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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归子

晚归子

LV24 2016-07-17

【抱紧眼前人】

作者:晚归子

连载最近更新: 暂时截到这里。感谢各位的支持和投票。木有入围。会继续改并且继续写。欧拉。么么哒。

作品简介:封面我的画)关于个体生命状态,每一个过去支撑住现在然而无法回头。每一个未来可以指向但难以预测。人生苦短,抓住现在。
感谢最好的朋友舟支持我。
愿以至爱之名得灵感和力量。感谢至爱。
另:本文故事无关现实,纯属虚构。

若孤独的写作里能得沉静。我愿。
若疯狂的淋漓可以激发灵感。我愿。
请以利于我的带领我。感谢至爱。


生命是短暂的流水。
扪心自问,我留下了什么?
复杂或者即使单调的生命,也远比记忆更加丰富和深刻。
妙笔生花。
无论文字,或画面。

但我,仍愿尊重每一个回忆。
因这二者,便是生命。

——晚归子丙申于杭


第一章



夜里忽然醒了。头脑清晰的很。清晰的像今天要考试。清晰并且有点激动,有点兴奋。掐指算来,她上了21年学。终于毕业了,以后再也不要考试。该死的考试。
她这样想着。
然而兴奋是由于什么呢?考试当然没什么兴奋可言,考试更多是忐忑不安。即便有兴奋也顶多如项羽破釜沉舟般的“英雄于斯,在此一搏”。然而终究不算破釜沉舟——大学如考试失败会有补考的环节。补考之后还有没有第二次补考就记不清了。大学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时光的尘土早把很多细节掩埋。尤其是不重要的细节。像我这么刻苦努力的姑娘怎么可能补考呢?她暗暗地自恋着。
那么,兴奋是因身边这个男子吗?他很久没在身边过夜,以至于来一次让自己如此激动吗?不过,他有多久没来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至少两个星期了吧!人快到三十。记性真的差了。她记得大学的某个时候,舍友们集体怀念初中时的好记性。

她不禁侧过头,看着左侧熟睡中的木沐。他仰卧的姿势,呈现出一个完美的侧脸角度。在夜色里清晰又朦胧。脸部在夜的暗影里,暗的丰富又真实。背景是墙壁和空气组成的灰色。中间一条柔和的线条,他美丽的轮廓。
左手轻轻抬起他的右臂,以便抽出搂着他胳膊的右手。然后看到,右手纤细的形,凑近了他的脸。食指轻探,从他的前额发迹点,隔着一厘米空气,缓缓描出他的轮廓。
他会有感应吗?他会不会在梦中感到——面颊中线有一种奇怪的痒?
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他?深深吗?他爱我吗?可是我不爱他为什么会很想他,可是他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夏天大汗淋漓地给我做饭吃?而且对我那么好那么好。
怎么好呢?
嗯……大概就是,体贴,停了停,又想到一个词——温暖。
忽然有种奇怪的预感,是不是要被他吃定了?说奇怪,因为,说不出是妙还是不妙。

她思绪散溢。
昨夜凌晨独自又熬到两点多才躺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然后心里想哭。给他发消息说,“想你”。没几秒,感觉说的不痛快,又发了一次“想你”。之后过了十几秒钟,心里难受的绷不住,发过去一个哇哇大哭的表情。
知道他那时候一定在睡觉。妥妥知道等自己醒后就能看到他的回复了。么么哒!醒来能看到他的暖心话真是一件开心事。于是带着美好的舒适的期许,心情瞬间天晴。用他的话说,“感觉自己萌萌哒”。虽然在他之前,无数次听过这句话以至耳朵快要生茧,为何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可人呢?这个家伙,注定吃定我了吗?
后来,不知睡了多久,吵人的电话铃音不休不休的,疼着眼睛坐起来,翻到手机,是个陌生来电。
“哎,您好。”语气声音尽量恢复着常态状的清晰。
“快递到了。前门。”
“好的。谢谢。稍等。”没想到这么速度。她一把抓起吊带裙套起来,脚踩进鞋子,扣好鞋带。抓顺一下头发,扣上“乞丐帽”。捞着钥匙出门。
快递拿回来,看看手机,十点十一。睡了七个小时。困意像春天的柳絮,飘忽着,追着人。她掩口,张哇。眼睛里湿润润的有了液体。
打开微信,他发来六个字。
“我下午就来了。”

么么哒啊么么哒。心情好的不要不要的。一边心里想着下午就能“爱的抱抱”,一边拆快递。
什么时候开始,对于一个人的到来,会这样开心呢?性情有些孤僻的顾骆琪,完全可以把自己锁在屋子一周不迈出房门一步。寂寞的时候有手机,孤独的时候有书。
红色的塑料片尖尖的*纸箱的中缝,每次做这个动作,都觉得自己像个女屠夫。柔柔弱弱的女屠夫就是这个样子哒。她自嘲着。
接着狠力上滑,下滑。又撕开两条侧缝。是咖啡和姜茶。
咖啡袋子大,有点夸张。开个口子把咖啡条哗啦啦倒出。然后一条一条数着。一堆十条,分了五堆。然而,最后一堆,九个。晃晃袋子,掉出一条漏网之鱼。嗯,一个不少。取出五条,夹好袋口。
站到床上,打开最上边的柜子,把大袋子塞进去。又用大包遮了下。关好柜门。
好了。他找不到。虽然他从来不会翻我的东西。但还是不能让他看到。他不喜欢三合一的咖啡。他喜欢纯黑的素咖啡。有没有素咖啡这个称呼?觉得素咖比黑咖好听。就像觉得“荆钗”比木头簪子好听。虽然相比较冲泡的咖啡,直接吃更浓郁。咖啡粉倒在嘴里,香味醇厚。即使是冲泡的素咖,也远没有直接吃来的爽口。苦苦的点点滴滴,在唾液的溶解里扩散,狠狠地亲吻味蕾,从而刺激没有食欲的胃口和浑浑沌沌的脑神经。尤其适合夏天,一如苦瓜炒蛋。
查看过姜茶。暂时不想喝。只好收起来。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无论费劲的科学或古老的中医,研究出、做出的有益健康之物,往往不那么好吃。比如大众最能接受口感的所谓三合一的咖啡里,有多种添加剂。相比较,烘焙的咖啡豆更健康些,只是太硬费牙。以前买过一斤咖啡豆,一颗一颗,嚼着吃了。他若知道了这经历,大概又要说我习性特殊是个人才。虽然本姑娘的确是个人才。她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洗手。烧水。泡了一杯红枣枸杞茶。扔进一把生花生。
等了一会儿,水还是烫得很。仿佛因为天热,空气凝固,连水的热也散不开似的。
水由清白渐渐泛起琥珀色。暖暖的。
他好暖哦。
是呀。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么暖,又怎么可能动心呢……
可是,他真的比我小啊!
“可是我真的比你高啊!”电影里志明刻意挺直了身躯,对春娇说。
抿嘴笑笑。拿起一本画册。
八大的鱼。龇牙咧嘴的鱼。孤单的鱼。待宰的鱼。怪眼圆翻的鱼。
从西画的角度,不如意的境况难于满足画者物质或精神的需求,或者二者都不能满足。这对画者倒是一柄双刃剑。虽然让他尴尬和痛苦,然若巧于以美术的方式导引,则有利于真诚并感人的作品出来。固然也与其本人的艺术语言表达能力有关。在其他艺术方式亦同。尤以19世纪20世纪为典型。这已是共识。这双刃剑也适用于中国的画家,比如八大。
她想到这里就放下了书。虽然她在思考的时候,目光如同穿透,已然看着一片虚空了。
生前落魄身后发达的又何止梵高呢?后人总会从尘土灰里刨出一些好东西,给他们真正而相对客观的待遇。反之,生前张扬太过的,扬起的灰尘更多。这种人若是死后,待灰尘落地,大家看清了他,便没功夫再理他了。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短,谁有时间做那些无用功呢?



我正在刷便池。刚才已经刷好了垃圾桶。从一种恶心进入另一种恶心大概会某种程度地相对免疫。比如疫苗。小时候印象深刻的一次疫苗,是一年级。医生来班里给孩子们打针。完事儿后老师统一交待,大家这几天要注意不要感冒,回去不要吃辛辣的东西,注意休息。长大后也就理解了为什么每次疫苗后都会有几天身体虚虚。固然身体在集合“精锐力量”进行一场对敌入侵作战。微弱到人体足以自发消灭掉的病毒,有效促成了一次实战演练。然而演练终究需要真枪实炮的。所以消耗了部分能量,并且出现微弱的发热和精神不振,对于体弱者尤其明显。
洗衣粉撒入便池。等一会儿。开始刷刷刷。同时避免细碎的液珠溅落。然实在无可避免。不免懊丧。以至于想在自己与便池间有个彻底的透明隔离层。身体弯着,尽量后撤。
“琪琪~”窗外突然的声音。
“啊啊啊~”她惊惧地大叫起来。
鲁迅曾说,美女蛇会在夜里的墙头上露出美丽脑袋,用迷人声音召唤书生的名字。答应了,魂魄就会随她去。
大叫了好几秒,抬起头来。好一会儿,目光凝聚,终于看到了木沐的头。不是美女蛇。
仿佛强制自己微笑一下。随后嘴角又恢复了方才的低落。
“你干嘛?”她苦着声音。
“开门啊!”
“哦。”对的。我反应过来,木沐来了。

