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转眼便是立冬，寒意甚浓，整天不是霡霂沥沥就是冷风过市，我第一次感到秋天如此短促，跟没过似的，后来听刘元一说了才知道，这边的天气是典型的脱了短衫换夹袄，来年春天也是不知不觉就过了。刘元一说，这沅浦县可比我原来住的那镇大多了，好玩的东西也多不少。而我们家那小镇，名字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叫长岳镇，之所以记得牢固，自然是因为跟岳飞有太大关系。    奇怪的是，这段时间我似乎并不怎么想念娘亲，好像他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可我打心眼儿里对不起她，出生以来，最疼我的就数娘了，她总是教育我要好好做人，要像岳飞那样为百姓争口气。现在呢，别说照顾她了，连陪在她身边我都没做到，当时估计是脑袋一热，就跟爹走了，虽然谈不上后悔，但总是不舒坦。这是我头一回觉得有愧于谁，而那个人竟是我亲娘，十四岁这年我忽然顿悟，原来距离可以使人明白许多东西，即使我不懂距离，但我深信它就是用来形容我和娘的。    午饭后，我照常去院子里等刘元一教我功夫。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帮里的人格外忙活，个个神色不宁，像遭了窃，刘元一也迟迟未到，我闲来无事，便蹲在那座巨大的磐石上，左一晃右一晃，回想起和刘元一练功的时日。    刘元一第一天教我的正是罗汉拳，恰巧我在邱老头的书摊上见识过几招，接受起来倒也不甚困难，但我没把这事儿告诉刘元一，以致于让他误以为我是个天赋异禀的奇才。    阿少，很厉害呀。    呵，呵呵，哪有。    到处都有，我可练了半个多月呢。    是吗，其实我……    其实你有灵气，真的，我爹说了，有没有灵气一眼就看出来了。    噢，我有灵气呀。    到现在我也没向刘元一解释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倒也愿意相信灵气这个东西。罗汉拳估摸练了一礼拜，虽然还没有像刘元一那样手出树倒，可对付家禽猫狗之类的也绰绰有余了，我也挺满足，没一会儿就急着让刘元一教我其他招数。我曾见过他一扫退便落叶四起，三两下就蹬上一棵足足二丈高的大树，我羡慕的不得了，练了没多久的罗汉拳，就缠着他要学草上飞，后来我知道，这叫不自量力。    阿少，想什么呢。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叫我，抬头一看，正是刘元一。我揉了揉下巴道：    师傅，出什么事了这么晚，腮帮子都被我撑红了。    哈，你就不能先练着吗。    呵，呵呵，这不等你呢。    显然刘元一没有听完这句话，头也不回道：    阿少，跟我来。    话毕，刘元一飞快地朝南边奔去，我恍若隔世般愣了一会儿，也赶忙追上。我紧随刘元一身后，一路东走西窜了好些时候，拐进一片茂密的树林，之所以称之为茂密，是因为那些树的叶子又大又多，娘告诉我，叶子大，叫茂，叶子多，是密，茂密二字就呼之欲出了。哪料到刘元一仍没有停下的意思，并且一副不识路的模样，时而蹲在草丛边捣腾着什么，我只能不动声色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我在做标记，以免迷路。    噢？    听刘元一这么说，我便凑过去看个究竟，原来他把兜里带的短绳一个个都绑在了草根上，周围用石砾堆叠起来，看他满脸的胸有成竹，我想一会儿肯定不会走岔路。刘元一继续往前，我留恋了一下标记，也跟上去。途中刘元一还停下来几回，像是在辨别方向，不过瞧他稍稍迷茫的样子，我又不自觉地担心起来。终于像是走到了头，眼前霎时一片开阔，邱老头说过，这叫豁然开朗。刘元一抹了一把脸，笑着把我拉上前，手指远方道：    阿少，看见没？    看见什么？    事实是面前有一片广袤的平原，绿水环绕，农家四布，站在高处远眺的感觉果然不一般。    哎，就是我正指着的那块地方，看见了吗？    除了地，就是房子啊……    不对，你仔细看。    好像，有一个大门。    