高胳膊,双手夹住他秀气的小脸。夹一下,他的嘴巴立刻像鸟儿的小尖嘴,让我想到莫言的《丰乳肥臀》里有个男人叫鸟儿韩。松开。又夹紧,他又变得傻呆傻呆的,又松开。我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小丫头片子,”他要抓我。我猛然转身。然而地方太小,逃不掉。他却顺势从后边搂住我。忍不住身体前倾。他却也随着前倾。并且另一只手上移……

“你这个浑蛋。”我嘻嘻笑着。
“嘿嘿,我就是个浑蛋。”
他的手揉捏着。小蛋糕变了形。
不由举高双手,反抱着他低下的头颅。
“呀,小丫头,长本事了!这一招跟谁学的?”
“谁?我想想,”假装沉思又假装恍然大悟,“好像是隔壁老王。”
手指的动作更加凌厉了,嘴里问着,"爽吗?"
“浑蛋,把你儿子奶瓶要捏碎了。”忍着痛。
“我问你爽吗?”语气里加重了,手劲儿依然。突然的温柔,好像阴雨里飘过一片祥云。七彩的,还是五彩的?光明耀眼,看不清楚……
“呜~”
手指游鱼。金色的鱼儿在薄薄水面下吐了个泡泡。又一下蹿到水底。慌忙收手支援前线。那手却宛如订住了一般。
微弱的电流。脑海中是小学读本里,富兰克林拿着金属丝的奇特装备收集大自然的电流。雷声滚滚。雨点很大。这勇士般的科学家。强大的电流使他跌倒……
震颤。腿酸软。胳膊无力。勉强支撑着墙壁。他恍如身后一棵大树。拦腰捞着以便不让我跌落下去。

虚弱的感觉浮上整个身体。猛烈地吸氧,胸前剧烈起伏,后背紧紧贴住他的胸膛。温热的呼吸在耳边愈发沉重。伴随呼哧呼哧的喘气。他咬着薄薄的右肩头。
“啊?疼~慢点儿,哎呀~啊~”
闭着眼睛,天地都不再重要。
爱是什么,爱是忘记痛苦吗?这样的爱和感受,算是生命之轻吗?昆德拉,你快来告诉我。
“不闹了。洗澡吧。”
我抬眼看他。他的眼里还残着一丝奇怪的表情。
“嗯嗯。”我听话的答应。看他冲水。水珠溅到身上好凉,退了退。光滑的身体,好像养在水里的一块砚台。细腻紧致,匀净滋润,肌理清透。忍不住用手指按按他的大肚子。年轻轻就有大肚子,要喝多少酒呢?
“三个半月了。”我说。
“明明四个月了。”
“以后孩子摸到你的肚子,会说,爸爸怀孕了,爸比要给我生小妹妹。"
“八嘎!”他关了水,“我好了,你来吧。”
我侧侧身子,把他让过来。
“啪!”屁股响亮的痛。
“啊!”我夸张大叫。
“小淘气!快去洗吧!哥哥等你哦!”
谁淘气?我在心里哇哇哭,明明是你淘气嘛!

“你昨晚睡了多久?”在水声里喊着问他。
“六个半小时。”
“唉,还是少。”自言自语着,接着放大些声音,“你困了就先睡吧。你该补个觉的。”
“不嘛,等你啪啪啪。”
“不啪。”坚决而果断。
“就要。”
不说话。只是冲洗泡沫。泡沫泡沫,脑海中却出现奶奶家那只塑料花瓶——天使爬在一棵茂盛的花树上——他爬的一定是月桂树。没有原因。感觉一定要分析出理性吗?月桂树,美丽的达芙妮。阿波罗与达芙妮,现今觉得他们的故事并不有趣,为什么小时候觉得那么浪漫?阿波罗把达芙妮逼成一棵月桂树。唉!美丽的月桂树……
进屋时,他在床上侧歪着身子玩儿手机。
“洗完了?”他抬头。
“恩。”
“那赶紧地吧。”
“你该好好睡觉。睡一会儿去你那边做饭。一折腾又不知道几点。”
“今晚上不做饭了。睡醒了直接附近吃了吧。晚上不回去了,在你这边睡。”
“吆~木哥,难得您老今天翻我的牌子。臣妾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顾骆琪酸酸地说着,话头接上,“想的倒是周全。看不出来嘛。我脑子里可是一团乱麻。好吧,今晚开空调,省的你热。”
“嘿嘿,啪啪啪。”
“不啪。老实睡觉吧。”
“上来嘛。”
刚到床上,他就从后边搂上来。
激灵灵一个哆嗦。
想扭动下身体,腰部被搂地紧紧地完全动不了。双手前去抵挡,两只手腕子却被他紧紧钳住扣在腰间。
蜜蜂“嗡嗡”叫着,叫的天旋地转。微弱电流触击。
莫言让上官家的来弟大美女丧夫后陷入了悲伤愤怒和内分泌失调联合导致的癫狂,来弟在美国帅哥金头发的巴比特面前,大喊着“熬死了呀”,在妹夫司马库面前喊着“熬死了”……左?右?天才向左,疯子向右……左腿向左。
手指是手指。手指不是手指。手指是手指也不是手指,它也来也去它来去自如。
闭着眼仰起头,口唇微张。
肉感的唇压上来。他的嘴里是*的气味。

睁开眼,对上他迷离的眼睛。“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吗?”声音轻柔,人也轻弱。声音和人都像荡舟。
他困惑地摇头。
“你的表情好色啊,”一笑,“而且好美哦。”
他的嘴角出现了更美的弧度。
自信。刚毅。柔情。
“真的美。我以缪斯女神的名义发誓。”定定地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的整个脸庞。眼睛,鼻子,嘴唇……
“要吗?”他的声音,好像从西湖的柔波里传来。西湖的柔波——我只要西湖的柔波,康河的柔波是徐志摩的,不是我的。
还是看着他。
他放开我。又径自平躺在床上。“上来吧。”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
这躯体,一定不是大理石的。大理石太冷,没有温度。水莲花花瓣的细腻,或者是荷叶,还是荷叶吧,不要让心爱的男人像花一样娇贵,而是让他像大的叶子和枝干有所担当。他是荷叶做的,最润泽的荷叶,从池泥里吸饱了养分,从西湖池水喝足了美酒,呼吸着阿波罗的阳刚和月亮女神的沉静……
就这样,飘荡吧。就像鱼儿在西湖的池水里,水草幽幽……
抓住一只藕。掀起浑浊的泥水如雾气在水中飘散,根动叶摇,荷花和叶子失去支持摇摇漂漂,池水混浊了……
纤瘦的手臂微弱了。双腿也难以承受。胳膊一软,身体竟然无力地向他胸膛倒去。
头刚好抵住他的肩膀。手臂微弱的扶着床面。
从没坐过传统式的船,或者仰泳怎么样,或者,就这样吧,就,这样吧,西湖的水,西湖的水……
可是你终究不会水啊!
于是像一名受伤的公主。俯身马背。马儿在旷野驰骋。如评书里描述的冲出重围。马匹像是真正的英雄,从危难里带走主人。负伤的主人。在大路上一直狂奔。将敌人远远甩在后面。追杀声呐喊声听不到了。大路出现了分叉。骏马一拐,上了小路。远远的山上,隐隐有个庙宇。大约是个道观。马匹顺着小路也放慢了脚步,“嗒嗒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路上甚是清新悦耳。待到了山脚下,马便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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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9
    (第六章)第二节

    天说不上热,也说不上冷。有点湿重。屋门对着的院墙——我们面对的院墙——以及墙上露出的邻居的瓦片子鳞屋顶,黑白灰。朴素。质感的诗意,好像木心说,“从前慢”。
    思绪活跃的伍尔夫,若是看到这斑驳的美,大概可以想很久很久。因为一颗斑点,都可以吸引她长久的注意力。

    这种朴素的美,美的纯粹而挑心挑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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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9
    吃完饭。把碗筷涮了。
    奶奶把锅里的粥盛出去。
    并没什么事情,大家在门口坐着。
    我和木沐坐一边。奶奶在另一边。小狗比第一次见时长大了很多,它已经学会了不进屋里,只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它常常怯怯的眼睛,证明它已经知道了有的事不能做。比如在进到屋子里会挨打,乱叼鞋子撕咬东西也会挨打。而它突然的“汪汪”声,四肢坚硬如铁般稳立地上,目光挑衅尾巴悠然高傲地晃晃,又显示着典型的流浪狗的特征。每当它这样冲着木沐叫,他就会装腔作势地打它。

