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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归子

晚归子

LV24 2016-07-17

【抱紧眼前人】

作者:晚归子

连载最近更新: 暂时截到这里。感谢各位的支持和投票。木有入围。会继续改并且继续写。欧拉。么么哒。

作品简介:封面我的画)关于个体生命状态,每一个过去支撑住现在然而无法回头。每一个未来可以指向但难以预测。人生苦短,抓住现在。
感谢最好的朋友舟支持我。
愿以至爱之名得灵感和力量。感谢至爱。
另:本文故事无关现实,纯属虚构。

若孤独的写作里能得沉静。我愿。
若疯狂的淋漓可以激发灵感。我愿。
请以利于我的带领我。感谢至爱。


生命是短暂的流水。
扪心自问,我留下了什么?
复杂或者即使单调的生命,也远比记忆更加丰富和深刻。
妙笔生花。
无论文字,或画面。

但我,仍愿尊重每一个回忆。
因这二者,便是生命。

——晚归子丙申于杭


第一章



夜里忽然醒了。头脑清晰的很。清晰的像今天要考试。清晰并且有点激动,有点兴奋。掐指算来,她上了21年学。终于毕业了,以后再也不要考试。该死的考试。
她这样想着。
然而兴奋是由于什么呢?考试当然没什么兴奋可言,考试更多是忐忑不安。即便有兴奋也顶多如项羽破釜沉舟般的“英雄于斯,在此一搏”。然而终究不算破釜沉舟——大学如考试失败会有补考的环节。补考之后还有没有第二次补考就记不清了。大学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时光的尘土早把很多细节掩埋。尤其是不重要的细节。像我这么刻苦努力的姑娘怎么可能补考呢?她暗暗地自恋着。
那么,兴奋是因身边这个男子吗?他很久没在身边过夜,以至于来一次让自己如此激动吗?不过,他有多久没来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至少两个星期了吧!人快到三十。记性真的差了。她记得大学的某个时候,舍友们集体怀念初中时的好记性。

她不禁侧过头,看着左侧熟睡中的木沐。他仰卧的姿势,呈现出一个完美的侧脸角度。在夜色里清晰又朦胧。脸部在夜的暗影里,暗的丰富又真实。背景是墙壁和空气组成的灰色。中间一条柔和的线条,他美丽的轮廓。
左手轻轻抬起他的右臂,以便抽出搂着他胳膊的右手。然后看到,右手纤细的形,凑近了他的脸。食指轻探,从他的前额发迹点,隔着一厘米空气,缓缓描出他的轮廓。
他会有感应吗?他会不会在梦中感到——面颊中线有一种奇怪的痒?
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他?深深吗?他爱我吗?可是我不爱他为什么会很想他,可是他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夏天大汗淋漓地给我做饭吃?而且对我那么好那么好。
怎么好呢?
嗯……大概就是,体贴,停了停,又想到一个词——温暖。
忽然有种奇怪的预感,是不是要被他吃定了?说奇怪,因为,说不出是妙还是不妙。

她思绪散溢。
昨夜凌晨独自又熬到两点多才躺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然后心里想哭。给他发消息说,“想你”。没几秒,感觉说的不痛快,又发了一次“想你”。之后过了十几秒钟,心里难受的绷不住,发过去一个哇哇大哭的表情。
知道他那时候一定在睡觉。妥妥知道等自己醒后就能看到他的回复了。么么哒!醒来能看到他的暖心话真是一件开心事。于是带着美好的舒适的期许,心情瞬间天晴。用他的话说,“感觉自己萌萌哒”。虽然在他之前,无数次听过这句话以至耳朵快要生茧,为何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可人呢?这个家伙,注定吃定我了吗?
后来,不知睡了多久,吵人的电话铃音不休不休的,疼着眼睛坐起来,翻到手机,是个陌生来电。
“哎,您好。”语气声音尽量恢复着常态状的清晰。
“快递到了。前门。”
“好的。谢谢。稍等。”没想到这么速度。她一把抓起吊带裙套起来,脚踩进鞋子,扣好鞋带。抓顺一下头发,扣上“乞丐帽”。捞着钥匙出门。
快递拿回来,看看手机,十点十一。睡了七个小时。困意像春天的柳絮,飘忽着,追着人。她掩口,张哇。眼睛里湿润润的有了液体。
打开微信,他发来六个字。
“我下午就来了。”

么么哒啊么么哒。心情好的不要不要的。一边心里想着下午就能“爱的抱抱”,一边拆快递。
什么时候开始,对于一个人的到来,会这样开心呢?性情有些孤僻的顾骆琪,完全可以把自己锁在屋子一周不迈出房门一步。寂寞的时候有手机,孤独的时候有书。
红色的塑料片尖尖的*纸箱的中缝,每次做这个动作,都觉得自己像个女屠夫。柔柔弱弱的女屠夫就是这个样子哒。她自嘲着。
接着狠力上滑,下滑。又撕开两条侧缝。是咖啡和姜茶。
咖啡袋子大,有点夸张。开个口子把咖啡条哗啦啦倒出。然后一条一条数着。一堆十条,分了五堆。然而,最后一堆,九个。晃晃袋子,掉出一条漏网之鱼。嗯,一个不少。取出五条,夹好袋口。
站到床上,打开最上边的柜子,把大袋子塞进去。又用大包遮了下。关好柜门。
好了。他找不到。虽然他从来不会翻我的东西。但还是不能让他看到。他不喜欢三合一的咖啡。他喜欢纯黑的素咖啡。有没有素咖啡这个称呼?觉得素咖比黑咖好听。就像觉得“荆钗”比木头簪子好听。虽然相比较冲泡的咖啡,直接吃更浓郁。咖啡粉倒在嘴里,香味醇厚。即使是冲泡的素咖,也远没有直接吃来的爽口。苦苦的点点滴滴,在唾液的溶解里扩散,狠狠地亲吻味蕾,从而刺激没有食欲的胃口和浑浑沌沌的脑神经。尤其适合夏天,一如苦瓜炒蛋。
查看过姜茶。暂时不想喝。只好收起来。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无论费劲的科学或古老的中医,研究出、做出的有益健康之物,往往不那么好吃。比如大众最能接受口感的所谓三合一的咖啡里,有多种添加剂。相比较,烘焙的咖啡豆更健康些,只是太硬费牙。以前买过一斤咖啡豆,一颗一颗,嚼着吃了。他若知道了这经历,大概又要说我习性特殊是个人才。虽然本姑娘的确是个人才。她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洗手。烧水。泡了一杯红枣枸杞茶。扔进一把生花生。
等了一会儿,水还是烫得很。仿佛因为天热,空气凝固,连水的热也散不开似的。
水由清白渐渐泛起琥珀色。暖暖的。
他好暖哦。
是呀。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么暖,又怎么可能动心呢……
可是,他真的比我小啊!
“可是我真的比你高啊!”电影里志明刻意挺直了身躯,对春娇说。
抿嘴笑笑。拿起一本画册。
八大的鱼。龇牙咧嘴的鱼。孤单的鱼。待宰的鱼。怪眼圆翻的鱼。
从西画的角度,不如意的境况难于满足画者物质或精神的需求,或者二者都不能满足。这对画者倒是一柄双刃剑。虽然让他尴尬和痛苦,然若巧于以美术的方式导引,则有利于真诚并感人的作品出来。固然也与其本人的艺术语言表达能力有关。在其他艺术方式亦同。尤以19世纪20世纪为典型。这已是共识。这双刃剑也适用于中国的画家,比如八大。
她想到这里就放下了书。虽然她在思考的时候,目光如同穿透,已然看着一片虚空了。
生前落魄身后发达的又何止梵高呢?后人总会从尘土灰里刨出一些好东西,给他们真正而相对客观的待遇。反之,生前张扬太过的,扬起的灰尘更多。这种人若是死后,待灰尘落地,大家看清了他,便没功夫再理他了。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短,谁有时间做那些无用功呢?