她可不打算让另一个人看到刷便池的现场。赶紧又加了一句, “你等下。”
“恩。快点儿哈。”
冲便池。垃圾桶和刷子归位。拖一下地面。原来屋子狭窄也有好处。地面一拖把就可以搞定。
“哗”冲下手。“叮叮当当”地跑了出去。
打开门。门开到能看到细长的一条灰,上面一个黑盖盖,就知道是他了。转身就走。几乎不给他完全开门,这也是奇怪的事。比如他喊我开门,我的任务就是用钥匙拧开机关。至于推开门,我只是为了确定门后是他而不是别人。至于全开门,那便和我无关。而如果对方是个女子,因女子一般敏感的天性,所以该给更加贴心的服务。应该完全开门或者看到完整的她本人。要表现出惊喜,无论是脸上表情还是声音,有时还要拉着她的手或者拥着她走进我的小窝。一路上还要嘴里不停地说些暖心的话。若是男性友人,也是要完全开门以示欢迎。虽然还没有在这屋子里接待过男性友人。
可他不同。木沐既不算客人,更不算主人。那就觉得他大概和自己的影子一样。影子只需要一个门缝就可以走进屋子来。事实上他就是跟着她走进屋子的。
“你来干嘛?”我好像还没从那惊吓的恍惚里完全回过神来。
“因为我说我要来的呀,”他的表情已经从门外的路人甲转变成标准而富有木沐特色的“甜心情人”,“而且你也说想我了呀!”
他坐在床上,粗大的胳膊伸过来,目标是腰。

“哦,”应了一声,同时推开他的手。好像听他讲了一件遥远的事情。
“我说了我想你,因为那时忽然觉得,好久没有搂过你了。就是想你过来。想好好的抱抱。”一边说着,又推开他的手。
“我这不是来了吗?”
“嗯嗯。”抓着他的手腕,说,“先别碰我。我刚才在刷便池。我觉得自己脏死了。要洗个澡。”
“好呀,”他揉一下眼睛说,“我也要洗澡。”他顿一顿,“嘿嘿,鸳鸯浴。”
“毛线!”我笑了。抬头看着他,一头一脸的露珠,晶莹剔透。
“看你热的,快去洗吧。我慢呢。你先。”抬手擦擦他的汗水,“我也是刚才干点儿活儿,才出汗了。你记得把热水烧上。别洗着没热水了。”
“不要,我要洗冷水。我好热。”他高举着双臂脱着T恤。
“好吧,随你。”知道劝也没用。“我是要热水的。”
“好哒。”他一边抬起右脚拽掉裤子一边应着。
水流的声音“哗哗”传来。夹杂着他的吼叫。
“小美人!快来呀!朕等着你呢!”

“地方太小了。你自己洗嘛。”
“不嘛。我要鸳鸯浴。”
“鸳毛线!”忍不住笑道。
“来嘛来嘛!”
“唉,”笑着叹口气,“好吧。”
脱了衣服进去。一眼看到高大的秀美结实的躯体。
每次看到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图片,都觉得他像是在沐浴的过程里,刚想打香皂(纯属虚构),不料目光却被远方一位优美的姑娘紧紧吸住了。她的金发在阳光中飘荡。顺着小路,她身上肥大的白袍子有如上帝的柔嫩嘴唇的质感。大卫看的呆了,他忘记了手中拿的是香皂,却误以为是毛巾——因为他爱上了她——他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擦干身体,穿上衣服,从而约会这位妙人。(纯属虚构——作者注)
“嘿嘿,”木沐咧嘴一笑,柔软的喇叭花,紫红色的喇叭花。身体却直直过来。
“臭流氓。”笑骂一句。一边推他。
白色的泡沫,是盛开在白杨树上的密密麻麻团团簇簇的桂花。茂盛的桂花像是盛大的典礼。黑色的蘑菇在桂花和拉扎草丛里……
曾在前往西部的火车上,看到荒原里茂盛的枯黄的草,大丛大丛如同满地黄花——对面的旅客告诉我,那草叫拉扎草——进而请教意思未得结果,后与藏族朋友相询说不知此名。大约各地俗称有各自的方言土话,思量至此遂作罢。
而眼前的拉扎草却是黑色的。白色的桂花。奶黄色的桂花。桂花的香味会随着记忆地追寻恍然而至……甜蜜的香味儿。桂花——是的,月桂树……不禁要感叹,生命是多么神奇,人的躯体是多么美好啊。面前,古希腊雕塑的活人版,在接受一场清洁的洗礼。
关于清洁的重要和神圣,以本人肤浅的所知,伊斯兰教是尤其注重的,他们的教义规定不能吃病死的动物。这就是保证食品的安全。人人皆知一句话“病从口入”,但并不是谁都能保证自己入口的都是洁净无病毒的食物。而他们的教义,以律法的形式强制人人自律以达到为信众的生命安全负责的目的。这不得不说其律法的良苦用心。而佛教里唐卡画师在绘制唐卡的过程中,也有清洁的要求,戒除烟酒,戒除葱蒜等等,沐浴,戒除女色,手当然也要干干净净。这都是必须的。若是我们本土的道教,法事科仪前沐浴是一定要的。这些都体现着敬重,也是好的示范规定。因为这些规定,意味着清洁是高尚的。这也便是对普通人的良好的示范和启示。
他正在清洗泡沫的手猛伸过来,抓过来一下。我“啊~”大叫一声,低头愣愣看着几道白色的细沫。又愣愣地抬头看着他。
“嘿嘿。”他咧嘴一笑。喇叭花又盛开了。
在农村老家的地里,将喇叭花的红喇叭直直揪下来,在花屁股那里使劲吸一下,就会有一丝甜甜的花草味进到嘴里。这是我童年最喜欢的游戏之一。
我忍不住伸高胳膊,双手夹住他秀气的小脸。夹一下,他的嘴巴立刻像鸟儿的小尖嘴,让我想到莫言的《丰乳肥臀》里有个男人叫鸟儿韩。松开。又夹紧,他又变得傻呆傻呆的,又松开。我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小丫头片子,”他要抓我。我猛然转身。然而地方太小,逃不掉。他却顺势从后边搂住我。忍不住身体前倾。他却也随着前倾。并且另一只手上移……

“你这个浑蛋。”我嘻嘻笑着。
“嘿嘿,我就是个浑蛋。”
他的手揉捏着。小蛋糕变了形。
不由举高双手,反抱着他低下的头颅。
“呀,小丫头,长本事了!这一招跟谁学的?”
“谁?我想想,”假装沉思又假装恍然大悟,“好像是隔壁老王。”
手指的动作更加凌厉了,嘴里问着,"爽吗?"
“浑蛋,把你儿子奶瓶要捏碎了。”忍着痛。
“我问你爽吗?”语气里加重了,手劲儿依然。突然的温柔,好像阴雨里飘过一片祥云。七彩的,还是五彩的?光明耀眼,看不清楚……
“呜~”
手指游鱼。金色的鱼儿在薄薄水面下吐了个泡泡。又一下蹿到水底。慌忙收手支援前线。那手却宛如订住了一般。
微弱的电流。脑海中是小学读本里,富兰克林拿着金属丝的奇特装备收集大自然的电流。雷声滚滚。雨点很大。这勇士般的科学家。强大的电流使他跌倒……
震颤。腿酸软。胳膊无力。勉强支撑着墙壁。他恍如身后一棵大树。拦腰捞着以便不让我跌落下去。

虚弱的感觉浮上整个身体。猛烈地吸氧,胸前剧烈起伏,后背紧紧贴住他的胸膛。温热的呼吸在耳边愈发沉重。伴随呼哧呼哧的喘气。他咬着薄薄的右肩头。
“啊?疼~慢点儿,哎呀~啊~”
闭着眼睛,天地都不再重要。
爱是什么,爱是忘记痛苦吗?这样的爱和感受,算是生命之轻吗?昆德拉,你快来告诉我。
“不闹了。洗澡吧。”
我抬眼看他。他的眼里还残着一丝奇怪的表情。
“嗯嗯。”我听话的答应。看他冲水。水珠溅到身上好凉,退了退。光滑的身体,好像养在水里的一块砚台。细腻紧致,匀净滋润,肌理清透。忍不住用手指按按他的大肚子。年轻轻就有大肚子,要喝多少酒呢?
“三个半月了。”我说。
“明明四个月了。”
“以后孩子摸到你的肚子,会说,爸爸怀孕了,爸比要给我生小妹妹。"
“八嘎!”他关了水,“我好了,你来吧。”
我侧侧身子,把他让过来。
“啪!”屁股响亮的痛。
“啊!”我夸张大叫。
“小淘气!快去洗吧!哥哥等你哦!”
谁淘气?我在心里哇哇哭,明明是你淘气嘛!