    奶奶安静地坐着。她看着院子里的墙,也看着地面。也会看向我们这里。
    她在想什么?我猜想她应该很神奇,因为她是我见过的第一位高寿者。她腰板挺得直而且不费劲——比我和木沐都直。耳朵有点背但不是很背——这很难得。我估计她眼睛多少也会有点花,因为这是正常的现象。
    她在想什么事呢?
    她会和木沐说话,底气很足——“五谷养人”,这话不错;能吃是福,这是真理。
    木沐回应她,声音很大。两个人用土话交流。
    我羡慕他们。交流是一种乐趣。
    我曾经多次面对奶奶,也曾面对姥姥——当她还在世时,以及面对母亲,我满心的温柔和爱在心里泛滥成灾,却憋不出一句话来,直憋的一对眼球水淋淋,然后把目光移向别处。能说出来的,都变得苍白和乏味。
    姐姐和奶奶在一起就能交流。这也是我从小羡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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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9
    奶奶已经吃完,和木沐说了几句什么,之后仍旧回到门口坐着,看着门外,也不时回头看看。叔叔也不在。
    屋里有点冷清。这一点倒和她父母家里的氛围很像。
    两个人端着粥碗和筷子到桌上,并一叠切了块的饼子。饼子油色鲜亮,细软轻薄,还飘悠悠腾出丝丝热气,十足诱惑了顾骆琪的眼睛和胃。她几乎瞬间吞了下口水,小小的喉结快速跳动了一下,她想到小时候家里常吃的饼子。
    小时候,奶奶家以饼为主食的饭常是这样的。若是五个人,大概会烙八张饼。大小如菜盘子或者更大些,六毫米左右。农村做饭都是黑色的大铁锅。灶里是柴火,黄明明的火苗跳跃。锅里是饼,黑铁白饼黑白分明。油“嗞啦啦”响着,小油星星唱歌。约莫饼的一面黄了,翻上来。三四块饼一起烙,挨个儿翻身。先熟的盛出去,再放一块生的补进来。如此反复,直到饼子全部熟透。一般会放在一片满是小圆洞的蒸屉上——老家谓之“屉帘子”。
    吃饼要有菜,切的白菜丁儿碎菜叶子扔锅里——当然要葱姜蒜先炸了锅。翻炒。搁水要适当。酱油要多放,才能将白刺刺的白菜染地温和,五香粉,各样调料放好了,拿一把细细的红薯粉丝儿掰成小段放进去,铲子压压,浸在汤汁里。放妥锅盖焖着。
    大饼上撕下一块,或者整张吃也没人管,全看自己怎么顺手,饼卷着菜,饼夹着菜,或者一口饼一口菜,吃的又野蛮又欢乐。酱油的香味,葱花的香味,黄津津的面饼质朴又张扬的香味。每次吃饼的标配还有一大盆汤,蛋花子黄黄白白丝丝连连,像水里的游鱼和蝌蚪,丝丝缕缕的菜叶子和葱花就像仙灵生动的游草。
    那时奶奶还算年轻。那时奶奶身体很好。那时她做的饭和菜,几乎每次,菜都能被大家扫荡地干干净净。那时候每顿我可以吃两碗干饭。
    平心而论,奶奶对几个孩子是很用心的。又有几个奶奶,能做到每天中午晚上给孩子们备饭呢?尤其还做的那样好吃——母亲的手艺相比差的多,而哥哥当时即使婶子来喊他回家吃饭,他都不走——可见奶奶的手艺,婶子也不如。
    “吃呀!”
    顾骆琪一抬头,木沐正看着自己。“这个饼看起来很好吃。”她说。一边把饼朝左边推了一下。
    “吃吧。”他拿起一块。
    顾骆琪也拿起一块。很好吃的饼,技巧不差,比当年家里做的薄,也分了层。
    白粥就饼,也不错。
    木沐突然站起来去厨房把红烧肉端出来。
    顾骆琪有点奇异地盯着他看。
    只见他从红烧肉间,挑出一筷子霉干菜,搅进粥里拌拌。接着低头埋在碗间,投入地塞进几口。他猛一抬头,对上顾骆琪的眼睛,似乎有十分之一秒的迟愣,“要不要来点儿?”
    顾骆琪一笑。摇摇头。“这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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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8
    “我又睡着了。”顾骆琪有点不好意思地揉着眼睛,“你醒了?”
    刚醒。
    哦。这一夜你睡的真是实打实,一点儿不浪费。
    没睡好么?手搭上来,摸着。
    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始睡不着。半夜又醒了,又是很久睡不着。早上又醒了一次。
    她停了一下,哦!半夜醒来把风扇关了,冷的不得了。被子全被你抢过去,半夜是冷醒的……坏人!
    不会吧。
    就是。
    你怎么睡前没关呢?昨晚也不是很热。
    呃……睡前?忘了。
    你说,你是不是傻~
    不对,当时是怕你热啊。
    停了一会儿。她忽然又说,几点了?
    七点半。
    要不要起……
    待会儿。
    哦。

    等洗漱了,下楼。锅里有熬好的粥。很稠。不过不是北方家里说的稠。老家说粥稠了,常是意指水少了,导致没有米汤。另一种说法“给我盛稠的”,那就是多盛米——勺子深入从中下部捞米,要喝米汤就从表面,不稀不稠的就米三汤一的比例。
    木沐家的粥没有米汤,白米吸饱了水,破碎,水里有米,米里有水,互相胶着融为一体。
    这要熬多久啊?
    几个小时吧。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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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8
    虽然意识已经清醒。但是仍然困倦。
    闭着眼睛。
    让他睡吧。
    他要什么时候醒来?
    有区别吗?
    当然——也许你是对的——这是他的家。主要是,他回家前的那个晚上只睡了一会儿。而途中没有补觉。回到家也一直没有休息。

    顾骆琪想到每次冬天回家最初两天的经历,那感觉该怎么形容,满眼的熟悉里有一丝丝陌生?还是久别的陌生里包裹着熟悉?这个问题很烧脑,除非重新经历一遍才能明白。这感觉在回忆里描述,很像是解一道复杂的高数题——对于一个数学盲几乎无从下手。
    可是她不甘心。她烧着脑,试图寻求突破。
    或者,那熟悉和陌生是夹杂的。某一种感觉,瞬间熟悉的欣慰,某一个细微的动作,陌生的感觉又涌上来。一如往昔的景象,炕,地板,墙上老了的、白色泛了黄的钟,熟悉的脸——更加沧桑的陌生感带着心的触动,笑容,碎碎念的话语……
    那一夜,睡前还会有点陌生。一旦钻进被窝,熟悉的干燥的温暖的舒适又如同安眠药般给失眠的人以慰藉。那舒适里,身体就会很快感到放松下来,毕竟来说,那是从出生即开始接触和熟知的感觉。北方虽然冷,被窝里很暖。那一铺火炕,白天还不一定见得神奇,夜里就成了真的温柔乡。
    会不会每一个长年在外的北方农村人都会对炕有着深深地怀念?“恋炕情结”?这个词算不算我的独创?那一铺火炕,就是“家”的温暖情愫的凝结。“温柔乡”者,愿它是“温暖情愫”的新解。

    “小琪~”
    什么?她睁开眼。发现刚才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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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7
    第六章

