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二）拚死全为护一人关鸿所带火箭、火器已用完了。“大哥，回去吧！”蓝济世叫道，他的火器也扔完了，取刀在手，砍了一员带银耳环金将。“好！”关鸿大叫拨马，随手撒出一把暗器，金兵被打倒一片，别的人齐声骇叫，有的取盾遮身，有的打马跑开。关、蓝二人不见玉清子出现，知道他一定去了东城，不由为周无愧三人担心，急急杀回头去，不住投掷暗器，金兵喊叫避开，二人很快冲到营栅前，劈开栅栏，放马奔去。他们知道玉清子师徒厉害，若被缠上恐怕性命难保，一直不敢深入敌营，只在头几排营帐间横行着骚扰，所以此时撤退也甚是快捷。几员金将招呼兵马紧追，乱箭齐发，关、蓝二人反坐马上拨打，不久跑到城下，城上宋军早搭下两条长梯，这梯子用五梯绑缀而成，由城头直伸出老远，护城河若没被填平，便已搭到对岸。关、蓝二人自马上飞身跃起，踏梯登城，众宋军放弩箭攒射金兵，金将见敌人己安然登城，只得喝令人马回营。关鸿、蓝济世下城，赶奔东城。 苏百炼扑到无忧子滚落处，却不见了他踪影，只有一群金兵乱纷纷探刀枪捅刺，他大喝一声，锤链抡动，把七、八件兵刃裹成一捆，一扯夺了过来，再一抡，枪杆儿、刀柄把金兵打得厉声惨叫、翻翻滚滚，中身的衣破血肉飞，中头的皮开白骨裂，后排的人吓得踉跄后退，有两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人群一惊散，苏百炼一眼就看到一座大营帐上有个圆形破洞，象是刀划出来的，那片割掉的篷布就掉落在帐外。他深吸一口气，身子一窜、一拧，已脸朝天直穿入破洞中，才入洞，手里流星锤便在身子上方舞成一个圆圈儿，防备无忧子偷袭。无忧子果然攀在帐顶，见苏百炼扑进，往下就跳，铁袖用力劈砍，谁知对方早有防备，袖子击在急旋的锤链上，锤链停转，铁袖也偏在一边，苏百炼手腕一甩，锤头如毒蛇昂首，直奔无忧子心口，无忧子无心恋战，左手挥铁袖拍在锤上，借相击之力身形直撞向帐顶，右袖中暗藏短刀往上一划，帐顶开洞，他冲天而出，身在空中，左手在屁股上摸了一下。原来他刚才躲在帐中，正把嵌在屁股上的丧门钉拿下，要看看淬毒没有，便听到苏百炼的动静，赶紧跃上帐顶，所以直到此时才有功夫查看，一摸之下，满手鲜血，没有一丝墨黑、青紫、幽蓝杂色，这才放心，身形落在帐上，把手上血在帐上一抹，右手紧握短刀，只等苏百炼上来。突然脚下“喀喀”作响，紧接着帐篷门口射出一条人影。原来苏百炼明白从上面出去必定又受狙击，当下砸断支帐木柱，然后走了“正门儿”。营帐倒下，无忧子如在大浪掀动的船上，如何立得稳，亏得反应敏捷，纵在空中，否则又要一路翻滚到地。

                                                    （一三一）大闹连营“好！”无忧子叫道，双方冲到距离五丈，他“嗖”地一下斜跃而出，落向一座营帐帐顶。周、苏二人已蓄势待发，忽见他纵开，齐是一惊，知道他要追赶白壮飞，当下急吼一声，从马上掠起，直扑过去，周无愧抖手打出一篷梅花针，苏百炼振右臂扔出十几枚丧门钉，左手掷出圆月弯刀。他们闯营五人都备足了各种暗器。“小心暗器！”玉清子大喊，飞扑周、苏二人。圆月弯刀“呜呜”打着圈儿飞向无忧子，本在丧门钉之后，可飞出一丈半时，苏百炼流星锤窜出，“当”地击在弯刀上，火星四溅，刀光飞闪劲射，追上暗器，把丧门钉磕得四散迸溅。无忧子见暗器袭来，在营帐上一伏身，想等其打过再往前奔跃，同时也可避开弯刀，谁知暗器到了切近突然乱射，他再想纵跃闪避已是不及，何况别处也是暗器纷飞，惊叫之下，一团身向帐下滚落，饶是滚得快，屁股上还是中了一钉。玉清子已离周、苏二人只有两丈，见爱徒从帐上翻滚而下，痛声喊道：“无忧！”顾不上敌人，飞奔无忧子。他没有子女，待这徒弟如亲子一般，把毕生武艺倾心相授，无忧子是练武奇才，果真没让他失望，若这爱徒有个三长两短，就如剜他心一般。“拖住老道！”苏百炼大叫，飞身落在帐上。周无愧一把铁莲子撒了出去，一个纵跃己到了玉清子身边，挥刀就剁。圆月弯刀未击中无忧子，打个盘旋飞回，苏百炼脚下不停，回头扫一眼周无愧那边，流星锤在弯刀上一击，然后向帐下跳落。玉清子挥铁袖扫落周无愧打来暗器，怒吼一声，右袖“流云”卷向周无愧长刀刀杆儿，左“铁袖”扇他脸颊。周无愧左手一拖刀，让过流云袖，再扫向玉清子双脚，右手运起“透金指”，直迎“铁袖”。圆月弯刀突然划空而来，直切玉清子后背，若在平时，他不会硬接，可如今挂念徒弟安危，顾不上爱惜衣袖，扇周无愧那一袖往后一抽，打得弯刀飞出五丈有余，可袖子也裂了一道大口，同时他纵身跃起，避开砍脚长刀，双腿连环，一踢周无愧下巴，一踢胸口，右袖击其后背。周无愧忽然一跌身坐在地上，手中长刀一竖，直戳玉清子裆部，这招有些阴狠，却有个好听名字，叫“醉坐沙场立长刀”，出于咸阳“矮刀门”。周无愧一坐，自然避开玉清子两脚，可击后背那一袖变成打后脑，他知道若把三招都闪过，玉清子便可趁机脱身去追苏百炼，所以索性来个拚命打法，谅玉清子也不愿同归于尽。玉清子只能凌空倒打个跟头，落在地上，又急又怒双目喷火，大吼一声，双袖扑天盖地打向周无愧，周无愧借着周围金兵手里火把光亮，看到玉清子左袖裂处金茫闪闪，暗道：“原来他衣袖里衬了金箔，怪不得如此厉害。” 西城外金营。火光冲天，人奔马嘶，乱成了一锅粥。关鸿长枪如龙刺杀围上金兵金将，掩护蓝济世施放火器，蓝济世抢了一个火把在手，从马兜囊中掏出一个个铁嘴火鹞（用薄板制成鹞身，头部安有铁嘴，尾部绑有秆草，火药装于尾中），点燃尾部，投掷出去，火鹞铁嘴戳破营帐，挂在上面，火药燃发，一座大帐篷转眼变成火篷。

                                                     （一三〇）金营激战“跟我来！”蓝济世催马钻入旁边一座营帐，长刀一划，帐篷后部豁开，二人冲入，再从帐前冲出。他们目的是骚扰不是力战，尽量不和大股敌人拚杀。 东城。四更三点敲响时，周无愧、苏百炼在前，白壮飞在后，飞马扑奔金营，眨眼切近，乱箭飞来，三人舞兵刃拨打，冲至营栅前，苏百炼流星锤一撒，“嘭”地击折三根木栅，周、白二人挥长刀砍开，扩大缺口，跃马而入。 兀术、玉清子、无忧子和金将正坐在帐中静等攻城，忽听人喊马嘶、铜锣乱响，都是面色一变，玉清子“嗖”地一窜，已在帐外，无忧子紧跟窜出。玉清子腾身跃上帐顶，望向乱起处，一眼便认出周无愧、苏百炼，立刻起身形赶去，口中大叫：“无忧，跟我来！四郎主，有人闯营，快带兵马过来！”    周无愧三人冲入金营，等金兵纷纷从帐出跑出，他们已进入营中一里，周无愧突然用女真语大叫：“宋军偷营来啦，大家快去抵挡！”喊着挥刀指点身后，金兵都以为他是金将，其中不少汉人士兵，听不懂女真语，但女真人跟着用汉话叫喊招呼，大家都往营栅处跑。三人不再砍杀，从金兵空隙间穿过，周无愧不住喊叫，仿佛宋军倾巢出动来拼命了。苏百炼突觉背后劲风袭来，猛转头，只见三个旁牌（宋代称盾为旁牌，步兵用木制长方形旁牌，骑兵用圆形旁牌）急旋着飞撞自己和周、白二人，当下大喝一声，流星锤飞出，把击白壮飞的旁牌打得四散纷飞，同时猛一甩锤链末端，打在袭击自己那旁牌之上，旁牌斜飞。掷牌人正是玉清子师徒，两人飞身追来，已离不到十丈，口中大叫：“那三人是奸细，快快拿下！”周无愧右手中长刀往后一撩，刀背撞中牌边，旁牌在他身后打个转要从左耳边飞过，他左掌往后一拍，旁牌倒飞回去。无忧子见周无愧用自己掷的旁牌反击，呼喝一声，运铁袖抽去。周无愧的两下击打用力恰到好处，第一下震得旁牌裂出五条大缝，第二下又添十多条小缝，旁牌却并未破碎，但被无忧子强劲铁袖一抽，二十来条缝隙立时爆裂，旁牌碎片飞溅，玉清子师徒怪叫一声，一齐打个跟头倒翻出去，只可怜周围金兵被打死打伤十余人。周无愧趁这机会对白壮飞道：“白兄弟，你快走！”话音未落，挡开七把刀，砍死两个金兵。敌人已开始向他们围攻。白壮飞催马前冲。苏百炼流星锤抡了一圈儿，周围金兵被打得七滚八翻，他一带马，杀回头去，周无愧跟上，道：“苏兄，先联手废了小道士！”“好！”苏百炼叫道。二人都知和玉清子师徒一对一厮杀凶多吉少，必须先结果无忧子，然后合力对付玉清子，才有希望。玉清子避过旁牌碎片，见白壮飞依旧向前突进，周、苏二人杀回，心中明白，对徒弟道：“无忧，你去追跑那个，这俩我对付！”

                                                      （一二九）踹营他象傻小子大开眼界一样，吃惊和兴奋得发狂：她洁白的脚尖儿可以触到额头！脚跟儿能碰到后脑！她柔软得象面团儿一样可以揉成任何形状，又韧性十足，象一张上好的弓，能弯曲出各种优美弧度、饱满曲线。他终于耗尽了一切精力，连小指头都不愿动了。他抱着桂凤娘不肯松开，脸就在她胸前，感觉着她呼吸带来的起伏和一下儿下儿的心跳。好长时间。谯楼敲响三更。白壮飞仿佛如梦中惊醒：该回通判府了。他爬起身穿衣，一边贪婪地看桂凤娘最后几眼。桂凤娘自始至终闭着眼睛。他越看越爱，动情之下，凑过嘴在她脸上一亲，柔声道：“凤娘，跟我走吧，我在临安攒有一大笔资财，还有好几处房产，包你过神仙一样的日子。”桂凤娘没有反应。白壮飞觉出自己失言，不由苦笑：就算她愿意，也没法儿带她走，关鸿等人若看见他和桂凤娘在一块儿还了得？这话只不过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他拿钥匙开了两把铁锁，除去桂凤娘腕上铁链，把钥匙扔在床上，拍拍她面颊：“好人儿，我要走啦，自己多保重。”桂凤娘睁眼看他，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白壮飞捏一下她脸颊，转身走去。到门口只有几步，他却三次想回头，可都咬牙忍住。再看她一眼腿就会迈不动了。不走必死无疑。十几万大军说不定哪天就恶狼一样进城。出了春杏馆，寒冷夜风吹着发烫的脸。看着清冷街道，听着坐下马孤寂蹄声，怎能不让人想到温暖屋中如梦佳人？两个……一个在通判府，一个在春杏馆，都离得不远，都曾抱在怀中，可都不属于他。我怎么了，和秀云苦苦相恋十多年，这情应比海深呀，怎么跟桂凤娘只混了几次，就觉得割舍不下？无怪那么多女人说男人薄情。美色当前难自持，男人都是这样，倒也怪不得我。不能和师妹厮守，有个桂凤娘在身边儿也好呀，那姿色，那风情，那咬牙，那瞪眼，全迷人至极…… 蓝济世把手中沙漏交给身边宋军，下令：“点火！开城门！”两个持火把宋军点燃关鸿、蓝济世马颈处火绳。城门边八个宋军下栓，推开城门。关、蓝取兵器在手。谯楼敲响四更三点。两匹马飞奔而出，直撞金营。城门关，千斤闸落。马蹄上用布包裹，跑动声音很小，等离金营一箭之地，巡夜金兵才发现，有的大喊示警，有的敲响铜锣，其余人抓弓放箭。关、蓝二人挥兵器拨打，转眼冲到营栅前，按扎营的规矩，应四周立下木栅，栅外深挖壕沟，金兵欺雄武兵寡城小，居然有栅无壕，蓝济世三刀把一段木栅砍下，当先冲入，关鸿紧跟，二人杀散周围金兵，直冲入营帐之间，刀枪挂回马上，取弓搭火药箭，箭上火药包引信凑近火绳点燃，扯弓射出，二箭各中一座营帐，火药包爆燃，火焰窜起，二人一口气向四面各射五箭，此时金兵纷纷从营帐窜出，围杀过来，关、蓝二人收弓取兵刃，向人少处冲去。突然从北面射来一阵乱箭，二人抡刀枪拨打，只见一大队金兵在两员金将带领下直杀过来，冲在前面的弓箭手射罢一轮箭左右一分，露出后面持刀拿盾齐整金兵。“金兵集结好快！”关鸿暗道，心中微惊，他不知这一大队五千人是准备五更攻城的兵马。