嗯，那是城门，很高，很漂亮吧。    我没有接话，扭过头看见刘元一脸上透着藏不住的憧憬。刘元一盘腿坐下，自顾自道：那是邶城，可大了，父亲领我去过一次，真的太有趣了。对了阿少，你知道吗，我爹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自己去那儿了。    怎样算长大呢？    十八岁的时候。    还很远啊。    嗯，但我会努力长大的。    呵，呵呵。    阿少你别笑，我想带你一起去。    真的呀？那我也要到十八岁？    当然，到时候我俩一块，做大事。    你也想做大事？    是啊，早就想了，阿少要当大英雄是吧？    对，我们一起当大英雄，像我爹那样。    哈，好啊，两个人的话，就是大大英雄了。    呵，呵呵。    那时我便觉得刘元一是最好的朋友，他会带着我成为大英雄，我完全忘了初次见面的情形，对刘元一的印象就是可以一直一直信任的人。我们就坐在这儿远望，一直坐着，突然想起今早帮里的状况，我忙问道：师傅，现在能告诉我帮里发生了什么吗？    我也不清楚，听说是皇上派人来沅浦县勘查，帮里得做好防备，免得被他们抓去，要坐牢的。    啊？咱们可是行侠仗义啊，怎么能乱抓人呢。    这我不知道，应该不会出事的，还有，阿少。    什么事？    以后不要叫我师傅，我们是朋友。    好，叫刘元一。    终于，夕阳在遼远的高空铺洒开来，照得我俩的脸红扑扑的。    第三只鵁鶄鸟越过梢头，刘元一醒了，他刚刚靠着树干睡了过去，我便抬头看鸟。这中间，身后不间断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刘元一说这一带常有蝾螈出没，运气好点儿没准能碰上蚺蛇，都是上好的药材，可我分明听出了脚步声，而且像是很厚重的鞋底踩在沥青上的声音。    刘元一，咱们回去了吧。    我推了推他，站起身往远处望去，这时候是不该起雾的，可周围混沌不清，红透了的夕阳也无法揭穿，鼻孔里隐约萦绕着什么刺激的气味，逼得人直想咳嗽。突然刘元一从后面扑上来将我按在地上，顺势滚到一旁的树桩后，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我记得在某个地方见过这个眼神，对，是在邱老头送我的那本书上。    阿少，我们可能中毒了。    对于第一次听见毒的我来说，这着实十分可怖，不过我表现得非常冷静，我两手夹着鼻孔，侧过脸道：    不怕，有树枝挡着呢。    刘元一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僵硬地点了点头，把身子埋得更低了。    我们等了许久，四周又渐渐清新起来，还未抬头，一阵杂乱无章的踢踏声响起，其中掺杂着佩玉相碰的琮瑢声，我俩快速爬向另一丛灌木，拨开杂草让视线一点点扩大，其时只觉得兴奋，全然不知掩藏在身后的危险，我如此，刘元一亦如此。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手握满是缺口的砍柴斧，拼命躲闪着来自对方的重击，那边则是头顶弁帽的男子，赤手空拳，却发出铮铮的声音，像山间的流水，又像亭中的古琴，霎时又变成了方才的玉石撞击声。我直愣在原地，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已经完全事暴在空气中，而刘元一，我的师傅，早已冲了上去，那略微矬小的身材显得格外吃力。     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无法描述，也记不太清了。恍惚瞧见刘元一使出了些奇怪的招数，至少我摸不着套路。好像有更多的人来了，又好像有人受伤了，有人被硬生生地甩到了山崖下面，底下的鲤鱼潭还隐约传来噗通噗通的声音。仿佛一切都是幻觉，我满脑子想着刘元一的动作，眼前虽然血迹淋淋，但他的表情我看得特别清楚，依旧是孩童不该有的坚毅和冷酷，对，还有仇恨，跟邱老头形容的一模一样，传说中吐谷城的首领就是这般。    迷糊中听见有人大声呼喊，我拍拍脑门，尽量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我径直跑向瘫坐在地上的刘元一。