我正在刷便池。刚才已经刷好了垃圾桶。从一种恶心进入另一种恶心大概会某种程度地相对免疫。比如疫苗。小时候印象深刻的一次疫苗,是一年级。医生来班里给孩子们打针。完事儿后老师统一交待,大家这几天要注意不要感冒,回去不要吃辛辣的东西,注意休息。长大后也就理解了为什么每次疫苗后都会有几天身体虚虚。固然身体在集合“精锐力量”进行一场对敌入侵作战。微弱到人体足以自发消灭掉的病毒,有效促成了一次实战演练。然而演练终究需要真枪实炮的。所以消耗了部分能量,并且出现微弱的发热和精神不振,对于体弱者尤其明显。
洗衣粉撒入便池。等一会儿。开始刷刷刷。同时避免细碎的液珠溅落。然实在无可避免。不免懊丧。以至于想在自己与便池间有个彻底的透明隔离层。身体弯着,尽量后撤。
“琪琪~”窗外突然的声音。
“啊啊啊~”她惊惧地大叫起来。
鲁迅曾说,美女蛇会在夜里的墙头上露出美丽脑袋,用迷人声音召唤书生的名字。答应了,魂魄就会随她去。
大叫了好几秒,抬起头来。好一会儿,目光凝聚,终于看到了木沐的头。不是美女蛇。
仿佛强制自己微笑一下。随后嘴角又恢复了方才的低落。
“你干嘛?”她苦着声音。
“开门啊!”
“哦。”对的。我反应过来,木沐来了。

她可不打算让另一个人看到刷便池的现场。赶紧又加了一句, “你等下。”
“恩。快点儿哈。”
冲便池。垃圾桶和刷子归位。拖一下地面。原来屋子狭窄也有好处。地面一拖把就可以搞定。
“哗”冲下手。“叮叮当当”地跑了出去。
打开门。门开到能看到细长的一条灰,上面一个黑盖盖,就知道是他了。转身就走。几乎不给他完全开门,这也是奇怪的事。比如他喊我开门,我的任务就是用钥匙拧开机关。至于推开门,我只是为了确定门后是他而不是别人。至于全开门,那便和我无关。而如果对方是个女子,因女子一般敏感的天性,所以该给更加贴心的服务。应该完全开门或者看到完整的她本人。要表现出惊喜,无论是脸上表情还是声音,有时还要拉着她的手或者拥着她走进我的小窝。一路上还要嘴里不停地说些暖心的话。若是男性友人,也是要完全开门以示欢迎。虽然还没有在这屋子里接待过男性友人。
可他不同。木沐既不算客人,更不算主人。那就觉得他大概和自己的影子一样。影子只需要一个门缝就可以走进屋子来。事实上他就是跟着她走进屋子的。
“你来干嘛?”我好像还没从那惊吓的恍惚里完全回过神来。
“因为我说我要来的呀,”他的表情已经从门外的路人甲转变成标准而富有木沐特色的“甜心情人”,“而且你也说想我了呀!”
他坐在床上,粗大的胳膊伸过来,目标是腰。

“哦,”应了一声,同时推开他的手。好像听他讲了一件遥远的事情。
“我说了我想你,因为那时忽然觉得,好久没有搂过你了。就是想你过来。想好好的抱抱。”一边说着,又推开他的手。
“我这不是来了吗?”
“嗯嗯。”抓着他的手腕,说,“先别碰我。我刚才在刷便池。我觉得自己脏死了。要洗个澡。”
“好呀,”他揉一下眼睛说,“我也要洗澡。”他顿一顿,“嘿嘿,鸳鸯浴。”
“毛线!”我笑了。抬头看着他,一头一脸的露珠,晶莹剔透。
“看你热的,快去洗吧。我慢呢。你先。”抬手擦擦他的汗水,“我也是刚才干点儿活儿,才出汗了。你记得把热水烧上。别洗着没热水了。”
“不要,我要洗冷水。我好热。”他高举着双臂脱着T恤。
“好吧,随你。”知道劝也没用。“我是要热水的。”
“好哒。”他一边抬起右脚拽掉裤子一边应着。
水流的声音“哗哗”传来。夹杂着他的吼叫。
“小美人!快来呀!朕等着你呢!”

“地方太小了。你自己洗嘛。”
“不嘛。我要鸳鸯浴。”
“鸳毛线!”忍不住笑道。
“来嘛来嘛!”
“唉,”笑着叹口气,“好吧。”
脱了衣服进去。一眼看到高大的秀美结实的躯体。
每次看到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图片,都觉得他像是在沐浴的过程里,刚想打香皂(纯属虚构),不料目光却被远方一位优美的姑娘紧紧吸住了。她的金发在阳光中飘荡。顺着小路,她身上肥大的白袍子有如上帝的柔嫩嘴唇的质感。大卫看的呆了,他忘记了手中拿的是香皂,却误以为是毛巾——因为他爱上了她——他心里唯一的念头,便是擦干身体,穿上衣服,从而约会这位妙人。(纯属虚构——作者注)
“嘿嘿,”木沐咧嘴一笑,柔软的喇叭花,紫红色的喇叭花。身体却直直过来。
“臭流氓。”笑骂一句。一边推他。
白色的泡沫,是盛开在白杨树上的密密麻麻团团簇簇的桂花。茂盛的桂花像是盛大的典礼。黑色的蘑菇在桂花和拉扎草丛里……
曾在前往西部的火车上,看到荒原里茂盛的枯黄的草,大丛大丛如同满地黄花——对面的旅客告诉我,那草叫拉扎草——进而请教意思未得结果,后与藏族朋友相询说不知此名。大约各地俗称有各自的方言土话,思量至此遂作罢。
而眼前的拉扎草却是黑色的。白色的桂花。奶黄色的桂花。桂花的香味会随着记忆地追寻恍然而至……甜蜜的香味儿。桂花——是的,月桂树……不禁要感叹,生命是多么神奇,人的躯体是多么美好啊。面前,古希腊雕塑的活人版,在接受一场清洁的洗礼。
关于清洁的重要和神圣,以本人肤浅的所知,伊斯兰教是尤其注重的,他们的教义规定不能吃病死的动物。这就是保证食品的安全。人人皆知一句话“病从口入”,但并不是谁都能保证自己入口的都是洁净无病毒的食物。而他们的教义,以律法的形式强制人人自律以达到为信众的生命安全负责的目的。这不得不说其律法的良苦用心。而佛教里唐卡画师在绘制唐卡的过程中,也有清洁的要求,戒除烟酒,戒除葱蒜等等,沐浴,戒除女色,手当然也要干干净净。这都是必须的。若是我们本土的道教,法事科仪前沐浴是一定要的。这些都体现着敬重,也是好的示范规定。因为这些规定,意味着清洁是高尚的。这也便是对普通人的良好的示范和启示。
他正在清洗泡沫的手猛伸过来,抓过来一下。我“啊~”大叫一声,低头愣愣看着几道白色的细沫。又愣愣地抬头看着他。
“嘿嘿。”他咧嘴一笑。喇叭花又盛开了。
在农村老家的地里,将喇叭花的红喇叭直直揪下来,在花屁股那里使劲吸一下,就会有一丝甜甜的花草味进到嘴里。这是我童年最喜欢的游戏之一。
我忍不住伸高胳膊,双手夹住他秀气的小脸。夹一下,他的嘴巴立刻像鸟儿的小尖嘴,让我想到莫言的《丰乳肥臀》里有个男人叫鸟儿韩。松开。又夹紧,他又变得傻呆傻呆的,又松开。我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小丫头片子,”他要抓我。我猛然转身。然而地方太小,逃不掉。他却顺势从后边搂住我。忍不住身体前倾。他却也随着前倾。并且另一只手上移……

“你这个浑蛋。”我嘻嘻笑着。
“嘿嘿,我就是个浑蛋。”
他的手揉捏着。小蛋糕变了形。
不由举高双手,反抱着他低下的头颅。
“呀,小丫头,长本事了!这一招跟谁学的?”
“谁?我想想,”假装沉思又假装恍然大悟,“好像是隔壁老王。”
手指的动作更加凌厉了,嘴里问着,"爽吗?"
“浑蛋,把你儿子奶瓶要捏碎了。”忍着痛。
“我问你爽吗?”语气里加重了,手劲儿依然。突然的温柔,好像阴雨里飘过一片祥云。七彩的,还是五彩的?光明耀眼,看不清楚……
“呜~”
手指游鱼。金色的鱼儿在薄薄水面下吐了个泡泡。又一下蹿到水底。慌忙收手支援前线。那手却宛如订住了一般。
微弱的电流。脑海中是小学读本里,富兰克林拿着金属丝的奇特装备收集大自然的电流。雷声滚滚。雨点很大。这勇士般的科学家。强大的电流使他跌倒……
震颤。腿酸软。胳膊无力。勉强支撑着墙壁。他恍如身后一棵大树。拦腰捞着以便不让我跌落下去。