                                                  （一二八）临别疯狂“畜牲！你已经伤了他！”桂凤娘满腔悲愤。“我只是让他吃点儿苦头，还没真正下狠手呢，不信你自己看。”白壮飞一撤竹竿儿，“红鬓鬼”“噗嗵”摔倒，他背上挨那三下极重，已受了内伤，眼前发黑，金星乱闪，连站起的力气都没了。白壮飞竹竿儿一点解了桂凤娘穴道，她伏身查看“红鬓鬼”腹背伤势，然后去解他裤带。 白壮飞见她竟然去看“红鬓鬼”私处，恨得牙根儿发痒，真想抬起竹竿儿狠击在她背上，可又硬不下心肠。“红鬓鬼”虽然被那一竿捅得不轻，倒还真没被废掉。“快给我个准话，要不……”白壮飞急道，竹竿儿又指住了“红鬓鬼”胯下。桂凤娘抬眼看看他，眼神平静，然后猛一指点中“红鬓鬼”昏睡穴，缓缓站起，道：“来吧。”白壮飞想得意地笑笑，脸上却泛不起笑纹。桂凤娘就象满天乌云下一株雪白亮丽的花，静静等着风吹雨打。白壮飞心中暗自一叹：这女人露出放荡冶艳样子就象诡丽妖媚的食人花，让你愿意被她的美色吃掉，可正经起来又象一颗阳光下透明闪亮的露珠，清纯得让人心碎。白壮飞掏出一串钥匙扔过去，桂凤娘接住，把缠身铁链和手铐打开，然后静静脱衣，仿佛是要在深闺沐浴，而不是在妓院中被男人看着。白壮飞心头发烫，额上汗流，脱掉外袍，随手扔在地上。“转过去。”他说。桂凤娘转身。她左腿腿弯处有一道刺眼血痕。白壮飞一步蹿过去，蹲身轻轻抚摸血痕：“要不是你这小妮子发狠，我怎么会忍心打你，看着多让人心疼。”他一边怜惜一边提防着桂凤娘反腿踢来。桂凤娘一动不动。白壮飞猛地从后抱住她，放在床上，她俯卧的身子象一块无瑕白玉。还要不要把她手制住呢，这是最后一次销魂啊，岂不大煞风景？ 这双手又白又嫩，但随时都能要人小命儿。最后还是安全第一的想法占了上风，白壮飞抓起桂凤娘一只手，用铁链在腕上绕了两圈儿，拿锁扣在床头，铁链长度不影响她转侧翻身，然后另一只手也锁了，这才满面笑容、踏踏实实抱住她，在她耳边道：“只要你教我快活，我一定放了你俩；若是成心扫我兴，我可以废了你武功，让你留在这儿重操旧业。”桂凤娘突然猛一甩头，长发在白壮飞脸上抽了一下，吓得他直跳起来，捂着生疼的脸颊怒道：“再放肆，我立刻杀了那小子！”桂凤娘冷冷看他一眼，然后闭上双目，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把身子缓缓展开，他呆呆看着，想到了鲜花怒放，可花开到这种角度，一定会从花蒂上生生掰断呀！白壮飞象一只头一次采蜜的蜜蜂，一时间怯怯地不知如何行动，然后小心翼翼探过手触摸。桂凤娘仍舒展不动，他抱住，象蜜蜂抱住花心儿，接着凑过嘴去，如吸吮花蜜，渐渐他放松了，象蜜蜂明白了花儿可随他摆弄便到处乱爬一样，大肆活动起来，桂凤娘的温香如花粉般沾满他全身。

                                                     （一二七）下毒手“嘿嘿，我一个人可能出不去，可有周无愧和‘星月门’的苏百炼护送就没问题了，他们俩可是万人敌。”“他们凭什么要送你走？”“我要回京城搬救兵。” 桂凤娘信了。“怎么样，你选哪条路？”白壮飞玩弄着手中的竹竿儿。桂凤娘看向“红鬓鬼”。“凤娘，我宁愿死，也不向这王八蛋低头。”“没用，他怎么都能得逞。”“那也不能让他那么高兴痛快！”“好！”桂凤娘伸手握住“红鬓鬼”的手，“这些日子你为我受了不少苦，我没有什么补偿你，就和你一块儿死吧。”“凤娘！”“红鬓鬼”一直深爱桂凤娘，可对方却对他无意，如今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怎能不让他情怀激荡。“可恶的东西，我可不想听老情人叙旧！”白壮飞怒从心头起，抬竹竿直搠“红鬓鬼”左眼。桂凤娘探手抓向竹竿。“红鬓鬼”正在发情痴，没有桂凤娘便成了独眼儿龙。白壮飞竹竿儿一沉点桂凤娘大腿“伏兔”穴。“红鬓鬼”探手去抓竿头。白壮飞一声冷笑，甩竿儿直抽“红鬓鬼”面颊。以前他不想伤了这人，以免招来桂凤娘更多仇恨，所以总费好大劲儿点他穴道，如今暗恨他唆使桂凤娘抵抗，自己又是最后一次来，便毫无顾忌，一条竹竿儿抽、扫、劈、捅，狂风暴雨一般全奔了“红鬓鬼”要害，立意要戳瞎眼睛、打断鼻梁，这么下毒手三十招内就能撂倒他。白壮飞如意算盘打得挺好，可桂凤娘发了疯一样，宁愿自己中竿也要护往“红鬓鬼”，战到二十七招，白壮飞就看到“红鬓鬼”下盘露出破绽，竹竿反抽，这一下足可击碎膝盖，桂凤娘见支援不及，竟猛探一腿，挡住竹竿来路，白壮飞要不撤手，就会把她五个脚趾打得稀烂，他一会儿还要把玩这双细腻、光滑的嫩脚，怎能让它变得歪七扭八、血肉模糊。又拆了十余招，他眼看就能一竿捅入“红鬓鬼”口中，穿透那可恶的舌头，桂凤娘居然扑上一挡，拿自己的太阳穴迎向竹竿，白壮飞只得又恨恨变招，这么一耗直斗了八十多回合还是难以得手，他额头已见汗，不由火冒三丈，心头发狠，竹竿劈头盖脸击向“红鬓鬼”，待桂凤娘救援时，突然变招打向她身上，桂凤娘猝不及防，“红鬓鬼”被刚才一轮攻势压得喘不过气，也不及相帮，只听一声痛叫，桂凤娘腿弯己被结结实实抽中，踉跄一下，刚要拿桩站稳，白壮飞猛一扬手，又一甩，竹竿儿弯成弧形，竿头点中桂凤娘腿弯“委中”穴，她猛一下单腿跪在地上。    “红鬓鬼”扑向桂凤娘，探手要解她穴道，白壮飞竹竿儿一抬，猛劈他头顶，“红鬓鬼”竟然不避，抬左臂遮于头上，右手己够到桂凤娘腿部，白壮飞这一劈足可打断臂骨，可他忽然变招，一收再点出，正中桂凤娘麻穴。“红鬓鬼”一指解开桂凤娘腿上穴道，正在欣喜，突见她再中招，大怒，白壮飞己一竿捅在他小腹，他疼得一蜷身，白壮飞狠狠三竿打在他背上，他立时趴倒。白壮飞用竹竿儿插入他肩下，猛一下把他挑起，然后一竿捅在他裆里，“红鬓鬼”大叫一声，再度往前扑倒，白壮飞用竹竿儿在他胸前一顶，撑住，对桂凤娘道：“贱人，再不听话我废了他！”

                                                       （一二六）要放奸细白壮飞笑道：“我说过多少回了，你这么面嫩，充大辈儿也不象。”话音未落，突然扑出。桂凤娘早严阵以待，攥左拳，立右掌，右腿微提，随时准备踢踹。白壮飞却扑到“红鬓鬼”身旁，双手齐攻。“红鬓鬼”也早有防备，双拳狂风暴雨般打出，全不招架，摆明了要与敌同归于尽。白壮飞每次都是先制住他再任意侮辱桂凤娘，他每回都拚死相搏，但没有一次成功，心里积压的悲愤折磨得整个人形销骨立。桂凤娘扑上支援。白壮飞猛一跳落在屋角，抄起那里靠着的一根竹竿。给桂凤娘、“红鬓鬼”锁上铁链以后的第三天，他又来春杏馆取乐，结果这二人并肩战斗，和他拚到一百七十招才落败，他出了一头大汗，寻欢作乐的兴致也大打折扣，一怒之下禁不住虐待起桂凤娘。桂凤娘咬牙忍受着他的折腾，一声不吭，眼睛死死盯着他，象要喷出两团毒火。他恨得也咬起牙，发誓一定要整得她求饶，至少是忍受不了叫喊出声，可她把牙咬得作响也没开口，反而是他耗尽精力、瘫成一瘫泥，而且想重整旗鼓也没成功，不过怒气倒是发泄了出来，再看桂凤娘美丽己极的身子和饱受折磨的惨状，不由又心生怜爱，讪讪道：“小妮子，你要是乖点儿不就没事了？记住，下次老老实实的，只要我高兴，包你也快活。”桂凤娘的回答是啐了他一脸唾沫。为避免再找桂凤娘寻欢的时候还要大战一场，白壮飞让老鸨准备了一根竹竿儿，下一回他来春杏馆，又和桂凤娘、“红鬓鬼”斗了一下，竹竿儿在手便轻松多了，五十三招就戳中了“红鬓鬼”穴道。 “白贤弟，一会儿你只管往前冲，要有硬手挡路由我和苏兄解决，你千万别耽搁。还有，如果实在杀不出去，不要勉强，赶紧回来，以免陷入重围。”周无愧道。“嗯。”白壮飞漫不经心地应道，从心里讨厌周无愧婆婆妈妈，打断自己念头，暗道：还用你说，就算有千八百个高手围着你把你剁成肉酱，我也只管跑我的。他的心思很快又回到桂凤娘身上。这女人真是个宝贝，要能带走多好，可惜，办不到呀……“想不到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乐乐，还得用这个。”因为桂凤娘，“红鬓鬼”仍要抵抗，他又拿起竹竿儿。那二人明知不敌，可就是不让他轻易得手。他冲“红鬓鬼”脸上一搠，“红鬓鬼”侧头避过，探手抓向竿头，白壮飞又把竿缩了回来：“桂凤娘，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只要你这回侍候得我快活，我就放了你。”桂凤娘不吭声，显然不相信。“我就要回京城了，不能把你们俩这么留下，你们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被我交官，让关鸿砍头；另一条就是乖乖的，然后我把你们放了。”“呸，骗鬼去吧，你闯得出十几万人的重围！”桂凤娘道。

