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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樽

茗樽

LV11 2016-08-01

【沧海横流】

作者:茗樽

连载最近更新: 对于常年行走江湖的人物而言,这样的故事,可以说是烂俗的,司空见惯的。但当它真实发生在某人身上的时候,那就是他既定不可更改的人生。旁人的故事有千千万万,可独属于自己的,有且仅有那么一个。天心侧目看着那少年,他似是专注,然而偶尔又会显得神思不属,更像是透过眼前这个孱弱颤抖的老者,望向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作品简介:嘉峪关外,西行归来的商队带回了一则惊动武林的消息。起始于月圆之夜的搏杀,酒泉郡内,剑化白虹,动荡的序幕徐徐开启!

长安帝都,龙蛇起舞。同日,洛阳玉帛楼广发“帛柬”,提前发起第五次“琼瑰大会”!沉稳早慧的少年剑客,爱笑善谑的神秘少女,玩世不恭的白衣青年,黑道、白道、江湖、庙堂……各方势力纷至沓来、针锋相对。一时之间,四海九州,风起云涌。

为何心生犹疑……
——但求无愧于心而已!

虎狼环伺,步步紧逼,孰为棋手,孰为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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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一、落子
二、入局
三、死活
四、手筋
五、点目
六、争劫
七、收官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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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追更的话,也可以收藏之后坐等完结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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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洛羽

    洛羽

    LV14 2016-08-25
    给你投上一票

    茗樽: 第二章总共16546字,超出预计太多,几乎是第一章的两倍。求票求票!~ 有票的还请投个票,票用完的可以点赞或是收藏~ 要是能留个评论那就更好了,谢谢大家~最新章节里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主角终于出场了!至于主角是谁,你猜。(应该都猜得到吧【。)惯例,考虑到阅读的连贯性,第三章写完以后再放上来,大家就默认是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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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茗樽

    茗樽

    楼主 LV11 2016-08-25
    yooooooooooooooo是圈主~ヽ(✿゚▽゚)ノ谢谢支持23333

    洛羽:给你投上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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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洛羽

    洛羽

    LV14 2016-08-25
    不用谢♪(^∇^*)

    茗樽:yooooooooooooooo是圈主~ヽ(✿゚▽゚)ノ谢谢支持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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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洛羽

    洛羽

    LV14 2016-08-25
    正巧看到,于是来支持“有志青年”,哈哈~( ̄▽ ̄~)~

    茗樽:yooooooooooooooo是圈主~ヽ(✿゚▽゚)ノ谢谢支持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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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茗樽

    茗樽

    楼主 LV11 2016-08-25
    摸摸大(づ。◕‿‿◕。)づ

    洛羽:正巧看到,于是来支持“有志青年”,哈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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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洛羽

    洛羽

    LV14 2016-08-25
    额,呵呵

    茗樽:摸摸大(づ。◕‿‿◕。)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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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茗樽