虚弱的感觉浮上整个身体。猛烈地吸氧,胸前剧烈起伏,后背紧紧贴住他的胸膛。温热的呼吸在耳边愈发沉重。伴随呼哧呼哧的喘气。他咬着薄薄的右肩头。
“啊?疼~慢点儿,哎呀~啊~”
闭着眼睛,天地都不再重要。
爱是什么,爱是忘记痛苦吗?这样的爱和感受,算是生命之轻吗?昆德拉,你快来告诉我。
“不闹了。洗澡吧。”
我抬眼看他。他的眼里还残着一丝奇怪的表情。
“嗯嗯。”我听话的答应。看他冲水。水珠溅到身上好凉,退了退。光滑的身体,好像养在水里的一块砚台。细腻紧致,匀净滋润,肌理清透。忍不住用手指按按他的大肚子。年轻轻就有大肚子,要喝多少酒呢?
“三个半月了。”我说。
“明明四个月了。”
“以后孩子摸到你的肚子,会说,爸爸怀孕了,爸比要给我生小妹妹。"
“八嘎!”他关了水,“我好了,你来吧。”
我侧侧身子,把他让过来。
“啪!”屁股响亮的痛。
“啊!”我夸张大叫。
“小淘气!快去洗吧!哥哥等你哦!”
谁淘气?我在心里哇哇哭,明明是你淘气嘛!

“你昨晚睡了多久?”在水声里喊着问他。
“六个半小时。”
“唉,还是少。”自言自语着,接着放大些声音,“你困了就先睡吧。你该补个觉的。”
“不嘛,等你啪啪啪。”
“不啪。”坚决而果断。
“就要。”
不说话。只是冲洗泡沫。泡沫泡沫,脑海中却出现奶奶家那只塑料花瓶——天使爬在一棵茂盛的花树上——他爬的一定是月桂树。没有原因。感觉一定要分析出理性吗?月桂树,美丽的达芙妮。阿波罗与达芙妮,现今觉得他们的故事并不有趣,为什么小时候觉得那么浪漫?阿波罗把达芙妮逼成一棵月桂树。唉!美丽的月桂树……
进屋时,他在床上侧歪着身子玩儿手机。
“洗完了?”他抬头。
“恩。”
“那赶紧地吧。”
“你该好好睡觉。睡一会儿去你那边做饭。一折腾又不知道几点。”
“今晚上不做饭了。睡醒了直接附近吃了吧。晚上不回去了,在你这边睡。”
“吆~木哥,难得您老今天翻我的牌子。臣妾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顾骆琪酸酸地说着,话头接上,“想的倒是周全。看不出来嘛。我脑子里可是一团乱麻。好吧,今晚开空调,省的你热。”
“嘿嘿,啪啪啪。”
“不啪。老实睡觉吧。”
“上来嘛。”
刚到床上,他就从后边搂上来。
激灵灵一个哆嗦。
想扭动下身体,腰部被搂地紧紧地完全动不了。双手前去抵挡,两只手腕子却被他紧紧钳住扣在腰间。
蜜蜂“嗡嗡”叫着,叫的天旋地转。微弱电流触击。
莫言让上官家的来弟大美女丧夫后陷入了悲伤愤怒和内分泌失调联合导致的癫狂,来弟在美国帅哥金头发的巴比特面前,大喊着“熬死了呀”,在妹夫司马库面前喊着“熬死了”……左?右?天才向左,疯子向右……左腿向左。
手指是手指。手指不是手指。手指是手指也不是手指,它也来也去它来去自如。
闭着眼仰起头,口唇微张。
肉感的唇压上来。他的嘴里是*的气味。

睁开眼,对上他迷离的眼睛。“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吗?”声音轻柔,人也轻弱。声音和人都像荡舟。
他困惑地摇头。
“你的表情好色啊,”一笑,“而且好美哦。”
他的嘴角出现了更美的弧度。
自信。刚毅。柔情。
“真的美。我以缪斯女神的名义发誓。”定定地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的整个脸庞。眼睛,鼻子,嘴唇……
“要吗?”他的声音,好像从西湖的柔波里传来。西湖的柔波——我只要西湖的柔波,康河的柔波是徐志摩的,不是我的。
还是看着他。
他放开我。又径自平躺在床上。“上来吧。”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
这躯体,一定不是大理石的。大理石太冷,没有温度。水莲花花瓣的细腻,或者是荷叶,还是荷叶吧,不要让心爱的男人像花一样娇贵,而是让他像大的叶子和枝干有所担当。他是荷叶做的,最润泽的荷叶,从池泥里吸饱了养分,从西湖池水喝足了美酒,呼吸着阿波罗的阳刚和月亮女神的沉静……
就这样,飘荡吧。就像鱼儿在西湖的池水里,水草幽幽……
抓住一只藕。掀起浑浊的泥水如雾气在水中飘散,根动叶摇,荷花和叶子失去支持摇摇漂漂,池水混浊了……
纤瘦的手臂微弱了。双腿也难以承受。胳膊一软,身体竟然无力地向他胸膛倒去。
头刚好抵住他的肩膀。手臂微弱的扶着床面。
从没坐过传统式的船,或者仰泳怎么样,或者,就这样吧,就,这样吧,西湖的水,西湖的水……
可是你终究不会水啊!
于是像一名受伤的公主。俯身马背。马儿在旷野驰骋。如评书里描述的冲出重围。马匹像是真正的英雄,从危难里带走主人。负伤的主人。在大路上一直狂奔。将敌人远远甩在后面。追杀声呐喊声听不到了。大路出现了分叉。骏马一拐,上了小路。远远的山上,隐隐有个庙宇。大约是个道观。马匹顺着小路也放慢了脚步,“嗒嗒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路上甚是清新悦耳。待到了山脚下,马便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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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19
    还记得读大学时,有一次文学院的某社团要放映《赤壁》。我由之知道饰演小乔的是台湾美女。多年后,在网上看到一张似乎是她骑马的照片。文静娴淑,慧性温柔。不由得欣欣然浮想联翩。骏马固然更与男子相配,“宝马良驹,当配男子,”我虽不知头脑里这想法源自何处,却也自有一定的道理。
    传统社会里,女子居内。男子处外。一般来说不太适合姑娘骑在马上,于自家庭院转上一圈。这设想的行为颇似如今的某些设有简单骑马服务的度假区。你骑上马,训马师拉着缰绳,马儿晃着脑袋,有气无力,驮着百斤余活肉,走那一个圆圈的任务。路熟悉地闭眼无错。日复一日,便是等着一天天被不同客户骑在胯下,做重复的动作,无半点新意,无非为着三餐的赏食。如同等死的生活。实在生无可恋。
    唯一一次经历的这场面,是远远看着同事骑上去,表情洋洋自得,回身朝我们做个“OK”的手势。有同事便也呼应叫好。它无精打采地低着头,一开始还走的正常,后半段就开始吃力。之后其他同事纷纷上之。它明显步子越来越慢。同时大口喷气。挣不脱也无力挣脱的缰绳被训马师拉到直,几乎是硬拖着马在走。最后的小半圈几乎是被拖着走完的。我眼里噙泪,却不能明显。被这群爷们看到又要被嘲笑。我放弃了骑马的机会。我知道它在生病。它也许正发着低烧。我知道它太累,因为它体质虚弱。可我的选择却是害了它。因为我是同事里最轻的。而别人以我的名额又用了它一次。
    看着它那般煎熬步履维艰。我有种想抱着它脖子哭的冲动。可是我却要克制。尼采是幸运的。他有勇气抱着他的马哭。
    若是纯粹美的角度,美女与宝马却也合适。更洒脱些,远离可爱的物种,容易丧失诸多自然灵气的天性。比如当时就想,她若骑着宝马良驹,草原上匀匀地小驰一段,鬓发斜斜,衣袂飞扬,真是神气活现。
    我坐起身来,定定看着木。我不玩儿了。
    他摸摸我的头。他一头的汗珠。
    “看,你出了这些汗。”他望着我。
    “哦,是吗?我都没觉出来,”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后背好湿。”
    站起身时,床单上两片湿迹。大如菜盘。小如碗口。
    我看着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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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19