                                                （一二五）各有算计西城。关鸿、蓝济世立马而待。二人身穿黑色紧身衣裤，肩挎长弓，背负箭筒，筒中满满三十枝火药箭，马上驮着两个大兜囊，里面全是各种火器，关鸿马上挂着趁手兵器白蜡杆儿红缨枪，蓝济世是一杆长刀。二人战马颈上装了一块护甲，甲上系了一根火绳，这样既取火方便，又不会烧伤马身。两人马旁各立一个持火把宋军，门边站着八个。关鸿抬头望一眼城上，只见插的火把、挂的灯笼稀稀落落十几点，几十宋军疏疏零零地在巡视、踱步，但城垛后面却还有四百多人裹棉被坐着，身上铁甲、头盔俱全，兵器弓箭持在手中，完全一副内紧外松、井井有条样子，不由心中十分满意。蓝济世手中拿着一个沙漏，不时看一眼。 东城。周无愧、苏百炼、白壮飞也在等待。三人都穿着金将服饰。周无愧看看手中沙漏，时间快到了。白壮飞深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一眼城中，心使劲儿疼起来。晚饭的时候关鸿等人为他饯行，吴秀云也在座。“壮飞，我敬你一杯，为你壮行。”她说。“多谢嫂嫂。”他说，不敢去碰她的眼神，坐中周无愧、蓝济世都是精明已极人物，他可不能露出一点儿异样神情。接酒杯的时候两人手指微触，那种感觉直透入心里，他险些哆嗦起来。这双细嫩的手他曾多少次把握、抚摸、揉捏，如今碰一碰都这么难得了，以后连这碰触也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有。人生一别两茫茫，天涯相隔同断肠，从此梦中再相见，醒来泪湿冷月光。他抬起右手看看，吴秀云小手光滑的感觉还留在上面。周无愧看白壮飞神情特别，不由疑惑注视。白壮飞突然察觉，知道自己失态，忙把手一摊，笑道：“这双手今夜不知又要杀多少金兵。”“白贤弟，你是去搬救兵，不要贪于杀敌，以免误了大事。”周无愧忙提醒道。“你放心，我不会犯糊涂。”白壮飞随口应道，他又想起了桂凤娘。二更的时候他推说出去走走，去了春杏馆，一见面儿桂凤娘还是用毒毒的眼神儿盯他，双手紧紧攥着捆身的铁链；“红鬓鬼”把铁链扯得紧紧的可还是扑不到白壮飞身边，只能痛不欲生地咬牙切齿，又恨又气浑身哆嗦。一次又一次亲眼看着心爱的人被欺辱，他的心早碎成了无数片。“小妮子，”白壮飞笑道，桂凤娘年岁己不小，但容颜仍显娇嫩，他随口便这么叫，“我又不是你杀父仇人，干嘛这么看着我？”“疯狗要来咬我，还要我笑着欢迎？”“你一发起狠来就更标致了，我喜欢，非常喜欢。”“你有一样儿我也喜欢。”“哦？哪一样？”白壮飞不禁得意。“你挺象我养过的一只王八。”白壮飞脸皮再厚也受不了了，怒骂：“贱人，你找死？！”“狗杂种，想杀你老娘就过来！”桂凤娘恶狠狠呲出两排雪白牙齿。

                                            （一二四）挖洞攻城“咱们谈论这些也没用处，还是赶紧商议求援的事情吧。”白壮飞道。“怎么会没用，”周无愧看他一眼，“如果这都是真的，咱们求一百次援也白费。”“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呀，不试试怎么知道真假。”白壮飞道。“壮飞说得对，”关鸿道，“怎么也要试一试。”周无愧只得点点头。“苏兄，你没意见吧？”关鸿问。“没有。”“小蓝。”蓝济世也摇摇头：“没有。” “那好，”关鸿道，“事不宜迟，咱们今夜就送苏兄和壮飞出城。” “等等，”苏百炼忽道，“白贤弟，你一个人先回去怎么样？” “怎么？”白壮飞讶然。“这里正缺人手，我想留下守城，一切事由你向相爷禀告好了，我写一封信交你带回去。”“好吧。”“既然决定了，咱们就来商量行动计划。”关鸿道，“兀术和玉清的大帐都设在北城，不能从那边走，南城敌营兵力最强；大概是防备我方派兵来援时，可以分兵阻挡，这边也最好不走；东西两城兵力弱些，壮飞，你打算走哪边？”“从西城出去的话，要绕回往南的大路，是一段难走的山道，我看还是出东城吧。”“好，就这么定了，今夜四更三点，那时敌营最为松懈，咱们分头、同时行动，无愧、苏兄，你们俩护送壮飞杀出东城，一定要快，不能拖泥带水，否则玉清赶到就糟了；我和小蓝从西城出去，放火踹营，吸引敌人注意。” 夜，四更三点。东城外，金营，灯火阑珊，一片寂静，大军都在沉睡，却有五千人例外，装束齐整，肃然静立。金将朗别巡视一遍后，对几个将领传令：“全部回帐待命，四更四点再次集合，五更准时攻城。”将领应声带队伍离去。朗别走入紧靠营栅的一座营帐内。帐内只有两把木椅，兀术、玉清子并肩坐着，帐正中地上有个大洞，可容二人并肩进入，洞里有金兵在挖掘，洞口有人用小车运土。“禀报四郎主，四城攻城人马都准备好了。”朗别躬身道。“好，”兀术一点头，“你去吧，五更准时攻城。”朗别应声退出。“国师，大约五更三点地道就可掘通，你不想第一个杀入城中吗？”兀术笑道。玉清子笑道：“这全是四郎主的妙计，我哪儿能夺功，还是让你的雄兵猛将来当地里蛟龙，我仍在地上协助攻城，吸引宋军注意。”“也好。”兀术笑道，心里暗骂：“老狐狸，你哪儿是不想争功，只不过怕被伏击。若是在地道里受到火攻、烟薰，武功再强也得完蛋，不过这绝不可能，我知道南蛮子城中有瓮听（一种侦听式守城器械，基本方法为：在城内主要通道挖掘井一样的洞穴，深至二丈，然后用崭新而无裂缝的陶瓮覆于井口，命听觉灵敏的士兵轮流值班，以耳贴陶瓮，倾听有无异样声音，如果敌军要挖地道攻城，就会产生挖掘造成的振动声音。），所以只在攻城时挖掘地道，这样喊杀声可以吸引守瓮听士兵──谁还会在这时候听陶瓮──就算还在听，也会被喊杀声干扰辨不真切，这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

                                                  （一二三）不发救兵为哪般“关公，如果按十八天伤亡千人计算，一万三千人怎么也能守二百多天，也就是七个月呀。”苏百炼道。“苏兄，这样算当然可以守七个月，但不能这么算啊。每城至少要有一千人才能挡住金兵攻势，少于这个数就守不住了，所以四城一共四千人的最低兵力要从总兵力中除去，剩下的是九千八百五十人，这些兵力按十八天伤亡千人计算，只够撑五个月，可这还是多算了。”“为什么？”苏百炼不解道。“第一，”关鸿道，“轻伤员已经很多，再过一个月恐怕没有多少人不带伤了，这轻伤虽轻可还是影响战斗，比如说手臂中了一箭，就没办法张弓射敌，也不能抬动滚木，若是几千人都这样，你想还怎么守城。第二，壮丁训练时间太短，武技还不熟练，比如射箭，不要说射中敌人要害，就是能射中已经不错，这些人一个能当半个使我就知足了。”“是呀，”苏百炼沉重地点点头，“带兵打仗我全不懂，你这一说我才知道局势多严重。”“所以不能死守，要去求援兵，壮飞，你来说吧。”“苏兄，”白壮飞对苏百炼道，“雄武如此危急，我想和你回京城去向相爷禀告，请他奏明皇上，派兵来救，为了那批财物，我想相爷不会眼看雄武陷落。”“为什么老远去京城求援，附近州府也该有些兵马吧？”苏百炼道。“哼，”关鸿冷笑，“怎么会没有，要凑几万容易得很，可你们的相爷令枢密院支差房（枢密院是南宋最高军事决策机关，设十二“房”，即十二部门，分别处理各种具体事务，支差房掌管调发诸军和湖北、江淮间诸路军政。）下了紧急公文，命令各州府仔细守好本土，不可擅自援助他处，违者斩。再说哪用附近州府出兵，若真想救援，岳飞、韩世忠、张俊大军得令就能赶到。”“为什么会这样？”苏百炼大为困惑。“苏兄，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周无愧插言。“周兄，尽管直言，我苏某绝不是拿朋友的话去告密的小人。”苏百炼凛然道。“好！”周无愧猛一点头，“苏兄，民间到处都在传说秦桧是金国派回的奸细，你信不信？”苏百炼默然。“苏兄在人手下做事，自然不能说人长短，”周无愧道，“这一问是我失礼了，我就只谈自己想法：当年我大宋都城被攻破，皇帝、后宫、大臣全被抓走，为什么后来只逃回他一个，而且还带着老婆，看他之后所作所为，如果不是奸细我愿意输掉这颗脑袋！这次金兵大举进攻雄武，是因为探到了宝藏消息，而秦桧早已得到宝图，先是派崔德廷、薛万平赶来，接着又派出苏兄和白贤弟，显然势在必得，金兵前来夺宝，按说他应该调大兵解围，可如今却不发一兵一卒，完全说不通。只有一种可能：金人手里拿着他当奸细的把柄，他为了保住自己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特别是脖子上那颗脑袋，对宝藏只能忍痛割爱。”

                                              （一二二）假搬援兵真欲逃“你疯了吗，这么大声叫唤！”吴秀云对白壮飞低喝，用力踢了常骥一脚，“起来，快跟我走！”常骥挣扎爬起，随吴秀云走出。白壮飞悲恨交加地跟在后边。到了院子门口，常骥忽然回头道：“白二爷，咱们说好了你今生今世不再见关夫人，如今可毁约了。”白壮飞恨恨道：“这回是兵部派我来的，我能抗命吗？”“来可以，可你不该见关夫人。”“是我来找他的。”吴秀云道。“那就是夫人的不对了，当初你也发过誓，不再见白二爷。”“我真想一口一口咬烂你这狗东西！”吴秀云咬紧一口雪白的牙。常骥不理她，对白壮飞道：“白二爷，我劝你十天之内离开雄武州，否则别怪我无情了。”“十几万金兵围城，你让我怎么走？”“白二爷武功高强，一定能在千军万马中杀出条血路，我就等着看你横扫金营的英姿了。”常骥笑道，扭头示意吴秀云：“关夫人，咱们走吧。”吴秀云猛地抱住白壮飞，用力在他唇上一亲，一咬牙，扭身就走。常骥看得妒火中烧，向白壮飞一抱拳：“白二爷，多保重，告辞。”说罢去追吴秀云了。白壮飞怒目不语，望着他背影，心中狠狠道：“我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 几日来金兵昼夜疯狂攻城，守城宋军都已配发甲衣、头盔，但每天仍有伤亡，关鸿下令从在校场中训练的六千三百五十七个青壮百姓中精选二千人协助守城，其余继续操练。白壮飞到北城的时候，关鸿刚指挥宋军击退金兵又一次攻击。“怎么样，金兵攻得很猛吧？”白壮飞望着城下死尸说。“是呀，不死人他们就不踏实。”“咱们伤亡大吗？”“还可以。”关鸿当着士兵不想说有可能动摇军心的话。白壮飞沉吟一下道：“师兄，这么拼下去不行，我想回京城向相爷禀告，请他奏明圣上，派兵来援。”“秦桧儿会干这种好事？”关鸿冷笑，低声道。“为了那批东西，相爷会考虑出兵。”白壮飞轻声道。“……希望如此。你打算什么时候走？”“事不宜迟，这两天行不行？”“好，等中午开饭的时候，我叫齐无愧、小蓝还有苏百炼，咱们商量商量。”关鸿道。白壮飞心里总算有了着落，暗暗大松一口气。今天已是常骥给他期限的第七天。    将近中午，金营升起炊烟，攻城停止了。关鸿派人快马召集周、蓝、苏三人。不多时三人先后赶到，与关鸿、白壮飞一起走进城门附近屋子。坐定后，关鸿道，“我找大家来，想商议一件事，敌众我寡，死守死拼不是办法，从金兵攻城到现在是第十九天，我军累计阵亡六百三十一人，重伤致残三百七十六人，轻伤的达三千二百一十九人，原兵力八千五百，现在能作战的是七千四百九十三人，另外，我正加紧训练城中壮丁，一共是六千三百五十七人，其中两千人已调上城参战，统共算来，现有兵力一万三千八百五十人，而金兵是十一、二万，一对九，如果没有外援的话，咱们顶多能撑三个月。”