“你昨晚睡了多久?”在水声里喊着问他。
“六个半小时。”
“唉,还是少。”自言自语着,接着放大些声音,“你困了就先睡吧。你该补个觉的。”
“不嘛,等你啪啪啪。”
“不啪。”坚决而果断。
“就要。”
不说话。只是冲洗泡沫。泡沫泡沫,脑海中却出现奶奶家那只塑料花瓶——天使爬在一棵茂盛的花树上——他爬的一定是月桂树。没有原因。感觉一定要分析出理性吗?月桂树,美丽的达芙妮。阿波罗与达芙妮,现今觉得他们的故事并不有趣,为什么小时候觉得那么浪漫?阿波罗把达芙妮逼成一棵月桂树。唉!美丽的月桂树……
进屋时,他在床上侧歪着身子玩儿手机。
“洗完了?”他抬头。
“恩。”
“那赶紧地吧。”
“你该好好睡觉。睡一会儿去你那边做饭。一折腾又不知道几点。”
“今晚上不做饭了。睡醒了直接附近吃了吧。晚上不回去了,在你这边睡。”
“吆~木哥,难得您老今天翻我的牌子。臣妾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顾骆琪酸酸地说着,话头接上,“想的倒是周全。看不出来嘛。我脑子里可是一团乱麻。好吧,今晚开空调,省的你热。”
“嘿嘿,啪啪啪。”
“不啪。老实睡觉吧。”
“上来嘛。”
刚到床上,他就从后边搂上来。
激灵灵一个哆嗦。
想扭动下身体,腰部被搂地紧紧地完全动不了。双手前去抵挡,两只手腕子却被他紧紧钳住扣在腰间。
蜜蜂“嗡嗡”叫着,叫的天旋地转。微弱电流触击。
莫言让上官家的来弟大美女丧夫后陷入了悲伤愤怒和内分泌失调联合导致的癫狂,来弟在美国帅哥金头发的巴比特面前,大喊着“熬死了呀”,在妹夫司马库面前喊着“熬死了”……左?右?天才向左,疯子向右……左腿向左。
手指是手指。手指不是手指。手指是手指也不是手指,它也来也去它来去自如。
闭着眼仰起头,口唇微张。
肉感的唇压上来。他的嘴里是*的气味。

睁开眼,对上他迷离的眼睛。“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吗?”声音轻柔,人也轻弱。声音和人都像荡舟。
他困惑地摇头。
“你的表情好色啊,”一笑,“而且好美哦。”
他的嘴角出现了更美的弧度。
自信。刚毅。柔情。
“真的美。我以缪斯女神的名义发誓。”定定地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的整个脸庞。眼睛,鼻子,嘴唇……
“要吗?”他的声音,好像从西湖的柔波里传来。西湖的柔波——我只要西湖的柔波,康河的柔波是徐志摩的,不是我的。
还是看着他。
他放开我。又径自平躺在床上。“上来吧。”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
这躯体,一定不是大理石的。大理石太冷,没有温度。水莲花花瓣的细腻,或者是荷叶,还是荷叶吧,不要让心爱的男人像花一样娇贵,而是让他像大的叶子和枝干有所担当。他是荷叶做的,最润泽的荷叶,从池泥里吸饱了养分,从西湖池水喝足了美酒,呼吸着阿波罗的阳刚和月亮女神的沉静……
就这样,飘荡吧。就像鱼儿在西湖的池水里,水草幽幽……
抓住一只藕。掀起浑浊的泥水如雾气在水中飘散,根动叶摇,荷花和叶子失去支持摇摇漂漂,池水混浊了……
纤瘦的手臂微弱了。双腿也难以承受。胳膊一软,身体竟然无力地向他胸膛倒去。
头刚好抵住他的肩膀。手臂微弱的扶着床面。
从没坐过传统式的船,或者仰泳怎么样,或者,就这样吧,就,这样吧,西湖的水,西湖的水……
可是你终究不会水啊!
于是像一名受伤的公主。俯身马背。马儿在旷野驰骋。如评书里描述的冲出重围。马匹像是真正的英雄,从危难里带走主人。负伤的主人。在大路上一直狂奔。将敌人远远甩在后面。追杀声呐喊声听不到了。大路出现了分叉。骏马一拐,上了小路。远远的山上,隐隐有个庙宇。大约是个道观。马匹顺着小路也放慢了脚步,“嗒嗒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路上甚是清新悦耳。待到了山脚下,马便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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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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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1-23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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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1-23
    附文

    我打算截稿了。
    或者说是叫完结。
    生活没有完结,除非个体的生命结束。
    顾骆琪和木沐的故事还在继续。
    也许,我的该“附文”只是作为本次征文连载活动告一段落的“声明”。
    如果没有意外,我还会写下去。
    感谢平台的征文活动,让我能有第一次长篇写作勇气并坚持至今。
    为一切的相遇感谢命运。
    朋友再会。
    岁在丙申,十月廿四,晚归子于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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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1-23
    昏昏沉沉两段公交坐完。之后是火车。
    等到下了火车,准备坐地铁的时候,顾骆琪愕然发现眼前一条平直而长的通道。
    好熟悉的通道!
    一个月前,那张照片……樊尘……
    樊尘就站在这个地方拍过照片……
    他是不是一身道装……
    樊尘……
    等等!
    一时间脑子懵了。
    “等等。”她拽着木沐的手。
    “怎么了?”
    “这条平直的通道,不是坐完飞机后才会经历的吗?”
    “什么?”
    “我是说,它一直在这里吗?”
    “哈哈!当然呀!完蛋!媳妇又傻了!”
    “那么,也就是说,”顾骆琪拼命思索想弄明白,“只要坐地铁就会经过这个通道,而不是非要坐完飞机才会经历这个通道?”
    “是的。”
    “唉~我弄错了。我记错了,我这脑子。”
    “怎么了?”
    “没事。”
    顾骆琪不想对木沐说,自己在文章里出现了一个错误的描述。如果说了,会怎样呢?
    大概是这样的情节。
    “你以为会有人会注意到你那个细节吗?”
    “只要对杭州了解的都会发现那个错误描述。”
    “那你改了,多简单。”
    “参赛的文章,连载的,回帖的方式发出去了,没办法改。除非前边删掉很多楼层。唉呀妈呀,一想到删,心疼肉也疼。”
    “那改不了就那样吧。你放心,没人注意。”
    “是吗?但愿有一天,喜欢我的文章的人,也能容忍我的大脑思维混乱以及记忆错误……”顾骆琪自言自语。
    “得了吧!”木沐打着哈哈,拽起顾骆琪往前走。
    “你还真觉得自己会出名啊?”
    “不然呢?‘人要是没有理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何况我还有梦!”
    “姐,你又活了!”
    “叫妹子!”
    “话说‘七夕’那个征文,三行诗那个,你倒是有没有结果啊?后来没听你念叨啊!”
    “我被排到了第四名,也就是三等奖第一个名字。然而,奖品五百阅饼,后来不知道有没有发到账户啊。也没有通知。每天忙着写文看书画画,也就忘了。”
    “你当时就该好好睡觉。熬夜吸赞为了什么呢?”
    “自己的文自己宝贝啊!要是有一天,和吴老爷子一样,有把自己的差作品付之一炬的勇气魄力,大概也就好了。”
    哈哈,我等着哈!
    浑蛋!你什么意思?
    嘎嘎!
    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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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1-23
    走在这条路上。清新的路。心情也像清新的空气,卸下了尘土。
    每次的离开,有点不舍,或许是因为奶奶。每次的离开,心情的轻松,似乎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前往的城市。即使名字都能让人浮想联翩的地方。
    杭州。杭州。
    也许这轻松,还因为是和他一起。
    被握住手的感觉,长久的握着。就好像整个人的生命,无论曾经怎样漂泊,而在这一刻,拥有了归属感。
    他是什么感觉呢?
    顾骆琪很想问问,又忍住了。
    谁说手是可以随便碰的?
    固然,殊途同归。纵然,条条大路通罗马。
    往心亦然。

    每次离家远行,无论读高中也好,之后大学等等也罢,每次等车,心情总会焦虑又复杂。
    等车的感觉总是焦虑的。这状态里又有甜蜜的苦涩,甜蜜是因为理想或者梦,而“梦”的称谓无关理性,纯粹是因为美。能狂妄到想用理性把生活和生命用数字切割的人,一定是无趣的,因为他最终会被自己逼到死胡同从而发疯——他将因坚信的某理念的破灭而感到终生虚度如肥皂泡泡烟消云散粉身碎骨。
    这类人所感到的苦涩与有能者的“甜蜜的苦涩”不同。甜蜜的“苦涩”是为“梦”的焦灼和心忧。一个敏感的人,能把他的高于生命的有关精神和使命的“梦”,升华为生命里唯一完美的爱人。无关物质。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和物质的短暂情人”。(海子诗:《祖国或以梦为马》)
    虽然通往“梦”的路离不开物质,“梦”的精神和物质无关。
    顾骆琪忽然停下来。
    木沐停下来不解地看着她。
    她突然很想搂住他。这个现实的真实的爱人。
    感谢命运。
    然而一阵如同被“定住”的感觉,使她一动也不能动。
    她惭愧而羞赧。脸憋的通红。眼皮发烧的厉害。
    直到几秒钟之后,如同“魔咒”解除。她羞涩地抬起脸,看到那还在不知所措的脸,惭愧又涌上心头。
    她低下头,轻声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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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1-23
    (第六章)第六节

    中午叔叔没有回来。虽然显得人少了略有冷清,气氛却轻松了些。
    看着奶奶吃饭,她就想起自己的奶奶。为什么每每看到老年人,往往内心生出一种不一样的温暖情愫,那种微妙的感觉又和见到婴儿不同,却也有细微的相似。不同是什么呢?见到皮肤嫩嫩的如同鲜牛奶清纯的婴儿,他们眼睛形状单纯,眼白像杏仁没有杂质,眼黑有着盘古开天地的质朴浑气,嘴唇萌萌嘟嘟,让人喜欢的想亲吻舔舐,然而相对出的自惭形秽又于心不忍,只能看着他的美好,闻闻他的气味儿。
    对于老人呢?大概是岁月积淀的格外珍惜。
    殊途同归。
    这不同途径,最终导致的同一个结果,使人敏感,使人心软。
    木沐只吃了一碗就说饱了。
    “不再吃点儿?等下还要做‘苦力’呢。”顾骆琪忍不住一笑,瞅了一眼低头吃饭的奶奶,又看着木沐。又笑了。
    “不怎么饿。”
    “那好吧。”
    “刚好我去收拾东西。你别急慢慢吃。”
    “嗯,”她忽然心悬了一下,眼看着正上楼的木沐,加了句,“那你仔细点,不要落下什么。”
    他的应声随着他身影消失传来。