    他洗完就补觉了。
    我躺在他旁边,直到他轻轻的鼾声渐起,却无论如何睡不着。
    我挪开他搭在我胸前的右臂。抽身坐起来。看电子书。
    以后要是结婚了,怎么办呢?分房?我总是觉得空调冷。而他却太容易出汗。扫一下他的脸颊,手背湿湿一层。试试脖子,也是一样。
    抓起床头一只大信封。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扇着。看到了纱巾,拽过来盖住他的肚子。
    扇着扇着,我就想起有一首童谣,“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虫儿飞,虫儿飞/只要有你陪……”
    我忽然觉得这情景好熟悉。虽然我不记得我给谁扇过风。但是确实,我觉得扇风这个动作,有种亲切的熟悉。
    我冥思苦想。我搜肠刮肚。我甚至放下手机,考虑这样一个有关自身经历的问题。我手里专注着扇风。我的眼睛却专注地发呆。
    ……某个夏日的午后,母亲在炕上小睡。天气闷热。不知道有没有吹风扇。也许有。也许没有。我小时候,母亲很胖。白白的腿和白白的胳膊。我会看到苍蝇落上来,黑色的细腿细脚利索地爬动。鼻子一点一点地嗅着。母亲的腿动一动,它迅地飞起来。盘旋两圈,似乎还嗡嗡叫着,仿佛说“吓到我了吓到我了嗡嗡嗡嗡嗡嗡”。接着又会落下来。那时候的农村,夏天的屋子里,苍蝇是免不了的。然而我既不能一拍子拍上母亲的腿,也不想拍到其他地方吵醒她睡觉。我就拿着芭蕉扇或者其他任何材质的扇子,帮她赶苍蝇。同时还可以帮她扇风。看她睡得舒服,不用自己动胳膊动腿影响睡眠,我就会觉得心里很安慰。
    我忽然喉咙哽咽,泪水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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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19
    我跟沐三个月前就去见过他的父母。我却一直不敢跟家里提他的事。
    木的家里,奶奶很好。感觉是个心很善的老人家。只是土话我一点也听不懂。我还记得第二次回他家,离开时,我竟然听到老人家说“再来啊”,我竟然听懂了,当时激动地眼泪都要下来了。因为她竟然说出了比较标准的普通话。我想像着老太太问叔叔“普通话里那个意思是怎么说”,叔叔告诉她。她学一遍,又学一遍。等叔叔说音发对了,她就开心,不再说。心里却不时念叨念叨。等孩子们不在眼前,她又悄悄问问儿子,自己说的音对不对……这可是即将90高寿的老太太呢。
    唯一的,木说了谎。他说我比他只大三岁。他不想家里因为年龄反对。可我几乎就是不会说谎的。
    虽然学历有些差距。但他在社会上历练了很多。女孩子,男人体贴就好,其他的,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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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19
    大学时,第一次心中有朦胧的感情,我曾在电话里试探着说,“妈,你觉得西北那边的男孩子怎么样?”
    她第一次听说我这种话,表现的口气里有点高兴又有点含蓄,“唉,哪个地方呢,人好就行。对你好就行。你好我们就放心。”
    等大约半年后一次电话里,她忽然提起,“琪琪啊,以前你是不是提过一个西北的人啊?咋样了?”
    我尴尬着想到那朦胧而夭亡的感情,事实上夭亡也算不上。不过是一团朦胧气息还未成型,就烟消云散了。
    “说着玩儿的,你还当真了。我就是随口说说的。”我解释,觉得她也就接受了。因为我从小基本不说谎的。母亲应着,“没在一起也好。那地方太远太偏僻。离家太不方便。”
    当时我只当母亲相信了我的话。毕竟我是她看着长大的不会说谎的小女儿啊。可是此刻,我忽然觉得,她的话到底是不是在宽慰我呢?
    也是因为这件事,之后感情相关的,便不敢透露丝毫。免得担心吧。至少相处到觉得可以放心托付的,再说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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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19
    昨夜竟然看书成瘾。一夜未眠。直到天亮打算洗漱时,感觉身体轻飘,知道是该睡一会儿了。才补了个觉。
    下午他没来,也不发微信。应该是直接回去了。
    五点多,我打电话给他,铃音很久。通了时,我不说话。三秒的寂静之后,他那边传来鼻音浓重的声音。
    “在干嘛?”我问。
    “刚醒。”
    “今晚要做饭吗?”
    “做。”
    “恩。我是想,你困就再睡下。然后你们点外卖。我就不过去了。”
    “我马上出去买菜。我要出门了。”
    “你确定?”
    “恩。”
    “那我们哪里见面。我也正要出去。不过要换个衣服。”
    “那我买了菜去接你吧。”
    “那你不是绕远了?”我想想算了,就答应了。
    我洗下脸。把长长的头发重新绾起来。换好衣服。
    他来时我正喝着冷水龙井。我到了门口,见他手里没拿菜。“我们一起去市场吗?”
    “今天不做饭了。刚才大白突然说晚上不回来吃饭。咱们俩去外边吃吧。”
    “哦,也好啊。”
    “你饿吗?”
    我摇摇头。
    “我也不饿。我们先走走再吃饭吧。”
    “好啊!”我关好门。拽着他胳膊。我喜欢这个提议。因为我还没有过和男朋友一起长时间散步的经历。他总有很多很简单又很可爱的小点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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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19
    我们沿着去往菜市场的路,一直向前走。他在身边说着单位里的事情。我老是分不清那些职位,也分不清各个分工的组名。更分不清谁是谁。在我看来,那些名字就像面对一个分不清国画和中国画是否相同的人,对他重复熟宣生宣半生宣半熟宣四个名字一样复杂而绕口。然而我还是喜欢听,虽然我听不懂。因为是他的声音。他在轻轻而喋喋地讲着,我脑海里出现直子和渡边君。大概十四年前读过并绵延至今的印象,直子和渡边君在路上走着,也许并肩,也许一前一后。直子的嘴唇里一直讲着什么,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一张一合,引发了渡边君思绪的游离。他有的听到了,有的过滤了。后来,直子忽然停住了说话,瞬间的静寂,渡边君游离飞扬的思绪戛然而止,他望着直子,“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兴奋起来!“生活模仿艺术!”我忽然眼前出现恍如举着大旗满天飞来飞去的快乐王子王尔德。他如同长了翅膀般的天使无忧无虑。即使枯燥而冰冷的监狱也遏止不了文字的强烈诉求。同时飞的还有《生日》画面里的夏加尔。他飞着,保持画面里的平衡姿势。但是我的镜头里没有他妻子。
    我内心里忍不住狂笑。“生活模仿艺术!”王尔德若知我的状态,一定会指着我的鼻子说,“姑娘!不是的!你这是作弊!你提前知道了艺术的状态。这不是我所谓的模仿!我指的是后生活与前艺术的不谋而合!”
    马洛亚牧师用高密土话亲热疼疼地喊着龙凤胎是肉疙瘩,么么哒,我多想抱着满天飞的王尔德喊一声肉疙瘩!可爱分大小吗?可爱只和可爱有关。就像爱只和爱有关。美只和美有关。失去本质联系的跨界,常让情况混乱。就像“爱”和“三套别墅 ”无关。纯粹也许难以存活,但是纯粹关乎生命的期望和个体精神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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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0
    我们从一条路,拐上另一条路,之后再次转折。之间,他去买了一次水。
    挽着他的胳膊。在熟悉的或陌生的路上走着。来往的人流。穿着宽松服饰的中老年妇女,并肩走的老头老太太,提着大包蔬菜的头发随意捆扎小腿皮肤黯黄的女人……有一天,我的皮肤也会那样黯黄无光吗?想想都会恐怖。有一天,我也会穿着上下一样粗的背心短裤吗?如果问题不在衣服而在身材呢?会有那一天,我和他共同白头,就像我看到的,老头拉着老太太的手吗?瘦高的老头拉着矮小的老太太的手……“你饿吗?”他问我。
    “不饿。你呢?”
    “我也是。中午吃晚了。下次不那样了。”他的口气里似乎有抱歉的意思。仿佛因为他不饿连累了我也随着没有去吃饭。我不由得抬头看着他。
    “你中午吃了吗?”他似乎故意漫不经心的口气。
    “吃了。嗯~肉松饼和茶水。”
    “恩。等下,我去下厕所。”
    “好。我待会儿要称下体重。我好像最近瘦了。”我喃喃地说。
    “呵!你能不瘦了吗?!天天不吃饭。”
    我可怜见儿般地抬眼看他。他抬着头。
    “手机给我吧。”我伸出手。
    他交给我,并走进了卫生间。