    第一节

    再次醒来,天很亮。很亮的光明和空气里的凉爽是久违的早晨的滋味。作息的混乱,使她很久没有在清晨这个时间醒来了。看看时间,六点。
    木沐还在沉睡。
    她暗暗算了一下。失眠导致的晚睡,以及半夜醒来的时间消耗,这一夜大致睡了六个小时,也许还不足。昨日下午,小睡了一个半小时。
    身边这个人倒是踏实。也不知做着什么香梦,只差口水流出来,那就活脱一个表情包。
    她转回头,望着窗外发呆。
    半夜醒来时,百无聊赖的顾骆琪就在夜色的诱惑里生出了好奇心,她的脚踩进鞋子,下了床。走到窗前。
    她想到了什么?
    也许她想起直子和渡边君夜里的相见。薄薄的白色纱帐在风中飘摇着,妩媚诱惑又轻灵纯洁。直子在帐内站着。渡边君在帐外站着。
    直子一件一件脱掉身上的衣服。
    渡边君既没有上前,更没有走开。他木呆呆地看着直子。他不知道直子要干什么。
    两个人不说话。对视着。在暗里对视。
    直子脱完了衣服,又一件件穿好。“你走吧。”她说。
    我记错了吗?这是不是原来章节?
    我记错了吗?顾骆琪转身看着我。
    壬儿,你怎么不说话?
    是,或者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首先人的记忆是会遗忘的,其次,人的记忆还能自我再生。
    但是,不严谨。
    记忆怎么严谨呢?
    所以要有参考和出处。
    那只适用于学术。
    为什么不能在生活和凡事里尽量严谨呢?
    为什么过于执着呢?要把微笑分解成一串数字吗?
    那是丑的。
    拒绝丑。以美的名字。
    以爱与美的名义。
    真善美爱。
    ……
    然后呢?
    然后她发现下雨了。她把左手伸出窗户,想感受夜的味道,有一颗雨滴跑到她的手里。她愣了的功夫,没过一分钟,窗台外沿上就有了雨的湿。接着越来越大,打在窗玻璃上。声音也凶了。
    她赶紧关严了窗户。有点不放心,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不放心,她把窗户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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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7
    “为寂寞的夜空画上一弯月亮……画一个姑娘陪着我……我们一起生来一起活……画一群鸟儿围着我……”
    我在薄暮里,或者薄雾里。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房屋。
    高级灰。高级灰。
    当年不是大家都说,中央美院的风格喜欢高级灰……
    灰色里杂糅鲜的轻的柔的颜色。丰富而不沉闷。严谨里有活泼,淡定里有可爱。生命亦,如此,这般。
    “小琪老师~”
    光着的头。固执的头。眼里热切的光,好像北极星的光。那是做艺术的人才有的高贵的天赋。
    “朱朱老师,怎么了?”
    “你看我这边画的怎么样?”
    眼前光亮了,白色的墙壁。壁砖。海底的珊瑚,在墙壁的砖上生长,蔓延,形态各异,斑斑点点,凹凹凸凸。十分生动可爱。他如何,画的这样快……
    “挺好呢,要不要上色?一面墙都是黑白,会不会单调了?”
    “朱朱老师!”柳柳霸气又柔嫩的声音喊过来,“你能不能换换曲子?老是这几首循环~听得我困了!换换风格嘛~”
    “没有别的歌啊!我手机里就这几首啊!不好听?要不,阳阳老师,你那里有别的歌吗?”朱朱有点沙哑的声音和“珊瑚海”的蔓延,珊瑚的斑斑驳驳枝枝蔓蔓混在了一起……
    “其实,挺好听的……”
    阳阳那边嘈杂的音乐想起来,有点金属味儿,是金属的锈迹摩擦,落下灰红色的碎末……
    丹青妙笔。
    你说对了,或者我认为你说对了。素描是西方的。毛笔字才是基础。可是我喜欢国画,却讨厌毛笔字,这怎么解……
    丹青是对的。
    砸掉桃子。
    我可爱的木心的学生,不许欺负他……
    可是讨厌毛笔字怎么解……
    “小琪~你又哭了,你肚子又疼了吗?”
    英俊的头,自负的眼神……
    我想一巴掌扇过去。一切竟变成了慢镜头。
    那张脸微笑着,淡了,从四周而至五官……消失了。就像从来存在过。就像从没出现过。
    灰色的街头。
    灰色的房屋。
    高级灰……
    陌生又熟悉的街头。
    陌生又熟悉的词汇——最近和谁说过吗?如此熟悉——想想——想不起来,想的头痛……
    腿部猛劲蹬了一下……
    躺着。我在躺着。黑暗。
    这是哪里……
    床。我躺在床上。
    窗外投过来光。黯淡的光。陌生的光。
    “嗡嗡嗡~嗡嗡~”
    “呼噜噜~”
    木沐。我在木沐的家里。
    肩膀很凉。脚也很冷。
    打开手机。凌晨2:50。
    我坐起来。用手机照着光,关了风扇。
    清静,好像空气被洗了一遍。“嗡嗡嗡”的声音里常使我想到看不见的颗粒物漫天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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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7
    夜静了。
    只有风扇执着的唱歌。好像旧处房外墙根下蟋蟀不休的琴声。
    短短的安静。
    她翻了个身。
    一会儿又翻了个身。
    她手指摸索着,似乎没有摸到。
    她坐起来。长长的头发边缘浓浓淡淡。
    三秒钟。也许十秒钟。
    她开了灯。眼前遽然明晃晃。刺辣辣地难受。
    右手背遮了眼睛。略加停顿。慢慢移开了。
    她东张西望。
    目光凝聚在木沐的床头柜上。
    行至那座峥嵘的山前。一只大猫行到山前。
    右前腿。右后腿和左前腿同时。左后腿。
    伸手抓到手机。
    翻山回来。
    关灯。
    一片黑暗。
    黑暗里亮起一片玲珑的羊皮纸色的黄光。
    “呼噜噜~噜……”
    “嗡嗡嗡~嗡嗡~嗡……”
    ……
    羊皮纸的黄光老了……
    昏昏的光……
    “乒!”
    手机滑落。
    身体一震。拿起手机。
    羊皮纸色的黄光。
    ……
    手指猛地哆嗦。
    她大拇指按了一下手机侧面。
    光明掐灭了。
    她的头发柔软的散落。散落在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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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6
    到了楼上,没一会儿,叔叔说话的声音传上来。然后木沐下去了。
    他们像是讨论什么。
    之后他再次进入房间。
    怎么了?
    没什么,确定十月那边的婚礼咱们不过去了。
    也好啊。奶奶应该也不去了吧?那么远。
    他们再商量吧。洗漱么?
    ……我看了他一眼,要不你先吧,叔叔在下边?
    他出去和朋友待着了。
    哦。
    一起吗?
    好啊。
    嘿嘿嘿。他一副欠扁的笑容。
    各自洗漱难免笑话一阵。
    我等你哦!嘿嘿嘿!
    我洗了头发。因此耗费了时间。等利索了,回到房里,他却已经呼呼大睡。鼾声均匀。倒好像我半夜三更进了他房间。
    我不想打扰他。就独自在床边坐着。风扇的风有点冷,可是不想关,怕他会热。
    他像一条大鱼在案板上。鼾声富有节奏。“呼呼~哒——噗~”……
    又在用嘴出气。我扑到他旁边,用手指夹住他的嘴好像用线缝了几针。
    他的腮帮子渐渐鼓了,像涨大的小气球。气息要撑破手指的力量。从唇间缝隙“刺刺”地挤出来。
    “鼻子出气。鼻子。”我说。我像催眠师一样给他暗示——虽然他已在梦中。
    他的呼吸终于用了鼻子。沉静的气息从弊端安稳的出来,好像即将决堤的洪水得到了有效导引。
    睡得像猪。睡得像鱼。这家伙。
    可是,他之前嘿嘿笑的那牛劲儿哪里去了?一天不睡,终于知道困了?不!非要闹他。
    想掐他,舍不得。想打他,也舍不得。想咬他,又担心被咬醒的经历会吓到他……最后我只是推推他摇摇他,他没有醒。一丁点醒的痕迹都没有。
    他会不会在睡梦中的镜头突然成了坐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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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5
    (第五章) 第七节

    牵着手。就这样走着。两旁的庄稼多可爱啊。小时候只觉得它们沉重。小时候觉得庄稼可爱,完全是装出来逼出来的。比如,小学老师安排周一交一篇《美丽的秋》。
    那便于周日,百无聊赖又满心不情愿地逼着自己去观察。逼着自己去发现它们的可爱,逼着自己学会爱那个秋,搜肠刮肚想着比喻句,怎么形容那些高的矮的农作物,怎样的形容颜色,怎样比拟表情动作。词句要新奇,否则编出来的太俗气,甚至觉得会瞧不起自己。
    你不会幻想吗?
    你假装喜欢它们就好了呀!
    我于是在假装的爱里,写了很多应试文。有的还得到了表扬。
    那种假装的爱很不爽。好像精神被强奸。
    那种被表扬的感觉却如同慰问品,如同逼良为娼后,却终于被立了贞洁牌坊。
    如果不爱,就幻想去爱吧。
    很多时候,人们一生委曲求全。很多时候,人们一路就这样委屈着自己,骗着自己。
    那些留作文的老师错了吗?
    他们没错啊!他们的确是为了学生着想啊。
    可是谁错了呢?
    每个人都活的不舒不服,但每个人又似乎只能那样选择。
    但是,真的,那是唯一的选择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刻我很舒服。
    我和木沐的手,像严丝合缝的埃及金字塔,像连体婴。这种感觉让彼此舒适安宁。于是路两边的庄稼又活泼又可爱又严肃,严肃的调皮,活生生鲜活的像会跃动的鱼虽然稻子既没有跳跃也没有呼天抢地前仰后合。
    它们像萌萌哒的婴孩嘴唇翕动,气血饱满唇儿娇嫩。
    不止它们,路边的野草也是那么有趣——它们多像宇宙里粗野不羁的力量,生命力旺盛而张扬。它们在被歧视里被忽视里被残害里,不屈不挠,顽强地爱着太阳和土地。他们生殖力强悍,勇猛地为基因的流传而艰苦乐观地奋斗。将种子落在地上,也随风飘远,有的还会给自己的孩子长上天使的翅膀。
    看!我爱着这美丽的初秋!而一切顺其自然。“顺其”者为何物何事?那就是我心里有爱——原因就是恋爱——一名青年男子将我的心放在他跳动的心上,他宁愿我压着他使他沉重,他宁愿他的快乐和忧伤随着我的心跳而颠沛流离,他甘愿用他的心来为我的心做舒适的床。于是,一切,整个世界,因此而美好。
    我的生命里一直在防止所谓“早恋”,像一位典型的修女,克制着内心的爱的本能,而让校园的清规戒律三令五申主宰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直到二十六周岁才真正地恋爱,却因为不懂异性的交往而匆匆地萎落。
    蓄意已久终究开放的花儿,却还没来得及怒放,就萎谢了。那可怜的初恋。那背景音乐该是日本风味儿的忧伤的曲子。樱花啊樱花……

    我们本来走的不远。再回来时,小狗在大门口摇摇尾巴,像喉咙堵住了一样竟然没有叫。
    我捏捏木沐的手,“看,认得你了。挺聪明。我家那狗才凶,我回去过了三天还汪汪咬,要不是用链子锁着,实在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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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5
    每次走到那个熟悉的位置,看到那扇熟悉的门,一种温馨就伴随着神秘涌上心头。
    过于熟悉比如自己一直居住的父母家里,如果没有过长期外出的经历——那就会如同喝白开水的感觉。无滋无味,没有特别。但渴到极致那就是最管用的液体,可以救命。
    极少居住又经常见识的,既熟悉又陌生,便感觉就奇妙了。
    我敲门。
    我敲门了吗?
    我记得我敲门了。敲了好几下。门是铁的。很凉。
    但我又记得似乎有一个细节,是母亲用力拽一下,一个猛劲儿,“噶咣”一声,门就开了。
    但还有一个细节,姥姥的声音传过来,“门没关~你们开一下!”
    哪个是真的……也许都是。也许是时光把印象叠积在一起。
    门开了。伴随着门开,那盏散发着昏黄色光芒的灯亮了——它高高挂在连通厨房和卧室的门的上方。
    一进门就是厨房。再掀起帘子,就是卧室。

    姥爷坐在炕上中间偏向炕头的地方。姥姥坐在炕头靠近炕沿的地方。她一只腿平曲在炕上;另一只腿曲立着,脚实在地踩在炕上。一般门响的时候,如果我们拽不开,她会来开门——有时她会把门锁了。如果没关,她就不下炕,一伸手把帘子打起来,“呦!来了?快点儿进来吧!”如果是深秋和冬天,往往还会加一句,“外边儿挺冷地。”家乡口气有些东北特点,但是软些——似乎揉进了一缕唐山味儿。

    落座。母亲好像是坐在炕沿上,离着姥爷姥姥近些。或者她临着炕拉一把凳子坐着。我和我爸一般是坐在远些的沙发上。

    姥爷用一个像台灯一样的东西烤他的腿和脚。屋子里是一股药香,是膏药的味道?记不清了。药的气息弥漫,灯光昏黄。我听着他们的聊天,一开始还能听到字句,都是我不认识的人和不懂的事。后来就专注门楣处那个针包,好像有人告诉过我,那里边是一裹子头发。针就扎在上边,亮晶晶的针。一根两根三根……太多了眼花……门楣上边那个灯,也是我常关注的,它一定认识了我。
    它高高在上,温柔的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它有一个瓦的灯罩。使人想起清朝时候那些官员的帽子。只是上边缺一个红缨子穗穗……