    片刻,他背着书包下来。
    “这么快。”顾骆琪忙着往嘴里扒拉饭。
    “你别急。不急。”
    这时奶奶用方言大声说着,木沐也用方言很大声回应。
    顾骆琪猜测他们说的大概是坐车和时间之类,也许还有挽留。她想到每次小时候姑姑回家,奶奶每次都是依依不舍的。忽然心里酸了一下。
    吃完了饭。奶奶在收拾。顾骆琪急急地把碗筷端进厨房。桌上干净了,她才和木沐出门。
    奶奶跟上来,举起一只枯藤般结实的手比划着又像指点着,一边说,“下次来啊!”像是怕我们没有听清,又说了一遍,“下次来啊!”
    我点头。我不知道除了点头还能有什么别的动作。她的动作和声音,像是饱吸了一个世纪的风霜,年轮运转,让人无法拒绝。
    我们出了大门,一回头看她又跟出来。
    “奶奶回去吧,不用出来。回去休息吧!”
    我摆手。她摆手。
    木沐大声说话。方言。
    “来啊~”她带着方言味儿的普通话悠长。
    顾骆琪的眼睛和心都酸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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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1-22
    你脚疼,先去歇一会儿吧。
    我还好。现在就做饭吗?
    早点吃早点回去。
    哦,也好。
    你不歇一下吗?
    你要不要帮忙?
    不用。没什么。还疼吗?
    有点。慢点走就不太觉得。
    上去吧。
    顾骆琪上了楼。看到床头柜,忽然一下难过堵的心都快不会动了。昨天这时候,伞还在那里。折的好好的,每一片伞叶子都整齐的拉出来,逆时针抚的平平顺顺,才用带子扣定。现在却不知道被哪只脏手拿去了……
    别人用了那伞,会不会随手丢在地上?一想到那伞要沾上灰尘,简直是“玷污”。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我会巫术就好了。像童话里演的,施一个诅咒,在我之后的自认那把伞主人的人,会遭遇倒霉的事。比如变丑,比如头发掉光,比如如果他是男人就没老婆,有老婆就打架,如果是女人就没老公,有老公就打架……然而我不是巫师啊!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也许,我曾经对她那么好,也算不负她了。
    “路不拾遗”,是一个多美好的童话啊!当人们聪明了,有了私欲和占有的心,就更多了“为我”,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拿”对别人的“伤害”。从别人口袋里“拿”,他们会出于伪善而感到“羞耻”,从别人心里“拿”,他们却沾沾自喜洋洋自得。
    世人嘴脸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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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1-22
    春天,杯子碎了。
    杯子碎的清脆,心生生地疼。
    “小琪老师,小琪老师”……浪迹天涯般沧桑的温厚的声音,眼中的热切、机智,欣赏的目光,光滑油量的头皮……消散了,像水在地上凝固般流淌……像身体里的血液被滤尽了生命的鲜红……
    秋天,伞呢……
    那一天,她有生以来第一个教师节。也许是唯一的教师节。
    伞和杯子,是他亲手放进书包,送给每位老师。

    唯一的。
    他风风火火骑行到那座西部的城,在那里谋到一份工作。然后他们相遇了……

    朱朱现在在哪里呢?

    可是在哪里又怎样,他是属于西北的人。至少是属于西部的人。他的气质,干燥的,温厚的。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很多时候遇到了,就是很大的幸运?不必要奢求。远远的,就够了。没必要为了自己的喜好,勉强谁,弄到为了实际的事务而彼此纠结再分开,是不是就破坏了美,破坏了最美……那该多残酷。

    下了公交。
    上桥。下桥。
    巷子。
    土路。
    拐弯。拐弯。拐弯。
    拐来拐去。路如迷宫。路无尽头。
    他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紧紧攥着,有时不自然地揉捏。好像是为了确定那只柔软冰凉的小手还在。
    柔软冰凉的小手僵硬了。生气的手会僵硬,或者心冷的手。精神恍惚失落的手尤其冰寒,那寒气像是从骨髓里透出来。透过肉体冒着寒意。他的手开始潮津津的。

    “你是不是不舒服了?”他停下脚步。扳起她的头。又委屈又幽怨难过的眼神。
    “你又生气了……”
    “我没事。”她的头重新垂下去。整个人好像低落到尘土里。
    走不完的街道。
    “还有多远?”
    “快了。下次不走这条路,本来以为会近呢。”他像故意显得口气轻松。
    还有下次吗?!她心里几乎喷火。
    这次丢了伞,下次会不会丢了我?
    为什么要相信别人会拿伞,本就该拿着不放的!那伞,那么漂亮,还是崭新崭新的……
    眼泪“扑簌扑簌”掉下来。
    要是一碗眼泪,能换回那把然就好了。没了……
    眼泪滚滚地落下来。裙子的下摆湿了一小片。
    他停下脚步,“你怎么了?”
    弯下腰,看到一脸泪。
    “没事,”停了半分钟,“脚有点痛。慢点走。”
    “要不要我背你?”
    她嫌弃地看他一眼。死力捏着他手,忍着疼走起来。
    买了菜,一路回去。
    下车时,那等车处果然空空。
    心里好像被掏空。
    她失魂落魄在他后面走,胳膊几乎被他拉到直。
    “不就是一把伞吗?我给你买一把不就行了!”
    “你买得到一样的?”她哀怨地抬起眼皮,盯着路边一棵叶片稀疏的树。眼泪冲出眼眶,声音带着哭腔。
    “不哭了好吗?”他搂住她。
    身体的温度让她感到了安宁。
    “走吧。”他重新拉起她的手。好像两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拐弯。拐弯。拐弯。
    “刚才怎么拐的?我忘了。”
    “媳妇,你能不能长点儿心啊?”
    当看到奶奶的时候,她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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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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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1-21
    顾骆琪想既然叔叔突然走了,也就丢了那念头,随木沐散步去。
    为何从未觉得家乡的小路有过这样的静谧和亲切?这样想,似乎有负“孤竹”了。暂时不去想它吧。且说这似乎多的一份不一样的小情调,是因何呢?明明只是普通的通往田间的路,却有如好像旅行才会有的雅致,又比旅行的陌生多一些熟悉。自己固然还是迷路的,纵然走了几遍,也并不觉得景致的眼熟。想来想去,大概是握住左手的这只大手,温度和质感依旧。
    就这样子握一辈子好不好……让时间停止,或者让时间一直这样流逝。
    “知止而后有定”。“止于至善”。这算不算“至善”?“至”字难说。“善”者,于此处似乎欠妥。但却符合“美”。
    他几乎没说什么话。
    就这样牵着手。像是两个没有忧愁的小孩儿,随意走着。
    她跟着他走。表面上是并排走。
    拐一下。又拐一下。她就迷了方向。
    忽然不安。“我们到哪里了?”
    “放心。有我在,丢不了你。”
    于是她就把心放回肚子。继续走。
    为什么南方村子的街道这么多?北方的村里,路往往像北方的房子和北方的农田,方方正正,直来直去,有棱有角,南方的村路却会拐来拐去。
    “为什么你不迷路?”
    “因为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嘛!”
    “哦。”她抬起迷茫的眼睛,“可是我在我们村里生活的比你还久哦!为什么我还是迷路呢?”
    “因为你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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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1-19
    顾骆琪看着他撑着彩虹一样鲜亮的伞,突然出现在视野中,心里顿时欢乐起来。
    她跑回屋檐下等着。
    稍后,他也进来了。
    “没淋湿吧?”
    “还好,”他抖抖伞上的雨水,“你刚才怎么跑出去了,淋到了怎么办?”
    顾骆琪一笑,挂好伞。等离开奶奶视线,她踮起脚,扳着木沐脖子,凑近耳朵悄声说,“我都怕你再晚,你爸要生气了。”
    二人来到厨房。并没什么要做的了,冲了碗筷拿到桌上。凳子摆好。菜端上去。吃饭无话。
    饭后,木沐说肚子有点不舒服,估计是下雨天凉的缘故。
    此时雨已过。空气清新。奶奶在屋门口坐着竹椅,看狗跑来跑去。顾骆琪独自在大门口看着街对面人家荒芜的院落发呆。靠近街道处,有一棵瓜秧执着而生机盎然地蔓延,先是在地上,后来就爬到了破损的墙面。斑驳破损的墙体,对于一棵甚至十几棵瓜秧的承重,都没有任何问题。真如《红楼梦》里刘姥姥那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瓜的大片叶子,像是小扇子,雨水一洗,更新鲜活力。奶奶家往年喜欢种五棵瓜秧,下边用细杆子支好了让它爬,它就会一路爬到杂物间的房顶去。再后来就会在上边爬来爬去绕来绕去,五棵秧,可以绕满那片小房顶。一边爬一边绕,一边开花结瓜,两不耽误。结的瓜让人吃不完,只好送人。然而送人了还是吃不完,对方也不容易吃完。毕竟物质相对丰富了,谁也不可能顿顿吃瓜,一个瓜就算一家人两顿吃完,也要最少两天。三四个瓜堆着,或者过两天变成五六个瓜。好好的瓜又不能扔,可是谁也没有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时候的好胃口。有一次我觉得瓜种的多,问了句,爷爷说不多呀,就五棵。我想想,也只能说菜瓜比较高产吧。但不能因为高产就遏制啊。高产不是罪啊。
    这时候,顾骆琪突然发现叔叔在旁边。
    叔叔眼睛略转了转,看看没别人,说,“木沐下午那时候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去打游戏了?”
    “哦,是啊。”
    “他平时玩不玩?”
    顾骆琪心里一翻个儿,心想这些大人都是火眼金睛,一看我就不会撒谎,所以都来我这里套“敌情”,还好木沐平时比较乖,要不然全露馅儿。
    “他平时玩儿的不多。偶尔玩儿一次。”
    “哦。那就好。”
    叔叔刚说完,顾骆琪就看见木沐一瘸一拐走来。不禁笑得咧开了嘴。跑过去说,“呦呦!伤员,你真是辛苦了。”一边搀着他胳膊。“真是不该让你带手机。拿着手机看起来没完是吧?蹲的腿瘸脚麻的。”
    “问题是不带手机排不出来啊!”
    “出息!帅!你好出息。”
    “要不去转转吧,这么早回去也是没事。”
    “也好。叔叔要去吗?”我压低了声音。
    “不用问。随意就好。”
    我一扭头。奇怪,空无一人。刚才他还在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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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1-19
    等到厨房里煎炒的声音热闹,香气袭来,顾骆琪赶紧给木沐发了个消息。之后下了楼,来到厨房。
    厨房里是叔叔高大挺拔的背影。
    帅气的动作,往往使一个平凡的事情变得高大起来。这是出于什么样的原理或者心理呢?
    某种程度上,这像是“外貌协会”概念的一个扩展。另一方面,也不得不说漂亮的姿势常常与熟练有关。
    卖油翁的动作就是精准,油的滑落角度,姿势精准,这是卖油翁的技术到位,有技术是值得佩服的,有技术并且主客体姿势优美,那就是艺术了。艺术令人崇敬。伪艺术不在此列。正如伪善不是善。
    奶奶在门口。
    顾骆琪在厨房待一会,看的津津有味。之后就跑出厨房,到了奶奶旁边。她正在看着那只小狗。
    顾骆琪待几秒。又到大门口看看。之后又回到楼上。拿起手机发了个信息又下来。
    终于在开饭前,木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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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1-19
    她重新进了卧室。
    门虚掩着吧,她想,如果他忽然回来,也省得麻烦。便坐在床上,盖了腿,自顾自看起电子书来。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她只当是风,不过并没觉得很冷,便也没抬头。
    三秒钟。
    突然感到有点奇怪。
    猛一抬头,看到叔叔拿着拖把愣在门边。
    她“唰”一下整个人几乎变成了红色。慌忙中说了声“叔叔”,一边赶紧整理了姿势。她想做好,发现坐着不对,她想下床,这时叔叔却走到另一边拖起地来,她想说“叔叔,这屋里让我来吧,”然而叔叔大步流星般潇洒的姿势已然将那一小片空地三下五除二结束,她不由得呆了,这父子二人干活实在是出奇地相似,同样的速度同样的潇洒,不愧是血脉相承。
    然而,顾骆琪忽然又发囧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心里急得恨不得抓耳挠腮脸上急得差不多面红耳赤,可是整个人僵硬如同一棵小杨树。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叔叔已经走到了这一边。
    她一眼看到床角那堆卫生纸……整个人几乎羞到床底去。
    “木沐呢?”
    顾骆琪此时只好跪坐在床上。
    “他出去了。”
    “他去干嘛了?”
    叔叔抬起头,眼中是很大的疑问。
    “嗯~他说去网吧了。”她说的有点心虚。
    “他自己吗?”
    顾骆琪忽然觉得这个细节该处理一下,说他去找大白这话实在有点说不出口,那么说他们一起,就会使人认为是默认了大白来找他的。
    “和大白一起。”
    “多久了?”
    她想了一下,觉得漫长地好像过了半个月,然而现实中,她的习惯是时间首尾相减,可惜匆忙间没有数据,她迟疑了一下,只好说,“不长。”
    叔叔出门时,她有没有说“谢谢”?她已经记不清了。无非两种情况,似乎有,或者似乎没有。她在紧张和尴尬中已然有些精神恍惚。
    片刻,叔叔拿来一个塑料桶。并且套好了垃圾袋。
    她再一次尴尬。并且不迭地道谢。
    当屋子里剩下她一个人,她把纸团们收进桶里。当重新坐在床上,过于安静与安定的空气里,她又忍不住淤在自责的泥潭里,暗觉方才的表现过于丢人。
    恍惚了一阵,又开始排解自己。“人生何处不丢人”。丢人的多了,还不是都活着?你这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想着,胸中就有了底气和勇气。连出气也顺畅了,肝郁也化解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声音,“木沐怎么还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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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1-18
    (第六章) 第四节