    茗樽

    楼主 LV11 2016-08-25
    ◆ 三、死活 长安贵,洛阳富。此般说辞,古来有之。“……像是高门巨阙,绵延十里,商行酒肆,人流如织,少年游侠,仕女公卿,陌上花开,牡丹倾城。“然,洛阳最富的,又是谁人?”听众轰然笑道:“玉帛楼主!”“不错。”中年模样的说书人一合折扇,一副与有荣焉的架势,“玉帛楼势力遍及四海,远达西域诸国,休说是洛阳首富,便是号称‘富甲天下’,又有何不可?“天时不利的年头里,甚至还会开仓赈济,真真是活人无数。且见,道旁少了多少饿死骨?”一席话说得众人心有戚戚。一个花甲老汉叹息道:“小老儿壮年时,因为‘四王之乱’背井离乡,若是没有玉帛楼,怕是连坟上青草都不知换过几茬了。”附和之声四起,听众们交头接耳,缅怀追忆。在座的大多数人都身着短褐,本是贫苦百姓的打扮,却对那个远在天边的玉帛楼主抱着外来人难以理解的敬慕。茶楼一隅,某个衣冠端正的年轻公子嗤笑了一声:“这些愚民,人家从手指缝里漏出来那么一点点薄利,他们就一个个忍不住地感恩戴德了。”“纪泽,慎言。”看起来年长些许的堂兄提点了一句,缓缓饮尽了杯中茶水。崔纪泽有些不解,失笑道:“怎么,衍六哥也信玉帛楼的那一套?”崔纪衍不动声色:“这可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说话小点心。”微微停顿,“况且,‘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洛先生执掌玉帛楼四十余年,民间的声名竟还是如此之好,这就不能单纯用‘愚民可欺’来解释了。”能被称作“先生”,本身就是一种赞誉。比之众口相传“玉帛楼主”,武林中人更喜欢这般称呼他。崔纪泽却还是不服气,兀自嘴硬道:“一世英名,晚节不保的也大有人在,等哪天洛邑盖棺定论了,六哥你再说这话也不迟。”崔纪衍摇摇头,没有再劝。说书人见听众的谈兴已经开始减淡,于是适时开口道:“三月廿二,玉帛楼宣称,原定于两年后才会开启的第五次‘琼瑰大会’将提前召开!此言一出,江湖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为夺帛柬,刀兵相对之事屡见不鲜。”“提前?”果然有听众露出了茫然之色,“这里面可有什么规矩?”说书人展开折扇笑了笑:“自是有的。“第一次‘琼瑰大会’距今三十三年,当时楼主就定下了一系列条目,诸如‘甲’、‘乙’两类帛柬的分别与限制,以及每次‘琼瑰大会’的开启时限。“若无意外,历年大会都将间隔十年,不过恰逢武林盛事,亦会提前召开,并不拘泥。比方说,第三次大会就提前了五年,再加上这次,又是两年。”“噢,明白了。还有那两种,那什么……叫什么……”“‘帛柬’?”“对,就是那玩意儿!”对方兴致勃勃,“这又有什么门道?”“所谓‘帛柬’,便是‘琼瑰大会’的邀请函,甲字一十二张,乙字三十六张,统共四十八张。历代亲临‘琼瑰大会’的人物,不是家财万贯的大商贾,就是武功高强的能人异士。“其中甲字帛柬,只出现在洛阳。大会开启通告发出后的第三十天,玉帛楼附近的商行会针对此物进行集中拍卖。有意向拍下它的商贾必须亲身到场,因为甲字帛柬一旦到手,就不得转让。强取者的下场,在第一次大会时便已分明。”“什么下场?”这次发问的是个小姑娘。说书人肃容道:“第一次大会召开前,河东道‘通兆钱庄’的大掌柜被深夜暗杀,他刚拍下的甲字帛柬也不翼而飞。孰料第二日清晨,玉帛楼里就冲出了大批白衣人马,团团围住了前来竞拍却无所得的‘宁泰绸庄’一行,绸庄掌柜无奈,只得对自己私下里的手段供认不讳,并交出了那张甲字帛柬。”有人心急道:“然后呢,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怎么可能?”说书人笑了出来,“‘宁泰绸庄’的掌柜被玉帛楼制住,交由‘通兆钱庄’处置,下场不言自明。在那以后,这家绸庄的生意便一蹶不振,没有几年就关门大吉了。“第二次大会前夕,玉帛楼补充了一条规矩:两种帛柬的持有者只需在大会召开前登临玉帛楼外坊,如此,直至大会结束后,包括返程全途,期间的安危都将由玉帛楼出手护佑。“经历此事,世人方才知晓,玉帛楼强大的不止是财力,还有诸多寂寂无名的隐藏高手,以及覆手之间崩坏一方大商行的无形伟力。“至此,再无人敢于交恶玉帛楼。”听众们高喝了一个“好”字,欢欣道:“真是大快人心!”先前的那个小姑娘却似并无同感,只是好奇道:“那乙字帛柬呢?”说书人看着她,笑道:“琼瑰大会的筹备期间,玉帛楼就会将乙字帛柬分发往九州各地的分部,在略早于大会通告的时间点上,令其流散江湖。“不同于甲字帛柬,乙字正是要不断转手,方才显露出持有者的不凡。此时此刻,唯有自身武学堪为倚仗,其余皆是虚妄。眼热的同时,自个儿也要掂量,若是被贪婪蒙蔽了心智,没有那份实力却妄图染指,那就只是白白嫌命长。“楼主管这个过程叫‘理璞’,意为‘剔除冗余,彰显美质’。“此理不假,毕竟每个乙字帛柬的最终持有者,哪怕当时声名不显,数十年后,也陆续成为了一方巨擘。“天下英杰,正是要有这般舞台,方可锥立囊中,脱颖而出。”角落里蓦地响起一记冷哼:“是呢,争夺之中,也不知成全了多少宵小之徒?”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放下杯盏,缓步踱来。那人凤目龙颈,身材颇为高大,走到说书人面前,竟是投下了一片阴影。他微微俯身,面色不善地道:“玉帛楼也未必就如你所言的那般尽善尽美。你可知晓,历届琼瑰大会‘理璞’期间,有多少人驻守在玉帛楼外坊左近,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各路英雄几经厮杀来此,早已是疲敝不堪,谁料四地明枪易躲,外坊暗箭难防!”说书人被他的气势所慑,只能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对方一声冷笑:“先前看你提及‘琼瑰大会’的来历,井井有条,如数家珍——分明一身说书先生的行头,却不言评书话本,只谈武林轶事,我还以为,你是近几年那个异军突起的‘论奇人’呢。”说书先生冷汗涔涔:“什……什么‘论奇人’?”“见识不足,就不要效仿他了。”那人转身离开,声音远远传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那个年轻人公然与‘百晓生’叫板,意图重新梳理天下英雄榜单,可是有很多人,巴不得除之而后快呢。”茶楼内的崔纪泽愕然道:“六哥,那人说的是谁?”崔纪衍沉声道:“几年前,江湖上突然冒出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自称‘论奇人’,没有固定据点,只是随意出没于各地茶楼酒肆,以评书口吻述说武林奇谈。从一些细节来看,他并不认可当年‘百晓生’定下的‘三垣榜’,言谈之间多有不敬,很是惹恼了一批人。”崔纪泽倒是很感兴趣:“三垣者,紫微、太微、天市也。几张榜单分别囊括四海宗师、绝顶高手、后起之秀,想要慑服这些人,可是大不易。”笑了笑,“‘百晓生’对此人可有评述?”“二者目前尚未正式交锋,各种流言甚嚣尘上。也有人说,其实‘论奇人’便是‘百晓生’的弟子,不然何以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等一下,衍六哥,”崔纪泽忽而想起一事,“既然已经肯定‘论奇人’是个青年,那为什么先前这个说书先生会被怀疑?”崔纪衍的目光沉凝似水:“纪泽,‘易容术’,你总知晓的吧。”“你是说……易容?”崔纪泽转头看了一眼那位惊魂未定的说书人,有些不可思议地道,“不是吧,要说易容,我也会啊,哪有这么夸张?”崔纪衍笑了笑:“我们所学的易容之道,不过是此间皮毛而已。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易容前后,判若两人,甚至是男女颠覆,浑无瑕疵者,也并非笑谈。”将杯盏送至唇边,面色略微复杂地道,“我就见过。” ※  ※  ※ 指尖蘸着些许清水,在发际、下颏的轮廓处细细划过,然后双手伸到耳下,仿佛拉扯住了什么,“唰啦”轻响,一道细微的缝隙出现,随即向上掀起,带动着一张近乎透明的面具,徐徐从脸部剥离。面具之下,露出一张清隽的脸孔。大约十四五岁,正是介于童子与少年之间的年纪。眉直鼻挺,目光沉静,纵然稚气犹存,也难掩出众的风姿。唯一称得上可惜的地方,便是他右眼睑上一片火烙似的烫痕。不过双目之中神光湛然,想来视力没有受损。他又伸指取了一些清水,在那张人皮面具上涂抹几下,待得水迹自然干涸以后,便将它重新覆上了面容。像是神物自晦,他的五官复归普通,但比对揭下面具之前的那张脸,却又是另外一番不同。全部工夫所耗费的时光,仅仅一炷香而已。做完这一切,他才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张竖长对折的银色纸片。封面左下角写着“壹拾陆”。——此人,赫然便是长安西市茶馆内惊鸿一瞥的少年剑客!如今是四月初七,草长莺飞,孟夏时节。他身踞洛阳郊外的一棵巨树顶梢上,随意站立着。清风徐来,枝桠摇曳,少年人的身躯顺从风向左右微摆,却似足下生根一般,并无跌落之虞。借助天光,他翻开了手中的这张乙字壹拾陆号帛柬。 “局势滔滔,江心浮沉,然人力时有穷尽,沧海遗珠之憾,不胜凡几。“待得美人迟暮,华发渐稀,方觉似水光阴,昼夜不舍。回顾此生,唯有怆然嗟叹,泪下潸潸而已。“光耀纵如卞和璧,亦有荒草掩没之机。焉知今时蝮蟒,他日亦可背生双翼,身化螣蛇,乘雾云端,须臾千里?“刀剑齐出,刃口锋利。何必作此儿女情态,徒惹人笑矣!“朔月无光,星汉迢遥。六月初一,洛阳玉帛楼,扫榻静候贵客亲临,品鉴琼瑰美玉,一聆剑池秘辛。“玉帛楼主,洛邑。”封里的字迹与封面上的一脉相承,华贵之中狂放内敛。所谓观字识人,针对这位传奇人物的性情,也未尝不能揣度一二。少年人将这段文字反复默读了许久,像是终于回神,之后才意犹未尽地收好了帛柬。又在五官的细微处按了按,确定面具贴合自然,于是选定了一个方向,倏然飞掠。——林涛化海。若是从高空俯瞰下来,那位少年仿佛踏着翠绿的浪尖滑行,气度安然,举止飘逸。好一番如画美景。 ※  ※  ※ 洛阳城门口,守城卫兵拿着少年的路引,与他的面部不断对比,又仔细看了看贴在墙沿处的一排通缉令,终究吩咐了一句:“放行。”洛阳虽未像帝都长安那样接到限制江湖人士出入的命令,但随着琼瑰大会的临近,往来人数激增,守卫的盘查自是会更严密一些。少年将三尺青锋负在身后,牵扯缰绳,面无余色地穿过封锁。——那排通缉令里,少年人的曾用面孔赫然在列。长安茶馆争夺一役,死者足有六人。虽说由少年亲自动手,真正意义上的只有那名精瘦男子与店小二,但一来此事发生在天子脚下,二来叶枫的叶家也算势大,不好摆平,是以出于各种原因,最终夺取帛柬的少年一人担上了全部的罪名。不过数日,他的画像就已经传遍了长安附近的几座大城,并会保持这个态势,继续向外辐射开去。哪怕已经更替了容貌,思及此事,少年还是忍不住暗暗苦笑。因着这几日通缉之故,自己不便在大型驿馆租赁马车,只能不走官道,纯粹骑马赶路,可谓是深受颠簸之苦。如今入城,得赶快寻求一处落脚之地,以便休养生息。略及思忖,少年当即决定去往瑾瑜客栈。如同酒泉郡的琳琅客栈一般,瑾瑜客栈同样是洛阳城内首屈一指的所在,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它们同属玉帛楼的产业。玉帛楼究竟有多富?关于这个问题,楼外人永远也说不清。因为光是明面上,玉帛楼遍布四海九州的资产,就数之不尽。回首五十载,又有谁人知,昔时那个门可罗雀的小小势力,如今竟已长成了参天巨木,根系纠缠,盘根错节,一步步蚕食着,逐渐将整个天下,网罗在了掌中。白身庶民在各地产业下担任贩夫走卒,殷实之家则适应了四海钱庄此存彼取的便利,商贾们甚至已经习惯由玉帛楼出面调解生意上的纷争,公卿士族身处北地享受着南国的瓜果。每个人,都已经无法摆脱玉帛楼的巨大网络。真是可怕啊……少年人面色冷肃。只要那位楼主有意,独登高处振臂一呼,怕是连王朝倾覆,也不过旦夕之间。庙堂中人或许已经意识到了,但为时已晚。更可笑的是,他们自己对于玉帛楼关系网的依赖,只会更甚旁人。人们已经无法想象某一日玉帛楼消失的生活,哪怕五十年前自己的先辈们一直这么过活。——这,才是玉帛楼真正的伟力。 ※  ※  ※ 按理说,洛阳来客增多,瑾瑜客栈应当会人数爆满才对,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因为瑾瑜客栈……贵。许是料定了外来人士“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心态,琼瑰大会前夕,瑾瑜客栈突然抬高了物价,顿时吓得一大堆来客裹足不前,只能暗骂几句“无奸不商”,却损不了玉帛楼的一根毫毛。于是当那位少年人牵着一匹驽马走向瑾瑜客栈大堂口的时候,就被一连串惊疑不定的目光从头到脚扫了个遍。韦意如隔着老远就注意到了那少年,定定看了两眼,不由得一嘬牙花子:“哪来的小毛孩子,这么胡来他爹娘知道么?看他那匹马,啧啧,没事儿装什么阔绰。”边上的同伴则故作高深地道:“韦兄啊,没听过么,故老相传,跑江湖的有哪四种人不得小看呐?”“女人、老者、童子、僧道。”“哎,那就是啦。这少年的年纪还这么小,称一声童子也不为过吧。”韦意如笑出声来:“老许,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敢不敢赌一把?”“赌?彩头是什么?”许仕元蓦地两眼放光。韦意如悠然道:“我看你嘴馋‘杏子林’那边的美酒也有些时日了,若我输了,就帮你顺上一坛。”老许听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嘿,真是好哥们儿,够义气!”“慢来。”韦意如乜斜他一眼,提醒道,“别光我下注啊,你的彩头又在哪儿?”许仕元想了想:“若我输了,”抬手一指瑾瑜客栈,“咱俩就去那里吃上一顿,我请客。”“哟嗬,老许,这可是大手笔啊!”韦意如喜笑颜开,“那我就不客气……呃……诶?”瑾瑜客栈大堂内部,先时的那个少年自拐角处转了出来,却并不离开,反而顺着楼梯拾阶而上,向着二楼行去。拴在门边的驽马也有伙计接手,牵去马厩喂食了。韦意如一脸呆愣,许仕元则猛然爆发出大笑声:“哈哈哈,韦兄,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啊!”“这个败家子!”韦意如犹自难以置信,一转眼想到自家赌注,不由得抱头闷哼,“‘杏子林’那位老板娘可是泼辣得紧,万一被她发现,双腿打折都是轻的!”“我看未必。”老许一脸的不怀好意,“若是你的话,她怕是不忍心。”“喂喂,说什么啊!”“别不承认啊!”许仕元促狭大笑起来,“一个鳏夫,一个寡妇,又有什么见不得人?娶个知情识趣的俏寡妇,可比娶个小姑娘有意思多了!”韦意如被喝破心思,指着对方“你”了半天,终究笑骂道:“好啊,敢情你就是在下套诓我!”老许笑了一声:“等你们哪天好事成就了,记得请我喝杯喜酒。”“一定。” ※  ※  ※ 瑾瑜客栈即便是睡通铺也要五两银子一晚,更不用说单独的一间客房了。纵使巨富如那少年,听到价格的当口也是忍不住嘴角一抽,扭头甩出一张百两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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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茗樽