    我远离几步。转过身。把两只手机叠在一起。一大一小。大的屏幕黑着。小的屏幕也黑着。大的是白后盖。小的也是白后盖。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白色后盖。如果有粉红色的,我一定不会要白的。我相信他也不会喜欢白后盖。如果有漂亮的浅灰色,他一定会选择灰色。前提是,那个灰色不能是死灰,需要是莹润的,看着富有生命和生气的。并且要恰好。莹润太过就破了灰色的整体感。灰色太暗又显得沉闷压力。浅灰色的整体,再加上一些活力因素,大概比较适合他的心性和年龄。好听点称之内涵,难听点叫闷骚。
    我只针对这个细节,并无把内涵等同闷骚之意。两个词能划上等号,常有诸多前提和丰富语境。离开了那个前提和语境,就几乎可以成为谬论。很多时候,一个结论被后人以各种名义批判,也有这个原因。但这不是前人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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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0
    在一家药店门口。有一台体重秤。一名女子站上去,另一名接过了她的手包。
    “你多少斤?”我抬起头。
    “我82。”他可牛气轰轰地抬起头看着天。我想起小说里高密樊三爷家的大个子东洋马。
    “82,”我喃喃,“164啊。快赶上我两个了啊。”
    “所以才叫你多吃啊,看你瘦的。”
    “帮我拿手机。”眼看着前边的走了,我把东西塞给他。
    我走到秤边。歪头看看那上边归零的数字。这时左后边暗了一下,回头看是他跟了上来。
    我站上去右脚。指针滑动。左脚也跟上来。
    “39点……”数字飘忽不定。终于确定了。
    “39点……6。”我迟疑着说。同时心里快速换算了一下。
    “你快点儿给我下来吧。”他声音里满是嫌弃。
    “啊啊啊!”我不满地喊了一声以示抗议。一边跳下来一边追上他,心里灰溜溜地像做错事。也不敢说话。
    “人家都说不过百。你倒好。不过八。”
    我赌气地抓着他的胳膊,好一会儿才说,“上次称的重是意外嘛……本来夏天这是我的正常体重啊。本来就是。已经十年没到过九十斤了。上次称了九十二,吓到我。我以为秤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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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0
    “晚上你想吃什么呀?”
    “不想吃。没胃口。”
    “这样怎么能不瘦呢?”他叹气。
    “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很能吃很能吃。但是每年也总会有一段时间完全没胃口啊。你想,我已经过了四个不怎么热的夏天,这边的夏天这么热,我没胃口也正常呀!”
    他不说话。
    我松开挽着他的手。
    他的手寻过来。
    “四年前在南方时,夏天热的只想吃凉皮。甚至有时觉得吃凉皮都好热。”我嘟囔着。
    “那我们吃什么呀?”
    “嗯~我想吃你做的绿豆汤,或者买个西瓜吧!你想吃西瓜吗?”我仰着头。
    之后去了店里。小的太小。大的又太大。最终在一家蔬果兼卖的店里,在大的西瓜里挑了个看着小的。我摸了下,挪不动。
    称了。差不多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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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0
    我拽着他。他拎着瓜。一直到他的住处。
    开门开灯开风扇。
    他搬了把凳子,坐在风扇前边吹。后背衣服湿透一大片。
    “要洗吗?”我问。
    “让我先歇会儿。我快热死了。”
    “嗯嗯。我去洗。”
    “别动。太沉了你拿不动。待会儿我来吧!”
    “嘻嘻,我试试。”我两只手猛地用力,捧起西瓜。瘦瘦的胳膊紧绷着。内手腕下两条骨痕。几乎半躬着腰抱去水房。
    “哗哗”的水流下,光滑的西瓜。抚着洗洗,好像也没什么好洗的。我自己很少买西瓜。尤其在天冷的地方从来不买。天热的地方,小西瓜一人足够。搬动清洗另一面时,手一滑,差点折断右手中指的指甲。
    西瓜重新放到桌子。
    他已经脱掉了湿的T恤。脸上的汗水也几乎没有了。
    我跑过去。迎着他的脸,直接骑到他腿上。两只小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嘴里“呜呜呐呐”地哼唧,两条腿前前后后带劲儿地晃悠着,就好像儿童第一次骑木马。
    “女儿都这么大了。”
    “嗯哪。”我愉快地答着。立起伏在他肩头的脑袋,看着他。
    他一定看到了我欢乐的表情。随即看到他撇撇嘴。
    “啊~不行。后背好冷。”我感觉后背要被吹透了一样,赶紧下来。“我在床上躺一会儿行吗?”
    得到允许后我躺在他身后的床上。然后他过来,坐到床边。
    “琪琪,咱们认识多久了?”
    “三个多月啊。”我算了算,没错。
    “有人说,三个月会出现疲倦期。可是我没觉得。你呢?”
    “没有啊。第一次听到这说法。”我心里莫名沉了一下。然后看着他,他清秀而真诚的脸,我的心情又愉悦了,“我没觉得我有什么疲倦啊……有这说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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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0
    我实在不好意思直挺挺全身睡在他的床,所以只是把一半身子搁在床上,然而伸出的双腿好累,就向右侧歪躺着,可是偏偏发簪顶着床面别的头发隐隐痛。左右不是。他把大腿伸过来。这枕头躺着好肉肉,忽然又偏偏风扇正吹着头顶。我不由得看着他,心里抱歉又遗憾——这么好的枕头竟然用不上。
    “琪琪,你觉得,我们有结果吗?”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就是最近工作觉得好烦。事情好复杂。”
    我坐起来。双臂勾住他的脖子。顺手摸摸他的头。
    “你在摸狗吗?”他忽然笑了。
    “我在摸你啊,你是狗吗?你是大黑狗。”
    “以前我家里那条老狗活着时,我就是这样摸它。”
    之后他详细跟我讲了摸狗的后脑勺和摸猫的下颌的学问。我目不转睛认真听着。内心感叹实践出真知。我喜欢逗猫,但我不敢摸狗。而他家的老狗据说被他*的温顺的比猫还乖。所以这一层的经验我是没有的。
    事实上,他在路上一直在跟我讲工作的事。之前也讲过。但是我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因为我向别人谈论我的工作,一般只是出于倾诉的快感。有趣可爱的事被分享描述的同时,仿佛自己又重新温习了那过程,乐在其中。而快乐的信息一般也能给予对方温馨的恬静的美好心理体验。
    但是他不同。也许是男女之间的差异导致。似乎曾经于某部电子书里见过类似观点。说是男人女人对工作的倾诉目的不同。可是纸上得来终觉浅,没有深刻的痕迹。直到我意识到木沐其实是希望我给予他一些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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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1
    “可是你焦虑有什么用呢?顺其自然吧。该发生的会发生,如果不发生你这样就是折麽自己。”
    但是我明显感觉,我没有给到他想要的答案。我忽然感觉自己无力。一种爱莫能助的无力感。也许他终究,他的年龄,为这件事焦虑,是难以避免的。也许这就是成长。虽然他已然有了一定的职场经验。而我,比较他只是刚入社会。虚长的几岁并没多些历练。我所比他多的,不过是图书馆里多浸淫了几年。结果就是,我所看重的,看轻的,和他有些差异。但是他竟然难得的思想开放与包容,这让我很是意外。大概就是这一点,让我逐渐的开始真正的面对他。他这一点,实在是很多研究生学历的人也不一定做的到的。
    这时候,我就想到了“拼爹”。我记得起初听到这个词,网络里骂声一片,刀枪直指。然而有一天,忽然画风转变。出了新意。却也出的实在贴切。啥是拼爹?拼的不光是物质和权力,更重要的是还有人脉,圈子,多年的成功经验和思想意识,甚至文化。
    他所得益,很多源自他的父亲。木的父亲是一名沉默的儒者。平时不多话。内心条理清。虽是初中语文教师,课余却热心中西文化的比较研究。并有论文发表且收录知网。上次随木回家,见到了叔叔,其言谈里有沉厚而谆谆的教导,目光里的真切十分感人。我恍惚着仿佛又见到之前一位学贯中西融汇古今的西语老师。表情神似。以前那位老师也是这般的质朴,对学生十分用心。虽不敢说能达孔子能力的十一百一,至少可谓之襟怀博大。木的父亲能容忍木放弃学业去做厨师,而且支持,实在是不易。
    木继承了父亲宽容的品性。暂时还未习得某些方面的看淡。他终归,还是年轻。成长毕竟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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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1