    醒来时,身上有点冷。
    她将被子在肩下和脖根处掖好。重新闭上眼睛。
    片刻。身上有了暖意。欣慰处,不料睡意已走了七分。
    目光挪向窗外,模糊。
    手摸索着抓到眼镜,戴上。
    玻璃上条条下滑的水和水痕,把外景割的朦胧。
    他还没回来吗?
    他会不会冷……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
    “君子”淤戏,不知其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同袍”大概即是由此引申来的一个好名。
    顾骆琪想到此,不由得精神一振,如同天气般潮湿而冷的心情忽然有了暖意。
    她起床去开了门。从栏杆处往楼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门口有木沐的影子。
    这是游戏上瘾了吧。不过他也难得玩一次。想到自己幼年曾经偷看武侠小说,等抬头时发现屋子里光线黯淡,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反复确认墙上钟表的时间,才知道已经无声无息过去几个小时,瞬间有如穿越般的懵懂。如此似乎多少可以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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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25
    她在目光所及的恍惚中感到了困意,回到床上。
    空旷。床上少了一个人。不安丝丝缕缕地,纠缠着睡意。睡意和不安生儿育女。她的神经饱受煎熬。
    她已然盖好了被子。又发现门虚掩着。起身去关了门。“噶吧”一声锁了。
    金属清晰又冷静的声音使她感到了某种肯定。
    到底怕什么呢?
    大概幼年的胆小和内向真是会长久的影响一个人,即使她已经长大,即使她的性格貌似有了改观。
    她侧躺在床上。决定睡了。
    可是门关了,他回来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出来,刚刚的安定又被打破了。
    她犹豫着。门是一定要关的。可是他会不会不方便?
    他会理解的吧。他应该会理解的。他会敲门的。按照他平时的反应,他会理解的。如果一个人真的爱,也会理解的。
    是的。他会理解的。
    她终于确定。并且心里再次获得了安宁。她蜷着身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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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24
    空落落的房子。
    空落落的心。
    空落落的人站到窗前。
    新鲜的世界扑面而来。
    新鲜而美。
    阴沉的天,遮不住的草和蔬菜的绿,悦目,愉心。
    世界安静。
    仿佛一切沉睡。
    一切不安都在沉睡。
    悄悄的。愿一切都是悄悄的。静悄悄,千万不要吵醒——什么也不要吵醒。以便这安宁更久,更久。久到散发出醇厚的酒香来。
    如果一切的热闹,都和爱有关,和美有关,和善有关,该是多么和谐的画面?
    如果一切的安静,一如,同上。也该是多完美的情况……
    当强调“真”的重要性,就已经是失掉底线的情况了。因为“真”就是最低的“限”。
    一丝风。
    压抑的一丝风。
    慷慨的一丝风。
    舒适。打破沉闷。
    灰色的天空,罩上了一滴明黄晕开的浅淡。
    会下雨吗?
    他为什么走了?
    两个人的无声相处,他感到尴尬吗?
    他说无聊。
    可是结婚后,不是漫长的几十年这样子吗?
    有点头疼。想不出答案。
    为什么自己没有感到无聊呢?
    和喜欢的人在一个空间,做自己喜欢的事。不需要说话。虽然氛围很安静,也不会尴尬。也不会无聊。只要一想到身边有个这样贴心的好人儿,心里立马暖暖的,连眼睛里也暖暖的温和到要流出泪来。整个心灵,都像被纯净圣洁的泉水温柔地流过。水流温柔,不急躁,也不冲动。灵水渗入心窍,甜丝丝,清冽冽。又清冽又不冷凉的体验,不是也很神奇么?
    他爱我吗?
    是什么地方看到过,当一个女孩追问这个问题,至少,她已经爱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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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23
    “我要去吗?”
    她喃喃地说。好像自言自语。
    内心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可以啊。我们玩游戏。你可以看看电影啊。”
    “哦。不过,电影,iPad上就好啊。不一定非要出去。”
    她仍像自言自语。
    迟疑了一阵,左右拿不定主意。她终于没有找到足够的理由。
    “还是不去了。你去吧。”她看看窗外,天色灰黄,“你带着伞吧。”
    木沐接过那把束成一根的、彩虹般颜色的结实的雨伞,交代了两句。大致说昨夜既然没睡好,补个觉吧,记得盖被子之类,就出门了。

    屋子里,忽然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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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23
    顾骆琪穿着碎花的小袍子回到房间。木沐的面孔和手机相爱相吸。
    她站着。盯着他。五秒。
    “你在干什么?”她问。看书还是玩儿游戏?她坐到床上。背对着他。
    “看书。”
    她嘴角微扬。用后脑勺看着他说,“你看的是什么书?怎么我以前扫过两眼,竟完全不懂。是说怎么玩游戏的吗?”
    “内容和游戏有关。”
    “哦。这就知道了。难怪里边说什么装备。”游戏的世界还真是大啊。游戏玩家不但形成各自的“江湖”,甚至还扩张到小说里。不得不说虚拟的力量多强大。然而哪里有点奇怪,可是她又说不出具体哪里。