                                                   （一二一）妻不贤苏百炼盯着玉清子落下身子，暗道：这回躲铁汁你闪得远了点儿，周围没有够得着的落脚地方，就算轻功再棒，这么高掉下去也要摔个半死，除非踩死几个金兵。谁知玉清子一掉身形，头下脚上直扎下去，接近地面时运起铁袖功，双袖抡起一砍，竟深插入土中，身子借力一弹，轻松站住。苏百炼骇然。 白壮飞吃罢午饭，在院中踱步。一阵匆匆脚步声传来，很快关鸿夫人吴秀云急急走进院中。白壮飞身子猛地一抖，嘴张开却说不出一个字。吴秀云向他使个眼色，快步走入他屋中。白壮飞“嗖”地一窜跟了进去。吴秀云回手关门、下栓。白壮飞已颤声叫道：“小云！”猛一下把她抱在怀中。“飞哥！”吴秀云也伸手抱他，二人嘴唇象磁石吸引，立刻贴在一起，良久才分开。“小云，你好狠心，这时候才来看我。”白壮飞颤声道，他只在来雄武州那天见过吴秀云一次，之后再未会面。“常骥这乌龟王八蛋老明里暗里盯着我，我没法来呀，今天好不容易逮了个机会。”白壮飞一抄她腿把她抱起，走向里屋：“我没有一天不想着你，好苦啊。”“你的夫人那么标致，还拴不住你的心吗？”“我还有心吗？我的心早给你了。”白壮飞把她放在床上。二人急切地互解衣服。突然传来敲门声。白壮飞恨恨地一咬牙，大声问道：“谁呀？”门外人道：“白二爷，别来无恙啊，我是常骥。”“你来干什么？”白壮飞道。“小人特来拜望您啊，您来了不少天了，小人一直没功夫来问安，还要请您恕罪呐。”“大家都是熟人，何必来这套，我正要睡午觉，刚躺下，你先回去吧，咱们晚上一起喝两盅儿，好好儿聊聊，怎么样？”“那好。”常骥轻轻走到窗外，低声道：“可我还有一件事。”“什么事？”“我要接关夫人回去。”白壮飞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心乱如麻，想编谎话却编不出了。吴秀云咬牙低骂一声：“王八蛋！开门，让他进来！”白壮飞失魂落魄地走去开了门，常骥微微笑着跨过门坎。白壮飞看他这得意样子，猛地怒火翻腾，劈手抓住他衣襟，另一拳就要打落。常骥大骇，抬手护头，叫道：“别打，是老爷让我找夫人！”他一提到关鸿，白壮飞手立刻软了，他趁机挣脱，逃入里屋。“老爷在哪儿？找我什么事？”吴秀云也有些慌了，手忙脚乱穿衣。常骥一笑：“我骗白二爷呢，老爷还在城上。”“你这狗娘养的！”吴秀云怒道，猛地扬手扇了常骥一个嘴巴。白壮飞上了门栓，走回里屋，阴森森向常骥逼近。常骥惊道：“你别乱来！要不我就把写着你和秀云情诗的手帕交给老爷！”白壮飞咬牙道：“我杀了你，看你还怎么交！”“你别忘了，手帕我放在一个可靠人手里，如果我死了，他会交给老爷！”“啊！”白壮飞大叫一声，一拳打在常骥小腹，常骥疼得跌倒在地。

                                           （一二〇）百般攻城势不休苏百炼早看得清楚，发足奔去。玉清子出现在城门附近，离这里有段距离，宋军忙着守城，前后左右都全速移动，可供穿行地方几乎没有，苏百炼一半速度都跑不出来，这样下去还没赶到，玉清子恐怕就登城了。他呼喝一声，猛地跃上城垛，大步窜腾，右手中一把流星锤“呜呜”舞成一个圆圈儿竖在身侧，挡住城下射上的乱箭。玉清子已跳上一座翻梯云车，全速上跃。苏百炼左手一扬，一把弯刀电闪飞出，不斩玉清子，却奔他上方五尺虚空。玉清子也早注意着苏百炼，见如此发刀，知道是要挡住自己上行之路，衣袖一扬，打飞弯刀，接着上跃，这样便慢了一点儿，苏百炼又一刀飞来，仍是虚斩上方，玉清子再抖袖击飞。接连四刀，缓得四缓，但他离城垛也只剩一丈有余，已可飞跃而上，当下纵身而起，可苏百炼已赶到三丈以内，四刀齐发，分取玉清子前后左右。玉清子大喝一声，双袖狅舞，四刀乱飞，苏百炼趁机又近一丈，流星锤已可攻到，再发两刀，被玉清子打飞，他四锤一齐打出，有两锤各砸中一弯刀，弯刀滴溜溜飞回，另两锤直奔玉清子，两锤两刀，又把玉清子四面裹住，玉清子气得吼叫，上跃之势已衰，落回翻梯云车上。若是在平地交战，他能步步逼近苏百炼，但如今自己往城头一跃便脚下虚空，完全处于劣势，更气人的是经过两番激战，苏百炼好象已总结出一套有效防御方法。我脚踏实地，看你能把我怎地！玉清子想到此，一边击打弯刀、流星锤，一边在云车上一步步往上飞跑。苏百炼一边运锤，一边还要躲闪乱箭，很快支持不住，只得跳下城垛。这架翻梯云车上本有九个金兵，见国师一上来立刻招了一堆明晃晃的飞刀和“呜呜”乱响的飞锤，都吓得顺梯边溜了，一千多斤一车肉，变成了只剩玉清子一百来斤，三个用叉杆顶的宋军本来吃力得很，这时立刻轻松，一齐发声喊，奋力前推。玉清子忽觉脚底晃动，猛地惊觉，大吼一声，双脚力蹬，那三个宋军只觉一股强力冲来，竟“噔噔噔”连退三步。“喀嚓”一声，玉清子蹬的那级木梯板承受不住，生生折断，他急忙跳上一级。苏百炼猛地又跃上城垛，飞起一脚踹在梯上。玉清子脚底刚刚沾梯，梯子往后就倒，他立刻改踩为踢，一下把梯子踢了回去。苏百炼又一脚踹在梯上。这翻梯云车比普通单梯庞大、沉重，可也禁不住两大高手一上一下、一正一反两股劲猛地一撅，“喀”地折断，上半截梯身骨断皮连似地耷拉下去，玉清子无奈，只得再度跃起，直扑城垛上的苏百炼。苏百炼反手往后一抄，抓过一个宋军手中铁桶，尽力向玉清子一倒，玉清子见一桶明晃晃铁汁当头罩来，大骇，住斜里一跃，苏百炼的流星锤劈面击来，他用袖去卷，锤头缩了回去，苏百炼又抄起两个宋军抬到城垛边正要泼下的一个油锅，猛地一抡，那滚油便呈一个半圆直洒出去，玉清子再想躲可躲不了了，只能用双袖挥打，油液四处飞溅，烫伤了好几个宋军、金兵，玉清子却除了衣袖，身上未沾一滴，可身形再也拔不起，只能坠落下去。

                                                （一一九）反复攻城势不休玉清子一面缓气，一面还要挥袖击打檑石，乱箭，无法阻止，此时只能跃向附近一座行天桥。苏百炼哪容他再攻，抓两个铁提钩抡去，重重砸在行天桥上，打落了两个金兵，再次抡击，打在同一地方，他眼光极准，看定这里是玉清子落脚点，那两个小兵将会成为堂堂国师的垫脚石。玉清子恨得咬牙：这瘦猴儿实在阴毒。凭他现在内力状态，硬挡不是上策，只能倒打个空翻，贴着城墙落下。苏百炼见状，觉得这个高度掉下去有可能断个腿、崴个脚什么的，也就不再理玉清子，谁知老道袖中短刀刺出，插入城墙，苏百炼象被火烫了一下，蹦得老高，落在城垛之上，两个铁钩直顺下去。玉清子无奈，抽刀往旁一转身形，刀刃儿贴墙，划出一溜儿火星，落下速度变缓，这么落了一丈，已是安全高度，便收刀跳在地面。苏百炼暗道：这老贼有把好刀，若是别的刀，早长虫不叫长虫，折（蛇）了。此时金兵攻城不利，纷纷退回，玉清子也只好随众而归。苏百炼这才长出一口气，发觉内衣已被汗浸透，每次和玉清子交手都这般吃力，不禁暗道“惭愧”。他从腰间解下一团纤细却坚韧长绳，绳头系着一块磁石，这是他想出的办法，把磁石甩下城去，东荡西悠，不久便把掉落弯刀吸了上来，收了磁石，又拔出墙上嵌的流星锤，这才顾得上歇息。这时雷龙带人来了，双方说起各自凶险，直讲得唾沫乱飞。苏百炼忽然看到刚才惊讶玉清子吹火那喷筒手正瞪着大眼听着，便一拍他肩膀：“你小子一定被那贼道吓坏了吧，去，拿个火把来！”那喷筒手忙去拿了个松油火把。“点上。”众人不知要搞什么名堂，聚拢一堆看着。苏百炼叫声“看好！”突然一口气用力喷出，火把立时灭了。“好！”众宋军齐声喊道。 “无忧，你这是怎么了？”玉清子看着徒弟肿成馒头一样的眼睛，又吃惊又心疼。他只收了这一个弟子，无忧子不但机巧聪明，而且对他极为敬重，二人早情同父子。无忧子一边说一边掉泪，倒不是伤心，而是止不住。玉清子连忙从行李中找出药盒，让无忧子内服一粒丸药，又拿另一粒剖为两半，敷在眼上，道：“不妨事，养两日就好了。一会儿为师再去攻城，为你报仇！”兀术在旁坐着，一直未说话，此时道：“关鸿这南蛮子狡猾多端，再加上有武功高手相助，实在是不好对付呀。”“哼，我一定要捉住他碎尸万段！”玉清子气呼呼道，“四郎主，请派人再攻城吧，我先把那只大马猴抓住捏死！”说着拿出一件道袍换了。    “又来了。”苏百炼道，把两把流星锤绕在肘间，另两把缠在腕上，跟用油锅浇敌的宋军要了一双厚手套戴了。金兵纷纷扑来。苏百炼扫视全场，没看到玉清子。“这贼道怎么不来了？”宋军开始攻击，苏百炼未分神出手，所谓兵对兵，将对将，他的任务就是咬死玉清子。各种攻城器械纷纷逼近城墙，尤其是木牛车、尖头木驴、狗脊洞子这些遮挡器械，象土鳖、潮虫一样密密麻麻，一旦贴城，下面隐藏的人有的窜出，去登梯攻城，有的用锤凿破坏城墙。突然一道身形从一辆尖头木驴下射出。玉清子！

                                                  （一一八）老妖之威玉清子挥袖挡击，谁知四锤中途变向，两锤划弧打他后脑、后心，另两锤撞中先前斩空正飞回那两把弯刀，切他左右腰间，这一下前后夹击，苏百炼忍不住大喊一声“着！”竟是自信到百分之百，却见玉清子往一侧“的溜溜”连转两圈儿，竟轻描淡写脱出，两锤两刀对面空空飞过。苏百炼目瞪口呆，只觉玉清子是个老妖。其实玉清子避得并不轻松，又要对战又要使出上乘轻功，此时内力紊乱，只能石头一样往下掉，但一想到无功而返实在丢脸，发个狠劲，强提一口真气，团身往后一翻，已接近吕公车，在车身一蹬，又射向城头。他这么强运内力实是对身体有害，弄不好过后会病上一场。苏百炼吃惊太大，恁般一个高手竟发起呆来，而且他明明看出玉清子真气已泄，无法再战，谁知这妖怪竟又扑过来，吓得怪叫一声，摸了最后两把弯刀，胡乱一扔，全无章法。此时玉清子已离城头不到半丈，铁袖抡起，正要击打苏百炼头顶，苏百炼手臂长，再加上距离近，这两刀几乎是还没脱手就到了玉清子胸腹间。玉清子大叫一声，弹身后仰，来个空中铁板桥，双刀贴着鼻尖儿呼啸而过。城上宋军以为他中刀，齐声欢叫，只有苏百炼知道玉清子最后一瞬间避过，当下两锤追击而去。玉清子再想运轻功拔起已是有心无力，只得任身子往下落，见锤打来，双袖往上飞卷，打算裹住后发力一扯，便可借力飞向城头。铁锤变向，绕击他后背，他已见过这种伎俩，双臂一振，两袖打向身后。苏百炼看出玉清子真气明显不济，实是废这老妖绝好时机，双手划个半圆，两锤又变向，打着转儿磕玉清子膝弯，玉清子勉力把腿一翘，脚尖儿向天，屁股撅地，姿势实在难看，但总算避了过去。二人激战几番，其实时间却很短，此时那喷筒才发射出来，五枝飞天喷筒中二十五个火球杂着五枝满天喷筒中五道毒烟，倾泻玉清子。苏百炼心中大喜，暗道老妖你拿命来！双手一扭，流星锤再变向，从后打玉清子双肩。他知道若是二十几件兵器向玉清子招呼无甚大用，挥袖间便可摧矛断戟，可这火球你挡挡看！玉清子大喝一声，双袖猛地合拍在脑后，苏百炼得意忘形，竟没来得及改变锤路，一对流星锤被打得“嘡”地猛烈撞击，玉清子又奋力一抡双臂，两袖裹挟着流星锤向斜上方甩出，一股刚猛无比的无形内力竟把火球直顶回去，毒烟四散。火球反击在城墙上，火星四溅，其中夹杂两声大响，流星锤打入城墙，居然嵌而不落。可还是有两个火球漏网，一打在玉清子左肩，一打在右腹，立刻粘住，他惊而不乱，猛地“噗噗”两口气吹去，火焰立熄，只有道袍上多了两个黑洞。苏百炼看着玉清子往地面落去，先不去理他，抓过一根叉篙，帮着宋军去推吕公车。玉清子落到城墙一半高度，舒袖一卷，够到吕公车，悠过去抱住了车身。他此时真气散乱，不喘口气实在乏力行动。“苏老爷，这老道一吹气，火怎么不旺倒灭了，是不是什么妖法？”一个喷筒手忍不住问，别人也惊疑不定。“你吹过蜡烛吧？”苏百炼说。“当然。”“风能助火，可要是太大反而会灭火，那老道内力太强，旺火都能吹灭。”吕公车逐渐倾斜。“老道那两口气要吹在你脸上，你眼晴就瞎了。”苏百炼大喝一声，吕公车倒去。