    昨天,难得与舟联系。她说北京降温了,感冒了。
    我那一刻忽然觉得亏欠。从小到大最好的这个朋友。以前读书时,每次在北京中转,我都会跑去她的窝里和她同床几天。
    北京难。难于蜀道上青天。
    几乎每次过去,她又换到了新的小窝。房租贵,没办法。好在她善于打算,至少没把自己住到地下室去。房子窄小,够用就好。人生人死,还不是一张床。而今地贵,绿色的殡葬方式尤被提倡。人去化灰,或为池泥,或种个花草树木也未为不可。生前吃了多少鱼虾动物,草虫瓜果,虽是身处现代社会,赖以支撑生命的物质终究是自然的果实。死后回归自然,当一养料归入轮回也算最后的义务了。
    扯远了。不过,我是愿最终化为西湖的池泥的。自然,若有可捐赠的,先要捐赠。之后,残身再捐献医学院解剖。剖也剖完,能用的都用了。最后付之一炬,化灰西湖。从此天长地久,明月柳梢。美甚。
    人生一世,风景再美,不过云烟。所能做的,所做出的,不求标杆立功。但求无愧我心。即使所作所为,微弱于世,也无憾了。
    我自觉亏欠,大致是我常沉于自我世界,忘记了多去联系朋友。有朋友曾说,“我若不联系你,大概你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这的确是事实。我很多时候很想一些人,却在想的过程中自己沉醉了。沉醉到开心,幸福,或者难过忧郁。但是却不知道电话通了,我该从何说起呢?万一对方正在工作繁忙呢?人家支开工作的烦恼撑着听我絮絮的挂念,仿佛不是有趣的事。我倒愿意写信。然而如今这年头,信友却是真正的奢侈。如水汪洋的思念,银波粼粼,写来是多美的场面。可是只能埋葬心里了。电邮终归太冰冷。
    她感冒了,我远在千里之外。我只能劝她去喝红糖姜茶。我说,也许难喝,但是多想想它有那么多好处,一条一条想,催眠般地想,不知不觉也就喝下去两碗了。
    后来我想到,北京冷了,家也冷了。想到北京汪水。不知道家里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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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1
    非要赶在今天打电话,实在是因为今天是爸爸生日。
    先是打电话问候了爷爷奶奶,听奶奶说话声音又弱些。说是中午吃了两只蒸饺。不过听到声音,终于放心些。爷爷嗓门依然洪亮。听来慰心。
    打了第三个电话,爸爸才接到。说是刚才在院子里,没带手机。无非是说些让我保重,注意身体,抓紧找男朋友。我又问了天气的事,说是这次的雨下透了,之前干旱,昨天连风带雨,一天一夜,棒子(注:玉米作物)都倒了很多。今天放晴了。又和母亲聊聊,她还是想让我在身边。我问她身体。说最近还好。
    我打电话的时候,姐姐一家三口在家。给爷爷打电话一半时,听到爷爷大概是因为看到孩子来辞行,说了句,知道了,去吧,再来。那是姐夫带外甥回去。
    给爸爸打电话时,一开始听到姐姐大声说话,后来她似乎休息去了。
    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木沐的出租房里。木沐在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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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2
    今天木沐休班。
    昨夜看书,直到凌晨四点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昨天舟说的北京积水和降温的事。按耐不住担心和不安,给现居北京的一位老教师发了微信。表示希望二老保重身体。
    之后终于睡去。直到手机铃音不断地响起来,戳破了我正在做的好梦。破到连梦的碎片也找不到。
    抓起手机。是木。
    “喂?”我沙哑着声音。
    “在干嘛呀?”
    “睡觉。好困。”
    “不是说了让你早点睡的吗?这么不听话呢。”他的口气里小小的责怪。
    “可是我好困呀真的好困呀。我要睡觉睡觉拜拜。”手一松。手机滑落。没有听到对方挂机。我又拿起手机。按掉。看一下时间。9:01。
    继续睡。
    朦胧着听到动感音乐,如同想象中迪厅里特有的声音。什么歌词啊?朦胧中辨别着,“***”仿佛永恒无限循环……
    我有*铅笔。学过画画的人,*铅笔是标配。要是不会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忽然在哪个盒子里发现一根不知哪辈子的*铅笔,不要自称学过画画。这大概是悲鸿先生当年没有料到的后果。学过画画的,竟然多的是*铅笔,却不一定有毛笔。作为一名中国的画者,实在不知如何评论。简单说四个字,也是醉了。
    “***……”对门儿的小夫妻太火爆了,这歌放的。也许是斜对门。不过大概率是对门。
    证据呢?
    直觉。女人的直觉。女孩的直觉!哇哇哇我是女孩我是卡哇伊!
    不靠谱的直觉。
    说不靠谱是你的事。和我无关。鄙视。屏蔽你。呼哈哈。
    “哐!当!当!!”门猛然被推开!
    “啊~啊~啊!”我惊恐地大叫!
    迷迷糊糊内心里风光无限顿时九霄云外。
    慌忙扯被子想盖住赤裸的身体……
    是木。
    是木。他灰长的身影。上边一个黑顶顶。
    还好是木。
    我感动地几乎瞬间扑到他怀里。我被吓坏了。我还以为是对门放歌的把我门推开了。
    我竟然忘记锁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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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2
    “来来来,起来吃饭了小傻妞,哥哥给你买了银耳羹,还有红枣呦~”
    “不吃嘛,我好困我要睡觉。”我直接手背盖住眼睛说,“睡不足眼睛好疼。”
    “昨天几点睡的呀?”
    我的手背感觉到眼珠子在眼皮下边转了半圈,才撇撇嘴说,“忘了。记不清。”
    强人所难嘛~说实话他要生气,说假话我又浑身难受。
    “十二点?一点?两点?”
    实践证明,选择题比编谎来的方便。至少有个选项。编谎的范围如果太大,尤其对具有选择障碍的人来说,实在是太不好说服自己确定谎言细节了。
    “好像……一点。记不清。”
    然后他开始各种折麽我。
    推我,揉捏我,左摇右晃我。揪我的脸。亲几下。咬胳膊……
    此刻想起来……我对自己表示无语。我错了。因为按照一点睡,九点钟刚好睡了八个小时。而事实上我才睡了五个小时。所以,木沐当时一定觉得我说的困是因为懒惰和无理取闹。有种被坑了的感觉,好像自己,又好像是被他。复杂。此刻,我的表情一定是头上三条长短线。囧啊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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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2
    后来终于还是吃了银耳羹。然后被忽悠去他的窝里。
    我说,去你那里我就会睡不着。因为我会只想和你在一起。你看电影我会也想看。你做饭我也想站在旁边看。如果你打扫卫生我也会忍不住想动手帮帮小忙。如果你看电子书,我又会忍不住搂着你。如果你睡觉,我也会睡不安稳,我怕大白忽然回来。
    可是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呀!
    为什么不放心,我又不会去找野男人。
    我怕你一个人会多想。我怕你动不动又哭了。
    我看着他。
    我没有理由再拒绝了。
    之后就是在他的窝,和他一起看小新。小新的剧情,很富有生活气。富有生活气的细节和情节,大概是抵制千篇一律的有效药剂。
    “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其实很多艺术观点都有多多少少的通处。但是艺术的特点,决定了通处永远不能显山露水。所以很多人相对的极端,相对的各执一词。其实没必要固执己见。只要一种观点,在某种情况是可证合理的,它就有存在的价值。为什么一定要举出反例证伪?求同存异不是很好吗?同样作为家具,烧水壶适合烧水,电饭煲适合煮饭。不能因为电饭煲烧水慢就说它功能有问题。
    中国的动画,什么时候生活气真实了,大概也就好了。否则,情节不会生动。不生动就不感人。或者不能长时间感人——因为没有嚼头。创作的生活素材来源不够,只是发挥想象,大概真以为自己是天才了。
    木沐洗完澡出来。
    “刚才给谁打电话呢?”他一边问一边走过来。
    吼吼!大肚子版的古希腊雕塑!
    “我爸。”
    “欸,刚才在厨房不是给你爸打的电话吗?”
    “那是爸爸的爸爸,”我翻了下手机,“现在要给小孩打个电话。”
    “小孩?”
    “送我娃娃的那个小孩。早上他的电话我没有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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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3
    第二章