    茗樽

    楼主 LV11 2016-08-25
     因为只需做一个短暂的休憩,所以提前支付了房钱,方便随时离开。将那匹驽马作为房资的一部分抵押给瑾瑜客栈后,少年人在小二的牵引下步入自己的客房,四下打量了一番。没有任何出奇之处。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放松警惕。少年解下剑袋,把剑抱在怀里,选取了床铺临窗的一角,靠坐着睡去。——这个习惯,他已经维持多年。子牌时分,沙漏刚刚落尽,少年当即开眼,剑鞘穿过腰侧,顶开窗格,整个人就势向后倾倒,坠跌出窗外。不过交睫,与窗外乌瓦之间的落差仅剩尺余。千钧一发之际,少年蓦然抬臂,鞘尾在屋顶的正脊处猛力一磕——堕势减缓,肢体回升,旋即空中翻折,点足而落,一息去远。他没有着夜行衣,所幸服饰藏青,夜色之中,也不甚醒目。玉帛楼外坊位于洛阳城东一条笔直通路的尽头,道路开阔,鲜少闲人,路的两旁则是郁郁葱葱的小树林。琼瑰大会前夕的日子里,树林之中,时常鬼影幢幢。少年人的身法极其迅捷,跨越大半个洛阳城,也不过一刻钟的光景。很快,那片树林已是遥遥在望。他足下不停,去势如风,身形几乎与夜穹同色,在掠过最后一处屋顶的同时微俯下身,眼看就要落入密林之中。——逢林莫入固然正确,但在此间,坦途无人,贸然上路,只会被群起而攻之。突然,他耳廓一动,隐约听到了某种声息,当即向后一仰,倒翻进了檐下的阴影里。举重若轻,收放自如。呼喊声更近了,凭借少年人的耳力,已经能辨出是一群江湖客,一人在前,一人逐后,还有两人远远缀着。“……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一道女声凄厉地响起,尾音颤抖,几乎要穿人耳膜。然后是一把粗犷的嗓音:“封九娘,你不好好经营你家的‘杏子林’,反而来这儿浑水摸鱼,技不如人,可休要怨我!”“我已是这般模样,你还想怎样?!”“怎样?”那汉子冷笑,“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你说我该怎样?”封九娘惨笑一声,放声道:“好、好、好!高昌钰,那你也休怪我!”曼声吟,“倒也,倒也!”风中寂静了一刹那,高昌钰的声音骤然变得惊惶无比:“恶婆娘……你,你居然使毒!”“呵呵……”女子清咳了几声,呼吸之间带动风声,显然是肺部受创,“就许你偷袭,不许我用毒了?”而后便是高昌钰的痛呼声,女子的冷笑声,利刃刺入血肉之声。后方的两人已然迫近,就听得“窸窸窣窣”,像是封九娘从高昌钰身上搜出了什么,反手便向着那两人投掷出去!“‘帛柬’在此,拿去吧,拿去吧!哈哈哈哈!”后面两人一见银光飞来,下意识就要闪避。此刻听得女子言语,定睛一看,当下齐齐出手,就要截住半空之中的那张乙字帛柬!二者相争,你死我活,一时却顾不上重伤难愈的封九娘。那女子强自支撑,险险奔出树林,还未及行上几步,便猛然呕出一口血来,力竭倒地。上弦月的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婀娜有致,分明是个二三十岁的秀美女子,只是——一道剑痕横贯了她的面庞,本该是剪水秋瞳的部分血肉模糊。她的容貌毁了,眼也瞎了。心下一寸的要害位置被捅了一个透明窟窿,几处经络遭遇了剑气横截,纵是扁鹊再生,也断难救活。风中似乎飘来了女子若有似无的饮泣声,如斯哀婉,如斯凄切。少年就隐在距离她一丈开外处,无声无息地注视着这一幕,眉峰蹙起,按在剑把上的手指悄然收紧。——我该怎么做?争夺帛柬的那两人斗出了真火,也知道封九娘断无幸理,渐渐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追打过去。此间彻底静了下来,只余下孟夏时节的切切虫鸣,还有封九娘细如蚊蚋的哭声。——我帛柬在身,若是贸然出手,被人察觉,后果难料。可是,难道坐视她死去?或许转身离去,不给她无端的希望,会显得不那么残忍……但,那样做,真的可以无愧于心?女子的啜泣止住了,就在少年以为她已经气绝的时候,对方颤声吐出了一个名字:“……意如……”少年再也按捺不住,纵身掠出阴影,来到月光下。“谁?!”封九娘当即警觉,生死一瞬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居然强自撑起了重伤残破的身躯,一手夹着柳叶刀指向声音的来处,俨然蓄势待发!少年人记得她会用毒,也不敢过分逼近,只是提剑站在不远处,轻声道:“我没有别的用意,只是想帮你。”甫一听闻来人清冽的的嗓音,封九娘先是一愕,旋即冷笑数声道:“呵呵,哪来的少年郎?”肺部伤势被牵动,又是一口鲜血呛出。她自是不信。如此关头,还用这般可笑的理由来搪塞自己,真真无趣。“你快死了。”少年低声,语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但是,你还有心愿未了。不是么?”她本能地就要反驳,但在生死大恐怖的重压之下,喉头不禁哽咽数声,竟是难以成言。封九娘骤然掩面,发出了一声悲恸的呜咽。“你还有想见的人,”那少年娓娓地说着,“我可以带你去见他,或者,把他唤来。”“不,你不能唤他过来!”封九娘急急出声,随即变色道。“小子,我一个将死之人,你图我什么?帛柬如今可不在我身上!”少年摇了摇头,突然想起对方看不见,于是回答道:“路见不平,拔剑而往,也需要理由?”沉默了一下,想着对方或许依旧不信,遂言:“我怕你这么死在我面前,以后会时常入我梦境,索性帮你一把,一了百了。”诚恳注视着那已然瞽目的女子,“我知道你叫封九娘。嗯,我名剑穹,刀剑的剑,穹庐的穹。”封九娘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良久,她才低声说了一句:“像你这样的少年郎,是不该来江湖的。来了,便活不长久。”剑穹却不甚在意她的评价,只是话语里有了明显的笑意:“你这是答应让我帮你了?”“是的。”封九娘伸出双手,“带我过去吧。” ※  ※  ※ 夜色里,少年背负着伤重垂死的女子在月下飞驰。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生死关头的脆弱时刻,发觉剑穹就这样坦然地将后背一方交付给了自己,封九娘的眼泪顿时就从模糊成一片的眼眶里滚了下来,仿佛两条血泪垂落。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江湖打滚太久,她都已经忘却了自己的初心。谁成想,大限将至的时刻,居然还能通过这种方式,仿佛镜像一般,目睹昔时那个心如赤子般的自己。强压下某种震动,封九娘色厉内荏地威胁道:“小子,别想耍什么花招,我的毒可是很厉害的!”“嗯,我知道。”“反正我离死不远了,万一你不老实,刚巧拉你做个垫背!”“哦。”“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前辈,你的肺部有伤,还是少说话为妙。”“……”静默之中,剑穹倏然道:“城东五巷,‘杏子林’酒坊,可对?”“对。”少年轻轻“噫”了一声,站定道:“有两个人就在门边。”面色如常,气息平稳,全然不似背负一人疾行数里的架势。“那两人长得什么样?”封九娘突然有些急切。昏暗的光线对于少年人的目力似乎并无影响,他静静观察了一阵,回道:“二者皆是三十出头,一个着直裰,看起来精明,另一个着襕衫,气质斯文。还有,前者的开锁技巧很是娴熟。”“错不了了……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封九娘本就重伤在身,能支撑到此,全凭自身武艺和强大的意志力,更多的却还是为了心中那一点不灭的期许。此刻听闻心之所系的那人就在不远处,不由得心头一松,一身气息便陡然衰弱下去。临时缠上的绷带再也无法止住汹涌而出的热血,血色蔓延,悄然浸透了少年的背心。 ※  ※  ※ 韦意如和许仕元二人组夤夜造访“杏子林”,正是为了白日的那个赌约。一个径自开锁,一个站在一旁为他把风。“韦兄,需要火折子么?”“啧,我可是此中老手了,别拿我跟那些毛头小伙相比。”话音未落,锁钥已是“咔哒”一下跳开。韦意如嘚瑟地哼了一声,飞快取下铜锁,钻入开了一线的房门中。许仕元则是慢悠悠地左右一通张望,转身步入门内,就要关拢大门。“笃”的一声轻响,一只手猛然自屋外伸了过来,一把按住了门环,另一只手则用肘部撑开了门缝,掌中握着一柄三尺青锋!许仕元眼瞳一缩:方才屋外明明没人的!右手一抹,腰间铁扇一旋,瞬息划向对方的面门!金铁交鸣,那人举鞘格住了扇骨,急切道:“韦意如何在?”铁扇去势一变,就要再行进攻,门外的少年顿时大喝一声:“封九娘快死了!”方才一心退敌,尽管注意到门外少年背上有人,却也没有过多在意。此刻凝神细看,许仕元不由得一惊。鲜血淅淅沥沥,将少年的左袖染作深色,顺从臂膀滴落。只是这么交手的须臾,已是在地上汇成了一汪小小的血泊。门边的打斗惊动了里间的韦意如。他挑帘疾步而出,在看到那女子的第一眼便是震动,随即嘶声大喊道:“九娘!”“韦兄,且慢!”许仕元左手拦住了想要上前夺下封九娘的挚友,转而面向了门外的少年,“这位少侠,还请长话短说。”他已经认出,此人正是今日入住瑾瑜客栈的少年。这般年少,显然并非九娘旧识,而今却突然插手九娘的生死,要说没有蹊跷,实在少有人信。“我是在玉帛楼外坊的树林边缘碰上她的。”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向屋内迈了一步,顶住二人戒备的目光将封九娘平放到地面上,“我没有目击全程,但是看到了结果。“四人为争夺一张乙字帛柬,封九娘遭遇高昌钰偷袭,高昌钰自己也死在了前者的剧毒之下。心如死灰中,‘帛柬’被封九娘拱手送给了另外两人,最终归属未知。”封九娘的身躯甫一放稳,韦意如就飞扑到她身旁。只是一眼睹及她的伤势,登时痛哭出来:“她受的是剑伤……”颤声指向少年人,“我们怎么验证,你的话是否属实?搞不好,就是你伤的九娘!”“韦兄,冷静一点!事情的来龙去脉,等到九娘醒转,不就一清二楚了么!”少年人抿紧了嘴唇,从袖管里拿出一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乌黑圆润的药丸:“把这个化在水里,给她灌下,很快就能够清醒过来。”目光微沉,“不过,这是类似于透支潜力的做法,比方说,如果她还能熬上大半个时辰,服药之后,可能就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了。”“拿开,拿开这鬼东西!”韦意如一手拍掉递来的药物,恸道,“九娘才不会死!”倒是许仕元默然蹲身,悄悄拾起了那枚药丸。“老许,你这是做什么?”韦意如发现了他的动作,转头怒视着他,“这小子来路不明,他给的东西,也能乱用吗?”许仕元叹了口气,低声道:“韦兄,你想一想,九娘现在的情况,还能更糟么?”韦意如微怔,旋即七情上面,哽咽难语。许仕元自去后厨的位置取了一只陶碗,又舀了一瓢水化开药丸,将那碗药汤端平,轻轻递了过去。韦意如目光挣扎,面对汤药,几度伸手,又几度收回,踌躇不已。也就是这个时候,少年的嗓音幽幽地响了起来:“封九娘拖着重伤之躯,拼尽一切也要回到这里,就是因为她心有不甘,她还想再见见你。若是这样在昏迷中死去,她的决心,又有什么意义?”韦意如没再出言呵斥,只是猛然一闭眼,淌下了两行浊泪。药物生效很快,几乎是一入口,封九娘的状态就有了起色,惨白无比的嘴唇也恢复了原有的色泽,但是在场众人没有一个能够感到欣喜,因为他们知晓,这已是她生命里最后的时光。少年默不作声地退至门边,将临终的告白留给了那一对恋人,眼中神光晦暗,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你就在我跟前又能怎样?我再也看不见你了啊……”封九娘压抑的哭声回荡在酒坊里。“……大概是我真的命太硬,克死了妻儿,又克死了你。”“可是哪怕时光倒流,我依旧是要来这洛阳城,来这个地方寻你……“但,只要这辈子就够了。若是有缘无分,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还是永不相见的罢!”封九娘带着泣音,转头唤了一声,“剑穹!”神游的少年回魂道:“前辈,你叫我?”回光返照的杏子林老板娘冲他微微招手:“是的……你过来。”用耳力判别着方位,封九娘抖抖索索地将自己的柳叶刀放在了少年人的掌心之上。“前辈,你这是?”封九娘惨然一笑:“我心愿已了,你的大恩,我只能来世来偿了。这把柳叶刀,自我出道以来,就从未离身,现在把它赠予你,不是让你记挂我,而是……此刀随身之际,便要时刻自省,不要泯灭了自己的初心。”仿佛风中残烛熄灭前最后的花火,那女子低声叹息道:“少年郎……一定,要活下去啊……” ※  ※  ※ 后面的事情,剑穹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有人在号啕,有人在流泪,有人推搡着他,叫他离开。剑穹却只是默然呆坐着,紧紧攥住手里的细刃,仿佛失了魂。房门被打开又合拢,僧侣进进出出,往生咒起,袅袅梵音像是盘香上的青烟一样,涤荡缭绕着,柔化了一切悲哀的情绪。起棺,漆黑发亮的木质隔绝了鲜活的色彩,锁住了那一缕幽魂,森白色的纸钱遮空蔽日,像是凭空而来的飞雪漫天。——记忆中,也有这样的一场雪。父亲牵着孩童的手,漫步在山道上。身前身后,人流汇作江河,他只记得自己放眼望去,居然望不见母亲的棺椁。“爹爹,阿母她……真的死了么?“‘死’,又是什么呢?”南国的雪星星点点地飘落着,天地之间一片空旷。小小孩童奋力仰起面孔,终于看清了父亲的面容。他永远也忘不了父亲那一瞬间的神情。“……大人物固然有大人物的顾虑,小人物亦有小人物的悲喜。”许仕元微微愕然:“剑穹小兄弟,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剑穹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是家严的原话,也是一时有感而发。”襕衫士子模样的许仕元笑了一声:“令尊倒是一个妙人。”“多谢。听到有人这么评价,他会很高兴的。”许仕元沉默了一下:“韦兄也是个命途多舛之人。他未满二十就娶了妻,婚后生活美满,伉俪情深,羡煞旁人。谁曾料想,他夫人生头胎的时候难产,一尸两命,大的小的都没保住。韦兄为此颓废了近十年,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心仪的女子,却又出了这等事。”苦笑,“所以,他先时有些过激的地方,还请小兄弟多多担待。”剑穹缓缓摇头:“我并没有因此责怪过他。痛失所爱之下,此乃人之常情。”“我与韦兄二人情同手足,你有大恩于他,自是有大恩于我。日后若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我等决不推辞。”剑穹扭过头去,不再看对方,声音微沉地道:“我做这些,难道就是为了图你们的报答么?”记忆中的雪花,又漫天漫地地洒落下来。风声过耳,孩童仰面看着,竟是惊呆了。——那张素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上,此刻赫然是纵横交织的斑驳泪痕!“爹爹!别哭,别哭啊……”童音响彻在山谷里,下一瞬,骤然大放悲声。中年男子伸手接住垂落的六角雪花,旁若无人地注视着它在掌心融化,许久,方才抬眼,云淡风轻地眺望着苍白的天穹:“真是好大一场雪。”纸钱如雪似霰,又像柳絮轻扬,悠然下落着,漂白了山头的绿树,漂白了沿街的乌瓦,漂白了徐徐远去的棺木,就连行人的鬓角,也像是要为它所漂白。隔着遥远的时空,已经长成了少年人的孩童目光悠远,低声应和道:“是啊……好大的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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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91****037