    于是她又躺在床上。依然捧了手机。
    曾有一组讽刺性的对比图,是百年前与今日的“中国躺”,前者捧着大烟枪吞云吐雾如痴如醉,后者是拿着手机双目紧盯聚精会神。
    这组对比图曾经第一时间也“敲”到了顾骆琪。她当时如遭棒喝头脑清醒情绪警然。百年前,堕落的国人中了大烟的毒,今日我可是中了手机的毒?
    那姿势的确一般不二。
    可是此时,顾骆琪依然那样躺着。躺的心安理得。
    所谓的很多恍如大破天的事情,不过是人们刻意地夸大从而吸人眼球的把戏而已。比如那所谓的国人躺的对比图。端着大烟枪固然没有什么其他的益处。但手机则不同。手机里装的不是可吸食的毒品,手机里固然也有泛滥的信息,可首先不能忽视它有益学习的功能。只要想学习,手机里可以存储大量的电子书,很多知识也可以通过网络的搜索得到答案,手机也可以购物,订餐,等等,这都是最基本的众所周知的事情。甚至——顾骆琪想,连写文章也是用手机记录的。
    那么,对比图中“国人躺”的姿势又能说明什么呢?用一个貌似的姿势一棒子打死,只能说,若非“始作俑者”刻意诋毁手机这种现代通讯工具,就是他的思维方式有问题。他缺乏理性思考。至少犯了“以貌取”的毛病。

    “琪琪,好无聊啊。”
    “哦?”顾骆琪愣了一下,“还好啊。”

    过了一会,木沐起身,穿上了衣服。
    “你去哪里?”她有点不安。
    “我想去网吧。”
    “玩儿游戏吗?和大白吗?”
    “嗯。你要不要去?”
    顾骆琪有点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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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11
    (第六章) 第三节

    木沐洗澡回来,看到顾骆琪仍是蜷着身体。
    “要洗澡吗?”
    “好。”
    缥缈的声音,有点遥远。

    在幻想着香花飘落的时刻,她的头晕了一下。暗暗吃了一惊。接着又一下……

    生与死,都是随遇而安的事。
    活着是一种偶然和幸运。
    “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将到来的节日。”(史铁生:《我与地坛》)

    在离家上学的年月,顾骆琪除了多次胃痛到浑身冷汗如同掏空——那也是多年后才知道是胃痛——可见她被舟赋予“生活上的白痴”之称号真乃实至名归,还有三次痛经痛到差点死去。
    那三次的经历让她心灰意冷。她曾经在第一次的“死而复生”之后长久的心有余悸。如果当时,那名陌生男子和其他所有路人甲乙丙丁一样冷漠,她会不会真的死在路边?
    她痛到缺氧,痛到恶心,痛到难以站起身。她蹲在路边。像一只濒死的狗。她痛到眼睛快睁不开,却仍然坚定着生的信念,撑开微弱的眼皮,死力地支撑腿站起,她弯着腰,像一片枝头上即将随风飘零的叶片,拦住路人,眼前的人都是面目模糊,影子有三个,好像那些人的魂魄在飘摇,她说不出话,眼睛泪汪汪。那些女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躲着她,个别的说,你怎么了?见她说不出,也就敷衍两句,径自走了。
    直到她拦住那个陌生男人。
    她即使如此,也只是羞愧地颤抖着牙齿说“肚子疼”,求带去诊所。
    她选择相信这样一个陌生人——因为她在恍惚里清晰地看到电动车的踏板处有一捆幼儿书籍。这让她决定下赌注。她几乎用尽了力气才跨上后座,之后眼皮就睁不开了,整个人恍惚,她彻底伏在这名陌生男子的后背上,她希望手能紧紧抓着他后背的衣服像抓住救命稻草——然而手已绵软无力。她警告自己“不许睡”,“不许睡”,如果睡着了,一定会被甩出去的。

    医生要给她吸氧,她拒绝了。
    医生要给她打吊瓶,她也拒绝了。
    她甚至看到医生有点慌张的样子觉得她们小题大做了。
    她吃了一些药片和胶囊。缺氧导致的恶心,由于吞咽而难以支持,但她忍着,吐了酸水到垃圾桶。眼泪滚滚。

    一个多小时后,她好了,可以说话了。

    她很久内心感谢那个陌生人。她也无数次问自己,如果当时死了,现在就不会有自己,不会有这一刻的意识,不会有这一刻的肉身,什么都不会有。

    当自身没了,挣了金山银山,有什么关系吗?
    当自身没了,别人对自己的爱与恨,和自己还有关系吗?
    当自身没了,就成了别人话里的一个名词,如同一个纸片在风中翻飞。飞远了,别人就连有过那个纸片也忘了。

    那么,功名利禄还有什么关系?我活着不是为了别人举着我的名片去炫耀。

    泰戈尔曾说,“被人遗忘是种幸运。”

    如果喜欢一件事,就去做吧。如果一个人能感到生命的无常,并遭遇死神的不定期试探,就会有同样的感触。而这对于顾骆琪,是三次。

    “好了吗?”木沐站在床边,蹲着,看着她。

    “我没事。”她的目光泛起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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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11
    午饭后,奶奶睡午觉了。顾骆琪和木沐也回到房间。
    稍微歇了下,木沐就凑上来嘿嘿笑。动手动脚。
    “干嘛?”
    “你说呢?”
    木沐一把将侧躺的顾骆琪平翻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要闹。”
    “这不是闹啊,我在为女儿的出生努力奋斗。”他一脸正义,眼神无辜。
    “这张嘴,抹了谁家的好蜂蜜?越来越甜了。”她一根食指迫上去,轻而快地滑下两片柔嫩的唇,好像一架飞机掠过,留下一尾白烟。

    海子在诗里说,“两片抖动的小红帆,含在我唇间”(详见《写给脖子上的萨福》)。

    木沐瞬间俘虏了两只手腕。
    “浑蛋,你连门都不关。”顾骆琪嘴角上扬,悄声说。

    房门紧闭。窗帘深掩。窗户严丝合缝。

    窗外,一切沉静。邻居的蔬菜欢乐地生长。院子里,几盆绿色植物彰显着生机。

    海子在《弥赛亚》中说,“1988年11月21日诗神降临”。
    顾骆琪很想说,此时时刻,花神降临。
    她闭着眼睛,香花从天而落。落在房顶,落在屋内,落在脊背也落在面颊上,它们落下,有的还飘着,悠悠然。

    愿美与美相遇。愿美与美通感。

    在吟诵中,使它得生命。在引用里,使它生出翅膀。个体的解读只和个体有关。

    海子,海子。
    顾骆琪在青涩的高中的最后一年,默默站在画室外边的花坛旁,无论晚自习的间隙里,无论晚自习前的准备工作之余,满心惆怅地启动贫血的嘴唇,背诵着诗篇,“我愿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和物质的短暂情人”,“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向南/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秋天呢?
    沉默吗?
    “秋天深了,王在写诗”。

    暴风骤雨。

    很奇妙的是对一个人感兴趣,但同时也是很糟糕的事。问题出在这里——那个人早就死了。于是就成了长久的暗恋。暗恋在起初,他是神坛;暗恋到最后,他会是知己。以诗或文或画的名义成为知己,甚至导师。比如纪伯伦。比如海子、梵高。比如木心。一个多月后,顾骆琪在阅读《瓦尔登湖》的过程里又爱上了梭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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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11
    木沐将衣服扔进洗衣机的时候,顾骆琪从楼上房间把iPad取下来。
    “看什么片子你找吧。”顾骆琪对重新坐下来的木沐说。
    “你有没有想看的?”
    说实在的,顾骆琪对电影并不是特别感兴趣。虽然看的时候也会兴趣盎然。相对于电影,她更喜欢讨论书籍。不能否认经典的电影有很多——以前的外文老师曾经推荐很多外国经典电影,有关伦理的片子。那些电影经典而深刻,甚至有点沉默。很多细节,需要多次的阅读(以尊重的角度愿称之为“阅读”)和揣摩,那是艺术,更是人性。
    平心而言,这类电影,即使顾骆琪都没有独自阅读的勇气——她感到自身功力尚浅,读着吃力——因为她总是喜欢在电影里发现问题并思考,如果可思考的点太多,大脑的线又会由于错乱与疲倦导致纠缠,整个人会陷入疲劳状态。
    另一方面是,她知道木沐不会对这类电影产生兴趣。而之所以“不想独自阅读”,因为与另一个体同时“阅读”的体验中,她会不由自主地走神,这样她就可以不经意间忽略掉一些思考点,从而缓解精神的过度紧绷和神经的高速运转状态。

    木沐问了几部,她都没有看过。都是相对有名的近些年的国内电影。印象中口碑不错。于是,木沐选了一部。

    其实对“有名”的东西,顾骆琪有些回避。这种回避并非远离“瓜田李下”式的“自证清白”,而纯粹是想偷懒或者高傲——时光的尘土落下来,浮躁的硝烟也落下来,那时候真正的“好戏”不衰,过往的不解、污蔑、以及真正意义的褒扬,会使那件作品形成一层含蓄温和而深邃的包浆——货真价实的包浆,她不想自己的生命浪费在一堆“假包浆”的仿古货里——经不住时间考验的作品即是。