身边一片狼藉，横七竖八地躺倒着许多尸体，他们的嘴边都是大堆的鲜血和青白色稠状物，有的已经看不出脸形。少年抱着体力透支的刘元一，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身上划开的口子往外翻涌着皮肉，我惊呆了，突然觉得自己活在这么不平凡的一个地方，说不清声福分还是灾祸。我木讷地蹲下，用力擦掉刘元一脸上的血，我没有说话，没有抬头看那个少年，我似乎觉得刘元一是因为我而受伤，或者是被这个少年所害，我不敢看他，因为我没有刘元一这么厉害，我怕我会死。    刘元一虚弱地撑开眼皮，抓住我湿透的双手说：    刚才……刚才是九虎帮的人，告……告诉我爹，可能会出事……    我使劲点点头，抹干止不住却也道不明的眼泪，我不能哭，刘元一都还没哭呢。这时候那少年支支吾吾开口道：    我叫……我叫卢烨风，是我不小心惹了麻烦……害他受伤了，对不起……    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很成熟，俨然是个大哥哥的模样。我知道继续在这儿待下去只会有更多的危险，便急忙说：    我师傅一定把你当朋友，才救你的，他是行侠仗义的好人。    我们交个朋友吧，你带路，赶紧送他回去。    就这样，树林里增添了三个少年的身影，和一串串坚实的脚窝儿。山路崎岖，我一边跟卢烨风说着关于刘元一和我的小故事，一边踹开前面路上的石子，我说得断断续续，但卢烨风能把它们拼凑成一个奇妙的、完整的故事，好像他一开始就知道那样，他总是说，他懂。那时我们都尚小，交朋友是再乐意不过的事，不会考虑将来，连现在都不会多想一会儿。    这年我十四岁，刘元一与我同龄，而卢烨风稍长三岁。又是大片大片的鵁鶄鸟掠过头顶，我感觉到，什么东西进入了，什么东西又远去了，像我当初离开娘亲那般远去了。    我们仨又走了好一会儿，刘元一也渐渐苏醒过来，卢大哥搀着他挨近一棵大树坐下，我不自禁眺望四周，警惕着有没有人追过来。虽说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可方才接二连三的血腥场景仍历历在目，这几天晚上都别想睡好觉了。我心里嘀咕着，想去探探附近有没有水源，好给刘元一接点水来喝，他整个一副九死一生的样子，担心朋友之余，我好像更害怕回去之后没法交代。这时候刘元一开口说话了，颤颤巍巍的声音一点不像他平时的模样：    阿少，我还活着么？    当然啊，我们都还活着。    我很疑惑，他要是死了还怎么能跟我说话。    阿少，我走不动了，刚刚那些人……你都看清楚了么……    刚刚好多人，一抹黑的夜风衣，我……    没事，阿少，快跑回去告诉我爹爹，那是……九虎帮的人，咱们……    咱们有大麻烦了，元一你刚才说过了。    是，是啊……让我爹带着家里人……逃走，逃得远远的。    不行啊元一，我跑得没那么快，我们还是一起吧，有卢大哥帮忙。    卢大哥？    我揉搓着微微发麻的膝盖站起身，跟卢大哥一齐扶起元一继续赶路，不知道刘元一还记不记得，自己在大约半个时辰前发生的那场恶斗中英武神气的样子，那对我来说真的算得上一场恶斗，记不记得跟他并肩作战的卢大哥，虽然不清楚打的是谁和为什么要打，但是我看得胆战心惊，更是崇拜得不得了。大概是看穿我脑子里稀里糊涂不知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卢大哥便自报姓名：    我是卢烨风，之前多亏了你帮忙，我才不至于太惨。      是吗，卢少侠客气了……    我不是什么少侠，我就是帮家里去山上砍柴，突然就被一群人偷袭了。    砍柴也有这么好的身手……少侠，谦虚了。    也不是，呵，闲得没事爱瞎舞弄两下，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吧。    是是，阿少应该……挺喜欢你，那我也跟着叫……叫卢大哥。    见他俩不约而同笑起来，我也笑了起来，仿佛干了件大事。其实厉害的都是他们，刘元一打小习武，既有天赋又勤勤恳恳，这两年我都见惯了，而卢大哥，别的不说，仅凭一把怎么看都不锋利的砍柴斧就硬生生抵挡了对方那么久，出招还手都落落大方进退有节，估计是隐藏了不少。