    i91****037

    LV1 2016-09-01
    vivr4bv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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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强哥

    强哥

    LV8 2016-09-05
    可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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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茗樽

    茗樽

    楼主 LV11 2016-09-05
    谢谢( ◞´•௰•`)◞

    强哥:可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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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浮屠苍生

    浮屠苍生

    LV3 2016-09-09
    好看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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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茗樽

    茗樽

    楼主 LV11 2016-09-09
     ◆ 四、手筋 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寒意袭来,砭人肌骨,四肢百骸渐次僵直。他蜷缩成一团,徒劳地抵御着这种濒死的感观,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理、经络、骨骼都像是化作了冰凌,发出了某种行将破碎般的声响,唯有右眼上,竟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咚咚咚……咚咚咚……”无光的世界里,心跳有如擂鼓之音,甚至血液在血管里奔突的动静也是清晰可辨。眼皮止不住地下坠,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封进琥珀中的虫豸,眼见松脂闭合,却被禁锢了形体,动弹不得。醒过来……他这样默念着,努力找回肢体的触感。先是一段指节,再是一根手指,一只手,最后是整条手臂!“轰——”他猛地将手掌推出去,霍然打开了暗室的大门!数之不尽的光辉直射进来,几乎令人有失明的错觉感。他将手掌半掩在眼睑上,适应了一下,而后缓缓挪开。入目的房间里,陌生的陈设令他微微一愣,旋即记忆上涌,入睡前的事件总算与此刻衔接起来。——我在玉帛楼内。 ※  ※  ※ 两日前那场葬礼埋葬掉的,不仅仅是一个江湖女子,还有一颗热血犹存的心。韦意如出家了,不顾挚友的劝阻,当日就接受了剃度,换上了灰色的僧衣。在那之后,他才像是终于得以正视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故,面色平静地对剑穹表达了谢意,并说出了与许仕元类似的承诺。尘缘未了,自是难以静心修持。剑穹无法拒绝,只能默然离开。然而郁愤满怀,重回瑾瑜客栈,也只是两眼鳏鳏,待到天将拂晓,方才迷迷糊糊睡下。尽管睡得很浅,可是怀抱着这样郁愤的心理,他竟似全然感受不到倦意,翌日提剑便直往玉帛楼外坊而去!意料之中的讶异与轻蔑。许多人只道是一个小毛孩子也来插手帛柬的争夺,及至少年人当众亮出了那张乙字壹拾陆号帛柬,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眼前这个未满十五的少年,竟是帛柬的现任持有者!血肉齑粉,断臂残肢,无数人喋血外坊,却仍有数之不尽的人源源不断地涌上前来。到得最后,满身浴血的少年已是杀红了眼,直至察觉自身方圆丈许之地再无一人近前时,方才弹指剑吟,朗声大笑道:“谁敢再来?!”无人和应,无人敢于和应。玉帛楼外坊的高台上,黄衫主事捋着长须畅快笑道:“后生可畏啊!”在坊外众人犹带不甘与戒惧的目光里,少年人提笔在帛柬内侧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剑穹”!笔锋锐利,森然剑意仿佛要透纸而出。原本立于主事身后的四位妙龄女子走出了一名,为剑穹引路。仿照“六器”的称谓,玉帛楼在楼主之下设有五位副楼主,青圭、赤璋、玄璜、白琥、黄琮。几人管辖的范围除去九州的五方商域之外,还有东海诸岛,南海各邦,北方部族,西域十二国。不过,现下西域的生意是由玄璜在打理,并不按照常规,令白琥负责。究其原因——金曰从革,其色白,主肃杀。白琥的手下掌控着玉帛楼最令人谈之色变的势力。第一次琼瑰大会时,围困住“宁泰绸庄”的一众白衣人,便是出自他的手笔。至于黄琮,洛邑给予了他一项特权:大事难断时,可代行楼主之职。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未曾听闻洛邑有子女或是弟子,若无意外,下一任的玉帛楼主,很有可能就是黄琮。然而亦有人反对,理由也是充足得很:一则,迄今为止,五位副楼主的年龄普遍已满五十岁,再接掌玉帛楼的偌大家业,是否有所不妥?二则,既然玉帛楼副楼主的名号是由“六器”而来,那么“六器”之首的“苍璧”,为何虚悬了整整三十三年?众口相争。有人说,苍璧大约是玉帛楼主正式定下继承人后才会确立,也有人说,或许苍璧一直存在,只是不为人所知。且不论这些传言的真伪如何,目前玉帛楼内,服制分作五色,对应五位副楼主,一目了然。洛阳位居中原,又是玉帛楼的总部,隶属于黄琮的下属,自是要更多一些。为剑穹引路的这名黄衫女子也不例外。容颜秀丽,眼常含笑,体态略丰,观之可亲。她向着剑穹敛衽行了一礼,柔声道:“乙字壹拾陆号贵客,我单名一个‘玙’字,即日起直到本届琼瑰大会结束后的返程归途,我都将在您身旁担任向导的角色,您若有任何疑惑,随时可以传唤我。”少年浅笑以对:“‘贵客’、‘贵客’的未免太过拗口,没有外人的时候,玙姐姐直接叫我‘剑穹’便好。”衣袍上的血污尚未洗去,包裹其中的少年人竟是绽开了这样干净的笑容,黄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一边暗自诧异,一边持礼道:“是。”——大约,奇人的性情,总是很难解的。剑穹尾随黄玙沿着外坊的通路向玉帛楼内行走,一路之上,大开眼界。如今四月,正是牡丹花盛放的时节。道旁的绿茵里栽种着各式各样的牡丹名种,诸如玉版、墨魁、姚黄、葛巾,争奇斗艳,乱花迷眼。“想来南国多奇,赤部的姐妹们特别擅长花卉的培育,每年楼内牡丹的料理,都少不了她们的一分心力。”赤部,自是赤璋的下属。她与青圭同为女副楼主,属下也以女子居多。穿过门堂,行于回廊之上,目视着不远处的一片粼粼波光——玉帛楼,竟是在自家内院中开凿出了一片湖泊!听闻剑穹的赞叹,黄玙仅仅是自如一笑:“水是活的。贵客若是有垂钓的雅好,大可以来此。”一路所见,尽显奢华,甚至可以这样评价——一砖一瓦,吃穿用度,不啻于销金窟。不过在此间滞留了一日,剑穹觉得自己似乎都要被这里奢靡的风气给同化了。思及此处,他油然生出了一个念头:考察在这般环境下是否依旧保持清明,焉知不是另一种“理璞”的方式?这么一想,那一点顾虑便尽数抛去,只留下豁达与坚定。享受而不沉迷,这即是最好的应对。 ※  ※  ※ 剑穹自卧榻之上坐起,翻身下地,简单洗漱了一番,用过早膳,便推门出去。阳光正好,很快就驱散了噩梦所带来的不适。少年人一抬眼,便看见了偕同一位绛裙少女而来的黄玙。“玙姐姐,日安。”黄玙“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还日安呢,都要道午安了吧,你可足足睡了六个时辰。”就昨天的表现来看,这位少年剑客固然早慧,但仍旧保留了些许孩童的习气,话不多,却并不难以相处。一身苍青服饰,也削弱了那般血色的印象。剑穹微笑:“难得放肆一回。”目光转向那名绛裙少女,“这又是哪位姐姐?”“你这小少年,一口一个‘姐姐’,倒是喊得勤快。”绛裙少女嗔了一句,“我名‘琰’,是另一位贵客的向导,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关于那人的详情的!”剑穹摸了摸鼻子,与那两名女子闲谈了几句,便说明了自己想去往玉帛楼内“珉瑭湖”的意愿。还没等黄玙答话,赤琰就未语先笑道:“刚巧,我正要和玙姊一道去那里玩耍,你也一起来吧。”黄玙十八岁,赤琰十六岁,比之其他宾客,面对这个年纪相仿的人物,二人总是有那么一点亲近之心的。但等到三人同行,两个相熟的女孩子叽叽喳喳谈天说地,剑穹一开始还能插上几句话,后来就只能略略苦笑地闭口了。——我果然还是不惯与人相处。二女没有觉察他的异样,行至湖边,赤琰还转过身来招呼了一句:“小十六,你不一起过来么?”本着不泄露真名的原则,手持帛柬的编码就成了来客的代号。剑穹笑着摇摇头,指着珉瑭湖的另一侧:“我自去那里看一看。”待到走得远了,剑穹先是一阵轻松,随后就有些怅然。他索性坐下,伸手取了湖岸边的一块扁平石片,掌心一掂量,又闭目摩挲了一下,接着微微发力,那枚石片就骤然飞脱出去,在水面上“哒哒”跳跃了二十来下,方才“扑通”一声坠进水里。像是童心大起,剑穹又尝试了几次,石块跃动的距离一次远似一次,乍看就像是不会沉底的奇观。思及此处,少年人眼前一亮,目测了一下珉瑭湖的宽度,手中备好五枚石片,后退几步,倏然前冲,旋即凌波而起!每当踏于湖面,后劲不足的时候,剑穹就掷出一块石片,一经支撑,又得以前行,周而复始,很快横跨了大半个湖泊。剑穹注视着对岸,正要抬手甩出最后的石片,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你惊走了我的鱼。”出声的时机非常巧妙,正是少年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当口。剑穹发力的动作只是缓了一刹,后续的动作就有了脱节的危险,他急急踩水数下,又骤然出手鞘尾拄地,这才堪堪躲过了化身落汤鸡的结局。剑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不满的心绪,一手按住剑茎,蓦然回转身去。珉瑭湖边,一道身影由躺卧的姿态坐起。十七八岁的模样,暗红衣袍,木簪束发,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眉峰微微挑着,似乎在惊叹眼前的少年居然还能全身而退。最终,他平复了眉梢,似笑非笑地道:“现在,我们扯平了。”不等剑穹发话,他径自道:“小家伙,功夫挺俊的嘛。字号多少?”“壹拾陆。”对方微微颔首:“我是乙字零壹,若有兴致,你每天都可以来这儿寻我。”说着将手一抖,钓线回收,于阳光下拖出一条灿烂的银虹——剑穹清晰看到,钓线末端,竟是一枚铁质的直钩!少年当时就笑道:“阁下好雅兴,莫不是要仿效太公旧事?”“正是如此。临渊垂钓,愿者上钩啊!”那人大笑一声,眉宇之间英气勃发,自顾自地拾起钓具,头也不回地离去。临走之前还不忘调侃一句:“小家伙,我可是很期待你未来的表现哟。”明明只是比我年长几岁而已!剑穹暗暗腹诽。然而心情却是莫名好转起来。之后的月余,剑穹每日都会准时在珉瑭湖畔与零壹碰头。对方还是锲而不舍地用着直钩钓鱼,一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经史子集,医卜星象,贸迁种植……言谈之间,信手拈来。——他很博学。这是剑穹用心判断之后的评价。剑穹不擅与人长久交谈,所以更多时候,是零壹在说,十六在听,然而每每出言,却总是能够切中要点,令前者惊喜不已。“你涉猎也颇多啊。”零壹道。“我长辈喜好杂学,也算是家风吧。”“看不出来。”零壹转头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唯我唯剑的江湖客呢。”剑穹微笑,适时地止住了这个话题。忽然,零壹眼神一动,目光重新落回钓竿上。剑穹不解之中顺从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本上撩的钓竿,如今顶部居然微微垂落,显然是有鱼咬饵的迹象!可是……直钩,怎么可能钓得到鱼呢?罔顾少年人诧异的目光,零壹将左手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钓竿的弧度进一步扩大,甚至连水面下的钓线也绷作笔直,朝着远方一点点地挪动。零壹面色沉凝,徐徐握紧了钓竿,旋即霍然起身,带动钓竿牵引钓线,水面之上猛地溅开了大片水花!“哗啦——”一尾青鱼穿越水面,摇摆着躯体,展露于阳光下。片片鱼鳞光彩夺目,清澈的水珠沿着自身的纹路滴落下来,一一折射出日光,短短一刹那,竟是形成了一抹小小的彩虹。红衣少年畅快大笑,左手网兜当即跟上,将青鱼稳稳接住,随后倒进木桶。青鱼在木桶里扑腾了一阵,却是很快重新温顺下来,静静沉到了水底。“你……你是怎么做到的?”零壹笑看了剑穹一眼:“拜我为师,我就告诉你啊。”“你才比我大几岁啊!”“这便是真心话了吧。”对方“啧啧”两声,“‘学无高下,达者为先。’你只看皮相的样貌,又能看出些什么?”剑穹不想与他在这个话题上争论,转而问道:“直钩垂钓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自然是回去等候‘琼瑰大会’的开启。只余下七日了吧。这七日我就不来湖边了。”“这样啊……”“怎么,你有事?”剑穹没有正面回答:“希望大会之后的某日,你我还有相见之期。”“会有机会的。”红衣少年笑了笑,认真地凝视剑穹的脸庞,“希望到时候,我也能一睹你的真容。”剑穹目光一沉,心中警兆大作,须臾后,却是轻松一笑,缓缓放开道:“嗯,会有机会的。”回到自己的客舍,剑穹将双手枕在脑后,呆呆地望向房梁:——这大概,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  ※  ※ 没有可供交谈的人物陪伴时,日子总是显得漫长而乏味的。终于,六月初一,如期而至。黄玙将一领漆黑斗篷和一张乌木假面交付给剑穹,令他穿戴好,随后就用钥匙转动了客舍墙内的匙孔。“轧轧”声中,三条门缝状的事物出现在墙面上,接着颜色加深,一扇真正的石门凸显出来,一点点挪开。“喀剌”声响,石门嵌入凹槽,停止了运作。门边的阶梯层层叠叠,延伸至地下,看不见尽头。黄玙拿出事先准备的两枚夜明珠,分给剑穹一枚,道了句“贵客跟好”,就施施然沿着石阶走下。以珠光代替焰火,的确可以有效防止诸如走水一类的事故,不过这般手笔,也不是普通势力能够用得起的。剑穹掌托明珠,在珠光映照下,暗道的顶部以及两壁位置,零星几点微芒闪烁。“墙壁上,可是镶嵌了什么?”“就是最普通的白水晶,打碎以后,一并砌入墙体,可以进一步加大珠辉的笼罩范围。”“倒是奇思妙想。”正说着,头顶与左右的微芒逐渐密集起来,剑穹不禁转动颈项,自身后向身前张望。冷焰珠光汇聚,星罗棋布,不见首尾。置身其间,恍如漫步星河,飘然若仙。少年人叹服,正要出言赞美,忽地嗅到了一阵水气,旋即视野大开,豁然开朗!恰似帛柬所写,“朔月无光,星汉迢遥”,甬道内的星空与真正的九天霄汉完美衔接——北辰高悬,七星拱瑞,牛郎织女隔河相望,横贯中天的银河带着亘古不变的壮美与瑰丽,深深击中了少年人的心灵。剑穹仰面站在出口处,感受着夜风混杂着湿气拍打在面孔上,眼瞳中仿佛只剩下了那一片遍布寰宇的星河,一瞬不瞬,目不转睛。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年人倏然展颜而笑:“能将日日可见的寻常之景变作不寻常,这本身,就已经近乎于道了吧。”玉帛楼在楼内中心位置下凿了大约十丈的深度,底层蓄水,上架横桥与玲珑宝塔,桥底、塔旁则栽植各式各样、闻所未闻的水生异种。来客房内的石质暗道状成环形,围绕池水,直径亦有十丈。暗道在距离池底三丈高下的地方开有出口,附近有一小门,门后直通一座小型天台。身居天台之上,来客得以清晰地目睹头顶不受月光遮蔽的星海,以及环形会场中央的情状。“历届‘琼瑰大会’,就是在此处举行?”“不错,此地名为‘碧环坞’。”黄玙笑着回应,“按照规定,向导是不能与贵客同处天台的,只能在暗道的出口处旁观。剑穹你有什么要求,唤我名字即可。”“辛苦你了,玙姐姐。”“分内之职罢了。”几方天台人影寥落,四十八人只到了约莫三成。离大会开启还有一段时光,于是少年人将注意力转回到了天台已有的几件事物上。一枚被固定在天台护栏处的珍珠,不带夜光之能力。朝向里间的那一侧,隐约以篆体刻写了“壹拾陆”三个文字。剑穹又抬眼扫视了一圈会场,注意到除去与自己颜色一致的珍珠外,还有十枚更加名贵的粉珍珠,想来,那便是十位甲字帛柬持有者的看台了。甲字帛柬的拍卖费用最终都会投入到本届的“琼瑰大会”当中,所以这十位也算是小半个主办人,待遇自是要比乙字诸君高出一线的。区别还体现在铃铛上。分发给乙字的是一枚小银铃,甲字的则是金铃。摇响时,用以表述自己有疑惑未解,大会主持者可以自由选取时机回答他们的疑问。最后则是一只崭新的漆器木盒,打开后,笔墨用具一应俱全,唯独缺失了纸张。剑穹将墨砚好,笔搁在一旁,确认背上的长剑可以随时拔出,就进入了百无聊赖的等待状态。人数渐渐增多了。少年人的目光在每一位乙字来客身上掠过,试图辨认出零壹的所在,然而,终究难以确定。方形假面覆盖了整张脸孔,宽大斗篷又将所有服饰特征掩住,如果再加上当事人自身的意愿,想要判断出究竟谁是某人,那是极其困难的事。玉帛楼如此安排,也是在追求与会效果的同时,最大程度地保障来客身份不外泄。——毕竟此间的四十八人,即将掌握令整个武林都为之眼热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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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樽