    “要不咱们回去吧,不早了。让她姥爷姥姥也能歇着。”
    我听到父亲的声音。挣扎着撑开眼皮。
    他在我姥爷家从来都是一副很规矩的样子,言语谨慎,好像生怕错了话,表情动作也明显刻意表现出自己好像很不一般的样子——连我那么小都能看出来。也许他对那些家长里短本不感兴趣,但是又觉得陪着媳妇一起来,大家会高兴。谁知道呢?我从来没有问过他。

    “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吧。骆琪困了,让她回去好睡觉。”姥姥摆着手,果断地说,把母亲很想再待一会儿的话打段了。
    只是她刻意提到我,却让我脸红。我感到影响了他们的交流。可是又委屈,自己并不是故意要睡着的。

    “咱们回去吧。”木沐说。攥紧了顾骆琪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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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4
    几乎每次都是黑天瞎火的样子。
    黑咕隆咚。
    农村那时候也没有路灯。
    靠着星光和手电筒的光芒。天上星光璀璨直晃眼。然而地上却是黯淡的浮光。父亲还是母亲拿着手电筒?记不清了。似乎父亲的话有半句残留着,他说,“……这样你们俩好走些。”可是前半句是什么?是不是让母亲拿着手电筒?并且母亲和我在前边走?也许是的,也许父亲就是在后边。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路是土路。常常深一脚浅一脚,也许是人小脚小,小石头碎石子常常让我走路不稳,但是我从来不说。我好像从来没想过抱怨。我像长征里边的小英雄,默默地走,一声不吭,坚韧不拔。走那一条经常的路,然而还是磕磕绊绊。手电筒的光,新换上的两节大电池就会亮的不得了,路清晰了,石头子都可辨,羊粪蛋蛋更是黑的分明。心里也会亮堂。好像昏黑的夜结束了。“东方红,太阳升”,一片光明。
    虽然一个疯狂的时代已经过去,我小时候仍是很流行这首经典歌谣——我现在称它歌谣,纯粹是因为它和童年粘在一起,它有童年的味道,虽然童年时我因为它的过于“大众化”而有过反感。
    而有时候,手电筒里射出黄的浅浅的光。刚一推按钮,还瞬间明亮些,随着秒钟的流逝,它就黯然了。浅浅的黄,我曾用眼睛看着它,光像有气无力的人,面黄肌瘦,虚弱憔悴。光线气息奄奄。让我的眼睛从容地盯着它——它白亮亮的精神和神气都不在了——而先时它是会逼迫我不能看它的——否则再看别处,眼前会出现花花绿绿的光滑线条和白亮的以及黑色的小点点,同时伴随一些眼晕的不爽。
    “爸,快没电了。”我会说。
    “嗯。该换了。”他说。
    影影幢幢的人影,或者是树影,很奇怪,为什么经常感到看不清路呢?又似乎有时候是光明的,大概我们的夜行并没有规范。很随意的吧!我总是恼恨那一脚深一脚浅的土路,让我走的很不安静很不安心。然而白天并不觉得。不过白天会盯着地面,所以走的舒服些。
    有月光就会好些——有一次就格外亮。
    那天晚上,刚一出门,母亲就说,“呦!好亮!”
    我看着白光光的地面,也是好开心。
    那神奇的光明,好像满世界的光明。如同夜色即将结束了,太阳马上升起。
    多年后,我知道了一句词,形容颇恰,“庭下如积水空明”。“积水空明”,难为想来,苏哥哥真慧心灵秀神来之笔。
    父亲说,“好亮。连电棒儿都省了。”我也觉得这是天作之美,实在不能辜负,手电筒的光哪能比得了呢?相比倒丑了。
    于是三人都心情欢快,脚步也轻快,走在那条熟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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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4
    (第五章) 第六节

    顾骆琪洗了手脸。看看头发。二人一起下楼去。
    厨房里如同中午气氛热烈。

    待到一切完毕,大家团团围坐。
    大致是中午的菜。肉片添些,大致如中午的量。多一盘新炒的青菜,还有一盘圆圆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轻声问木沐。
    “是什么,你尝尝就知道了。”
    他这回答让我有点骑虎难下。不过又带着几分的诱惑——应该不是坑我的,木沐好像没有坑过我——除了第一次连哄带骗把我带到他家……

    圆圆的小东西。
    我夹住它。本来想放到碗里研究一下,无奈碗里有啤酒。只好仔细看了看,像是小土豆。

    哦,厨房里时,我问过叔叔,他说了是哪个地方的特产土豆——记不清了,我是惊讶它的小而精致,好像鹌鹑蛋。以前在西边时,有一次宿管阿姨煮土豆,就是小小的——老家的土豆从来没有那样小,说是特产。她煮了一大盆。当时还给我们尝了。只是记不清了,大概是比今天所见这个大一些的。

    “你尝尝。”叔叔说。
    我带着满心的好奇咬了一口,皮有点韧韧的,是在油里经过翻转而使本来韧性的皮变得韧而酥。纤薄如蝉翼。里边就是土豆绵质的口感。意外的是一般来说土豆皮是涩口的,但是这样处理过的并没有那土涩气。

    “怎么样?还好吧?”叔叔问。

    “挺好吃的。”我笑着说。唉,原谅我的笨嘴拙舌。《红楼梦》里老太太调侃凤姐嘴巧是投胎前喝了孙大圣的尿,为什么我的嘴也是这么笨,徒剩了“清白”之名而已。

    “这是我爸特地给你做的。”木沐说。他表情里,甚至有点奇怪。他吃醋了吗?

    我心里又感动,嘴里却说不出,只是说,“真的很好吃。”

    叔叔眼睛里亮亮地说,之前他小外甥女——叔叔指指木沐,那小丫头来时,我做这个,她最喜欢吃了。只要这个菜做好了,她其他的都不要了。叔叔表情里流露着一丝小小的得意。

    我觉得吃了不少。或许最近饭量减了的缘故。我在家里还不会特别觉得自己饭量小,因为奶奶吃的更少。而在这边,木沐的奶奶吃的米饭都是我的两倍。
    可是我吃不下。不过终究“一场秋雨一场凉”,天气再冷些,我的食量估计也就上来了。

    饭后去散步。
    小狗叫了两声,木沐装着样子就要“动武”——每次他这样都傻乎乎又很木,真的木。我就会拽着他胳膊笑他。
    索性也就不管了。狗狗跟上来。在我们后边跑着。
    走着走着,木沐说,“我爸呢?”
    我一回头,的确不见了叔叔,狗狗也不见了。

    小路。路旁的庄稼。庄稼和路边的杂草。庄稼齐整,绿绿的稻子,像整齐的队伍。杂草生猛的活力,不拘小节,旺盛的吞吐着呼吸着吸收着。
    为什么在老家,我晚饭后从来不记得有过散步?只在我很小很小,六岁以前,很多次的晚饭后,爸妈会带着我去姥姥家。
    每次在星光里月色里,或者——即使如此也依然会带着手电筒。
    我们三个人——没有姐姐——她那时也许在写作业,从大门出来,左转,走到十字路口——后来每逢农闲的上午下午,那里常常聚集一些闲人——一些老爷们抱着膀子或者手*裤兜,躬着肩膀探着头,或者一腿长一腿短地站着——貌似很叼很厉害的样子,聊着说着,谁也不知道他们讲些什么,不时发出一阵一阵欢乐的笑声。我每次都是宁愿绕一个很大的弯子,也不愿从一堆大老爷们中间穿过去。主要是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却很可能认识我,孩子的容貌多少有父母当年的影子。而又实在无可打招呼,所以尴尬。
    而当年那里还是一块净地。尤其夜间。三人走到那里,便直角右行。行个二十米,到路左第一趟街和第二趟街之间,拐进去,当走到那个即便夜色模糊也有熟悉和亲切感的门附近,就到姥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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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3
    “琳琅振响,十方肃清……”
    琳琅振响……
    这不是我最爱的《广陵散》,叔夜哥哥……
    樊尘肃然的面孔逼迫过来……
    “啊~”
    我叫了一声吗?
    我在哪里?
    眼前白茫茫……
    树林子呢?古琴呢?
    人都到哪里去了?
    我渐渐睁大了眼睛。
    床。我在床上。我为什么在床上……窗台。谁家的窗台……这是哪里……
    我惶惑着,心里惴惴不安。
    席子。身下是席子。竹的。竹席。竹林七贤。嵇康。
    亲切的席子。木沐。木沐和我一起躺过……

    忽然感到压迫。“小琪,你醒了吗?”
    “啊!”我惊恐地抬头。
    木沐。
    “醒了吗?”
    “哦……”我迟钝地,好像在回忆久远的事情。
    “哥哥~”我拽住他的胳膊。
    “怎么了?”
    “万一,万一有一天,我傻了怎么办……”我抬头看着他。
    “呵,”他似乎冷嘲热讽——但又好像不是,他说,“你还能傻到哪里去?会和现在有区别吗?”