我握紧了刘元一的胳膊，凝目看向前方杂草丛生的路，好像有什么坚实的东西落地，咚咚地在心壁上敲出响声，我想大概是我更愿意和他们一块儿走，一直走，走到邶城。    几经波折终于回到住处，此时的宅院里还是一通平民百姓的打扮，规规矩矩，看上去跟街对面的一溜屋子毫无二致，想来这回朝廷的巡查比起往年严肃了许多。    前脚跨进门，两三个家仆看到遍体鳞伤的刘元一，就大呼小叫着急忙赶上来带少主子回房休息，三个人六只手臂上下左右地招呼，把刘元一弄得嗷嗷直叫，卢大哥和我茫然无措地看着他们摆弄，最后总算像抬木箱子似的给刘元一抬上了床塌。这下事情非同小可，一间卧房里进进出出全是人，丫头们打水的打水，更衣的更衣，端汤的端汤，找金创的找金创，脸上都红扑扑的，一个比一个卖劲。我直愣愣地杵在角落里，转着脖子看他们来来回回，这片不大的地方此刻处处洋溢着主仆温情，大伙儿并不在乎主人家平日里干了什么缺德事儿，少主子有难，二话不说便十倍百倍地服侍，反倒显得我迟钝而冷漠了。我于是悄悄地挤到门外，想着得把事情跟刘叔叔说清楚，也不知道爹爹会不会打骂我没有顾上他老大的儿子的安危，哪怕刘元一根不不需要我的保护。    走到长廊便听得有人说话，乍一看，竟是卢大哥在与一位郎中攀谈，郎中手里拿着一张药单子，有条不紊地交待诸多事宜，卢大哥频频点头，却不像是在认真记住，反倒是了然于胸的样子。我等他俩说完，悄悄走上前叫住卢大哥：     卢大哥，大夫说了啥？    啊，阿少，大夫说刘元一伤得不轻，要好好调养。    卢大哥，你还懂医术呀？    啊，也不算懂吧，家里种了很多草药，久了也就熟悉了。    真好，元一有救了。    卢大哥笑了笑，拿着药单找里屋的人商量熬药的事。我望着他渐远的背影，又心想，卢大哥真是厉害，这才算得上是朋友吧，不像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自怨自艾了一会儿，我便向前堂奔去。    呀，不好，爹爹和刘叔叔在讲话，该不会是在谈怎么惩罚我吧。我弓着腰蹑手蹑脚地蹲到一把大椅子旁边，又不巧，被逮了个正着。刘叔叔唤我，我悻悻地站起，像个姑娘似的扭捏了半天，一点一点挪步过去，心里七上八下敲着大响鼓。    阿少，害怕什么，我跟你爹夸你呢。    啊？刘叔叔，刘元一他……大夫说伤得重。    不碍事，年纪轻轻的，恢复得快。    那为什么夸我？    哈，哈，夸阿少够义气，没有丢下他不管。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丢下元一的。    好，好。    我心里的石头刚落地，一个庄客急匆匆地跑来，神色慌张，几乎是噗通跪倒在刘叔叔面前，说：    帮主，不好了，九虎帮一大群人围在门口。    刘叔叔脸色微沉，扭头跟爹爹对视一眼，像约定好什么似的，大概在帮里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有一套应对的法子吧。可是不等他们动作，九虎帮的一群人已经推推搡搡地挤到了前堂，带头的是一个小眼哥，放眼望去，只有他的那把大刀还插在刀鞘里，其余人都大摇大摆地将刀扛在肩上，有些人的肩膀甚至隐约露出压痕，疼点不要紧，气势必须有。小眼哥两手别在身后，抖擞着腰跨步上前，夸张地昂起下巴磕，用一副在座的人都欠他二五八万的表情说道：    呀，是刘帮主，久仰久仰，在下九虎帮绥州分舵主，特来慰问。    刘叔叔也是经历过不少大场面的，闲庭自若，还带着三分轻蔑：    噢？不敢当不敢当，还请分舵主明说，前来所为何事？    既然刘帮主心急，那吴某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是奉命来要人的。    所需何人？    哎呀刘帮主，大家心知肚明，就别再费周折了。    吴舵主明示。    三个月前，我家少帮主无故失踪，九虎帮上上下下倾巢而出，却未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想不到，竟是刘帮主押人不还！    什么？栽赃陷害还要有个理由，你们少在这胡说八道，送客。    