    楼主 LV11 2016-09-10
     仲夏之末,季夏之初,本该闷热的夜晚,由于水汽的介入,顿显清爽。凉风习习,绕身游走,宛若秋日。剑穹盘坐于地,透过护栏的间隔望向池底,只觉水面之下暗流起伏,似乎潜藏着什么活物。此处有玄机。戌时半,云板三下。天台已然客满,闻声一律正襟危坐,目光直直投向会场中部。不知何来的轻吟浅唱,水面波光涌流,池心的菡萏骤然齐齐倒伏,像是在拜迎水中之物。紧接着,一点迥异于水波的润和光泽出现在流水中。有的人已经无法保持坐姿,有的人干脆站起,双手扶住护栏,向下远眺。一只足有成人环抱大小的巨硕蚌母自水底浮现而出,纹理清晰,明彩内蕴,隔着厚重的蚌壳,甚至还能看到内部的珠光幽然亮起!——它是活的!所有人的思绪还止在这一刻,那只蚌母就猛然开启了一双大蚌,珠光刹那间辉耀全场,仿佛明月!剑穹开阖了一下双眼,不顾骤然增强的光线,只是注目着蚌壳的中心。蚌母内部,在璀璨到近乎无法逼视的明珠之畔,居然横卧着一个女子!感受到新鲜空气鱼贯而入,那女子的眼睑动了动,随即,一双摄人心魄的凤目,徐徐打开。碧色眼眸,波光流转,似是有千言万语敛藏其中。如此异相,配合着她置身大蚌内的场景,令人不禁联想起对月流珠的鲛人传说。绝色女子绰约起身,三千青丝不加束缚,指尖随意捋过散落在额前的碎发,莲步轻移,自如地落在了荷叶之上。然后,如履平地一般,一步步踱过池塘中的浮叶,漫步至岸边。不是疾速踩动,而是“踱”。各处天台已经有了些微骚动的迹象。光凭青衣女子这一下,说是跻身绝顶高手也不为过!不过二十三四的样貌,这般天赋才情,浑不逊于当年并称于世的“天河孤影”与“星移斗转”两人。玉帛楼的底蕴,当真深不可测。蚌母收减珠辉,闭拢了蚌壳,重新沉入池底。碧环坞内,寂然无声。青衣女子面向四方欠身几次,待到一众来宾回礼已毕,她才轻柔开口:“第五次‘琼瑰大会’将由我主持,我乃‘青圭’,玉帛楼五副楼主之一,诸位晚好。”声线柔和,也非呼喊,却清晰得如在耳畔。话音刚落,一只金铃猛然“叮叮叮叮”响起。青圭毫不意外地展颜一笑,望向那人:“这位甲字贵客,有何不解?”对方咳嗽了一声,随即一把苍老的嗓音传出:“老夫记得,玉帛楼五位副楼主的年岁都在五十上下,不知……”青圭微笑道:“家师意图归隐,两年前,已然将‘青圭’之位传予我,仅此而已。”众人齐齐一惊。没想到,抱着聆听“剑池”秘辛的目的前来,竟然还能收获到这样的情报!如今观之,五位副楼主的称谓能够直接给予晚辈,显然更接近于“号”而非“名”。此外,从现任青圭的那句“家师”中可知,副楼主之位,师徒传承重于血脉传承!见来客们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青圭又是一笑,由被打断的话头续道:“本届‘琼瑰大会’提前两年,自是为了‘剑池密钥’出世的风波而起。至于我玉帛楼举办‘琼瑰大会’的初衷,楼主他老人家在‘帛柬’上已经说得够多了……”一阵善意的笑声。“……所以,我就直入正题了。鉴于诸位所能接触到的情报层面不同,我将目前已有的实际线索,一并汇总说出。如是推论的部分,我会另作说明,不令二者混淆。全部内容,都只有口述,不流于文字。”笑声立时打住。“三月十五,祁连酒泉,镖局事泄。以扬威镖局大掌柜俞万年为首的护镖队伍遭人围追堵截,追击者已知有十四人,黑衣,使三尺剑。截杀起始于嘉峪关、玉门关之间,终止于玉门关外。在俞万年这等初入一流境界的人都身陨的情况下,年仅十九岁,擅长二尺中剑的镖师夏初与镖物‘剑池密钥’一并失踪,下落不明。“三月廿二,帝都长安,联手逼问。扬威镖局二掌柜俞万方发动大批影卫,辣手诛杀前来问诘的一众草莽,现已被长安附近势力视作眼中钉。‘闾阎’之主魏王出面,力保扬威镖局一行,并藉此打听到了关于‘镖主’的详情,以及‘密钥’的外形。”酒泉之事,惊动天下,众人对它的了解,区别只在于细节处的多寡罢了。至于镖主内幕,魏王守口如瓶,在座诸人自是一无所知,闻言不由得内心震撼,屏息侧耳。青圭将俞万方当日的回忆重新复述了一遍,末了道:“由这段描述来看,镖主的性别、年龄、武功、出身,均不可考,只知晓他有一张黑铁掺银边的面具。“接下来,我会针对这两件事,尽可能地做一番详尽的推衍。“江湖客关注的终极问题无非两点——‘剑池密钥’何在?驱使‘剑池密钥’的方法如何获取?“所以归根结底,就是求索‘剑池密钥’的下落,以及针对‘镖主’更确切的情报。“关于夏初此人,观其履历,平淡无奇,除了上述两个特点以外,委实乏善可陈。所以,如果是他带走了‘剑池密钥’,那么短时间内,难有后续进展。“假设夏初是内应,如此,密钥自然已经落入截杀者的手中。对于截杀者从属的势力,民间已经有了各种猜想,其中呼声最高的有两种观点。“一,‘闾阎’。“作为庙堂在江湖的代表势力,‘闾阎’一直为武林各方所忌惮。此次扬威镖局在嘉峪、玉门这两处关卡遭伏,正是‘闾阎’被怀疑的最大理由。“魏王过去曾带兵扼守丝路,在那一带奠定了雄厚的基础,也为他在庙堂挣得了‘善于治兵’的美名,并对其成为后来的大宝之争起到了绝大作用。魏王在陇右一带掌有兵权,嘉峪、玉门两关至今仍有他的旧部。若是昔时旧主发号施令,令几名擅长剑术的兵士假扮江湖中人,想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况且,当年扬威镖局正是在闾阎的扶持下才得以迅速发展,不排除魏王在镖局内部安插了眼线,提前捕捉到关乎‘剑池密钥’的风声。“第二可疑的,当属祁连剑派了。“如果不是庙堂中人出的手,那么位居陇右,又擅长剑法的势力,祁连剑派首当其冲。“祁连弟子下山游历,少说也得半年,有的甚至要三四年。苏陵作为掌门亲传,怎么就刚巧在那一阵游历至酒泉,同时带来了掌门人何远的意志?宋诚与祁连暗通款曲显然不是一日两日,但要就此解释祁连半日内便可通过苏陵来迅速表态,还是略显牵强了一些。“以上是坊间的普遍看法。不过,我玉帛楼对此,尚有其余人选。”说到这儿,青圭一双碧绿的眼瞳依次掠过各方天台,徐徐吟道:“‘四海漕运,尽归其手,豪情万丈,一世枭雄。’这句话,想来在座的诸位都听过——它说的,正是‘金鳞帮’帮主罗放舟。“我玉帛楼的看法便是,于酒泉截杀扬威镖局一行的黑衣人,皆是金鳞帮出身。”碧环坞里重新有了嗡咙的杂音。“诸位贵客可是在疑惑,常居水上的金鳞帮,怎么会去了西北荒漠之地?“但以上结论并非无的放矢。金鳞帮盘踞长江已久,把握南方水路各处命脉,俨然已是天下最大的帮派。这些年来,其以漕运生意做掩护,实则背地里囤积重金,意图起事。”嗓音变沉,“庙堂……危矣。”碧环坞的气氛骤然凝固。金铃作响,青圭简短地道:“请说。”对方的声音显得郑重无比:“请恕在下无礼,但,这般情报,贵方真的可以确信必然属实?须知,烽烟一起,时局覆易!”青圭肃容道:“我以玉帛楼的声名作保,此言属实。而且如无意外,举事时间当在两年以内。”“叮叮叮叮”,又是一枚银铃动摇。见得青圭首肯,那人当下亟不可待地道:“青圭副楼主,话虽如此,但只要今天大会的消息传入庙堂之内,金鳞即便真要举事,也难竟全功。相比之下,吾等更为关注,玉帛楼,可是要协助庙堂一方?”作为一个庞然巨物,玉帛楼向来凭借着自身强大的实力固守中立,不受任何势力的胁迫。反之,一旦它亲身下场,势必会引起整个天下的动荡!青圭望向那座天台,目光倏然锐利:“非也,我玉帛楼无意插手王朝更迭。只是,不论玉帛楼发展如何,我们始终都是做生意的。战时固然有战争财,但既然可以选择,为何要凭空生出这般变故?”直白,坦率,甚至是露骨,对方的脸色在假面下几番变换,终究沉默不语。众人却是齐齐松了一口气。如若玉帛楼与庙堂结盟,那真真是后果难料!青圭用小槌击打了一下面前的玉磬,清越之音引得众人回顾,然后便上接前言道:“近几年,金鳞帮一直在各地枢纽处暗自渗透着自己的力量。酒泉与敦煌作为丝路要冲,自然不会被遗漏。再者,有一件事,似乎已经被大众所淡忘了。“扬威镖局的俞氏兄弟虽说早已暗中臣属魏王,但还是有好几位掌柜念念不忘自己金鳞帮的出身……其中的感观,大约就像魏王旧部吧。“至于‘用剑’这一点,金鳞帮作为天下最大的帮派,人员众多,武学甚杂,同样也不乏剑器高手。