    我盯着床面的席子发呆。
    “今晚上,我爸会做一道神秘的菜。”他声音压低,口气闷骚,我抬头看到他的表情是儿童会有的表情——“这是一个秘密”。
    “神秘?”我困惑地重复,喃喃道,“是什么啊?”
    “神秘嘛,就是要保留些神秘感。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嘛!”
    “哦,”我愣了一下,“好哦。”心里忽然觉得他学会小新的套路了。
    “哦,对了,”我忽然想起来,“炭买到了吗?”
    “没有。”他做了一个很苦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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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3
    一片空白。
    镜头转换。
    我照着手机里的相册,画着樊尘。画着,画着……
    其他同事哪里去了?
    不知道。
    右边,隔着一个桌子角儿,是朱朱。
    朱朱在干什么?
    不知道。他在做事情。
    做什么事情?
    不知道。他低着头埋头苦干。他在研究什么,也许是研究备课。而我的注意力在桌子下边,我翘起二郎腿——从而抬高速写本。左手拿着手机,同时压着速写本的一角。我的速写本和我的人一样,是小的。
    樊尘,樊尘……
    我那一刻心里只有樊尘。
    所有的画者,在画着一个人的时候,如果产生不了特别的情愫,那画面一定是寡淡的,寡淡如水。呆板如路人。
    绝情的樊尘。让我伤心的樊尘。立志脱俗的樊尘。你走吧。可是为何还这样忘不了你……我要把你画成你想要的模样,我要把你画成我想要的模样。
    “白云黄鹤道人家。”
    “一壶一剑一杯茶。”
    樊兄你清心寡欲独爱酒,至真不屑红尘桃李花。
    苦泪心中,像地下水渗出了地表。
    安静。安静。
    那清高之志,如高远的净云,如翱翔的素鹤。
    你目微息。若俗世尘土再不入眼。你容清瘦。似魏晋风骨清玄之气流溢……

    又画朱朱。他刚毅而文青的面庞,坚实的手臂。
    魏晋打铁的汉子何在?!
    我永恒的哥哥!我心爱的嵇康兄!
    快快抚琴一首,解你这苦情小妹的忧愁吧!
    你那灵巧的手,打的了铁弹的了琴!举世无双。
    再不要说什么“声不传情”的话!哥哥!远离了那政治,你的悲愤,你的忧虑,你的忧愁,便可尽情挥洒,让琴声快快地,淋漓、流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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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3
    师妹兴致勃勃地将几片肉片儿翻了个身。
    我看着对面的两位学妹,她们吃的很拘束,大概是因为和大家都不太熟——她们是*,第二次来。
    她们颧骨上淡淡的两片高原红若有若无。对面的女孩脸型是“申”字,大些,脸庞偏红,五官爽朗。鼻周有细细的褐斑。斜对面的女孩脸型小些,皮肤较白,眼睛水灵生动,笑起来有种生涩的甜美。
    我拿起水果碟子,端到她们面前,“吃水果吗?”
    她们抬头冲我笑笑,“哦!好的。谢谢!”忙忙客气的道谢,一边彼此迅速对视微笑了一下,好像二人做了一个沟通,才像盛情难却似的,看看我,之后夹了几块水果到自己的盘子里。然后又冲我一笑。
    “别客气。桌子窄了,你那边没地方,想吃哪个,让别人取一下,或者站起来都没关系。”我对白皮肤的女孩说。
    她点着头。“好的!好的!”口气里是那种特有的像是带着地域性风味的普通话,“的”字咬的很重。语气快速,好像很怕轻慢了人家。

    嘈杂的氛围,似乎突出着大家的状态都很欢畅。我扫视了右边那两桌——其他的同事。老板娘和老板站着,朱朱也站着,他们在说什么呢?老板面带微笑,老板娘满面笑容,朱朱的脸上是一贯的“责任感”和“艺术范儿”,他手里拿着玻璃杯,里边是什么,茶还是果汁还是可乐还是咖啡——他喝咖啡吗?我瞄了几眼,看不清,“犀利帅哥”阳阳的高冷范儿脑袋和身体晃动,挡的严实。又不好意思一直那样盯着。我只知道他似乎很高兴。

    “沙啦啦”,电视的黑白灰……频道倏忽间换了。
    “今天早上我画的。”朱朱推过来他的速写本。
    顾骆琪不由得低下了头,有点害羞的,甚至想把头更低些。低到可以把那速写本按下去,藏起来,让其他人不要看到自己的囧相。
    如果其他人看到朱朱老师把本子给小琪老师看,会不会说什么?
    说什么呢?
    说三道四啊!
    我都这么大了,就算有了男朋友,有什么奇怪吗?我表姐大我一岁,第二个孩子都快会说话了吧!
    她内心里两个声音辩驳着交流着,却使她有了勇气。朱朱这么有能力的男人,女孩子喜欢他很正常,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呢?
    暖暖的暗流,在心底涌动。她抚着速写本的手,迅速地发潮。她不得已使手掌离开,只用细细的手指尖轻轻按着本子的边缘。无名指长长的素指甲恍如白天鹅高贵的脖子。

    那画面,虽然是大角度,但她看到了拘谨。这也是奇怪,朱朱的人物素描有板有眼,很符合高考及培训的套路,至少是符合基础训练的培训和主流的——甚至在造型的基础上比自己好得多,可是为何他到了速写上就如此明显的放不开,甚至比自己还放不开。
    顾骆琪能看出自己速写中的拘束,但是朱朱却好像没有发现他自己在速写中的拘束。虽然朱朱也能看出顾骆琪作品里的毛病。
    不过何必求全责备呢?自己画的开心就好啊!她这样一想,就不去计较那貌似的毛病,而是整体的、细节的来寻找作品的优点。整个画面虽然紧了,倒也自成趣味,一个多小时,至少速度上比自己快的多——我也许要两个小时。精力也更好,我下了班,就是疲累地赶公交回去。累的有时候忘了吃饭。还要头疼备课。早上起来,急匆匆的早饭,赶车过来,往往是踩着时间……大家路上耗时基本一样啊。或许是效率吧,也许是体质不同。
    她看到朱朱的胳膊。小臂处的袖子卷上去一些,露出那段十余厘米的手臂,结实的如铁一般硬的肌肉,她窄小的人际圈子,从不感冒各种注重表面功夫的一类人。而这一段手臂,却使她如同鲁迅文中所批判的,“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就想起*体……”
    她当然没有想到那么多,但是她想到了整条胳膊,她瞬间就同情了贾宝玉,贾宝玉请宝钗褪手腕子上的红麝串子给他看,不容易褪,大概因此宝钗的动作使衣袖不时上翻了些,“宝玉在旁看着雪白一段酥臂,不觉动了羡慕之心……”

    这一只手,做的了粗活,也画的了画。那脸上的沧桑,不是矫情而是本色。

    顾骆琪第一次在生命中遇到一个同龄的这种男子——她真心地认为——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纯爷们”。这“同龄”,其实是朱朱比自己大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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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3
    (第五章) 第五节

    木沐走后,我仍是侧躺着。
    电子书。赛况。
    我的神经被拽着。纤纤的丝。柔韧的丝。如藕断后的丝连。丝丝连连。牵牵绊绊。安静不下来。清晰而隐隐的激动。
    但是睡眠不足又使疲惫的神经变得衰弱——衰弱而敏感。正如那些微细的丝,若隐若现的丝,利刃呼啸,它们就飘忽地黯然落了。
    空空的房间。空旷,如同《呼啸山庄》里的荒原。
    可这明明并不是很大的屋子。

    我看着字变得模糊。眼前空虚。脑中空白。忽然感到一惊,发现猛地从黑暗里挣扎出来。才发现刚才闭上了眼睛。
    如是几次。我心有顾虑地想闭上眼睛继续睡,可是我觉得也许该先洗个澡。否则是不是不礼貌。但是我又很担心。我怕叔叔或者奶奶忽然上楼来,撞见穿睡衣的我会不会太尴尬……

    我左思右想。不知不觉中又陷入了焦虑。或者说顾虑重重。最后我想,折中好了,我去洗了脚吧。

    本来考虑早上也许会冷,才穿了这件不是低领的裙子。木沐说不必。但还是执意地穿了。因为他的体温毕竟和我的不同。他所谓的冷热也和我的感受有差异。然而还是发现他并没有夸张,但是我也不算判断失误。只是因为行路时匆忙,略有微热的感觉。

    我洗完脚。纸巾擦了。虚虚地将脚腕放在床边。我又想起关上门,然后重新回到床上。就像稍稍弯曲的一只虾,尝试着,去进入梦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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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1
    那次自助餐,是之前一份工作的老板请的。
    那是几月份的事?大概一年前。也许是一年前的新历9月上旬。那次上午,老板娘就说了,晚上聚餐。然后下午的时候,师兄在微信群里问了一句,晚上要不要和老师聚餐,我和师妹同时尴尬了。固然和同事聚餐新鲜些,但是也的确和老师聚餐更值得期望。同门一场,若是以后不在一个城市,见面和相聚的机会难得。
    最后考虑到这是同事间第一次聚会,大家都在磨合和接触的阶段,还是忍着推了师兄那边。事后师兄说,由于大家都没时间,那次没有聚成,不了了之了。
    那次的聚餐,我和师妹,以及另外两个本科学妹在一起。其他的同事也是随缘组团。煎烤肉片的工作基本都是师妹一手操办。我拣了些小食物,很多水果块儿和小点心零食。
    师妹圆圆的小脸,对肉类尤其感兴趣。她兴致十足地用工具摆弄着那些各种各样的肉片。然后将肉片分送到我们三个的盘子。我刚吃到第二片就感到了油腻,另外两个女孩亦然。忙和她说了。之后,水果点心咖啡奶茶几样下肚,竟然饱了。
    我都没想到我会那样食量小。大概是咖啡和奶茶填满了的缘故。
    我那位脸庞圆圆身材不算高大但很健壮的小师妹,眼睛闪着亮光烹饪。她盯着肉片,不时将它们翻来覆去,她脸上红扑扑,像极了小苹果。

    大概就是那天,对的,确定是那天,我想起来,那天早上一到,就每人分了一个红色小书包,有单位的娃娃图案,十分可爱。书包里有一只玻璃水杯,一把彩虹一样多色的雨伞,伞很大很结实。也都印有单位的图标,以及那个可爱的吉祥娃娃。

