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响起了熟悉的哨声，放风的时间到了。牢门缓缓地打开，但冰原雨之介并没有像其他犯人迫不及待地出去活动，而是一如既往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两年前的刺杀事件造成了不小影响，他也一时进入公众视线，在饱尝唾骂与鄙夷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在这个信息的时代，很少人会停下来思考，但冰原他几乎与世隔绝，了解的信息也极其有限，他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思考自己下一步去做什么。  这听起来有些可笑，三十年的监禁，换成其他人或许早已奔溃，但他却丝毫不在意，他似乎并不介意等上三十年，为了他那无人知晓的目的。  在放风时间过了快一半的时候，他从枕头里抽出一包烟，抽出其中的第三根点燃，然后很随意地把剩下的烟咣当一声扔进马桶，走出了监狱宿舍。放风到一半的时候警卫是最松懈的，犯人们有的在闲聊，有的在锻炼，有的在抽烟打牌，警卫们其实和他们差不多，无非是他们在高墙上抽烟，聊天。  “听说了吗，最近监狱又要消减开支了？”  “什么？上个月不是刚刚减过么，该死的海鸟！”老警官清理着肩上的鸟粪骂道。  “犯人越来越少了。”  “喂。”一个警卫指了指下面的犯人宿舍门口，“冰原出来了。”老警官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你注意看着点他。”“是。”     冰原出了宿舍门，旁边正在说着粗俗话题的囚犯刚才还在发出下流的笑声，看到冰原时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冰原没有理睬他们，他抬头看了眼高墙上的瞭望台，上面有警官正在注视着他，短暂的对视后，他向右边走去，警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似乎感应到了警卫的目光，在走了几步之后，他突然加快了脚步，并自然地伸出左手快速挥动了几下，就像在机场看到亲人时挥手示意一样，警卫将目光转向冰原手掌所朝的方向，下面的人都是聚成一小团一小团的，很少有形单影只的人。  警官注意这些人不是没有原因，上个月发生了两起自杀案件，都是在放风的时候。监狱宿舍背靠大海，那面的高墙常有海鸟在上面排泄，几乎没有警卫愿意到那面，这导致宿舍的后院成为了视角盲区，两起自杀都是在那里发生的。之后警卫开始注意那些落单的人，但此时那个警卫不是在担心冰原自杀，他一直抱有戒心，觉得这个男人不对劲。  这里的囚犯都有着十年以上的监禁，他们绝大多数形成了小圈子，或者有了特殊的癖好，这一切都暴露在警卫眼中，冰原却是个例外，他太正常了，这显得反而非常不正常。  等他环顾了一周也没找到那个回应冰原的人时，他发现冰原已经消失了。 “失陪。”他从高墙左侧的楼梯一路小跑下去，翻过铁门跑向宿舍的后院。  等他绕到后院时，他看见了冰原，他手里有一只海鸥，眼睛里发出蓝色的光泽。另一只手上戴了一只黑色的手套，手套的指端还有些许银白色的金属片。冰原看到了来人，海鸥从他的手上飞到了空中。 “把手套脱了。”警卫掏出手枪对准冰原的头，“我不会说第二遍。”  冰原抬了抬手，无奈地笑笑：“这只是个普通手套。”  警卫从衣服里掏出消音器，“这样省事。”刚装上消音器，冰原向他猛冲了过来。 “傻瓜。”警卫直接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呼啸而出，冰原用带着手套的左手护住自己的脸，警卫冷笑了一声，这种子弹穿透力很强，可以轻松穿过肉体。  但仅限于肉体罢了。  子弹接触到手掌的瞬间，手掌表面的材料发生了微小形变后，迅速恢复了原样，子弹就像豆子撒在鼓上一样被弹飞。一丝惊诧闪过警卫的眼眸，冰原已经近在眼前。他被重重压倒在地上，随后一声清脆的颈骨断裂声，他的头几乎被扭了一百八十度。冰原从他身上站起来，嘴里的烟几乎燃尽，烟的末端露出一块灰色的金属块，上面闪烁着淡蓝色的光，他按了一下上面的小按钮，金属块停止了闪烁，停在墙上的海鸥眼睛里的蓝光也一同消失。  海鸥飞走之后，冰原很快找到了下水道的入口。上面铺着一层混凝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里面还有钢丝网夹层。面对一般犯人都无法打破的封口，冰原举起了右手，用最为原始，也最为野蛮的方式用力砸了下去。第一下，混凝土表层被击碎，第二下，混凝土层被砸出一个大坑，钢丝网裸露了出来，第三下，钢丝网被轻易地击破，已经可以看见下水道了。冰原顺着第一次击打的裂纹，对着周围的混凝土继续攻击，终于轰的一声，整个入口被打出一个大洞，冰原顺着混凝土碎渣掉进下水道里，他不顾身上的碎土，沿着宽敞的下水道，利用水流声掩盖脚步声，离开了自己呆了四年的监狱。  冰原从几百米外的一个出口爬出下水道，旁边是早已等候多时的车，车顶上还有刚才那只海鸥。 “怎么样，我的小柠檬很厉害吧？”车上的司机林瀚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要知道驾驭它可比开飞机难得多。” “小柠檬？”冰原摸了摸海鸥的头，在后脑勺上按了一下，海鸥眼中的光泽消失，羽毛也耷拉了下来，冰原将它扔到了车后座上，然后坐进车里。“我可没看出它和柠檬有什么关系。” “名字和本人有关系吗，你叫冰原雨之介，和你本人有什么关系吗？”林瀚启动了汽车。 “有那么一点关系吧。”冰原目视着后视镜上扭曲变形的监狱，这里再也不会和他有关系，当监狱在后视镜上消失时，它在冰原记忆的长河中也迅速地沉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