而且还有当年行走陇右,后来转投金鳞的豪强,在针对地利的了解上,丝毫不亚于坊间传闻的前两者。”青圭短暂停顿,像是整理了一下思路,而后道:“‘剑池密钥’目前可能的下落已经梳理完毕,现在,我来谈一谈‘镖主’此人。“接下来要证明的就是,镖主除却黑铁面具,真的再无其余特征?”讲到此处,青圭蓦然击掌三声。不多时,两名青衣女侍便一前一后,步入碧环坞内。后者空手,前者手捧一只紫檀木盘,盘中放置着一卷事物,以绳束缚。二女走到青圭面前,恭敬见礼,然后将长卷奉上。事毕,也不离开,只是默然静立在青圭身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青圭扯开绳上的活结,站到了场间,一点点地摊开卷轴,也将其中的印记,展露在了众人的眼前。那是一幅画——确切而言,是一张摹稿。东海蜃珠的摹稿。“蜃珠,原产自东海蜃龙的体内。蜃喜于月圆之夜浮出海面,吞吐月华,白日之时,则放出雾气,迷惑过往的船只。旁观众人见到雾中楼阁殿宇的奇观,遂谓之曰‘海市’,抑或‘蜃楼’——这也是大蜃之名的由来。“更多时候,一只蜃一生仅仅孕育一枚蜃珠,再加上其极难活捉,只能留待死后偶尔被打捞到,是以其价值远超普通蚌母所产的夜明珠,且其珠辉温和,并不刺目。“想来诸位都还记得,俞万方的描述里,那对并蒂宝珠交相辉映的异象。我常年驻守东海,对此亦有所耳闻,能有如此奇景的,只可能是产自同一只蜃的双珠。“镖主真的再无其余特征?”青圭唇角带笑,“堪称‘天下无双’的事物,还不能被称为‘特征’?”碧环坞里一派静谧,无人应声。青圭对着那两名女侍者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二者便走到靠近一方天台的墙边,翻开墙面上的暗格,拉下手柄。伴随着石料摩擦的响声,一对覆盖全场的同心圆出现在了碧环坞内。圆环部位的石块下沉,收入地底,旋即,一个小型的石台从圆环的东部升起。青圭将手中的画卷放上石台,守在另一方的女侍者则将手柄继续下压,那截石台便徐徐抬升,很快就长成了高约三丈的石柱,恰恰与众人的天台平等!“我将画卷做一个展示,每人都有仔细观摩的机会。诸位的座次是随机分配的,没有什么讲究,就从东面开始好了。石柱与诸位的天台相隔一尺,不远,伸手就能够到。看完之后,请务必将它放回石台上。”传阅的过程中,青圭继续开口:“画稿上的那枚蜃珠,正是‘剑池密钥’的镖主预付给扬威镖局的镖利。我辨识了一下,此等宝物,并非是近期方才横空出世,其实早在十七年前,就有记录在案,只是当时昙花一现,方才不为人所知。“为此我亲自寻访了十七年前见证这一对宝珠的当事人。据他所说,当年是出于囤积居奇的念头才没有大肆宣扬,但不知怎的,还是被某人得知了细目,寻上门来,言辞恳切,诚意十足,最后双方互换了物品,皆大欢喜。“那人的筹码,乃是前朝名家玄同子唯一的传世孤本,《画骨笈》。”早先那枚金铃又急促地响了起来,还是那道苍老的嗓音,只是这一次,他的声调里带上了难以抑制的颤抖:“可是令贵方提前五年发起第三次‘琼瑰大会’的《画骨笈》?”青圭微微颔首:“不错,千真万确。”这下不止是那位甲字贵客,就连许多乙字来客,也是目光灼热起来。玄同子一生作画无数,然多毁于战火,以致于成册的作品只有一本《画骨笈》传世。却也是最重要的一本。因为除去画中国手的身份,他还是前朝当之无愧的武林泰斗,宗师级大人物。玄同子早年修习剑法,后来以画入道,将剑术化进笔墨当中,自此独步江湖,一败难求。晚年,他将毕生所得绘成了《画骨笈》,名为画卷,实为功法。十八年前,玉帛楼之所以首次打破十年之约,提前开启第三次“琼瑰大会”,正是因为有了关乎《画骨笈》的部分情报!“第三次‘琼瑰大会’虽有《画骨笈》的消息,但始终没有听说有谁最终夺取,此事终究不了了之。如今看来,蜃珠的交换时间发生在十七年前,正是第三次‘琼瑰大会’一年后。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极大可能是亲临第三次大会的个人或势力暗中得到了《画骨笈》——当然,也仅仅是‘极大可能’而已。“不过比之先前,镖主的身份不再漫无头绪,而是有了可以参考的方向。”银铃清脆。有人道:“冒昧请教副楼主,如今《画骨笈》,可是在东海一带?”此言一出,其余人等也是支楞起了耳朵。青圭抿唇一笑:“那位东家手掌《画骨笈》整整十七年,然而寸功未建。他坦言自己天资驽钝,无法从画作之中汲取奥义武学,所以借由我玉帛楼披露镖主内幕的机会,高调求个价,有生之年,将它转手脱出了。”群众大哗。这是此次大会除去“密钥”之事外的第二大情报!“卖家可有其他要求?”有人当即喊出声,之后才讪讪地补摇了金铃。青圭笑道:“首先,售卖《画骨笈》的工作由我玉帛楼全权*,还请诸位不要刻意打听这位东家的身份和所属的地域。其次,他只接受以等价奇珍来作交换,黄白之物免谈。”有几位甲字贵客跃跃欲试,几名奇遇在身的乙字宾客亦是若有所思。不比“剑池”的虚无缥缈,如今《画骨笈》这一大宗师的武学秘籍,可是真真切切,触手可及的!“剑池密钥”与“镖主”的线索皆已剖析完毕,“琼瑰大会”也算是步入了尾声。面对玉帛楼最后抛出的重磅消息,摇铃的人数急剧增多,时常是青圭刚解说完一项,立马就有另一枚铃铛作响,碧环坞的气氛俨然达到了此次大会的最高峰。承载着蜃珠摹稿的石柱正在挪向东偏北的最后一名宾客,两名青衣女侍立在墙沿,青圭则于水塘之畔茕茕孑立,笑对来宾。蓦然——星光一暗,一条白练不知何来,如雷似电直射场间,交睫一刹,那人已是横跃半空,雷霆出手钳住了一道黑影!……等等,黑影?众人尚且如坠云端,白衣人霍然双手齐出,残影之中,连点对方四肢各处,一连串令人心悸的爆豆之声,还在半空去势未止的黑影瞬间就手足垂落,形同布偶——居然一下就被点碎了四肢的骨骼!而此刻,两人与场中心尚有两丈的间距!——那名白衣人,竟是后发先至追上了黑影,旋即在无处借力的空中完成了这一切!四肢被断,事不可为,黑影终究难以支持,避无可避地向下落去。众人眼见局势已定,那名刺客却是忽地一下脖颈扬起,一枚泛着乌光的小丸便猛然自他口中喷出!不好!小心!众人的惊呼尚未出口,刺耳摩擦声起,旋即“嗤——”的一声轻响,再看场间,青衣女子手中不知何时已是多出了一柄青色玉圭,碧绿纯净,通体晶莹,只是在玉圭顶部的尖锐处,一缕红色格外醒目。玉圭横在女子的双眉前,替她阻下了那枚呼啸而来的弹丸小珠。玉圭之下,青色瞳仁深沉似水,波纹淡漠。在刺客与青圭之间的地面上,悄然多出了一个坑洞,向下延伸足有一尺,那枚弹丸静躺坑底。而在坑璧之上,赫然密布着螺旋状的花纹,纹路深刻,色作漆黑,仿佛历经高温灼烧过!“留活口。”直到此时,众人方才听清那名白衣人所说。青圭显然是遵从了对方的指令,在弹丸即将反射回刺客眉心之际,居然强自出手改变了弹丸的轨道,气劲之烈,竟是在石块内部烧灼出了这样可怖的洞坑!——能够继任“青圭”,果然都不是易与之辈。玉帛楼的实力,不容小觑!其余四十七名宾客齐齐惊叹,就见青圭敛衽对那白衣人行了一礼:“有劳师叔。”——师叔?着白衣,又是与上任青圭同辈,那岂不是说……浑无杂色的白玉面具覆在脸上,遮蔽了样貌。头顶白玉冠,发质乌黑,不显老态。一反传言中彪形大汉的外表,只是清瘦非常。白琥微微摇头,看了一眼已被拧脱臼下巴的刺客,确认对方短时间内难以做出什么有效的抵抗,便伸出手,示意墙沿的两名女侍把刺客抬走。一众宾客好奇之中夹杂敬畏地望向白琥的背影,注视着他消失在碧环坞的门洞外,直至场间重新剩下青圭一人。青圭恢复了浅笑,再度击打了一下玉磬:“守备不严,使刺客得以假借宾客之名混入,令诸位见笑了。关于《画骨笈》的详情,会后有意向的来宾可以从自身向导那里获取更多的详细情报,至于现在——”她顿了顿,“即刻‘琢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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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樽