    那只玻璃水杯在上次的单位里破掉了。我失手而它掉在地上。碎的玻璃和流淌出并蔓延着的水……红色完好的护手“衬衣”更显示了杯子的无辜,开膛破肚粉身碎骨……

    而雨伞还在。就在床头。

    木沐躺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休息吧,我出去下。
    你去干嘛?
    我去找大白,去买炭啊。
    哦。
    大白放假早些。比我们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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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9-30
    躺了一会儿。但是睡不着。
    我看着手机里的电子书。他也在玩儿手机。他在看什么?网络文字?还是游戏?我没有问,我只知道他手机里无论这哪两种,我都基本绝缘。
    我曾经在iPad上下载了一些还不错的书籍,文学社会财经都有,并且没有特别找那些口碑名声“曲高和寡”的。可是扫一眼,他说不喜欢。他依旧抱着他手机里那些我认为莫名其妙的文字看的津津有味。也只好随他了。
    “你困吗?要不要睡一会儿?”
    “不睡了。等下还有事。”
    他有什么事?
    他是在昨天就问过我,在前几天也问过我,“你喜欢吃烧烤吗?咱们回家吃烧烤吧!”
    “烧烤……是什么?”我忘记了。我记不清有没有吃过。我对吃的东西好像很少去记。
    “烧烤就是用炭把架起来的食物烤熟。”
    我想像着,将文字在头脑里转换成画面。然而偏颇了,我想像三根木头做成一个三角稳定支架束在地面上,支架下面是一堆篝火。火苗在夜色里,舔舐烘干的树叶,深入木头的骨髓,欢乐的黄蓝火苗跳跃着,像是不屈的生命,生而快乐,生而欢乐,生而珍惜,而无畏——无畏权贵也无畏泼皮,而有敬——敬它的伯乐敬天地祖宗师长……一条鱼或者一团动物的肉块,被一根削尖的木头穿入,在三角支架的交叉处悬着。在火的热望里,肉块冒着温柔的蒸气。

    “用什么架起来,是不是细细铁丝的案子?”我想起某次自助餐。
    “对呀。”
    “哦。那我吃过。”我久违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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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9-30
    这次吃饭热闹些。
    叔叔和木沐常说一些话,只是我不懂。奶奶也会偶尔插话,我还是不懂。和我说话的时候就会转成普通话,你吃这个,你吃那个,你再多吃些,不要客气……
    我于是只管低头细细地吃。听着他们的声音,声音大了似有什么情况,或者他们笑了似有什么情况,我便抬头观察他们的表情。随之露出疑问的或者微笑的或者其他的面部反应。我也喜欢偶尔观察他们吃饭的状态。但是又不敢狠看,因为怕奶奶觉得奇怪,也怕他们发现了彼此尴尬。这大概是职业习惯——我有喜欢盯着别人观察的癖好。无论吃饭,无论公交车,无论什么情况,只要观察的感觉一上来,就想盯着别人看。比如低垂的眼形和直视的眼形就不一样。在木沐,低垂的眼形,那婉转的线条,简直可以用妩媚来形容。奶奶吃东西时动作很专注。
    我奶奶吃东西也很专注。我在过年时,一次家里新煮的猪蹄,一劈两瓣那种。拿了三瓣或者四瓣,记不清了,奶奶两只手抓着一瓣猪蹄,啃着。她枯瘦的身体,表现在手上是韧性黄褐色的皮肉松弛地连缀在略微粗大的手骨上,有一些深深浅浅的斑点。她吃的很用力。盘起的腿上,铺了一条毛巾。上身前倾,头部略微低垂,胳膊肘借着腿力。啃的很急很用力。她似乎闭着眼睛,但是仔细看能看到眼皮的接连处有时强时弱的眼球的黄褐的光泽。我从小就知道奶奶喜欢吃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猪尾巴鸡皮鸭皮,我一无所落地继承过来,我这几年也很喜欢吃猪脚。

    奶奶嘴里吆喝一下,然后把一个虾头朝外扔去。我回头,看到那只小土狗晃着尾巴跑到门附近——那个虾头刚好在门口。它犹豫着看着我们,好像弄不清在那个边界的地方是否被许可去吃。它硬着身体摇摇尾巴。之后猛地蹿起叼住那个虾头,急急地跑远几步,才低头欢快的摇着柔韧的尾巴吃起来。
    这小家伙。我忍不住回头看着木沐笑。他嘴里嚼动着。嘴角边沾了一星肉末。我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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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9-29
    (第五章) 第四节

    看着叔叔和木沐吃螃蟹,这在顾骆琪的经历其实有点冒险。她是属于私下吃饭可以很没形象,但是陌生情况又极其注意形象的人。比如对方还不很相熟时,她是不好意思在吃饭时候上手的——否则她便觉得很没有形象很尴尬而且尴尬到自己完全没有心态进食。但是她从来不介意对方的形象——只要是可以接受的。

    叔叔和木沐,这二人,刚好互相在桌子的对面。此刻一人一支螃蟹块,先把腹背硬皮子掰掉,三下五除二,动作伶俐——顾骆琪感叹吃饭也要有力气才好,否则那硬皮掰不好也是难看。然后,手都拿着螃蟹腿子,把净肉部分放到嘴里,一边咬着,嚼着,舌头运转,将杂物分析一处又吐出来。叔叔的动作慢一点,木沐的动作猛烈些。

    我看着奶奶,她在剥一只虾。确实,桌子上的食物偏硬了些,无论肉片或者绿的青菜,都是难嚼的——对于一位高龄的牙齿脱落的老人,所幸她能够不以为然,而且看出胃口也很好。
    我奶奶和爷爷由于自己做饭,饭菜经常熬的更久些。每次在奶奶家聚餐,帮着夹的食物也会软一些。

    我用筷子夹了一根带腿的蟹块,独自吃着。其实我对于食物真的有点“盲”。似乎很多肉类的味道大体相同。固然细细分析还是有差别的。其实这次这样做的螃蟹,我有点说不出的感受——第一次吃饭就有螃蟹,整只的。几只螃蟹叠在盘子里,十分的实在朴实。虽然看起来神采奕奕,却是无从下手。
    眼见叔叔和木沐,两个人将螃蟹左一下右一下,壳子就掉了,然后然后……看着看着迷路的感觉就翻上来。忘了第一个动作——是什么来着?
    木沐尤其吃的嗨皮。
    第一天晚上出去散步时,我说起螃蟹,他说,你怎么没吃?我低声说没吃过不会剥啊!看你们剥的好利索。我怕剥的手上乱七八糟,第一次多不好。

    但是切成现在这样就很容易剥了。木沐是不是今天跟叔叔说了呢?
    螃蟹。菊花。桂花。螃蟹一方面被讽咏象征,一方面又因美味被追捧。这也是奇怪的事。汉族习惯里以“猪”喻“笨”,但是大家还是离不开那个肉。

    我吃了小半碗米饭,再也吃不下了。奶奶后来又盛了一次。几年前,在西边时,至少有两个女孩子聊天说,能吃是福。如果我奶奶也是这样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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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9-29
    切成大块的螃蟹。凉拌的肉片。盐水虾。蛤蜊汤。一碗肉。炒青菜……
    我还记得第一次在木沐家吃饭的时候,看到桌上的菜,心里暗暗“怪”了一下。按北方家里的习惯,一般是炒菜为主,满桌子各种菜炒肉——肉简直就是万能百搭。例外就是会有个黄瓜豆皮的凉菜,肉片或者猪耳朵猪肝类的凉菜,如果是过节,还会有鱼和鸡、块肉。

    而第一次在南方的家庭里吃饭,最常见的菜炒肉竟然没看到。青菜是单独的炒青菜,块肉,螃蟹,虾,肉片。其实细想这单独的炒青菜,在南方读书时,学校是有的。而且当时南方的舍友也对这种清炒情有独钟。大概是南方的特点。而海鲜,也许是因为这里临海,所以相较吃得多吧。

    木沐给我倒了半碗啤酒。
    我看着半碗金黄,稍微愣了下,没想到他突然给我倒酒。
    叔叔冲木沐说了一句土话,口气有点责怪。
    我听到木沐也大声回了一句。口气里好像有点委屈又好像没做错的意思。

    我抬头。这时叔叔又看着我,脸上是客气和笑意,“够不够?没关系,不够再倒。不要客气。我们家里没有太多规矩。随便吃。”