说话间，大家伙儿都使劲蹬上前一步，在堂上围出了两个大圈，个个手按刀柄摆好架势，好像迫不及待要来一场决斗。我从头至尾都茫然无措， 这会儿更是吓了一大跳，觉得他们都不是好人，想侧过身子偷偷溜走，一个不巧，竟跟那带头的对上了眼，我登时像双腿灌了铅，一动也动不了。    哎？少帮主？呀兄弟们，快看看这是不是少帮主？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瞅得我头皮发麻。    大哥，就是少帮主！    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长得一样，就是少帮主本人。    少帮主，我们可找到你了！快跟我们回去吧。    霎时间天旋地转，我左看右看，眼前这些上一秒还面目狰狞的家伙们倏忽换上另一副面孔，喜出望外，和颜悦色，像盯着一块哧溜冒油的肥肉。    什么少帮主？我我……我不是什么少帮主……    肯定没错，就是少帮主了。    帮主着急得很，少帮主，快跟我们走吧！    话间，就有人上来拉我的胳膊，我早吓丢了魂儿，嘴里竟咕噜噜地喊不出声，眼前仿佛浮现我被坏人掳走，被关在小黑屋里严刑拷打，没吃没喝奄奄一息的画面。    慢着！把他放开！    侧门处猛地传来一声大喝，卢烨风手持一柄不知上哪儿弄来的斧头，可比他自己那把锋利多了，大义凛然地站在众人面前，脸上赫然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随随便便抓人，还有没有规矩了。    哼，跟我讲规矩？先教训你这不知好歹的兔崽子。    小眼哥再无二话，撩起大刀朝卢烨风砍去，旁边的人都识趣地退开老远。卢烨风并不正面回击，倒是侧身躲闪，蹭蹭两着跳上方桌，绕着偌大厅堂疾奔，迈步如飞，连三跨五；那分舵主也来势汹汹，毫不示弱，加快脚程紧紧追撵，如猛虎出山、蛟龙跃海，把十来斤的大刀提在手里竟似只有羽毛般轻重。数不清两人绕了多少圈，旁人早已头晕眼花，突然一个挺拔的身影落在大堂中央，一坐一起间已翩然跃至另一人身后，正是卢烨风。不等小眼哥回头，卢烨风兔起鹘落，两三腿重重踢在那人腰间，小眼哥吃痛，怒目圆睁，但方寸未乱，一边迂回着逼近，一边琢磨怎么制住对方的腿脚，倏尔刀尖顿起，直捣卢烨风胸腹，卢烨风横斧截挡，无奈斧不比刀，还是被震得一步趔趄，当下纵斧直推，卸力大半，猛地冲出左拳，转而化拳为爪，直捉小眼哥手腕，牢牢扣住，小眼哥一惊，斜过刀面往卢烨风胸前扫去，卢烨风擒着小眼哥的手腕顺势翻开身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斧头搁上了小眼哥的肩膀，小眼哥竟不慌不忙，闪闪发光的刀锋也对准了卢烨风的脖颈。    众人噤若寒蝉，面面相觑，我更是瞠目结舌，惊恐万状。这时候爹走上前来劝两人罢手，好容易把两人扯开，爹转身向刘叔叔拱手道：    帮主，小儿此行万不会伤及性命，就让他们先带去吧。    当由你全权做主。    我于是走出了大堂，没有五花大绑也没有拳打脚踢，九虎帮的人甚是毕恭毕敬，好像还怕弄伤了我。我爽然若失，不明白爹为什么这么做，也不明白他最后望向我的那个眼神。倒是卢大哥，立马丢下斧头，义愤填膺地冲上来试图阻拦，还一直大喊着阿少，可我终究被带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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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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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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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在往下看的欲望

人生如梦， 我心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