    楼主 LV11 2016-09-10
     “我说你——”剑穹好几次想要发话,结果都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只能闷声道,“让我下马。”“可是这里离洛阳城还有很远的距离啊,你是要走着回去吗?”零壹不知是反应迟钝还是故意为之,居然如此应对。剑穹感受着额角青筋的跳动,隐隐切齿道:“不让我下马的话,就把缰绳给我。”“那你下马吧。”话音未落,背部一阵大力涌来,剑穹直接被震飞出了马背,又是不得不几番闪身才没有狼狈倒地。“喂!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剑穹这次是真的有点不悦了。“你就够意思?若不是那大叔激你,我都要被你丢下了!”红衣少女微微蹙眉,“我早就说过有误会,为何你不愿信我,总要想着遁走?”剑穹沉默,数息之后方道:“这一点我承认,但,你就不想解释一下你瞒我这么久的事?”“你的真面目,我也未曾睹见过。”少女冷然出言。剑穹顿时语塞。良久,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举目望向四周:“这里,合适么?”“你要在这里解除伪装?”零壹一惊,随即眼里的不满渐渐化作了叹息,“其实也,未尝不可。”面具轻巧剥落,像是明珠被拭去了珠体上的阴翳,隽秀出尘的少年剑客临风站立,眉眼清晰,安宁和煦。少女双睫低垂,默然注视了一阵,轻声道:“我记住了,也不会告诉别人,把面具戴回去吧。”莞然一笑,“面具下的你,可是要好看多了。”恢复了旧观的少年人只是摇了摇头,并不答话。“干什么这样一副感伤的表情啊!”少女“咯咯”笑了起来,指向对方,“小十六,你还要在那里站到几时?等步行回去,天都黑啦!”剑穹嘴唇一动,目光瞟向马鞍。“还在头疼这个问题?”零壹又笑了起来,“那么你来驭马,这总行了吧。”然而等到一切就绪,仍是没有动静。零壹不禁无语,微微侧颊道:“又怎么了?”“……你的身形比我高出一线。”对方面无表情。所以……看不清前面的路了?少女在内心默默补全了前者难以启齿的话语。“哈哈哈哈——”零壹终于忍不住,于马背上捧腹狂笑了起来,所幸在剑穹恼羞成怒的当口及时打住,强行忍笑道:“好吧好吧,我了解了。”随后全身关节一声轻响,整个人就在少人年惊异的目光里凭空缩小了一圈,就连面目看去,也俨然成了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仅仅略比剑穹年长。先前零壹的扮相本是十七八岁的男子,改变的只有脸部的原貌,是以剑穹虽已有普通人的身量,二者还是有所差距。少年仔细看了看对方稚嫩了许多的脸庞,深深疑惑道:“你究竟几岁了?”零壹竖起食指晃了晃:“询问女孩子的年龄,可是很失礼的行为!”“你该不会是个老太婆吧……”话音未落,零壹劈手就要夺过马缰:“有闲心关心这个,还不赶紧上路!” ※  ※  ※ 停滞了许久的马蹄重新奔走起来。行进之中,少女突然开口:“你我相识至今也有两个多月了,彼此之间却还未通过姓名。现在四下无人,也不怕隔墙有耳,不知你意下如何?”“我没有意见。”“那好,我先说吧。”少女展颜一笑,手指上空,“我叫‘天心’,就是‘天心月圆’的那个‘天心’。”“我叫‘剑穹’,剑器的剑,穹庐的穹。”“‘剑穹’。”少女定定地重复了一遍,微笑道,“好名字。”侧头,“没有姓么?”剑穹不答反问:“你的姓氏,又是什么?”“啊哈哈。”天心讪讪一笑,“我当然是有姓氏的啦,只是不常用,更多人还是叫我‘天心’的。”顾左右而言他,“先前我让向导给你留了口信,怎么样?”少年的嘴角悄然上扬:“同去江南么?好啊。” ※  ※  ※ 鲜衣怒马,穿城而过,少年人背负长剑,一副游侠作派,少女则乌发垂落,清秀之中掩映英姿,直把道旁的路人看得惊呆了。崔纪泽刚从酒楼上下来,眼前便掠过那一骑快马,耳畔尽是附近行人的惊叹之声。他看了一眼马背上的少年,又看了看自己,不由得哀叹道:“我怎么就没这般艳遇呢!”转头却见崔纪衍默然驻足,仿佛身化泥塑。“衍六哥?”他唤了几句,心下不解。崔纪衍的视线追逐着红衣少女的背影,目光闪烁,长久地沉默了下去。 ※  ※  ※ “……‘琼瑰大会’的详情,就是这样。”一名中年男子抱拳。他身处一间密室,唯一的光源就只有头顶凿穿的小孔,从中零星打下的几道天光。然而就是这样一座小小的暗室,居然在靠墙处密集排坐了将近二十人!这些人年龄不同,装束各异,似是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听完中年男子的叙述,几人却俱都沉吟,神情凝重无比。“我急召大家前来,就是为了转述这个消息。”一派压抑的气氛中,主位者发话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紧随其后:“玉帛楼真是嚣张惯了,明知有我金鳞帮的人在场,还公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木已成舟,多说无益。”一个冷冽的女子嗓音,“帮主,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处理?”身材高大,龙颈凤目的罗放舟环视了众人一眼,沉声道:“风声已经泄露出去,只怕‘闾阎’立马会有所行动。我在此询问大家一句,分派给所有人的细目,完成得如何了?”“大体上已经结束,若是即刻起事,也可以运作。”“属下惭愧,此间斡旋不易,还需要月余。”“兵刃的锻造还在最后的工序,只能提前支取部分,三个月内难以悉数完成。”在座诸人依次回禀,皆是胸有成竹,条理分明。奈何时间不等人。“属下倒是以为,玉帛楼近期的处境,不见得如同外表的那般光鲜。”“哦?此话怎讲。”“‘青圭’之位的更替,只是一个开始。可以预见,在不远的将来,其余四位副楼主都会陆续换班给年轻人,甚至是……楼主一职。“玉帛楼六年之前悄无声息,六年之后,突然下场,吸引了全天下人的目光。然而在‘琼瑰大会’这种本该展示自身强大一面的重要舞台上,居然由得刺客混入,以玉帛楼明面上的底蕴来看,不是应该很奇怪么?”罗放舟伸指敲击着扶手:“你说的未尝没有道理。然而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无论如何,切不可放松警惕。”“属下遵命。”一只麻雀落了下来,停栖在密室的气孔上,黑豆似的小眼睛望向石壁的另一端,四处蹦蹦跳跳。突然间,它的肢体抽搐了一下,旋即剧烈挣扎。渐渐的,挣扎的幅度变得微弱,很快就停止了动作。有风轻拂它的羽毛。飞鸟的眼睛没有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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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茗樽