                                                        （一一七）喷筒建奇功宋军箭手见机一齐向他射去，可无忧子一脱离毒烟范围便无大碍，一边用力呼出吸入的少许毒烟，一边挥袖打落乱箭，身子落下两丈已无事，伸手一搭，抱往对楼的大木柱。雷龙一直死盯他，立刻命令喷筒手瞄准点火。此时那对楼五层已被大火裹住，金兵纷纷挤往下层逃命，城上宋军趁机捅出叉杆、抵篙，一齐呐喊力推，对楼倾斜倒下。无忧子深吸一口气，猛地窜起，落在一架车梯上。喷筒手一直瞄准他，此时终于熬过点火后那段间隔，喷射出去。无忧子随手夺过一金兵手中旁牌，挡住飞天喷筒中的火球后扔掉，憋着气接着往上纵跃，谁知猛觉眼睛刺痛，泪水夺眶而出，面前立时白花花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上一次他只着了一点儿毒烟，所以眼睛不过有些酸涩，这回闭着呼吸硬闯，便吃了大亏。其实他只要稍微一琢磨便能料到毒烟既能毒人呼吸，也一定会伤到娇嫩的眼睛，可夺功心切，竟没细想。他突然大叫一声，双手捂眼，直奔下车梯，没命地往回窜逃，撞得许多金兵翻翻滚滚，周围金兵见他这样，胆寒起来，也纷纷掉头逃回。雷龙抹一把额头汗珠，急令手下去更换新的喷筒，心中已有计较：你怕我就不怕，下回我十人一组喷射，四组齐射，把你周围都罩住，不怕你胡窜乱蹦，弄不死你才怪。再去看被木立牌打倒那四人，已全部死去，不禁又怒又悲。 苏百炼从大皮囊中抓出两把圆月弯刀，一齐掷出。周无愧令人给他打了十把弯刀、十个流星锤，虽说手感比他那一套差得远，但不怕失落。玉清子“嗖”地跃起，避过两刀，只可怜吕公车上金兵，只听一片惨叫，五人中刀身亡，那两把刀却也落下城去。苏百炼又发两刀，玉清子使千斤坠落回吕公车，底层金兵奋力推车向前，眼看再有半丈就可跃向城墙。苏百炼接下飞回的两把刀，又掷向玉清子，玉清子此时见距离已够，右腿在对楼上一蹬，高高跃起，箭一般射向城墙。苏百炼双手一扬，两个流星锤一击头、一击腹，玉清子两袖抡动，打飞锤头，苏百炼接住飞回两刀，再次掷出，玉清子身子一躬，再猛地一拔，往前一扑，仍奔城头。苏百炼“呜呜呜呜”又连掷四刀，组成一个银光闪烁光网，直罩玉清子。玉清子眼看自己要被逼退，又怒又恨，猛一狠心，抡袖击向弯刀。他一直不愿直接击打弯刀，怕损坏双袖，可这回再无功而返实在丢脸，顾不了这么多了。四刀乱飞，玉清子衣袖上也多了三道两、三寸长裂口。他本来是想击中弯刀平面，可苏百炼发刀手法怪异，很难料到旋转角度，所以还是有三下打在刀刃上。苏百炼早知玉清子难缠，可还是吃了一惊：就算是一流高手也不敢用兵器硬挡他弯刀，因为弯刀受击会变换方向旋斩，更加防不胜防，没想到这回刀不单被玉清子一双衣袖撞开，还旋力全失，四散而飞，实在骇人听闻。此时岂容多想，大吼一声“点火！”手中抓了四把流星锤打出。

                                                 （一一六）绝世高手怕一喷“真好吃。”苏百炼赞道。“我娘酱的肘花儿全城有名，酒楼、饭庄都跟我们家订货。”雷龙得意地说。此时是午间，城上宋军正在吃饭，金营中也炊烟袅袅。这日已是大战玉清子后第五天，金兵天天猛攻，宋军虽说都已戴上特制头盔，人人披甲，可还是日日都有伤亡。城下金兵的尸首更是横七竖八。全城百姓中青壮男子共六千三百五十七人，整日在校场操练，准备参加守城。金营中突然又擂动战鼓。“这帮杂种，连饭都不让吃完！”宋军骂着，把吃了一半的饭菜放入配备提盒，撂到规定放置处，跑回各自岗位。金兵推着攻城器械扑天盖地而来，抛石机把雨点儿般的石头弹上城头。苏百炼一跃而起，窜到城垛前。宋军抛石机发射。金兵近了，城上乱箭齐发。苏百炼眼神锐利，很快看到最靠左一辆对楼上立着无忧子，最靠右一座吕公车上站着玉清子，立刻明白二人想分头出击，让他顾此失彼。“雷龙，你看到那小老道吗？”“看到了！”“带四十喷筒手，喷死他，留十个给我！”“是！”雷龙道。应苏百炼要求，关鸿让雷龙当了喷筒队队长。苏百炼抓起城垛根儿靠着的一个大皮囊，挎在肩上，带十个喷筒手向右边跑去。无忧子看他奔了另一边，大喜，暗道：“今日我要立头功了。”雷龙带着喷筒手赶到左边，急令点火，四十人每人配备飞天喷筒、满天喷筒各一枝，当下二十人点燃飞天喷筒，二十人点燃满天喷筒。无忧子见几十枝火器对准这边，连忙抓过一个木立板遮挡，此时离城墙太远，还无法飞跃。隔了有一会儿，喷筒才开始发射。无忧子大喝一声，飞身跃起，直扑城墙，此时距离已够。那飞天喷筒长一尺五寸，用直径二寸竹筒制成，尾端安一根五尺长的手柄，装填药料时，先装一层炭多硝少的慢燃火药──关鸿考虑到它的应急性，增多了硝的含量，所以从点燃到喷射的速度快了很多──再装一层喷射火药，最后装入五枚用硝石、硫磺、雄黄、樟脑等易燃和致毒物制成的火药饼，如果装药量适当，火药饼可喷射至数十丈远，这本来是用来焚烧敌军粮草、营寨和战船的火器，如今拿来对付玉清子师徒。只见一百个火球被火焰喷射出来，至少有七十多个打在无忧子的木立牌上，立刻火光冲天。无忧子往前一推，已变成一团火的大木牌直飞城墙，打倒了四个喷筒手。雷龙见喷筒挡不住敌人，又惊又怒，若再发第二轮，从点火到射出有一小段间隔，已来不及，当下抽刀在手，准备无忧子跃落城墙时以死相拚。谁知无忧子身子剧烈一晃，如断线风筝一般往下坠落。那满天喷筒用两节毛竹做成，安在长枪头上使用，里面装的除了火药全是砒霜、胆矾、斗兰草、草乌头、大蒜等有毒和刺激性东西，无忧子被熏得头晕目眩，受得了才怪。

                                                      （一一五）戏弄老鸨惊叫一声，以为红记是血，白壮飞是把人皮撕了下来，当下哆嗦得如筛糠。桂凤娘身上穴道解开，活动手脚，让气血流通，见铁链牵制自己，只能在床前几步活动。“小美人儿，我该走啦，那小子的穴道让他自然解开吧。”“快滚，我要睡一觉，昨晚一夜没合眼。”桂凤娘说着往后一仰，倒在床上。“想我想得睡不着啊，不要这样嘛，我明天尽早来看你。”白壮飞说着转身要走。桂凤娘突然从床上弹起来，右拳打向白壮飞后颈“大椎”穴，左手一圈，抓他咽喉，这一下前后夹击，虽因手铐微微影响速度，但仍是毒招、狠招、妙招。若是没有防备，白壮飞这一下便丢了命，可他怎会料不中桂凤娘心思，右掌一抬切中桂凤娘左腕，猛往前一冲，打后颈那拳击空，桂凤娘再往前扑击，铁链扯直，这一下用力过猛，身子直弹回去，摔在床上。“你还是好好儿睡觉吧，别这么活蹦乱跳。”白壮飞笑道。“你这王八蛋，有种就和我面对面拚几招！”“好人儿，你武功是不错，可还不是我对手。”“少废话，有种你过来！”“好，我就陪你玩儿两下，你身上有累赘，我用一只手好了。”白壮飞说着走回去。桂凤娘再度扑起，这次双手攀住铁链，荡秋千一样撞过来，双脚飞踢白壮飞。白壮飞见势猛不敢硬接，闪身一旁，右手点向她腿弯。桂凤娘突然松链，当头扑下，左手抓向白壮飞手腕，右掌直劈顶门。转眼二人交手十余招，白壮飞竟未捞到什么便宜，这才知道自己低估了对方。连周无愧应付桂凤娘都有些头疼，何况白壮飞武功还要差上一大截，又是用一手。老鸨眼花缭乱，早就呆了。白壮飞抖擞精神，把两腿也用上，不住窜上跳下，踢来踹去。桂凤娘渐落下风。第三十七招，白壮飞脚尖儿点中她右肩“肩井”穴，再拆九招，中大腿“关下”穴，她腿一软跪倒，又三招，中左胸“俞府”穴。“真不错呀。”白壮飞右手捏住了桂凤娘下巴，左手抹了一下额头汗。桂凤娘又荤七素八地骂起来。白壮飞只觉得她脸上肌肤滑嫩，不由自主轻轻捏摸。桂凤娘一摆头向他手上咬去。白壮飞正在陶醉，险些被咬中。“我可越来越喜欢你了。”白壮飞右手在桂凤娘颈后“大椎”穴一捏，她立时全身酥软，他左手一托她身子，放在床上，手指连点，解开穴道，然后倒跃到门口：“你好好儿歇着吧。”又对老鸨说：“你给他俩送吃用东西的时候，最好拿根棍子推过去，别让他们抓住，要不老命就完啦。”“是，是。” 老鸨连连点头。二人走出屋去，落锁。桂凤娘呆呆坐着，心里空空荡荡，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忽然想到自己肿起的脸，不知成了什么样子，千万不要被打坏了，急忙向梳妆台走去，谁知被铁链牵住，近前不得，这一下又急又气又伤心，腿一软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哭起来。

                                                        （一一四）囚禁白壮飞松手。桂凤娘大口大口喘气。白壮飞突然快速脱去衣服，扑到她身上。“你们狗男人就会这个。”桂凤娘冷哼道。白壮飞顾不上和她答话，闭上眼，幻想着是和吴秀云在一起。小云爱抓我的后背，还爱用细细的小牙轻轻咬我胸脯、肩膀……我喜欢……小云……小云……他觉得自己象趴在柔软的淤泥上，正一点点儿陷落下去，突然肩上一痛。咬我！是小云！桂凤娘好容易等到白壮飞的肩膀靠近脸边，死死咬住不放，发誓要咬下一块肉来。“咬得好，小云，你咬死我好了。”白壮飞梦呓一般，浑身抽搐颤抖，仿佛进了极乐仙境，然后瘫成了一团泥。桂凤娘本想白壮飞一定会大声呼痛、又蹦又跳，谁知会是这样，再咬下去也没意思，松了嘴又不甘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白壮飞一番折腾后终于从幻觉中清醒过来，看着桂凤娘，忽然柔声道：“好人儿，刚才打疼你了吧？”桂凤娘怒目瞪着他，牙关猛地紧了紧。白壮飞身子又一阵抖动，笑道：“你尽管咬好了，越咬我越高兴。”说着在她肿起的一面脸上轻轻亲着。桂凤娘猛地松开他肩膀，大骂道：“你这王八蛋、畜生！”白壮飞连忙一捂她嘴：“不要嚷，若被人知道，我只能送你到官了。”桂凤娘等他移开手，恨恨道：“我宁愿到官砍头，也不想被你这杂种羞辱！”“怎么能说是羞辱呢，跟我在一块儿你不快活吗？”“狗屁，跟畜生在一起怎么会快活！”“得啦，有话以后再说，我还要办正事呢。”白壮飞跳下床，穿好衣服，打开衣箱，拿出镣铐。“你干什么？”“我要老点你俩的穴道，时间长了就会伤筋脉，你不希望落下残疾吧？只好上镣铐了。”“那和坐牢有什么两样？”“当然不一样，牢里又脏又臭，而且不知哪天掉脑袋，在这儿可安全得很，吃的是珍馐美味，睡的是香喷喷松软大床，还有我疼你。”桂凤娘又气得乱骂。白壮飞不理他，先给红鬓鬼上了手铐脚镣，至于桂凤娘，多少有些怜惜，就没戴脚镣，然后拿过老鸨准备的长铁链和几把烧饼大的锁，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顶棚开了个大洞，用铁链绕住房梁，拉下来缠住桂凤娘手铐，加了一把锁，另一根铁链同样办理，用锁固定在红鬓鬼镣铐上，余下的锁先扔一边。白壮飞也不想这么折腾，但又怕二人带着镣铐逃跑。白壮飞刚坐下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开锁声，然后敲门。白壮飞走到门口：“是胡妈妈？”“对。”白壮飞开门，老鸨进来，被屋中景象弄呆了，却不敢说什么。白壮飞拴好门，去解桂凤娘和红鬓鬼穴道，忽然想到这男人应该有块朱砂记，用手仔细摩娑他脸，冷冷一笑，在左鬓边用力搓动，不一会儿那里皮肤皱了，使力一揭，扯下一块薄皮，露出红记。