    那天晚上,三个人吃完饭,木沐送我下楼。
    他手机的电筒照亮了高高叠叠的楼梯,我忽然怵了一下,双腿瞬间酸软无力。他忽然回头,怎么了?
    我定定地站着。左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
    三秒钟。
    没事。走吧。
    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我的手紧紧抓着他。
    两个人都放慢了脚步,继续下楼。
    搂着他的胳膊。高高的楼梯。
    “慢点儿。你那么高的鞋,还走那么快。”
    其实我是想先去按亮楼梯灯。既然总有一个人要按它,那我就希望一直举着手机的他不要那样累。但是我只是嘿嘿笑笑,算作回应他。这话太肉麻了不是吗?我如果说出口,自己要先酸的软到地上。
    在暗里,撑出一片光明来。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呢?
    或许,暗里的楼梯,是很好的体验方式。
    像一颗大的萤火虫。会移动的亮光。光亮在暗里,小小的,影影绰绰。被暗挤压着。却也挤压着暗。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我想到了鲁迅。想到高君宇。想到了高君宇的红叶和惨白的象牙戒指。
    唯爱与美改变一切。说“死”改变一切的,无非盖棺定论,或者导火索。归根还在爱与美上。无之,便从此尘土永覆 ;有之,便终能相对永恒。相对二字,或许是我的悲观,或许是我的客观。
    他送我,直到楼的西侧。
    “那我回去了。你注意安全哈。”
    “恩。好。”
    我应着。他转身走了。我也在暗里继续走起来。
    手机微弱的光浮浮地照着路面。我总是忘记开手机的电筒。事实上直到看到他常用电筒,我才翻了自己的手机,竟然也有。但是还是忘记使用。只有在录入文字的时候才蓦然醒悟。仿佛学生看着发下来的试卷,一个个红色的叉号,如遭棒喝,原来这里忘记了单位换算,那里计算失误……啊啊啊丢了好多好多分呀,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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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3
    独自在昏暗的夜里走着。路灯仿佛促狭的眼。这个比喻貌似迅哥用过哪,暂且记之,有时间且去证实。高高的,黄的光,有一搭没一搭的,十分的不大方。促狭而且促狭鬼。呸呸,夜不言阿飘。犯忌犯忌。
    那时候木沐刚从浴室出来,我在给小孩儿打电话。打了两个不通,便也作罢。我说,小孩儿在高原。事情也是忙得很。估计在忙。
    木沐喋喋地跟我讲述打算旅行结婚的事。“夏威夷好吗?”动画片里小新一家要去奇怪的岛上旅行了。
    “不知道哎。名字好熟。不知道是哪里。”
    他还在说着夏威夷。
    “看你吧。我不知道。旅游看风景这种事其实提不起我的兴趣。”我只想待在杭州。
    “那你想不想出国呀?”他换一副卡哇伊的口气。
    我脑子转转,想到了纪伯伦。美国某个地方收藏了纪伯伦的很多画作。日本博物馆里也有很多中国古画古书。台湾——去台湾不知道需要什么手续——至少不在大陆,台北故宫博物院里的好东西足够哈喇子流一地,国画的好东西不知道多少,有倪瓒哥哥的好画么么哒!说到哥哥又想起梵高,梵高哥哥在巴黎画过咖啡馆……
    “好呀好呀!”我忙不迭点头。其实我的意思出国不出国都可以的,只要是我脑子里想的地方哇咔咔——最近的是台湾有倪瓒的画么么哒!
    “那我们现在结婚吧!现在领证很便宜的,我请客。”木沐一边继续看着动画片一边说。
    我闻到了他一股白吃豆腐的口气。我有种想掐他脖子的冲动。
    “嗯嗯。好呀。那你给我多少彩礼啊?”
    他几乎呛到。“八嘎!我怎么知道你家要多少啊?”
    我愣了下,“彩礼是要女方家提出来吗?”
    “你说哪?直接怎么给啊?给少了不愿意,给多了给不起。给两千?行不行?”
    “啊啊啊!”我看着他像看着无赖。
    “你看,不行吧!其实我想给两分。”
    我冲上去,胳膊套住他的脖子。猛往后拽。
    “呕~吽~呕~”他假装翻白眼,粗大的手钳着我的小胳膊。
    “你这个流氓~”我好委屈。
    “给多了给不起呀,要是你爸开口一千万……”他的表情好像被别人踩在脚下一个晚上不能翻身,委屈的……
    我坐在他的腿上,扳着他委屈的低垂的小脑袋,奇葩了,那么大的身子,脑袋怎么这么小呢,这委屈的小表情,嫦娥姐姐也要忍不住丢下她的兔子,过来摸摸头。我抚摸着他的头,嗔怪着,“乱说,怎么可能呢?”心里苦笑着,木,好歹我爸是共产党员,我爷爷也是共产党员,正经的贫农出身,怎么在你这年轻轻的小脑袋里就化身成了恐怖的黄世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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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3
    (备注:本文黄世仁一句只涉及文学形象,无关历史人物及原型。特注)
    “要不咱们先生个女儿出来吧!”他搂住我。
    “不要。”
    “为什么呢?”
    “那样我爸会不要我了。”
    “我要你呀!”
    “我不想让他生气。他年纪大了。”
    木摇晃着,像摇晃着女儿。然后托住我的腿,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干嘛啊你~”
    他就那样打横抱着我,向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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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3
    他慢慢地,把我放到床上。
    我一翻身打算坐起来。他一下子把我推翻。并且把我的两只手分别压在两边。
    我看着他。他“嘿嘿”一笑。
    “不闹了,我要打扫卫生了。”他忽然放开双手,转身去电脑那边。
    我一骨碌坐起来。跑过去。撅着嘴瞪着眼说,“你浑蛋!”
    他回头看看我,又转回头去。手里收拾着桌面,说:“下午六点咱们去拿硬盘,然后买菜。估计那时候应该恢复好了。”
    “恩。”
    “琪琪~”他忽然停顿了,我在等他继续说。
    “怎么了?”我有点等不及。
    “你觉得,咱俩有结果吗?”
    “……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都没有你的硬盘数据重要。”
    我忽然一时语塞。喉咙像被塞住了。心里还有隐隐的慌乱。好像看到他正在向远方一步步滑出去,滑出去,远离我……
    我抓着他的胳膊,“你不知道,电脑资料和硬盘里的数据,是我三年多辛苦搜集的。自己各处下载的,别人拷给我的。书籍,论文,图片,上千文件,也许还不止。一旦丢了,跟别人再去找几乎不可能。很多书籍,当时下载的地方早已经不能用了。没了,就真的没了。你懂吗?”
    “可是我也是唯一的。”
    “我知道。你当然是唯一的。可是……”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笨。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看着他的受伤的表情,急得眼泪要流出来。
    “数据没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要是你有什么事,我会遗憾一辈子的。”我该怎么说呢?唉,语言,有时候是这么乏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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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3
    唉,这个傻瓜,这个傻瓜,这是和我的数据资料吃醋吗?
    当时把硬盘和电脑交给他,我一再强调过,不要删除文件资料。
    直到有一天,查看硬盘里的资料,发现有一些不见了。他一开始还不承认,后来才说,是以为重复所以删除了。
    那一瞬间的感觉,绝望,质疑,深深地恨自己轻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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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云中锦书