    我笑着答应,点着头。说够了。其实心里害羞的不得了。一种高中面临会考的感觉。像会考是因为面对家长,多少心中有忐忑和郑重。可是害羞呢?大概因为我小时候是很怕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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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9-29
    进了厨房,这时叔叔正在做菜。
    回身看看厅里,那张木桌子正正当当放着。再看厨房,烟气和香味纠缠在一起。奶奶在水池边洗碗,她粗大的手指有力地拿着碗,在水流下一只一只冲刷过。那大手和瘦小的身体有点不协调——虽然,奶奶似乎不比我矮。
    我接过碗送到桌上去。她把筷子勺子也送过来了。
    菜也端上桌。木沐用夹子钳住那碗肉,我担心地目送着他一直放到桌上。
    奶奶这时将米饭盖好盖子,我赶紧从她手里接过来。走去放在桌子旁奶奶座位旁边的木凳子上。
    差不多了,厨房里突然清静下来。奶奶站在叔叔左边。我站在叔叔右边。高大的男人做菜的时候真是有魅力。那重重的锅和勺子,在他手里都像儿童手里的玩具。他拿着那锅,颠一下,颠一下……每次看着木沐切菜时,做菜时,刷洗碗筷时,也是如此,那流利的动作,十分的富有美感。就像渐变的线条富有节奏韵律。如果木沐洗刷碗筷时候可以配上一首曲子,那一定是溪水宁静流淌的声音,溪水或者山泉,安详又流畅。
    我几乎可以幻想若是木沐知道我这样的想法,他一定会翻一个白眼,逗乐了一样,又欢乐又委屈地状态,不看我,径自说,“八嘎!你来试试!”
    我一定会说,“不嘛~你干活好看呀,我干活丑死了!”
    他大概会辩驳着,“没事,不好看没关系。我不看。你活儿干了就行。”
    哼哼!我这样想着,眼珠不错地看着叔叔做菜。他还跟我说怎么做,他说这个很简单的,先怎样然后怎样,然后然后……我觉得就好像在来木沐家时左拐右拐一样,第二次拐弯还记得,到了第三次就直接该“文件”记忆系统彻底崩溃了。
    但是我听得很开心。嘴巴微笑的快咧成了瓢。我发现无论是别人画画还是看别人做菜,在一边静静看着,都会有奇妙的舒适。若是于画,固然有不一样的谨重,会有思索和记忆,但是也会在美的动作姿态里玩味趣味儿。若是观人做饭,其实倒不是为了记忆,更不是“监督”,实在是由于观看别人的行动便有一种新奇的满足感。每个人做饭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咦,奶奶哪里去了?我到厨房门口一看,奶奶和木沐在门口,面向着院子大门的方向,在说着什么。我猜他们在聊那只小土狗。木沐讨厌那只小母狗,老是想弄死它。他嫌弃它在我们每次回来都一阵猛叫。可是我也不懂,那小狗狗,为什么和它一般见识呢?我们村里的土狗也是这样的,而且不拴起来都会咬人,你家这狗不咬人,已经算好了。
    他愤愤的,又说起以前那只很乖的老狗。我觉得那只老狗太好,以至于把他惯坏了。
    我端了菜出去放到桌上。奶奶和木沐都坐下了。
    “吃饭吧。”木沐说。
    我说好像还有个菜,也就好了。你饿了先吃吧。
    我奶奶家里的习惯,爷爷没有上桌,好像大家是不动筷子的。或者也许没有这个硬性规定,但是每次都是团团围坐好了——往往奶奶由于做饭会迟个半分钟,似乎都是爷爷拿起筷子说“开饭了”,口气有些调侃,然后大家举箸纷纷……
    尤其是一想到叔叔做菜这么久,还最后吃,心里有点怪怪的难受。
    我又到厨房,叔叔在做最后一道菜。
    “你们一起吃饭去吧,我这里马上好了。”
    “哦。”我嘴上应着,还是看着他做菜。希望大家一起吃。
    “去吧,这个菜我来端。”
    我这才坐到座位上。手支在膝盖坐着,看着木沐吃肉片吃的欢,好像一只饿了的小狗。忍不住想笑。
    “吃吧,不用等。”木沐说。
    “哦。”我拿起筷子。像执着地等着开饭信号的小孩。
    直到叔叔把菜端来。我赶紧收拾出中间的位置,他放好了。这是一道汤。
    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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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9-28
    这是我吗?顾骆琪在心里疑问着,我什么时候皮肤这样白了……她探身离近了镜子。
    “噔噔噔”的脚步声……
    “小琪~”声音已经到了楼上。
    “啊!”她应了一声。
    “吃饭啦!”
    “好的。”她照照镜子,抿抿碎发到耳后,看到木沐已经走进来,“我的头发乱吗?”
    他看了下,“不乱。”
    “嗯。咱们下去吧。”
    木沐搂了搂顾骆琪的腰,盯着她的脸笑了笑,看的顾骆琪心里发毛眼睛打问号。这才拉起她的手,向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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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9-28
    这时候清醒了。好像也算稍微休息了。大概那短暂的也许一分钟的朦胧——或许更短,就像一片缓解疲劳的药剂,迅急地起了作用。它的效果既迅急也将短暂,因为剂量实在太微小了。
    “嗞啦啦”煎炒的声音刺耳又美妙,食物的香味像精灵像雾气像美的幽灵,变幻着身姿,随势而化,辗转腾挪,优柔不寡断而简断,甚至简断也无,“断”者,还需意识,它像潜意识,它就那样幽幽荡荡地从厨房飘出去,飘到外边,也在房里游走,循着楼梯,灵巧地飘上来,浮在空中,揉在空气里,裹着床上的人,倏忽间又分开,如雾如云,我闻到那香味。
    手返伸后边,在床面滑抓着摸索,手指碰到硬物,摸下形状,抓起试试,长薄,是我的手机。
    木沐说让我好好睡觉。把手机放到我背后的床面。可是我心里惦记比赛的事情,帖子的票量,长篇依旧,短篇,倒是有些见长了。
    一时间整个人精神轻盈了许多。
    起身,洗了手,照照镜子。愣住了。
    镜子里是个雪团一样白净的女孩。清瘦而白的面容。清瘦而白的躯体。长而白的脖子,瘦而白的胳膊,白的小手掌纤细手指。黑色辫子长长垂下来,到腰部,被洗手台的镜面止住了。身上是一件白色纱纱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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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9-27
    (第五章) 第三节

    进到房间,木沐说让我先睡一会儿。
    你呢?
    他说有点事。坐了一会儿就下去了。
    我侧躺在床上。感到身体疲累。整个人像乏力,困倦,但是又奇怪的睡不着。好像哪里有一丝丝的不安稳。
    我每年冬天刚到家的两天内也会有这种不安稳。
    其实是不喜欢陌生的地方,或者这算不算“认床”,我也不知道。我小时候除了自己家,唯一对奶奶家的炕情有独钟。如果偶尔蹭上一晚,都会有像过节的感觉。有时候奶奶会哄着说,这个鸡蛋给你,快回家睡觉去吧。我便满心不高兴,是被拒绝的挫折感,那只煮熟的鸡蛋,哪里有睡一晚划算呢?我想像硬蛋壳里边白白的蛋清和凝固金粉似的蛋黄,虽然很美丽,但是相比起来,实在是黯然失色啊。
    这是奇怪的事——我们几个孩子,小时候都以能在奶奶家睡为荣,以被拒绝为耻。这是脾气各异的几个人,最大的或者唯一相同的喜好。

    我睡不着。又或者是因为木沐不在,所以我睡不着。
    木沐大声说话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讲的是土话,听不懂。我尝试闭着眼睛,但是我一方面想睡着,另一方面又怕睡着。如果真的睡着了,等到他上来把我摇醒,是不是不太好……我犹豫着,意识渐渐朦胧,他说话的声音也隔了一层层纱,纱影晃动,电视里的节目终止后满屏的黑黑白白灰灰的碎粒子不停闪动,闪动,闪动,不停闪动,好像“噼噼啪啪”叫个不停,然而没有叫,它只是“嗡嗡嗡”,好像是“嗡嗡嗡”……我“呼应”一下醒了,觉到左腿使劲伸了一下,打了个激灵。
    他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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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9-26
    车终于到了终点站。退进旁路又驶出来,停稳了,众人下车。
    我在车上还能分清来去的方位。下了车就懵了。
    跟着木沐走。我才发现自己对方位完全混乱了。因为我觉得他走的是相反的路。但他是不可能错的,因为这是他的家。
    拐进巷子。这里貌似有印象。
    之后拐弯。……左拐?右拐?怎么拐的?拐了几次?我一开始还会刻意去记,走着走着,拐着拐着,就混乱了,混乱到一团乱麻,就好像本来还抻着一根线头,突然间它就秃噜了,秃噜到乱乱的一堆线里,找不到它在哪里,连一开始记得的,也一丁点印象都没了。只记得拐来拐去,好像迷宫。事实上,好像第二次拐弯,脑子就生锈了,第三次拐的时候,整个记路的程序和系统彻底崩溃。呃,我脑子里对应记路的内存,是有多小。
    我唯一清晰的印象,是有一棵枣树,他一看到,吹牛皮的毛病就复发了,他伸长胳膊摘了一颗,一边嚼一边说,这是谁谁谁家的——(大概是个亲戚,我记不清了),我这么厉害的人物,巴拉巴拉。哎呦我的哥哥,你的脸皮为什么一看到枣树就厚起来了,有人说雷击枣木是做辟邪一类物件的好材质,如何你一看到不但没有辟邪,反倒一边没皮一边二皮脸了,笑得我差点把他搂起来,真心想把他踢倒在地。
    途中经过了一些人家,有的看到了互相打招呼,彼此随意说两句,或者走近了聊一会儿,递根儿烟,他们都说本地话。我看着他们的表情,听着笑声,白色的烟圈从嘴里一个个吐出来,变幻莫测的烟气缭绕着烟头袅娜地上升。
    以前在一个儿童培训机构,总部老师经过三天的培训之后打道回府了。每次试讲的时候,都有老师把各种形象画上翅膀,给鱼画上翅膀,给鱼穿上衣服,给马画上翅膀,给马穿上衣服,让鲜花在天上飞……成人企图用理性的学习来给自身乏味的想象力增添一些貌似的“合理性”,然而除了翅膀和衣服,会飞,她们还记住了哪些想象力的“理性”或有关想象力的“可描述的具体概念”?
    连想象力也是固定死板的,却还引导孩子,不知是不是误导。
    关于想象力,我依然佩服海子,他说海鸥是上帝的白色内裤。我是在看到烟气的时候,那么美,不由得想它是不是灵魂的真正的样子。相对于灵魂和精神之美,肉体和物质之美永远是相对形而下或者笨拙的。

    我们离开了邻居,继续上路。后来,终于到了。进了小院子。进了屋。看到奶奶,她的脸上流露着欢喜。打招呼时她“嗨嗨”地应着,声音有力爽快又带着些老年人嗓音的沙哑。木沐上次让我称呼姥姥的那位,此时正坐在桌旁的木凳子上聊天。他们说着土话。
    我称呼“姥姥”时她很开心。大家热闹地说了什么,我不懂。后来,老人回去了。

    木沐和奶奶说了些话,然后我们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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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9-26
    (第五章) 第二节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朦朦胧胧地醒着。我看到司机的大座位露出他的右胳膊肘,他的黑头发像琵琶女的脸,犹抱琵琶或者该叫犹隐假山,若隐若现,躲躲闪闪。