                                               （一一三）藏匿奸细“你可真够气人的，我不歇了。”屋中又传出让白壮飞痛不欲生的声音，他恨不得撞进屋把常骥碎尸万段，可最后还是哆嗦、摇晃着向墙边走去，纵身跃上。 第二天一早，白壮飞又带着集合好的人进行搜查，把手下全打发走，自己单独行动，催马进了一条巷子，看看左右无人，脱下白色长袍，露出里面一件蓝袍，从怀中摸出一块包袱皮儿，把白袍包了，然后径直来到一家叫“迎宾”的客栈。昨天下午他去春杏馆找老鸨，让她准备两条长铁链、几把铁锁，然后去店铺转了一圈儿，买了个衣箱、一件蓝袍、一块大包袱皮儿，一个斗笠，衣服装箱，包袱皮裹斗笠，放在马上，到迎宾客栈开个房间，放了东西，只拎个空衣箱出来，找姚谦要了两副镣铐，说是有可能抓到奸细，先预备着。镣铐装在箱里，也拿到迎宾客栈存放。昨日都已准备好，白壮飞进得客栈屋中，不一会儿拎衣箱、挎包袱出来，并不骑马，走入一条深巷，解包袱拿出斗笠戴上，包袱皮儿揣入袖中，直奔春杏馆。此时是妓院冷清时候，正好行事。到春杏馆后，白壮飞直接去找老鸨，问：“铁链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二人上楼。老鸨怕出麻烦，早把三楼妓女迁到别处住了。桂凤娘、红鬓鬼听到开门动静，可昨日下午又被白壮飞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仰天躺着，只能看屋顶。白壮飞对老鸨道：“你先出去，把门反锁，半个时辰后再来。”老鸨去了。白壮飞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桂风娘。红鬓鬼被点了哑穴，只能怒视他，又被一指戳得昏睡过去。桂凤娘对白壮飞娇媚一笑。白壮飞忽然想起昨晚听到的声声荡笑，只觉一股怒火在胸中燃起，再不发泄出来便要发疯一般，突然一巴掌向桂凤娘扇去。这一下打得她脑袋猛扭到一边，几乎把脖子扯断。白壮飞看着她雪白的脖颈一拧，心中立时有些后悔：我怎么能对这样的美人儿下黑手？他一握桂凤娘下巴，把她脑袋扭回来，只见半边脸已迅速肿起来，不由怜惜道：“美人儿，没事吧？”桂凤娘又冲他一笑，嘴唇开合想说什么，白壮飞手指一点解了她哑穴。“你帮我仔细看一下脸，好象有哪儿被你指甲划破了。”白壮飞急忙伏下身细看。桂凤娘突然怒目圆睁，“噗”地一口唾沫啐在他脸上。她腰间“京门”穴被点，全身瘫软，可吐口唾沫的力量还有。“你这婊子！”白壮飞又惊又怒，猛地叉住桂凤娘喉咙。“你妈才是婊子！”桂凤娘回骂。“你说你是婊子，要不我掐死你！”桂凤娘恶狠狠盯着白壮飞，一字字道：“我是你老娘。”白壮飞看着她愤怒而又出奇沉静的脸，说不出的美丽，手不由松了，可忽然又觉得这样太丢面子，手又一紧，厉声道：“你不想活了？”“你想掐死自己老娘？”桂凤娘冷笑。白壮飞手上加劲。桂凤娘脸很快涨得通红，可无一丝惧色，始终冷冷盯着白壮飞，胸脯剧烈起伏。

                                             （一一二）鬼鬼祟祟“五十人很难全面防守，我看要加紧赶造，争取城头部队每两三人配一枝，平时不许动用，专门对付玉清那帮人。”蓝济世道。“对。”关鸿点头。正事谈完，四人又聊起玉清子。“这铁袖那般厉害，玉清师徒简直是妖怪！”蓝济世感叹。“我觉得那衣袖有文章。”苏百炼道。周无愧赞同：“对，依我的手感，大概是衬了一层金线，纯金的线，否则不会有那么刚猛力道。”几人又聊一会儿，周、蓝、苏便匆匆离去，各自回防。关鸿派人去问白壮飞抓奸细办得如何，回报没结果，不觉皱皱眉头，又想起孟麟阵亡，一阵黯然。 夜晚。通判府。白壮飞在床上歪着，闭目养神。开始他面容平静，接着却变化不定，一会儿嘴角上翘，似笑非笑，显得无比温柔、甜蜜，一会儿脸色灰败，眼角、嘴角耷拉，满脸失意、颓丧，一会儿又双眉紧拧、腮肉抽动，恨怒萦饶，一派阴森。突然他猛地坐起，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粉红缀金线香囊，屋中立刻飘起一缕清香，显见其中装的是上好香草。他的眼神柔和了，脸上是一种迷醉神情，捧着香囊看完嗅、嗅完看，无休无止。二更敲响。他微微一怔，收起香囊，站起来踱步，越踱面上越焦躁。三更敲响，白壮飞拿了黑斗篷披上，一步窜到窗前，推窗看看无人，悄声跳出，反手掩上窗子，偷偷直奔后院儿。通判府平日就没多少兵士值夜，如今战事吃紧，所有人都上了城，府中只留了二十个宋军，分为两班，十个守卫关押金人奸细房屋，四个守大堂，六个守前后大门，所以白壮飞没费劲便越墙潜入后院。他蹑手蹑脚摸到关鸿夫妇住处窗下，突然象被雷劈了一下，几乎瘫倒。屋中传出女人低低的荡笑和男人急促喘息，虽然注意着把声音压抑得很小，听在白壮飞耳里却如大风怒吼、巨浪轰鸣。他不住哆嗦，想捂住耳朵，可好象连抬手的力气都已没有，每一个细小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好象过了几千年，声音平息了。“你这狗崽子，回来的还是时候。”吴秀云道。“我哪天不想着你，要不是老夫人有恙，我等着她老人家平安康复，早就赶回来了。”是管家常骥的声音。“你回来的时候金兵正好拔营去杨县，要不你就进不来了。”“这是我命好啊。对了，我走这阵儿你没勾搭别人吧？”“呸！臭嘴。姑奶奶是什么人，再怎么也不会看上下人。说实话，我那死鬼男人整个儿一个铁打的身子，整夜折腾精神不带减的，可就是老忙什么破军事、政事，让我睡凉板床，要不你算哪根儿葱，能在这儿趴着。前一阵儿他不太忙，把姑奶奶侍候得舒舒服服，哪儿象你，这么会儿就瘫成泥了，熊样儿。”“你跟我叫阵？别忙，我歇会儿再整治你。”常骥“嘿嘿”笑道。“是吗，那可快点儿，要不我睡着了。”

                                             （一一一）强敌难对付“眼见半年期限已近，他俩商定上黑虎山落魂崖顶做最后一次决斗，那里地势险恶，纵是轻功高绝之人，一不留神也不免失足坠落，粉身碎骨，何况还要交手三十招？他俩就是要只剩一人，好去赴郑女侠之约。”“结果怎样？”苏百炼明知二人都未死，仍忍不住问道。“二人站在一块松动石上交手，结果双双落崖，甄师祖在空中用流云袖卷住凤师祖，把他甩向崖边，凤师祖用透金指插入岩石，同时另一手抖出衣袖；可甄师祖心想约期已近仍决不出胜负，不如自己一死成全凤师祖，竟不抓衣袖，凤师祖见状大喊一声，抽出手指，又坠落下去。甄师祖大惊，喝道：‘你干什么？’凤师祖喊：‘要死同死！’甄师祖无奈，喊道：‘一起活！’又把凤师祖甩出，凤师祖再指插山崖，抖袖，甄师祖抓住。”“好汉子！”苏百炼用力一拍城垛。旋即又想道：“痴情无果实是伤心，若因此了断却是不该。”“两人在生死间打个来回，忽然彻悟：情难自禁无所谓对错，大好生命却不应为此赔上，一有此心便各自在教中觅了个温柔、善良女子为妻，从此隐居落魂崖，直至终老。”“唉，‘情’之一字，令多少英雄销魂。”苏百炼叹道。“为此销魂亦无悔。”周无愧喃喃道，想起了秦嫣。“往事令人神往啊，周兄，有时间你可要多和我说说你师门的事，我最想知道的就是玉清子怎么会和你师傅成了死对头。”“好。”周无愧一点头，忽然惊道，“对了，我得赶紧回北城，苏兄，你一切小心了。”“明白，周兄，你怎么知道我这边危急？”“刚才旗杆上升了一面蓝旗，那是十万火急信号。”苏百炼扭头看去，旗杆上早换回原来红旗。“这边归我救援，所以关大哥和小蓝没过来。”    “秦桧这直娘贼，他说五大邪派都已被他收用，星月门的人怎么在这儿跟我做对？”兀术骂道。“四郎主不要急，过两天等无忧伤好了，我和他一起攻城。”玉清子道。“归静子这老猴子，已传了徒弟‘透金指’，”他暗道，“不过看样子‘裂金爪’还没传，这两样可是‘流云铁袖’的克星，我得趁早杀了周无愧，以绝后患。” 直到午时，四城金兵自退去后再未攻城，金营中升起炊烟。城上宋军已开始吃午饭，关鸿召集周、蓝、苏三人议事，四人把上午战况说罢，周无愧道：“今天东城险些失守，对玉清这样的高手不能不严防，咱们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我看拨一队军士，配备十发连珠弩，专门对付玉清这些人。”蓝济世道。“连珠弩碰上玉清的铁袖作用不大。”周无愧道。“最好是用火器，火球使用时太慢，等掷出去恐怕玉清已上城了，”关鸿道，“那就只能用喷筒。”“就是它最好！”周无愧道。“是喷火的筒子吧，我也要几个，烧掉玉清子的狗毛！”苏百炼道。“喷筒制做费工、费时，所以一直没用，库中有三百八十多枝，全分到四城。咱们兵力吃紧，只能抽五十人组成喷筒队。”