    他们一起看了一部电影。顾骆琪看的也很开心。她很容易受感染,可是有个细节却久久让她不能释怀——她一时理不清头绪,当时由于与人同看电影,注意力受到了转移。
    直到一个月后,她才终于弄清思路——一名女画家以前人的作品作为自己某一阶段的创作题材,这种模仿——至少在艺术创作的角度是有争议的——甚至有点搞笑。无论笔触的相似还是整个画面的相似——这种单纯的模仿行为称为“创作”很难理解。从一名画面创作者的角度,对于前人某幅画的热爱,或者对某段特殊经历的纪念,若是抒之笔端,完全可以多角度地选取元素,以一种更贴合的题材呈现,从而形成全新的拥有自身语言特点的画面。从模仿与颠覆(创作)的角度,第一个给《蒙娜丽莎》画上胡子的,他以破坏美的方式宣扬了其艺术理念,也许从给予后人“反传统”勇气的视角看来这是可嘉的,但他终究破坏美的现实却无可扭转。如同跳梁小丑。
    真的艺术家不会把复制当成创作。真的艺术家也不是学舌的鹦鹉。如果瓦解了美,艺术还剩下什么?真实?还是丑或者恶?以恶为美的都是魔鬼。以丑作美却是艺术的“审丑”——这种审丑是艺术化的,也就是在“丑”里抽出“美”的韵致来,但这仍属“美”的范畴。

    很多时候,大家觉得演员很投入,剧情波折,揪人心弦,就给了好评。可惜连普通观众都能发现的“穿帮”,能说明什么呢?
    电影里把一个跌倒的动作诸多细节展现的精准到位,却对有关电影重要环节的细节——“画面”——如此敷衍,这或许就是有关深度的问题。
    缺少深度就是,当认真看了,就会发现没的可嚼,甚至发现漏洞。
    还有一处奇怪的地方——“女画家”的形象虽然气质清高,但是那种行事作风和事实中的女画家并不一样,她也许更像个“名媛”,但绝不像女画家。不过似乎她的形象打动了很多观众,这真是美丽的误会。

    此刻,顾骆琪想起了梅艳芳,想起张国荣,那些逝去的人和不老的歌,以及他们经典的电影。她也想起以前,元儿同学拽着她看《大话西游》,紫霞仙子的灵怪与美丽,以及片中可圈可点之处,确实值得怀念。细微的不足几乎可以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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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10
    八年前,去过江西的婺源写生。
    那些旧时的建筑,高高的墙,仿佛印满古老字符般神秘。巷里青石板的路,院里鹅卵石的地面,都是那么富有温婉的情趣。名字好听的“小姐楼”——千金大小姐的“小姐”,形制轻盈,优雅生动。又或者临街临水的路,一根桥结实又朴实地扑向对岸的路和街。我们在桥头走过去一些——一条巷口的侧边沿里,那里有个影子,可以避免阳光的暴晒。找个角度,搭好画架,放好画板,贴了纸,提一桶水上来,坐在工具箱上,膝盖上是颜料盒,左手调色盘,右手画笔,先待一会——看看角度,想想,然后构图……
    阳光会随着太阳转,某个时刻之后,一抬头看景物,那阳光就刺刺地逼进眼里,冒金星,只好手遮个凉棚,女人们在桥下的水边洗衣服,洗的很带劲——这也很南方,我不记得老家那里农村有人这样做。
    街上的小铺子应该卖的各种旅游有关的新奇玩意儿,我那时还是彻底的文青,还不懂女孩子要戴耳环项链手钏戒指那些小东西,也不懂那些零碎小物品可以效果很神奇。不过酒铺子去过一次,也是同学拉我过去,有各种甜丝丝的果酒。我由此发现原来酒不只是火辣辣的白酒的“千篇一律”——固然这也许是我的偏见,那清甜而风味的果酒使喉咙微辣嘴里微麻并悠哉地温暖了食管和胃,不由得瞬间感叹世界多么有趣新奇。
    或者,还有那难忘的雨中写生的经历,我拿着速写本,画着画着,竟然纸上落了一颗湿润,稍稍,又有第二颗。我赶紧撑了伞。一边脖子和肩膀夹着伞柄,一边用搂着速写板的那只手臂卡住伞的抓手,眼睛在看,右手在画,心里美滋滋,伞上“噼噼嗒嗒”。越下越大。后来同学来找我,我说快完了。他就去背雨了。我沉浸在美好的感觉里,雨的清雾,隐隐约约清新的土气和草香……
    等我回头找同学,看到好几个人在檐子下避雨。我那天鞋子好像快湿透了,印象中裤脚也湿了。

    “小琪,我们看电影吧?”
    我的目光从美丽的南方的“黑白灰”的“虚体”“实物”中拔出来,左侧了头,看着他。
    “哦,好的。看什么呢?”
    他默默揉着我的手,我感到了厚重的舒适和温暖。
    “我也不知道啊,只是有点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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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9
    (第六章)第二节

    天说不上热,也说不上冷。有点湿重。屋门对着的院墙——我们面对的院墙——以及墙上露出的邻居的瓦片子鳞屋顶,黑白灰。朴素。质感的诗意,好像木心说,“从前慢”。
    思绪活跃的伍尔夫,若是看到这斑驳的美,大概可以想很久很久。因为一颗斑点,都可以吸引她长久的注意力。

    这种朴素的美,美的纯粹而挑心挑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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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9
    吃完饭。把碗筷涮了。
    奶奶把锅里的粥盛出去。
    并没什么事情,大家在门口坐着。
    我和木沐坐一边。奶奶在另一边。小狗比第一次见时长大了很多,它已经学会了不进屋里,只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它常常怯怯的眼睛,证明它已经知道了有的事不能做。比如在进到屋子里会挨打,乱叼鞋子撕咬东西也会挨打。而它突然的“汪汪”声,四肢坚硬如铁般稳立地上,目光挑衅尾巴悠然高傲地晃晃,又显示着典型的流浪狗的特征。每当它这样冲着木沐叫,他就会装腔作势地打它。

    奶奶安静地坐着。她看着院子里的墙,也看着地面。也会看向我们这里。
    她在想什么?我猜想她应该很神奇,因为她是我见过的第一位高寿者。她腰板挺得直而且不费劲——比我和木沐都直。耳朵有点背但不是很背——这很难得。我估计她眼睛多少也会有点花,因为这是正常的现象。
    她在想什么事呢?
    她会和木沐说话,底气很足——“五谷养人”,这话不错;能吃是福,这是真理。
    木沐回应她,声音很大。两个人用土话交流。
    我羡慕他们。交流是一种乐趣。
    我曾经多次面对奶奶,也曾面对姥姥——当她还在世时,以及面对母亲,我满心的温柔和爱在心里泛滥成灾,却憋不出一句话来,直憋的一对眼球水淋淋,然后把目光移向别处。能说出来的,都变得苍白和乏味。
    姐姐和奶奶在一起就能交流。这也是我从小羡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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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9
    奶奶已经吃完,和木沐说了几句什么,之后仍旧回到门口坐着,看着门外,也不时回头看看。叔叔也不在。
    屋里有点冷清。这一点倒和她父母家里的氛围很像。
    两个人端着粥碗和筷子到桌上,并一叠切了块的饼子。饼子油色鲜亮,细软轻薄,还飘悠悠腾出丝丝热气,十足诱惑了顾骆琪的眼睛和胃。她几乎瞬间吞了下口水,小小的喉结快速跳动了一下,她想到小时候家里常吃的饼子。
    小时候,奶奶家以饼为主食的饭常是这样的。若是五个人,大概会烙八张饼。大小如菜盘子或者更大些,六毫米左右。农村做饭都是黑色的大铁锅。灶里是柴火,黄明明的火苗跳跃。锅里是饼,黑铁白饼黑白分明。油“嗞啦啦”响着,小油星星唱歌。约莫饼的一面黄了,翻上来。三四块饼一起烙,挨个儿翻身。先熟的盛出去,再放一块生的补进来。如此反复,直到饼子全部熟透。一般会放在一片满是小圆洞的蒸屉上——老家谓之“屉帘子”。
    吃饼要有菜,切的白菜丁儿碎菜叶子扔锅里——当然要葱姜蒜先炸了锅。翻炒。搁水要适当。酱油要多放,才能将白刺刺的白菜染地温和,五香粉,各样调料放好了,拿一把细细的红薯粉丝儿掰成小段放进去,铲子压压,浸在汤汁里。放妥锅盖焖着。
    大饼上撕下一块,或者整张吃也没人管,全看自己怎么顺手,饼卷着菜,饼夹着菜,或者一口饼一口菜,吃的又野蛮又欢乐。酱油的香味,葱花的香味,黄津津的面饼质朴又张扬的香味。每次吃饼的标配还有一大盆汤,蛋花子黄黄白白丝丝连连,像水里的游鱼和蝌蚪,丝丝缕缕的菜叶子和葱花就像仙灵生动的游草。
    那时奶奶还算年轻。那时奶奶身体很好。那时她做的饭和菜,几乎每次,菜都能被大家扫荡地干干净净。那时候每顿我可以吃两碗干饭。
    平心而论,奶奶对几个孩子是很用心的。又有几个奶奶,能做到每天中午晚上给孩子们备饭呢?尤其还做的那样好吃——母亲的手艺相比差的多,而哥哥当时即使婶子来喊他回家吃饭,他都不走——可见奶奶的手艺,婶子也不如。
    “吃呀!”
    顾骆琪一抬头,木沐正看着自己。“这个饼看起来很好吃。”她说。一边把饼朝左边推了一下。
    “吃吧。”他拿起一块。
    顾骆琪也拿起一块。很好吃的饼,技巧不差,比当年家里做的薄,也分了层。
    白粥就饼,也不错。
    木沐突然站起来去厨房把红烧肉端出来。
    顾骆琪有点奇异地盯着他看。
    只见他从红烧肉间,挑出一筷子霉干菜,搅进粥里拌拌。接着低头埋在碗间,投入地塞进几口。他猛一抬头,对上顾骆琪的眼睛,似乎有十分之一秒的迟愣,“要不要来点儿?”
    顾骆琪一笑。摇摇头。“这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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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8
    “我又睡着了。”顾骆琪有点不好意思地揉着眼睛,“你醒了?”
    刚醒。
    哦。这一夜你睡的真是实打实,一点儿不浪费。
    没睡好么?手搭上来,摸着。
    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始睡不着。半夜又醒了,又是很久睡不着。早上又醒了一次。
    她停了一下,哦!半夜醒来把风扇关了,冷的不得了。被子全被你抢过去,半夜是冷醒的……坏人!
    不会吧。
    就是。
    你怎么睡前没关呢?昨晚也不是很热。
    呃……睡前?忘了。
    你说,你是不是傻~
    不对,当时是怕你热啊。
    停了一会儿。她忽然又说,几点了?
    七点半。
    要不要起……
    待会儿。
    哦。