    当年高中时候,有一段时间我是从南边的路去学校,后来一段时间基本是从北边去学校。现在想想颇可玩味。真可谓“条条大路通罗马”。
    从南边走是因为有两个伙伴可以稍微顺路,稍微的意思是,固然去学校是搭不上的,因为不但不是一个村,而且是隔壁镇。如果是从学校回来,学校到县里那段路是可以同行的,但是一在县里老汽车站下了车,往往分道扬镳了。我自然是急着回家,而那两个男生往往是颇有默契地要去“转转”,我似乎至今不懂逛街的乐趣,我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和他们去转,而今却全无印象了,只记得一向胆小的我,忽然看着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般的车辆在宽阔马路飞奔傻了眼,整个人如同被定身术定住了。不知道该迈那条腿。我眼看着他们俩走到了马路中央,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童年时,我家和奶奶家就隔着一条大马路。那条路至今仍在,功能依旧。并且扩大了些。小时候每次回家,奶奶都要格外叮嘱,过马路好好看看,左右都要看看,没车了才能过去……到底是奶奶说的还是母亲说的?好像自己实践的过程是从家里去奶奶家……
    且不去管它。只说我站在县里那条大路边缘上,往左看有车飞来,往右看也有车飞来。路宽车多,而且车速极快。远不是穿过村里那条柏油路上的车辆寥寥。瞬间感到眼花缭乱,无从下足。
    直到那位俊美温柔的伟同学——我们有时叫他伟哥——而他的确大我一年,他终于回头,发现我还在原地,他折回来,走到我旁边,牵起我的手——那一刻的电流微弱的从右手指同时传到心脏传到大脑传到两腿及足尖,然后也传到了左臂和左手……空气里甜丝丝、清亮亮,我是他手里的提线木偶,我轻盈像飘,我沉重如铅,欣喜如百灵鸟歌喉一样灵啭,呆滞如木似雕般拙笨。他只用一只左手就完成了全部的提线表演。
    当过了马路,他放开手——我已然湿津津的手指,忽然满身失落。
    而另一位高个子的同学则是迈开一双大长腿如同飞奔,二人步伐奇快。我一路苦随气喘吁吁。以一顿饭四个大馒头的体力竟然不及——高中时期是迄今为止我体重最重也算体质最好的阶段,那一次的尴尬,以后干脆彻底打消了竞走般的“逛街”而径直回家,虽然独自的路上终究内心荒芜落寞。
    后来就意外发现北边也有一条通畅的路线。
    最先抓住我心的是换乘的小镇竟然有间书店。小镇没有县里繁华——而即使只是十字路口都会使我迷路,在县城的迷宫里找到新华书店再从新华书店转出迷宫回到起点并不是有趣的事。
    小镇的车也简单,路也窄些。简单的路好处是不容易迷路。对于经典路痴来说,最好的状态是只有一条路。左和右,或者南和北,这比前后左右或者东西南北要相对容易很多。而我是一个即使一条路都会走过路的人。
    有一次在小镇,我明明记得书店就在前边,可是走了很久还没有看到它,我难过地感到一场好好的约会我却把她弄丢了,或者她躲了猫猫,只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悻悻地折回来,竟然发现了她。一时间忽然感动,觉得她终究还是爱我的。而我责怪自己的鲁莽,终究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一路看着店面竟然会走过。
    我去了几次那个店,后来就不去了。大概是发现店里的书虽然打折,但是纸张和油墨印刷质量眼睛不太喜欢,尤其是对比之前在旧书摊上搜罗的老版本的旧书的质量,实在差的多。我曾在村里旧书摊寻到一本《傲慢与偏见》,厚厚一本,硬皮已经老旧,但是内页的纸张色泽温润柔和,油墨实在,有书香,或者叫纸香墨香,外带一丝妖娆的旧气,大概是花了五元钱。
    我在那累累的封面横眉立目剑拔弩张名字血腥色情诡异的武侠和言情书堆里用眼睛一本本剔除,找到这样一本文学里面的“贵族小姐”,实在是既不枉我亦不枉她。那书就像在特意等着我。而那村里除了我,几乎想不到还会有谁爱她。里面的插图也不错,那书我在高中的自习课偷读,有趣处忍俊不禁,恍如整个人神经,我前桌的“大鹏鸟”兴致勃勃拿去,五分钟内莫名其妙送还,可惜那精彩好文他竟不懂——他于是说我笑点低。

    我虽然不再去那书店,却依然北面回家。于是常坐他车的那名司机就熟了。那时我毕竟还小,而他正处于年轻气盛时期,整个人精神饱满,性格也开朗。那条路上,我坐车时刚好是他每天开的最末一班车。故而行人较少。有一次车开出不久人都下了车,只剩了三个人。他开车。我在副驾驶——我的晕车专座。售票员姐姐在车门附近的椅子上。
    窗户开着,风吹着脸,头发也吹飞。眼望前方,阳光里的黑色公路像一条闪着光的黑皮带,皮带的弧度有时绕过山脚或丘陵。漫长的大皮带,少有车辆,简直就是我们的专用跑道。风爽爽地吹,头发都飞起来。扑面的风有时爽到难以喘息,青春的风和青春的气质产生共鸣,激情,信心,热望。这一切,有时还会伴随司机哼着小曲,真是世界一片美好,年轻的心满是绿色的单纯和激扬。我于是迷恋上每月一次坐着他的公交兜风。

    使劲儿捏捏木沐的手,厚实的大手。
    “快到了吗?”
    我抬起头,窗外的绿色,可爱的绿色。
    南方的田地比北方的田地,由于似乎随势利用土地的关系,边界线条柔和婉转,在风景的角度多了些妩媚,而北方的田地由于大块的或者相对规整的划分,则多少显得郑重庄严,并产生了距离感。这是九年前我第一次来到南方时候,一路的田地由北向南看过去,就产生的印象,至今再次被验证。
    木沐说快了。我也感觉有些地名似乎熟悉,但是分不清先后。
    我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教堂。我也听到了报站。我看到教堂的一瞬间,脑子里想起马洛亚牧师,想起上官金童,想起上官金童迷恋到恨不得满天飞的*。我想起圣母。我最喜欢拉菲尔的圣母画像。拉菲尔的圣母好温柔,在温柔里还流露着智慧,那个形象,就是放光的。
    美由内而外。放光也是由内而外。
    今天该是一个红色的喜庆的日子。可是为什么脑子里深深记住的是阳历8月15日才是纪念日?固然严格意义上也许该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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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9-26
    不久,二人坐上另一辆公交车。
    顾骆琪很快昏昏欲睡。
    她的脑袋搁在木沐的左肩上,一束马尾从脑后的帽子洞里探出来。顺着她的脖子和左肩膀,那头发像黑色柔顺的溪流,流过她的小小的胸部,流过她的肚子,被她压在手腕子下边。头发柔软而不屈。倔强地从细弱的白腕子的压制里向下流去,流到裙子上,顺着裙子,横着又向左边流去,然后止住了。柔软坚韧的辫子梢儿垂着。好像是金丝柳远远看去的枝条般静止而柔美。
    头发因为最近吃了很多核桃,分叉的情况改善了。发梢那一大截也不再跟染了棕黄色似的,而是有了黑色,干净的清净的黑色。
    这头发她留了整整九年了。临上大学那年的暑假,家里说,头发长了,卖了吧。农村兴卖头发,谁家的姑娘头发一旦很长了,一般不会败家到跑理发店直接剪掉。让理发店剪头发,自己还要倒贴。卖掉头发还能得一笔钱。固然,短的头发谁也不会要。
    她想到上大学了,打算重新开始。就像临上高一那个暑假时,她就剪了头发一样。她总觉得头发就像记忆,或者经历。它们见证了那段岁月,但是一段岁月已经结束,虽然心里有舍不得,可是新的生活就在眼前。憧憬里的大学生活,让她无限向往,新的经历新的一切,希望让头发拥有全新的记忆。
    全新的,不拖泥带水。如果不是光头难看,她恨不得剃个光头。收头发的女人是不会心慈手软的,一旦谈好了价格,你打开头发,当她的手拿起你的头发,那就不再是你的头发,而是她的钱。她会尽量地搜刮你头上的毛。整体多剪一厘米两厘米三厘米,她收获的就更长也更重,她就可以换更多的钱。
    俗话说,“要想发,众人头上刮”。这简直是至理真言。
    顾骆琪似乎有印象,当那女人剪完头发,还用小称称了称。然而印象很模糊——是真实的,还是随着回忆自行脑补的情节?好像是真的吧!
    没有了头发,会忽然觉得脑袋灵巧的好像脖子的骨头泡在润滑剂里,好像锈钝的机器一下子加满了油,滑溜溜地转动自如,就差不能360度转个圈,灵巧的有点不可思议。头上轻飘飘的,连脑袋也轻飘飘的。于是才知道头发是很重的。
    照着镜子甚至觉得虽然模样难看些,有点尴尴尬尬,好像个假小子。但只要一感受到轻松自由——恍如卸掉了头上沉重的大山——如此舒适的对比,余者不顾,甚至尤其欣欣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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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9-23
    感谢支持。题目出于梅艳芳的歌曲《抱紧眼前人》。处女作长篇,很希望能和最爱的阿梅姐姐以这样一种方式有一次微妙的邂逅。

    写了两个多月后,忽然觉得这题目五个字的组合有点简单。担心不适合文本。本来考虑大赛出结果后改名字,但是却发现文章内容越来越贴合这个题目。所以也只好顺其自然。“辞达而已矣”,就不故弄玄虚了。
    关于您说的“真实的心声”,我愿意相信所有真正意义的作者,无论是写文画画还是其他音乐戏剧等作品,“真诚”都是作者态度里最起码的底线,没有这个底线,作品就会虚伪。很相信的一句话是“文如其人”,没人喜欢虚伪的人,也没人真正喜欢虚伪的作品。即使短时间得到吹捧,经不起时间筛打。
    您能看到这篇文章的真诚,使我感到欣慰。感谢阅读。晚安好梦。

    i60****873:这标题做电影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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