                                                    （一一〇）英雄当年事兀术见玉清子居然败阵，在巢车壁上用力一拍，传令收兵。金营中响起锣声。金兵正苦于攻不上去，听得锣声都松一口气，纷纷掉头撤回。 周、苏二人见玉清子向金营行去，都长出一口气，方觉出自己一身大汗，四肢发软。“好厉害！”苏百炼手扶城垛，喘息道。“是啊，这贼道的武功和我师傅不相上下，咱们差距不小。”“只是内力不如他，否则才不会让他逞凶。”苏百炼恨恨道。他这话不错，论武功他与周无愧都是顶尖儿高手，若有玉清子一样深厚内力，一对一也能战个旗鼓相当。“苏兄，你受伤了？”周无愧惊道。“我硬接了一个小道士一铁袖，”苏百炼看着被鲜血染红双手，苦笑道：“若是被刚才那恶道来一下，准接不下，不单双臂会震断，脑袋也会破成两半儿。”“什么小道士？”“刚才先是个小道士攻上来，被我赶下城去，然后这个恶道才上来。”“噢？玉清这狗贼也收了徒弟？”“什么，刚才那人就是玉清子？”“对。”“他不是已年过六十，怎么三十多岁样子，我还以为是小道士师兄呢。”“那只不过是他保养得好。”“周兄，你也受伤了？”苏百炼惊道。周无愧右侧脸颊胡须沾了不少血。“啊，”周无愧笑道，“一点儿小伤，耳垂儿被流星锤擦了一下，血已经止住了。”“咱俩可都够狼狈的，哈哈。”苏百炼放声笑道，忽然觉得身上有东西飘落，低头一看，只见长袍胸腹部位已四分五裂成巴掌大小碎布，起初没有大的动作，犹在身上贴着，刚才大笑时一颤动，布片便坠落。原来玉清子的刀虽未伤着他，刀气却已割破衣服，不由又是一阵骇然，再看周无愧衣服，却未见什么破损，立时觉得有些难堪。其实他武功并不比周无愧差多少，只是周无愧擅长贴身搏击，与玉清子交锋时连刀气都能封挡回去，苏百炼却长于远斗，刚才一场短兵相接，自然显得逊色。周无愧见他神色有异，忙道：“刚才若不是苏兄相救，我险些丧命。”“还不是你救我在先，”苏百炼笑道，“大家生死与共，不要客套。周兄，你的透金指是魔教武功，玉清子的流云铁袖也是，你对他的底细应该知道些吧？”“何止一些，玉清是当年魔教右护法甄浩志的徒弟，我师傅是左护法凤英卓的弟子，可以说渊源不浅呢。”“想当年这两人可是名震江湖啊，可传说二人因情成仇，决斗不下百次，最后双双失踪，有人说他们互拚而死，有人说各自归隐，看来是第二种了。没想到尊师有此奇遇，能够师从凤英卓。”“苏兄，”周无愧端容说道，“江湖传言不可全信，当年郑飞雪女侠风华绝代而又英武多才，天下英雄谁不倾慕，我凤、甄二位师祖也逃不过‘情’之一字，双双向郑女侠表露衷情，可郑女侠已心许李长空大侠，又不忍当面拒绝二人，便说：‘我等你俩半年，谁若在三十招内胜了对方，我就是谁的妻子。’郑女侠何等聪明，明知二人势均力敌，又对对方武功了如指掌，三、五百招都决不出胜负，所以才会立下如此诺言。这一来苦了我二位师祖，反复决斗一百余次，可二人始终是生死之交，顶天立地的好汉，怎么会因情成仇。”周无愧悠悠道，双眼中流露出无比敬仰。“好！这才是英雄本色！后来怎样？”

                                                   （一〇九）强敌来去皆自由周无愧刚才为救苏百炼险些一招丧命，大不服气，此时双手自由，豪气冲天，呼喝一声，迎头冲上。众宋军与金兵你攻我守，仍在死战，都认为周无愧在不需帮手，无人来援。苏百炼双钩一抖，再度攻向玉清子，这种长武器在人员稠密的城上使来很不得力，好在他技艺精湛，不致误伤，不过也影响发挥。玉清子仍扑向周无愧，又使出“瞬息千里”轻功，双钩竟追不上他身形，与周无愧相距七尺时，他右袖中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在这距离衣袖还攻击不到，周无愧完全猝不及防，“嘿”地一声右手食指戳出，金光被点得稍偏，他只觉耳朵一痛，金光擦过，原来是苏百炼的流星锤。玉清子右手抖回流星锤，袖子切他咽喉，左袖扫他双腿。周无愧往起一纵，左手施“透金指”插向玉清子右袖，身子冲向玉清子怀中，右手已握了判官笔准备攻击。玉清子双袖一缩，露出双手，右手成爪，擒周无愧左腕，左手中持着一把明晃晃短刀，一招“点点梅花”，只见十余个刀尖儿刺向周无愧。他故意放对方近身，一来可尽快杀一大敌，二来让苏百炼无下手之机。苏百炼见二人近身而搏，急忙飞掠过来。周无愧左手一缩插向玉清子右爪，右手判官笔抖动，只听“当当当”十余下密响，他心中不由大惊：原来玉清子这十余刀竟全是实招，只因使得太快，给人一半实招，一半虚招刀花的错觉。眨眼间二人以擒拿手、透金指拆了三招，判官笔、短刀对了五招七十三下。玉清子暗暗心惊：这五招是他刀法中的杀手锏，竟取不下归静子这老鬼的徒弟！他却不知周无愧已苦不堪言，每接一刀臂膀都是一麻，再加上震动被桂凤娘打断的肋骨，判官笔已快拿不住了。二人内力相差不少，这样硬对硬拚搏对周无愧极为不利。玉清子使出第六招“八方风雨”，“当当当”响到第六声，周无愧判官笔脱手，刀光切入他胸前空门。突然有一道刀光斜刺里迎上，接下两刀。苏百炼到了。周无愧精神一振，改变战法，两手齐施透金指，双腕带动双笔，点刺撩拨，再度猛攻，采用灵活战术，不与玉清子硬碰。苏百炼把弯刀攥在手中，使出一套诡异刀法，银光闪烁，耀人眼目。他刚才接了玉清子两招，也觉臂膀发麻，不敢再硬碰，玉清子挡击时便赶紧变招攻向别处。三人舍生忘死搏斗，兵器却再无一次碰击。周、苏二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人物，头一次这么缩手缩脚和人交锋，都暗道：若是传扬出去，实在丢脸。对方一旦战法对路，玉清子便不好过，额头渗汗，手忙脚乱。周、苏跨前一步。玉清子退了一步。很快又是一步。忽然“嗤”地一声，周无愧一笔撩破了玉清子道袍胸襟。玉清子怒吼一声，右袖中流星锤又射向周无愧，左手猛攻苏百炼七刀，趁二人躲闪倒掠而去，周、苏急追，玉清子已跃上城垛，然后顺对楼纵跳撤退。

                                                    （一〇八）救人险丢命玉清子振奋精神，在楼身一踏，已高高跃起，落到楼顶，飞扑城头。苏百炼此时手指刚捏住刀背，不及再发，右手铁提钩击出。玉清子双袖挥得风雨不透，全不怕他有什么变招，身子象一道黄色闪电，直撞而来，正是顶尖儿轻功“瞬息千里。”苏百炼一没料到他如此快，二来体力不继，钩头被打得飞出去，玉清子已到眼前，双袖一分，左砍脖颈，右切腰间。苏百炼猛一个“倒僵尸”直跌出去。玉清子跨步追击，左脚落地，右脚猛踏他下身。苏百炼想滚身避开已晚，脑中掠过念头居然不是死，而是两个字：太监。其实玉清子想踏苏百炼小腹，可苏百炼身高腿长，踏小腹的话玉清子得用脚尖儿去够，当然不如下身顺脚。   突然响起一声大吼，一根抵篙直刺过来，上面两个尖角正冲着玉清子膝部二穴，若是刺中，这条腿便废了。玉清子急忙缩腿。苏百炼死里逃生，精神一振，大喊一声：“杀！”弯刀脱手。玉清子缩腿同时左袖一沉，卷住抵篙，往旁一带，正挡住弯刀刀路，右袖直立如刀，猛砍苏百炼。他明白又来一高手，必须先杀了苏百炼，二人合力便不好对付。弯刀才离手半尺便碰上抵篙，“喀”地一声，篙头削落，刀余势不衰，仍斩向玉清子，可力道大弱，玉清子看得清清楚楚，左臂往上一振，手中必是拿了什么东西，虽在衣袖遮掩下看不出来，但格在弯刀之上，刀震飞高空，他右袖落势丝毫不慢，眼看苏百炼要被当场劈死。这时使抵篙那人赶到，“嘿”地一声，双手竟硬插玉清子铁袖。两声穿透金属般响声和玉清子惊叫同时发出：“透金指！”来人正是周无愧，十指全插入玉清子右袖。玉清子右袖一旋把周无愧双手裹住，左袖连抵篙也不及甩掉，便带着向他顶门拍落。周无愧奋力挣动，想抽出手来，却被裹得死死，若是别人的衣袖早已扯掉，可惜这是流云铁袖！周无愧突然撞向玉清子怀中，双手往前一送，指尖儿穿透袖子，要插玉清子胸膛。玉清子踏步急退，左袖甩脱抵篙，划个半圆，变招切他咽喉。袖长指短，周无愧眼看要命丧当场。“着！”躺在地上的苏百炼大喝，左手铁提钩直击玉清子面门，右手钩击他下身，这一下是十足的报复。“嗨！”玉清子也大喝一声，右袖一振，把周无愧抖了起来，挡向左钩，左袖下击，右钩被砸在地上，砖屑四飞。周无愧双脚连环踢出，正是北派鸳鸯腿，玉清子右袖一送，把他抖出，这时圆月弯刀已落到头上方三尺，玉清子刚要夺下，苏百炼左钩已收回以免打中周无愧，此时再吐，一带之下，弯刀飞回。周无愧及时从袖中抽手。玉清子左袖上留下十个对穿窟窿。他觉得这二人联手很难对付，可已在兀术面前夸下海口，怎有脸无功而返，当下一声长啸，冲立足未稳的周无愧扑去。

                                         （一〇七）流星赶月战强敌苏百炼忍不住大喊一声，腿盘楼柱，双臂抡动，四把钩子全砸了下去。那道人似乎浑然不觉，把锤纳入袖中。苏百炼双目圆瞪，只等把他打得血肉模糊。道人突然双袖齐挥。四钩激飞。道人袖子又闪电般劈了四下，四钩铁链竟然被削断！苏百炼心头发冷，低头看自己双手。两个虎口在硬接无忧子铁袖时已震裂，现在又渗出血来。他盯住那道人，只见他神清气朗、面色红润，颔下长着三绺长须，真可谓仙风道骨，那双衣袖长而宽大，在不小的风中却不飘不动，又显出一丝诡异可怖。玉清子仰头望着苏百炼，笑道：“流星在我这儿，下来拿吧。”苏百炼缓缓、长长吸气。玉清子看着他胸膛微微鼓起，等着他扑下。只要收拾了这姓苏的，别人皆不足道。苏百炼猛地双腿一松，一脚踹在对楼上，往上弹起。玉清子不由一点头。他看得出苏百炼性情暴烈，没想到此时却如此冷静。苏百炼一上城头，便又抓两把铁提钩缠在臂上，跑回城垛口。玉清子长啸一声，飞身跃起，一脚对楼一脚城墙，交替蹬踏，直扑上去。苏百炼左手一抡，钩砸玉清子顶门，右手一送，击他胸膛。玉清子振双袖迎击，起势丝毫不慢。苏百炼不敢硬碰，两手一抖，双钩一缩，再抖手，双钩又吐，玉清子仍双袖迎上，眼看再一跃便可上城。苏百炼心急如火。无忧子一袖只能把钩击偏，可这道人却能击飞，武功高得太多，自己无法匹敌，再加体力不继，想阻他上城实是艰难。眼看铁袖要击在钩上，苏百炼急忙又一抖手，右钩一缩后再吐，左钩却一垂，手臂一振，圆月弯刀飞出。玉清子看过此刀威力，无忧子硬接断袖，自己接的话袖子也免不了破个大口儿，何必丢这脸，当下斜跃闪到右边。谁知苏百炼正怕他硬接，那样自已的刀会再次失落城下，所以使个巧力，让刀在离玉清子五尺处旋向右后方，斩他后脑，玉清子这一避正好是往刀上凑来，猛吃一惊，身子一拧，“的溜”打个转儿，竟旋回左方，正是绝顶轻功“风旋落叶”。弯刀落空，“呼”地一转，向苏百炼旋回。苏百炼暗暗心惊：这道人内功、轻功都已达化境，实是可怕，想着手却不停，双钩舞动，“当当”两声击在弯刀上，刀先左旋，然后右转，“呜呜”急啸，只见一个光轮左冲右撞，方圆一丈都笼罩其内，玉清子正在中心。玉清子心惊肉跳，不知弯刀将从何处斩来，忽然急中生智，双袖一遮，窜到对楼背面。其实以他武功，只要待弯刀斩来再挥袖打击也不晚，可见了这种骇人声势谁又有此定力，一慌便难免被刀所伤。他刚躲到对楼后面，弯刀便“呜”地一声从斜后斩向他原来所在之处，落空后又往城上旋回。苏百炼暗叫不好：若再用钩催动弯刀攻击，很容易斫中对楼收不回来，当下只能探手接刀，牙关一咬，准备死战。