    茗樽

    楼主 LV11 2016-09-10
    谢谢支持O(∩_∩)O~~正好又更新了一章~

    浮屠苍生:好看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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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8643728

    i8643728

    LV5 2016-09-10
    写得的确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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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茗樽

    茗樽

    楼主 LV11 2016-09-10
    (* ̄︶ ̄)多谢评价~

    i8643728:写得的确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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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93****684

    i93****684

    LV1 2016-09-12
    教育局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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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93****684

    i93****684

    LV1 2016-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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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蓝

    LV3 2016-09-13
    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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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3612850

    i3612850

    LV1 2016-09-16
    加油,写的很好,期待中!

    茗樽: 第四章总计19840字,全文已有56689字。日常求票求评论!~ 有票的还请投个票,票用完的可以点赞或是收藏~ 谢谢大家~ 第四章是目前单章里面篇幅最长的,琼瑰大会的内容占了很大一部分,以及一二号主角终于聚首,下一章就要开始收线了。惯例,考虑到阅读的连贯性,第五章写完以后再放上来,大家默认是周更或者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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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茗樽

    茗樽

    楼主 LV11 2016-09-16
    多谢夸奖 ✧*。٩(ˊωˋ*)و✧*。

    i3612850:加油,写的很好,期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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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701566528小艾

    i701566528小艾

    LV7 2016-09-18
    不错,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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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奈乔川司

    本奈乔川司

    LV5 2016-09-18
    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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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平安

    平安

    LV11 2016-09-18
    写的真好,再接再力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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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玲

    LV12 2016-09-18
    玲,请问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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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凤爱福

    凤爱福

    LV13 2016-09-18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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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茗樽

    茗樽

    楼主 LV11 2016-09-19
    谢谢( ̄▽ ̄)

    i701566528小艾:不错,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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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茗樽

    茗樽

    楼主 LV11 2016-09-19
    谢谢支持(* ̄︶ ̄)

    平安:写的真好,再接再力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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