    等洗漱了,下楼。锅里有熬好的粥。很稠。不过不是北方家里说的稠。老家说粥稠了,常是意指水少了,导致没有米汤。另一种说法“给我盛稠的”,那就是多盛米——勺子深入从中下部捞米,要喝米汤就从表面,不稀不稠的就米三汤一的比例。
    木沐家的粥没有米汤,白米吸饱了水,破碎,水里有米,米里有水,互相胶着融为一体。
    这要熬多久啊?
    几个小时吧。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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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8
    虽然意识已经清醒。但是仍然困倦。
    闭着眼睛。
    让他睡吧。
    他要什么时候醒来?
    有区别吗?
    当然——也许你是对的——这是他的家。主要是,他回家前的那个晚上只睡了一会儿。而途中没有补觉。回到家也一直没有休息。

    顾骆琪想到每次冬天回家最初两天的经历,那感觉该怎么形容,满眼的熟悉里有一丝丝陌生?还是久别的陌生里包裹着熟悉?这个问题很烧脑,除非重新经历一遍才能明白。这感觉在回忆里描述,很像是解一道复杂的高数题——对于一个数学盲几乎无从下手。
    可是她不甘心。她烧着脑,试图寻求突破。
    或者,那熟悉和陌生是夹杂的。某一种感觉,瞬间熟悉的欣慰,某一个细微的动作,陌生的感觉又涌上来。一如往昔的景象,炕,地板,墙上老了的、白色泛了黄的钟,熟悉的脸——更加沧桑的陌生感带着心的触动,笑容,碎碎念的话语……
    那一夜,睡前还会有点陌生。一旦钻进被窝,熟悉的干燥的温暖的舒适又如同安眠药般给失眠的人以慰藉。那舒适里,身体就会很快感到放松下来,毕竟来说,那是从出生即开始接触和熟知的感觉。北方虽然冷,被窝里很暖。那一铺火炕,白天还不一定见得神奇,夜里就成了真的温柔乡。
    会不会每一个长年在外的北方农村人都会对炕有着深深地怀念?“恋炕情结”?这个词算不算我的独创?那一铺火炕,就是“家”的温暖情愫的凝结。“温柔乡”者,愿它是“温暖情愫”的新解。

    “小琪~”
    什么?她睁开眼。发现刚才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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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7
    第六章

    第一节

    再次醒来,天很亮。很亮的光明和空气里的凉爽是久违的早晨的滋味。作息的混乱,使她很久没有在清晨这个时间醒来了。看看时间,六点。
    木沐还在沉睡。
    她暗暗算了一下。失眠导致的晚睡,以及半夜醒来的时间消耗,这一夜大致睡了六个小时,也许还不足。昨日下午,小睡了一个半小时。
    身边这个人倒是踏实。也不知做着什么香梦,只差口水流出来,那就活脱一个表情包。
    她转回头,望着窗外发呆。
    半夜醒来时,百无聊赖的顾骆琪就在夜色的诱惑里生出了好奇心,她的脚踩进鞋子,下了床。走到窗前。
    她想到了什么?
    也许她想起直子和渡边君夜里的相见。薄薄的白色纱帐在风中飘摇着,妩媚诱惑又轻灵纯洁。直子在帐内站着。渡边君在帐外站着。
    直子一件一件脱掉身上的衣服。
    渡边君既没有上前,更没有走开。他木呆呆地看着直子。他不知道直子要干什么。
    两个人不说话。对视着。在暗里对视。
    直子脱完了衣服,又一件件穿好。“你走吧。”她说。
    我记错了吗?这是不是原来章节?
    我记错了吗?顾骆琪转身看着我。
    壬儿,你怎么不说话?
    是,或者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首先人的记忆是会遗忘的,其次,人的记忆还能自我再生。
    但是,不严谨。
    记忆怎么严谨呢?
    所以要有参考和出处。
    那只适用于学术。
    为什么不能在生活和凡事里尽量严谨呢?
    为什么过于执着呢?要把微笑分解成一串数字吗?
    那是丑的。
    拒绝丑。以美的名字。
    以爱与美的名义。
    真善美爱。
    ……
    然后呢?
    然后她发现下雨了。她把左手伸出窗户,想感受夜的味道,有一颗雨滴跑到她的手里。她愣了的功夫,没过一分钟,窗台外沿上就有了雨的湿。接着越来越大,打在窗玻璃上。声音也凶了。
    她赶紧关严了窗户。有点不放心,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不放心,她把窗户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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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7
    “为寂寞的夜空画上一弯月亮……画一个姑娘陪着我……我们一起生来一起活……画一群鸟儿围着我……”
    我在薄暮里,或者薄雾里。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房屋。
    高级灰。高级灰。
    当年不是大家都说,中央美院的风格喜欢高级灰……
    灰色里杂糅鲜的轻的柔的颜色。丰富而不沉闷。严谨里有活泼,淡定里有可爱。生命亦,如此,这般。
    “小琪老师~”
    光着的头。固执的头。眼里热切的光,好像北极星的光。那是做艺术的人才有的高贵的天赋。
    “朱朱老师,怎么了?”
    “你看我这边画的怎么样?”
    眼前光亮了,白色的墙壁。壁砖。海底的珊瑚,在墙壁的砖上生长,蔓延,形态各异,斑斑点点,凹凹凸凸。十分生动可爱。他如何,画的这样快……
    “挺好呢,要不要上色?一面墙都是黑白,会不会单调了?”
    “朱朱老师!”柳柳霸气又柔嫩的声音喊过来,“你能不能换换曲子?老是这几首循环~听得我困了!换换风格嘛~”
    “没有别的歌啊!我手机里就这几首啊!不好听?要不,阳阳老师,你那里有别的歌吗?”朱朱有点沙哑的声音和“珊瑚海”的蔓延,珊瑚的斑斑驳驳枝枝蔓蔓混在了一起……
    “其实,挺好听的……”
    阳阳那边嘈杂的音乐想起来,有点金属味儿,是金属的锈迹摩擦,落下灰红色的碎末……
    丹青妙笔。
    你说对了,或者我认为你说对了。素描是西方的。毛笔字才是基础。可是我喜欢国画,却讨厌毛笔字,这怎么解……
    丹青是对的。
    砸掉桃子。
    我可爱的木心的学生,不许欺负他……
    可是讨厌毛笔字怎么解……
    “小琪~你又哭了,你肚子又疼了吗?”
    英俊的头,自负的眼神……
    我想一巴掌扇过去。一切竟变成了慢镜头。
    那张脸微笑着,淡了,从四周而至五官……消失了。就像从来存在过。就像从没出现过。
    灰色的街头。
    灰色的房屋。
    高级灰……
    陌生又熟悉的街头。
    陌生又熟悉的词汇——最近和谁说过吗?如此熟悉——想想——想不起来,想的头痛……
    腿部猛劲蹬了一下……
    躺着。我在躺着。黑暗。
    这是哪里……
    床。我躺在床上。
    窗外投过来光。黯淡的光。陌生的光。
    “嗡嗡嗡~嗡嗡~”
    “呼噜噜~”
    木沐。我在木沐的家里。
    肩膀很凉。脚也很冷。
    打开手机。凌晨2:50。
    我坐起来。用手机照着光,关了风扇。
    清静,好像空气被洗了一遍。“嗡嗡嗡”的声音里常使我想到看不见的颗粒物漫天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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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10-07
    夜静了。
    只有风扇执着的唱歌。好像旧处房外墙根下蟋蟀不休的琴声。
    短短的安静。
    她翻了个身。
    一会儿又翻了个身。
    她手指摸索着,似乎没有摸到。
    她坐起来。长长的头发边缘浓浓淡淡。
    三秒钟。也许十秒钟。
    她开了灯。眼前遽然明晃晃。刺辣辣地难受。
    右手背遮了眼睛。略加停顿。慢慢移开了。
    她东张西望。
    目光凝聚在木沐的床头柜上。
    行至那座峥嵘的山前。一只大猫行到山前。
    右前腿。右后腿和左前腿同时。左后腿。
    伸手抓到手机。
    翻山回来。
    关灯。
    一片黑暗。
    黑暗里亮起一片玲珑的羊皮纸色的黄光。
    “呼噜噜~噜……”
    “嗡嗡嗡~嗡嗡~嗡……”
    ……
    羊皮纸的黄光老了……
    昏昏的光……
    “乒!”
    手机滑落。
    身体一震。拿起手机。
    羊皮纸色的黄光。
    ……
    手指猛地哆嗦。
    她大拇指按了一下手机侧面。
    光明掐灭了。
    她的头发柔软的散落。散落在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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