                                      （一〇六）敌中最强来取城苏百炼感到了死的气息，可眼中也看到了希望！前面有个架子，上面搭满铁提钩、飞钩。雷龙掷钩给苏百炼后立刻挨了一个金兵一刀，他发狠拚命，很快砍死那金兵，然后又向苏百炼看去，不由脱口喊道：“老爷！”他不懂什么高深武功，可也看出苏百炼难有生机。苏百炼扑在架子上，架倒，人也随着倒下，铁钩打空、短刀射空，可无忧子的铁袖却当头拍下，这一下已无法闪避。突见苏百炼双手高扬，两把铁提钩冲天而起，一迎铁袖，一击无忧子。无忧子后翻。苏百炼迅速把两条钩链绕在肘弯，又抓了两把飞钩在手，四钩齐飞，如四条长龙，扑击无忧子。满天都是钩影，封死了无忧子前、上、左、右四面，逼得他不住后退，根本无还手之力。他突然全速后掠，同时晃动身形躲闪，挥动衣袖拍挡，待后背刚一触到城墙，立刻往后一翻，向城下坠落。饶是他快如闪电，左腿肚还是挨了一钩，连衣带肉扯掉一条。苏百炼见无忧子胜则穷追，危则立退，敏捷果断，俨然有大将风范，不由又是佩服又是恨他狡猾。无忧子若再晚一点儿逃，就会被四钩圈死，小命必送。此时顾不上多想这些，苏百炼抖动双臂，四钩在城上盘旋飞舞，很快金兵死伤累累，再无一个活的。无忧子落城后在空中往左一滚身，衣袖卷在一架翻梯云车上，身子一悠，已坐在梯帮，顺着直滑下去。正攀梯攻城的金兵都暗道：你小子溜得倒快，我们可还得在这儿拚命。无忧子落到地上，竟打了个踉跄，他腿上伤没有大碍，只是刚刚一番生死搏斗，体力大耗，此时脱离险境，放松下来，使觉几乎要虚脱，不由心中大骇：“从没遇过这样劲敌！”他忽然觉得右小臂疼痛，一看才知方才苏百炼的弯刀切断衣袖，切破棉衣、内衣，刀势已尽，可还是在他臂上蹭了一条口子，拚命厮斗时未曾察觉，如今血已染红整个小臂。“无忧，滋味如何？”无忧子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师傅面带微笑，站在自己身侧，忙道：“师傅，弟子无能。”“你知道就好，不要以为自己多厉害，以后还要用心练功。”“是。”这时城上掷下一块脸盆大小石头，直砸无忧子，无忧子正要动，玉清子左手在他肩膀一按，头也不抬，右袖一挥，大石被反打回去，投石宋军脑袋被击个正着，城上一片惊惧呼声。“你回去歇息吧，为师来取城。” 苏百炼扫清城上金兵后顾不上歇息，跑回那座对楼前，四把钩子全打入第五层中，金兵血肉横飞，他纵身一跃，突觉脚下一软，险些坐倒在对楼之上。原来他和无忧子一战也耗力甚巨，刚才拚死厮杀不觉得，如今才感手足发软，不由也暗暗心惊。他顺楼爬下，拔了嵌在楼身的弯刀，然后低眼看地面寻找。无忧子已不见，下方却有另一个道人，正弯腰捡起金黄的流星锤。

                                                      （一〇五）死缠不放苏百炼全力扑向最后一个武功高手，无忧子奋力追赶，再近一些衣袖就可打中他后脑。那武功高手甚是狡猾，一路逃窜，竟跑上一座敌楼，舞刀乱划逼开宋军，躲到一架床子弩后面，等着无忧子救他，哪料到苏百炼实是生猛无忌，冲到后一脚蹬在床弩上，偌大的家伙立时往旁一拱，那人双腿齐被撞断，惨叫摔倒，早有宋军看出便宜，背后猛下刀子，鲜血溅满床弩。无忧子赶到，袖劈苏百炼后脑。苏百炼前有床子弩和三个正痛剁落水狗的宋军，无法冲过去，往左右闪会多用上一瞬间，无忧子一定能抓住这瞬间变招杀了他。他突然双掌向上一合，硬生生夹住铁袖，右足向后踹出。无忧子未料到他使此险招，想后跃衣袖又被夹，急中生智，一个跟头从苏百炼头上翻了过去，这一来他反到了前面，后背卖给了对方，苏百炼右脚往回一荡，本想踢无忧子腰椎，谁知一来他腿长，二来两人间距离短，这一脚奔了屁股，正想着踢中也无甚用处，突然见无忧子右手往后一背，手中攥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这一脚踹上去脚便掉了，急忙缩回，在地上一踏，左腿贴地扫出。无忧子跳起，空中拧身，短刀划苏百炼前胸，苏百炼只能后掠，可仍紧紧夹着无忧子衣袖，他知道一旦放开，自己必死无疑。无忧子紧追不舍，短刀撩、划、挑、刺，不离他胸腹。苏百炼空手对敌，又不擅近战，立时危在旦夕。“老爷，接钩！”突听斜后方有人喊道，一把铁提钩从苏百炼身侧窜过，打向无忧子胸前，无忧子见这钩来势不急，用短刀一撩，苏百炼突然松开他衣袖，右手攥住钩链一抖，钩头猛地跳起打他脸面。无忧子衣袖自由，“啪啪”两下连击在钩头，紧接着袖子变软卷住钩子，苏百炼已趁机后掠，拉开距离，在钩链当中一攥，“呜”地抡起链尾，一招“投鞭断流”，直砸无忧子头顶。无忧子一抖衣袖，钩头飞出，与链尾空中相击，火星四溅。苏百炼长兵刃在手大显神威，左钩头，右链尾，劈天盖地打去，无忧子衣袖翻飞，时软时硬，足可应付钩头，刀虽短小，却也挡得住轻细些的链尾，只不过稍落下风。苏百炼心急火燎。必须尽快把无忧子解决，否则就要坏事。金兵已上来了六、七十，与宋军肉搏，还有的正在登城。苏百炼这么一分神，无忧子抓住机会，一招“大袖盖乾坤”把钩头、钩尾一齐卷住，脚下一蹬，飞扑欺近，同时左边一个金兵挥刀砍来，苏百炼一抬手便可杀了这人，可自己就会被无忧子短刀刺中。他把钩链中段扔向无忧子，扑向右边。无忧子挥短刀一挡，衣袖猛振，钩头飞出，追打苏百炼，身子纵起，凌空扑击，左手短刀也脱手掷出。一定要趁这瘦猴儿空手杀了他！这回你死定了！

                                                           （一〇四）强敌无忧子见对手弃兵器而去，忙从锤链上解下弯刀，往上一掷，流星锤随手扔了，同时飞身上跃，象苏百炼一样弹跳，尾随直追。苏百炼猛听下面风声劲急。此时他距对楼顶一丈多，距城墙则有三丈，都不能一跃而上，如若躲避，只能往城下跳落，他与无忧子功力相差无几，要是硬接这一下，非死即伤。他突然把雷龙奋力掷向城头，同时全力一脚蹬在对楼上，身子如箭般斜射而起，竟追上雷龙去势。弯刀“夺”地嵌入对楼。无忧子看着苏百炼抓往雷龙双脚，让他把自己带上城头情景，不由心中赞叹：“这瘦猴子武功那般厉害，轻功也这样了得，只比我差一点点儿。”当下全力施展轻功上跃。必须缠住这瘦猴儿，让手下把宋兵收拾干净。苏百炼抢上城头，见宋军已被杀死二十余人。雷龙一被苏百炼放下地，便抓起一把刀扑向疤脸汉子，要为孟麟报仇，疤脸汉子砍翻一个宋军，反手一刀撩他脖颈，后发先至。突然一个铁提钩飞来，“当”地磕开刀。雷龙怒吼着抡刀劈疤脸汉子头顶，疤脸汉子刀被磕在外手，却也不惧个小兵，左手去刁雷龙腕子，谁知那铁提钩往起一跳，正窜在他脸上，血水四溅，雷龙一刀劈在他顶门。苏百炼手臂猛往上一抡，铁提钩从他头顶上掠过，划了一个圆弧，直砸身后。他身后正有一武功高手冲来。那人见钩砸下大吃一惊，忙举刀一格，忽然胸口“砰”挨了一脚。──苏百炼已一步倒掠到他身前，“虎尾脚”踹个结结实实。这时无忧子冲天而起，一看已死两人，又惊又怒。苏百炼手中铁提钩一带一放，直奔无忧子，钩头不住颤抖闪动，竟是化用了枪法中的“金鸡乱点头”，只见幻出八个钩子，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知道这一招还不能逼住无忧子，于是立刻松开铁链，扑向另一武功高手。那人看他眨眼间杀了两个同伴，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急忙把一把刀舞得风雨不透，不求伤敌只求自保。苏百炼从一宋军手中抓过刀，猛掷在一片刀光之上，那人被震得连退两步，刀网出现破绽，苏百炼已到，“砰”地一拳击在他前胸，顺手一带把他往身后甩去。无忧子左袖抡动，一招“铁骑扫八方”，“啪”地一声，把八个钩头又打成一个，同时使“千斤坠”，急落城头，脚一点，大鸟般扑向苏百炼，忽然一个手下直撞过来，只能用右臂挡开，慢得一慢，苏百炼已向最后一个武功高手扑去。这一带宋军死伤惨重，那对楼已靠城，十多个金兵立刻抢上城头。    看到苏百炼使出流星锤和新月弯刀，玉清子失声叫道：“‘流星赶月！’星月门的人怎么在这儿？”接着是无忧子袖断人坠落。“无忧收拾不了他，我得亲自去一趟。”“有劳国师。”兀术道，令人绞动巢车辘轳，放木屋下去，玉清子却已开门跃出。

                                            （一〇三）守城主将殉国亡守将孟麟见这边吃紧，带着七、八个健卒急急赶来。苏百炼在空中急坠，虽惊不乱，猛往前一个翻身，双脚勾住了对楼一根柱子，死死盘住，双手奋力往上拉扯锤链，无忧子也把腿伸去盘柱，右手抓住左袖，较力狠拽，二人一时相持不下。此时一个面色黧黑、脸有刀疤的武功高手大喝一声，飞跃城墙。孟麟已赶到，正指挥两个宋军抬一口油锅凑近城垛，见带疤汉子掠至，急忙抄起一根叉杆搠去，带疤汉子一闪身，已立在城垛之上，左手抄住叉杆，右手刀劈向孟麟头顶。孟麟甚是机警，弃了叉杆，就地一扑，抓了一张士兵备弩，抬手发射。带疤汉子来不及避挡，惊叫声中向后一仰，往城下摔去。另两个武功高手这时也飞跃上来，两个抬油锅宋军双膀一掀，一锅热油劈头泼去，那两个高手大惊，一左一右，往斜里一纵，避过滚油，可距离远了，落下时脚够不到城垛，只能探身用手扒住。那带疤汉子仰倒时用脚勾住了城墙，此时突然往起一翻，孟麟不知，正带着宋军用刀乱剁那两个武功高手扒墙的手。雷龙却早已看到那双搭墙脚，从另一宋军手中抢过刀来，用力剁去。此时带疤汉子上身儿已翻过城头，举刀一架，腰背一挺，又重新站上城头。雷龙抡刀砍他双腿，带疤汉子纵身跃过他头顶，反手一刀撩他后背。雷龙眼前一花已不见敌人踪影，暗叫“坏了。”后背刀风已至。只听“当”一声大震，雷龙背上重重挨了一下，痛澈心腹，却没有刀劈入身子感觉，急忙扭头去看。原来孟麟已看到这边情景，急扑过来，刚要挥刀去砍带疤汉子，却见雷龙危险，只得横刀一架，他哪里抗得住带疤汉子刀上带的刚猛内力，立时双膀发麻，刀也震得直荡出去，刀背重重磕在雷龙身上。带疤汉子半空拧身回头，一看是迫自己下城那人，立刻恨得要死，身子才一落地，便全力一个侧踢，正中孟麟心口，孟麟往后飞出，口中鲜血喷射。雷龙扭过身，正看到孟麟被踢得飞起，急忙用力一抱，只觉一股大力带得双脚离地，向后飞去，腿脚在城墙一绊，直向城下坠落。苏百炼正和无忧子僵持不下，突听上面有物落风声，抬头一看，见雷龙抱着一人飞坠而下，他和雷龙虽刚刚相识，却甚是投缘，当下想也不想，松开锤链，探手一抓，两个人的重量加上冲力把他盘柱双腿往下搓滑了半丈，接下后才看清另一人是谁。孟麟已气绝身亡。苏百炼抬头望去。那两个武功高手被宋军乱刀砍手闹得十分狼狈，都跃回对楼，苏百炼抬头时正看到二人再次跃向城墙，这次二人手中共持一块木立牌，把又一锅滚油挡住，落上城头。紧接着另一高手也跳了过去，只有被铁汁烫瞎眼那人无法作战，留在楼中。“孟头儿！”雷龙撕肝裂肺般喊了一声。苏百炼明白形势危急，见孟麟已死，便猛地一抡右臂，把他尸身向城上扔去，左腋夹了雷龙，叫声：“别乱动！”纵身上跃，脚在对楼上一蹬，斜弹向城墙，再踏城墙，弹回对楼，如此交替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