    云中锦书

    LV17 2016-07-25
    潇湘子,冒味问一句,怎样才能在帖子里发图插入进去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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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6
    有事*739073641。谢绝回帖。

    云中锦书:潇湘子,冒味问一句,怎样才能在帖子里发图插入进去呢?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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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6

    看着他委屈的好像要被主人遗弃般,我不知该怎样安慰。我不能说我的资料是不重要的。爱书如命的我,对书籍以及任何自己搜集的资料,都是如同珍宝看待。当凝聚成一定数量,那就成了自己的大半条命。即使我这样的形容,并没有表达出我的资料对我而言是多么重要。我能理解一个爱书的儒者若是半生心血攒下的书房被烧毁是怎样的失魂落魄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我也许更甚之。除非重新建立起资料库,那失魂落魄才能减弱。而重新建立需要大量心血精力以及远多于曾经花费的时间。毕竟已经离开那种便利的环境条件了。
    后来,他去打扫卫生。之后,他补了个觉。
    我睡不着。
    快六点的时候,我叫醒他。
    等我们去拿硬盘的时候,那个女店员打电话问负责人。竟还没有弄好。看着她笨拙地在那里摸来摸去,我觉得负责人真的有必要辞掉她。木沐直接请她起来,自己操作。恢复的所有资料,都在电脑文件夹里,竟然没有拷贝到硬盘。我看着木沐剪贴到硬盘里,时间显示需要两百来分钟。
    我们去买菜。木沐抱怨说怎么这么久,又说网上买个软件也不过一百多,而店里恢复一次竟然这么贵。我什么也没说。
    相对于我曾经的付出,这个时间和数字顶多九牛一毛。
    晚上九点木沐送我回家,说过去看看应该好了。之后没有回复我。
    直到第二天早上,木说下午会把硬盘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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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6
    更正:38楼“撅”改成“噘”。

    晚归子:他慢慢地,把我放到床上。 我一翻身打算坐起来。他一下子把我推翻。并且把我的两只手分别压在两边。 我看着他。他“嘿嘿”一笑。 “不闹了,我要打扫卫生了。”他忽然放开双手,转身去电脑那边。 我一骨碌坐起来。跑过去。撅着嘴瞪着眼说,“你浑蛋!” 他回头看看我,又转回头去。手里收拾着桌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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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6
    木沐过来时,是下午五点多。我正在收拾屋子。
    窄小的屋子。我需要把床底下的整整齐齐的一排纸箱搬到门口。毕竟前段时间阴雨不断,我需要彻底清理一下里边的地面。
    门口排了两队纸箱。中间留出窄窄的过道。还好我的屋子位置是后缩了一些,因此不会占用任何他人走路的空间。
    看着那四箱书乖乖的墙边靠着,好像整整齐齐一窝四胞胎。我不由得心情瞬间好起来。把纸箱的盖子立起来,让书透透气。我大概是最不会照顾不懂照顾的,真是辛苦我的书跟着我。我抱歉地摸摸四个纸箱,就像摸摸四个婴儿的毛发稀疏的头顶。“乖乖的哈,我去打扫卫生。”
    屋里狭窄,拖把从床底拿出来时,一不小心,拖把杆子就会戳到墙壁。我只好放慢速度。
    门开着。这样会有些穿堂风。方便地面干燥。
    某一刻,我听到斜对门的女孩子惊呼了几声,“啧啧啧”,“哎呀呀”,那意思大概我门口的纸箱吓到她了。
    我心想,这姑娘没上过学还是没见过书?少见多怪。
    固然,除了书,还有三个鞋盒,还有一小包油画颜料,一个跟随我多年但是看起来依然年轻的画画用小工具箱,还有一两个小杂物纸盒。仅此而已。要知道,姑娘我床上还码着有一箱书。床尾旁边的杂物盒上边,还有十几本书。
    而这些都只是一小部分。老家还有这个几倍的书。都是我的。《红楼梦》里刘姥姥说过一句话,恰当得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多年读书的人,就算不重要的书清掉一些,还是有很多书的。虽然绝不敢和世家藏书的相比,也不是和某些藏书丰者比较。我只不过说了一个事实。
    较之没书的人,我的确算是有几本,比较世代藏书的家庭,我的书不过一丢丢。本科时认识位研究马克思主义和基督教的老师,一次有幸做客,他的藏书让我惭愧地不敢说自己有书。随处是书。码的整整齐齐。一摞摞,靠墙放着。印象中是水泥地。地上书上,边边角角,土面草刺丝毫不见。书和资料,四角清晰,看着十分清爽痛快。仿佛清爽的,连盛夏的燥热也消去了三四分。当时是同学开的门。看到他时我就愣了,在外边衣冠楚楚,没想到在家里这样“衣冠不整”——他的工字背心似乎因老旧扯坏了一块,缀着,几乎露出右边胸来。然而洗的格外的白。我从来不记得看到年久的白背心还可以洗到那样白。瞬间对这位大概不善针线的老师佩服的五体投地。老一辈知识分子艰苦朴素的写照,这大概就是见证。
    木沐来的时候,没有进屋。我直接告诉他,屋子里很乱,没有你坐的地方。下午师傅帮着装了宽带。木沐递给我一个沉沉的袋子。打开看看,有我昨天丢在他那里的遮阳伞,有硬盘,有插排,还有一个长了几只粗胡子的东西。我总是忍不住管路由器叫“猫”,因为它有一个大脸,还有几根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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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6
    “谢谢你帮我买小猫。”我踮起脚尖,双臂勾着他的脖子,强行么么哒。
    亲到了咸味儿的汗水。
    “唉,我这汗……”他皱皱眉,抹了下额头。
    “没事。我开心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嫌弃你。哈哈哈!”
    “琪琪,咱们去买菜吧!”
    “好哒!”我欢乐地应着,然后看看门前两队哨兵,有点发愁,“那,你说这些书怎么办?”
    “你把一些重要的,先放到屋子过道吧。”
    “也对哦!”我看他一眼,然后审视着几个箱子,心里考虑着哪个比较重要。
    “木沐,怎么办呢?我以后离不开你了,因为我发现你好聪明啊!”我一边说着,一边搬起三只鞋盒,拿到了屋里。
    “恩,就这样吧。书就放在门口了。我们走吧!”我拿着钥匙和手机。
    “你要是放心,就放着。”
    “除了我,这幢楼里还会有谁喜欢书吗?”我哈哈一笑,如果真的有,那我倒是该开心了。估计百分百没有。
    我们去买了一份凉菜,三个西红柿,还有一根奇怪的黄瓜。之后又买了二斤饼。两罐啤酒。
    木沐为那根瓜去皮的时候,我说,确定这是黄瓜吗?如果是黄瓜,为什么要去皮?
    我抓起一条漂亮的长皮放进嘴里,“嘎吱嘎吱”嚼着。木沐喋喋地抗议让我不要乱吃。
    “为什么不能吃哪?有的植物就是该从藤蔓到根茎整根吃掉,补充的营养才全面。呀呀,这就是黄瓜嘛,你不要削皮了,这黄瓜长的好像香瓜,这是不是黄瓜和香瓜的杂种儿子?就像骡子一样?”
    他尝试了一下,然后听从我的建议。切开时发现里边有很多的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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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6
    我眼看他要把大段的一帘一帘的瓜子扔掉的动作,赶紧阻拦着,“不要扔掉!我要吃嘛我要吃!”
    “唉~有的东西不能乱吃。”
    “嗯~要吃要吃。”哇咔咔~其实我心里想说“有的东西你不要乱扔嘛!”
    我吃着一帘一帘的黄瓜子,有一点香瓜的香甜味儿。这根所谓的黄瓜,瓜皮花纹艳丽扭曲,纹络颜色和瓜形类似菜瓜,瓜子除了有黄瓜的清香,还隐隐有香瓜的香甜。真心怀疑这黄瓜是杂交的。
    我吃的嗨皮。他大概看我像个野人。虽然我觉得自己更像只兔子。
    “木沐,娶了我,你赚大了。每天你做菜的下脚料,都够我开开心心地吃了。省了多少菜钱啊!”我一边吃一边美美地说。
    “你快别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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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归子

    晚归子

    楼主 LV24 2016-07-26
    “当当当!”
    我跑去开门。
    大白提着包儿站在门口。我一笑,又跑进厨房。
    木沐问我要不要喝水,他在买菜的时候,就跟我说,烧了水等回来凉了喝。
    我说好呀。他去拿了水壶,晃了一下。然后懵懵地看着壶,又打开盖子看看,“水呢?”
    “琪琪,回来之后我喝过水吗?”
    “不记得啊!你喝过矿泉水。”
    “咦?”木沐惊奇地查看放水壶的台面。之后拧开水龙头接满水,放到底座,扣动开关。没反应。
    “大白~大白!你快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屋里玩儿电脑的大白闻声过来,用土话回了他一句,“怎么了?”
    木沐用土话大致重复了一遍经过。
    大白查看了一下,把插排按钮按一下。插排的红眼睛立刻消失了。“可能短路了哪里烧坏了。”然后他转身又去了游戏世界。
    “这大热天没水怎么活?”木沐嘟囔一句。
    我拌着黄瓜的时候,木沐套上T恤。
    “你干嘛去?”我问。
    “给大爷们买水去呀!”他嘴又滑了。
    “还有大奶。”我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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